唯特小说>古代言情>帝台春【完结】>第77章 别离开

  他和谢余都已不是昔年鲜衣怒马拥有鸿鹄之志的少年,朝堂的诡谲和生活的重担足以将最后细弱维持的丝线压断,摆在眼前的事情和相互牵扯的选择太多,有谁还能再去伤谁的春悲悯什么人,寒无见忙起来连自己都会忘掉。

  但是兰因,兰因是冷的,靠近他却像团灼热的新火,那种独特的热情,专心致志地盯着他,望着他的时候别的什么也不做,只是在看他。

  寒无见突然意识到这样也挺好的,这才是两个人最原本的模样,简单,生活是有的,但是插手不了太多,他对幸福从来就要求不大,也不需要太多功名利禄的附赠品,有个人这样诚心爱你满心满眼地欢喜你就已是求而不得的事,追求那么多不切实际的东西不就是为了这一点吗,不然呢,单纯地为了钱?

  兰因对他无疑是好的。在其他方面那么喜欢工于心计的人在情感方面居然单纯的可怕,给一点甜头就三番五次地主动来缠着想着继续,再怎么装老成装狠辣厉绝,眼睛里那种容易受伤的期盼感就是动摇了他。

  寒无见曾一度担心兰因容易遭受女人欺骗……如今看来倒像是不大可能了。

  除非是在战场上,寒无见不做果断的事,他的感情一向潦草,他考虑过很多有关兰因的事,大部分还是想拒绝,犹豫半载,随他闹腾一段时日,也算绝了和谢余的心。

  但是兰因的这次遇袭可谓是打乱了他的阵脚,在还没有完整思考后他的心已经做好了选择,他害怕兰因死去,怕得不行,他流血的样子令他心痛,他一度以为自己不会再有这种感觉了。也不想。他不能失去兰因,其他什么就随便它去吧,他的心清楚意识到了这点。

  一切尘埃落定后,他仍会后知后觉地感到些微羞耻,但也依同了此事。接受兰因也就是顺从他自己的心,而不是身体,他清楚这点,也意味着打破过去恪守的礼教的枷锁,同时承担打破它的风险和责任。这才是他需要认真考虑的。

  颜虞渊问,“你是天生喜欢男人,还是怎么?”

  “遇着了,便是如此吧,人的问题,想来和具体男女无关。”寒无见道。

  颜虞渊点点头,“那是,所以,你真的爱他——原谅我用这个颇为冒犯而且稍微不太得体的词,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他应该比你小很多,他像你这般爱你吗,愿意付出那么多,等价上你把他从死人堆里背出来这份情?”

  “他待我很好。”寒无见道,“感情没那么多需要计较的地方吧。”

  颜虞渊点头称是:“我只是稍微有些太惊讶了,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和当年那个小狼崽子相恋。他有点太年轻了,我一时有点……抱歉,他是个很幸运的年轻人。大难不死,还有你在身边。”

  寒无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他也知道兰因很年轻,简直是个才长大的孩子,虽然他也已二十出头了,但在他眼里,兰因还是那个站在木桩上练武术、看见他就像怕生的小动物一样跑进花影深处的小男孩儿。

  如果自己不是同他相差那么多岁便好了,虽然其实本来也不算多,只是辈分差了。他想。至少让事情听起来别那么荒谬。也许全京城的人都会笑话他们,拿他们填充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其实也没关系。

  “没事。”寒无见道,习惯别人的眼光也许不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只要不带来麻烦就好了。“我很……爱他。我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不让他再受伤。他吃的苦够多的了。”

  “嗯,我知道,我没有别的意思。”颜虞渊道,“我只是有些羡慕他。”

  “对了,我母亲的琴至今在留在这里。”临别,颜虞渊问他,“你会弹琴吗?”

  “技艺拙劣。”寒无见走了两步,回头与他笑,“你不嫌弃,未来有空弹给你听。”

  “好。”

  寒无见冒雨跑回去,看护的侍女朝他一拜,陆续下去了。

  寒无见擦了擦脸上雨水,叫了两声兰因,没有回应,以为他睡着了。寒无见轻手轻脚走过去,谢兰因还睁着眼睛。

  寒无见在他身边坐下,问:“怎么样,好点了没。”

  “你不在,很难受。”谢兰因去握他的手,扣紧,“你跟他说我是你弟弟?”

