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桉, 你先别急,先看看内容。”江绪的脸色瞬间阴沉,自从酒店林观砚出事以后, 他就锲而不舍地追查那个国外账号,一直没有大的证据和收获,现下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林观砚微微皱眉, 紧张地舔了舔嘴唇, 那天岑富生要掐死自己时眼里的凶恶历历在目,他是真的怕......
“小桉, 你不是说这件事像颗定时炸弹悬在你头上吗?既然迟早要面对, 不如大胆一些。”江绪伸手扶住他的肩头,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传递到林观砚身上,莫名让他安心了些,怔愣地望向江绪。
“用裸|照或者黄色视频来威胁别人的人才是最无耻卑鄙的, 你作为受害者, 不应该感到羞耻,更应该去嘲笑犯下如此恶劣行径的禽兽。”江绪极其认真地看着他说道。
闻言, 林观砚叹了口气, “你说得对。”
江绪见他情绪稳定了些, 这才轻轻抽走他手里的光碟,来到那台有些破旧的电视机前,把光碟放进CD机里。
“滋滋滋......”
一阵白光闪过,林观砚和江绪都屏住了呼吸,忽然,视频里出现了一条白花花的腿, 脚腕处还有数条暧昧不清的红痕。
下一秒,那个令自己遍体生寒的声音从电视里传出来:“哟, 小哥儿,醒啦?”
“身材不错嘛,要不要玩玩?”
林观砚如遭雷殁,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个光碟里果然是之前酒店那人偷偷拍下的视频!
江绪的脸色也极其难看,后槽牙咬的咯咯响。视频里的林观砚赤|身|裸|体,在床上像条离水的鱼一样挣扎:“滚!这是我的房间,你怎么进来的?!再不出去我报警了!”
岑富生则是一脸油腻,猥琐地耸耸肩,奸笑道:“小哥儿,你搞清楚状况,你现在这样,能报警吗?”
“我从你一进酒店就注意到你了,可惜你男朋友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你,这才没法下手。刚刚我看到他出去了,这才偷偷溜进来,小哥儿,为了跟你见一面,我可是煞费苦心呢。”
“小哥儿,你放心,叔叔有的是经验,保证不会让你疼的。”
林观砚和江绪看着,都被恶心的一塌糊涂,恨不得冲进去暴打岑富生一顿才好。
谁知,视频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后面林观砚询问岑富生他是如何进入酒店房间的那段话没有录进去。只不过前面如此香艳,加上林观砚的脸拍的如此清晰,没有谁会往好的方面想。
江绪偷偷瞥了一眼气得发抖的林观砚,捏了捏他的衣角,冷静地分析道:“小桉,你先别急,我原本对这个事情是日夜忧虑,唯恐那个幕后黑手把这些东西传播到网上,可现在他既然选择直接把视频发给你,那说明还有的谈。”
听他这么说,林观砚才从窒息里稍稍回过神来,走上前打开CD机,默念着光碟上的那串电话号码,“那个人,如果是要钱还好,如果是要别的,那可怎么办呢?”
江绪愣了愣,微微沉思片刻,扶着下巴道:“其实我手下那群工程师已经破译了那个ip地址,再给我些时间,我也是能找到他的。被我们拦截追踪那么多次,他肯定也很惶恐,索性直接反客为主,趁我们还没彻底揭开他的真面目,捞一笔就跑路。否则那人要是铁了心害你,他是万不可能跟你谈条件的。”
林观砚不相信地看着他,“当真?”
虽然江绪说的振振有词,但他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你先按照这个电话给他打过去吧,到时候他到底要什么,也就知道了。”江绪用眼神指指那个光碟上的号码。
林观砚点点头,他也是这么认为。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电话号码,他特地换了家里的座机,经过漫长的等待后,“嘟——”的一声,那边传来了一个机械电子男音。
“林教授。”
因为经过变声处理,男人的声音显得格外阴森恐怖,林观砚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打起十二分警惕:“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收到那个光碟了吧?”
林观砚眼神冰冷,“我就知道,岑富生后面肯定有让他卖命的老板。说吧,你要多少钱才肯把原数据销毁?”
男人极其做作地拉长音,“嗯......钱吧,我想要很多钱。”
林观砚不禁皱眉,很多钱?别是什么天文数目,虽说他现在比之前富裕了许多,但也绝对掏不起几千万上亿的赎金。
男人嗤笑一声,仿佛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放心,我不贪,两百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两百万也不是小数目......林观砚感觉心在滴血,他攒了小半辈子,也就存了那么点钱,要是为了这种腌臜事儿全都泼出去了,真真是不值得。
“这还叫不贪?你也算狮子大开口了!为了这么点啥事儿没发生的颜色视频,你觉得值这个价吗?”
男人笑了笑,语调轻松,似乎胜券在握,“怎么不值?我们只要有了这段视频,那后面你被油腻大叔强上的香艳画面,完全可以拿AI合成出来。而且,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们是一个team,有很多虚拟账号分散在世界各地,警察根本追查不了。到时候国网外网疯传,我保证,不到一天,浏览量就会破亿。”
“林教授,你觉得网上那些吃瓜的粉丝民众,是会在乎这段视频是真是假,还是会嘲笑他们的‘新晋红人’‘清冷教授’被人压在身下蹂|躏呢?”
林观砚衣袖下的五指微微攥紧了,娱乐圈也就算了,毕竟他也没有当明星的想法。可最主要的是他是公职人员,还为人师表,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学生和同事看到这一切,即使是假的,可他总不能一个个去解释吧?
都说受害者无罪,但更多时候,受害者都是有罪的。
江绪见林观砚的脸色脸越来越黑,心都揪了起来,但他又不敢开口说话,怕打草惊蛇,只能朝林观砚做口型比手势:“先答应他,问他在哪里接头。”
林观砚咽下心里的屈辱,冷冷地问道:“算你狠。好,我同意给你两百万,你说在哪里接头?”
男人得意地哼了一声,“就城西旧火车站口那里吧。不过林教授,我奉劝你一句,别耍花招,我知道你那个姘头夏少最近被关在家里了,不过你身边还有一个江影帝,他也是个睚眦必报的难缠角色。你要是敢告诉他,我立刻遥控团队把视频发到网上,他也护不住你,听到没有?!”
林观砚愣了愣,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了江绪身上,内心激烈斗争。
“好。”
随着电话挂断,江绪像是被打开了封印,焦急地问道:“怎么样?他说了在哪里碰面了吗?我提前带人手去堵他,顺便报警,奶奶的,反了天了!”
林观砚迟疑片刻,看向江绪的眼神意味不明,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儿告诉他。
可那人说了,如果告诉江绪,他便立刻把视频发到网上,这种网络犯罪,还是跨国作案,警察根本没法追查,江绪......他又怎么能护住自己呢?
说实话,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上,他第一次轻信了江绪,结果差点丢了性命,第二次......他实在不敢赌。
“他说他考虑考虑,等确定了告诉我。”
江绪一愣,狐疑地盯着他,“当真?”
林观砚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当真。我何必骗你?”
江绪这才放下心来,嘴上却仍然执拗地说道:“等那边有消息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林观砚心情不佳,淡淡地点头。
江绪抿抿唇,垂下眼帘心疼地看着他,“小桉,你千万别瞒着我,四年前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了,真的不能再忍受失去你第二次,我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希望你平安喜乐。”
林观砚心里微微一震,抬起头望着他绝望又悲痛的脸,莫名有些触动。
“......好。”
把江绪送走后,林观砚抱着元宝坐在沙发上,头一次感到无比孤独。
按理说,去千山庄园看了夏景逸,见到他尚且安好,又得到了视频的消息,至少能拿钱解决的事儿,自己也不用每天再担心受怕的睡觉,心里应该有一种大石头落地的松快感,可他却失魂落魄的,无比烦躁。
“喵喵。”元宝爬上他的胸膛,拿小脸蹭蹭他的下巴,歪着脑袋傻乎乎地看他,似乎在问他为什么不高兴。
林观砚被逗笑了,摸摸它的小脑袋,“元宝,你说爸爸真是个没用的人,喜欢的人一个也留不住,自己的事情还搞得一团糟。”
有些时候,他真觉得自己挺失败的。
“叮叮——”
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林观砚愣了愣,拿过来一看,旋即倒吸一口凉气。
【下周三晚上八点,带着钱来,我只要现金。】
林观砚有些震惊,他明明是拿座机给那人打电话的,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手机号码的?
【Ps:自己一个人来,闲杂人等一律不能跟随,我这里可以视频监控,若是让我看到了,我立刻把视频发到网上。】
看到这话,林观砚不由得后背生寒,立即站起来四下搜寻,担心家里藏了隐形摄像头。
【你监视我?】
【呵,林教授,我监视你很久了。】
林观砚有一瞬间的溃败感,只能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有些时候,大数据给时代带来的不仅是便利,还有给犯罪分子偷窥人们日常生活的工具。
【行吧,我答应你。】
没办法,对方明显有备而来,林观砚只能先妥协,但想想也真是一阵后怕。如果告诉了江绪,以他的性格,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肯定要自作主张地帮他去围堵那群人,成功了倒好说,要是没成功,他可就彻底在互联网上出了名了。
不过两百万,真不是个小数目,林观砚咬咬牙,他不是没有,只是手头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钱,理财存的死期,原先以为自己物欲不高,基本用不到钱,所以都拿去投资了。
如果要借的话,自己没什么熟人朋友,也只能向江绪借,那就肯定得露馅。
那该怎么办呢......林观砚踌躇半晌,忽的灵光一闪,想起一个人来,立马掏出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
“喂?哪位?”