  “嗯,方便掩人耳目。不过不是亲弟弟。”

  “我不做你弟弟。”

  寒无见想也没想,“好。那不做。”

  谢兰因伸手摸了摸寒无见的腰,他记得这里是有一道伤,“你呢,好些了吗,疼吗?”

  “好多了,比你想象中要好得多。”

  寒无见主动倾身过去,方便他起身抱住自己的腰,也许这个姿势可以带给他缺失已久的温暖和安全感。

  “他跟你说了什么?”谢兰因问的是颜虞渊。

  “没什么,他想劝我归降,我没同意。”

  “确实是。”谢兰因在心里计量稍许,想起来什么补充,“那不要再和他单独出去了。”他道,“他看你的眼睛不干净。”

  寒无见听着有些许好笑,但他还是同意了。

  “他连妻子都娶了两位了。好,听你的。”

  “我听他们说是你把我救出来的。你还连轴照顾了我这么久,真的不累吗?”

  “有点。”寒无见道,“不过不碍事,随便睡一下休息休息便好了。”

  谢兰因拉了拉他,寒无见俯身,谢兰因捧住他的脸吻了吻,像一只幼鸟喝水一样。

  “上来和我躺一起。”谢兰因道。

  “兰因,你还重伤……”

  “你放心,我有分寸,”他道,“我只是想和你躺到一起,我会安心很多。”

  寒无见脱了鞋子外衣,在他里边躺下了。两个人的臂膀相贴,寒无见能听见两个人浅浅的呼吸,还有微弱的心跳。更多是感受到。

  幽暗处,谢兰因打破沉默。

  “他们说,你把我从死人一样的围城里救出来的。你受了好多伤。”谢兰因顿落片刻,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寒无见在被子下抓住他的手,为他暖着,“傻瓜,对你好到底需要什么理由?”

  “不要怜悯我,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歉疚之类的东西。还有感谢。”

  “我是心疼你。”

  谢兰因摸索着转动手腕,握住了寒无见的手。

  “你就这么背叛他了?”

  寒无见想说这不是叛逃。“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杀你。”这是实话。

  他做的很对。谢兰因想。如果是我,我也会把他千刀万剐。

  “到我身边来,别再离开了好吗。”

  “好。”

  谢兰因转过身,趴到寒无见怀里,外面大雨滂沱,隐隐还有雷声轰鸣,但都与他们暂时无关了。

  寒无见额头触碰着谢兰因的头,以环护的姿势拥着他,一合眼就要睡着了,他实在太累,嘴里还咕哝着念叨,“别怕。”

  谢兰因睡不着,他心中藏着暗火,势要灼烧一切,但却在看向寒无见的刹那熄灭了一瞬。寒无见让他感到安心。

  他失去了一切,就算拿回来也是别的东西。他很明白,他只剩下寒无见了。

  他望着他,竭力享受这疾风暴雨里难得的安宁。

  一夜无梦。

  第二日,谢兰因甚至已经能够下床走动,小徒弟给他们搭脉,告诉他们适当的运动有住恢复。

  他没有说适当的具体范畴。所以在第四第五天,谢兰因试着把为自己上药裹细布的寒无见压到了床上。

  寒无见手压紧在他裸露的手臂下,微烫。

  谢兰因道:“别动,伤口会流血。”

  寒无见点点头,抬头吻住了谢兰因,手在背后一下一下地抚摸他。

  谢兰因撩开他的下摆,手指探入裹裤,拽下脚踝,再从小腿往上游移,停在他紧实的大腿侧。

  上药时候,没有人会进来。谢兰因轻柔地吻他,把自己陷进去,一寸一寸地剥夺,却是温柔得紧。

  “不要离开我。”

  寒无见在他身下仰起脖子,微张着嘴一下一下地呼出热气。

  不几日,神医小徒弟腆着脸找着了寒无见。看他那紧张的架势,寒无见也紧张起来,问他:“是兰因出什么事了吗?”

  小徒弟慌忙摇摇头,有些结巴地开口:“那个,那个您,您,能不能不要和他,一天做……做好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