对面一个稚嫩的嗓音,带着些许的疲惫,林观砚嘴角轻扬,“一听就是昨晚出去蹦迪喝酒了,一觉睡到这个时候都不醒。”
叶季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听出是他砚哥,立马来了精神:“砚哥?好久不见啦!之前你还给我发v信聊天,这段时间都不理我了。说!是不是跟夏导浓情蜜意玩的太激烈,乐不思蜀了?”
见他又开始不正经,林观砚无奈地笑了笑,“什么呀,我哪里乐不思蜀了?只不过你这个华国人M国作息,我每次找你你不是睡觉就是打游戏,总不能让我半夜三点找你聊天吧?”
叶季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自从参加完综艺涨了一波粉,公司就给他放了两个月的假,叶季同好久没有这么长的假期,一个没收住玩疯了,几乎每天通宵打游戏蹦迪约酒,潇洒的不行。
“哎呀,砚哥你才三十岁,正是男人风华正茂的年纪,怎么就开始过起老年人的养生生活了?这也太没意思了。”
林观砚看他又开始扯有的没的,轻咳两声,把话拉到正题上来:“先不说这个了,小叶,我问你,你手头上有没有六十万?可以借我吗?我有点急事要用。”
叶季同愣了愣,“借钱?砚哥,你要买房啊?”
虽然不忍心骗他,但林观砚还是不想让这件事被更多人知道,只能昧着良心撒谎:“嗯,我的钱存进理财了,这个月临时提不出来,能先问你借六十万吗?”
叶季同一听是这么点小事儿,一个翻身又躺倒在床上,伸了个懒腰:“那当然没问题啦砚哥,咱俩谁跟谁啊?你给我个卡号,我待会儿就给你打过去。”
他叶小少爷有的是钱,别说是借六十万了,就算是他砚哥直接问他要六十万,他也眼都不眨一下就给了。
林观砚感激地点点头,他知道叶季同家境殷实,但借钱本就是情分,还是得按流程走,“多谢你了小叶,我今天就打个欠条送到你家,放心,钱我下个月月初就还给你。”
叶季同说了句“OK”,便豪爽的挂断了电话,不一会儿,林观砚的手机里就弹出短信,显示到账六十万。
加上他自己手头上现有的钱,已经足够了。
林观砚高兴地看着卡里的余额,之前他因为被江绪全方面掌控,惶惶不可终日,这么多年赚的钱一分都没攒下。后来自己患癌,外婆患癌,他连救命的十万块钱都拿不出来,只能在江绪面前做小伏低,为外婆求一个治疗的机会。
从那时起,林观砚就深刻意识到不靠别人养着,自己手里有积蓄是多么重要,是能在关键时刻挺直腰板的底气。
时间过得飞快,和那男人约定的日子一天天逼近,林观砚也就愈来愈紧张。他早早地取了两百万现金,将它们装在箱子里,沉甸甸的,但一想到很快就要给出去,林观砚就心疼的滴血。
到了周三晚上七点,林观砚全副武装,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因为携带着那么多现金,他甚至不敢打车,直接叫了个专车接送,抱着箱子蜷缩在后排,眼神紧张地四处乱瞟。
自从开发区新建了高铁站,城西的旧火车站已经荒废很多年了,现在沦为了很多流浪汉和穷苦人的地盘,做点小生意为生,管理极其混乱,经常发生犯罪,京城的警察对这一片地区都很头疼。
林观砚下了车后,把箱子紧紧裹在大衣里,他知道这片地区人员复杂,自己带着那么一大个钱箱,很容易成为抢劫犯和小偷的目标。
“叮叮——”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几声,林观砚拿出来一看,是那个男人发来的。
【进到老候车站,走廊尽头右拐第三个房间,我在里面等着你。】
林观砚皱了皱眉,按照他吩咐的地址进了候车站,里面年久失修,弥漫着一股腐朽的衰败气息,林观砚快步穿过走廊,右拐来到第三个房间,踌躇半晌,小心翼翼地叩了叩门。
“进。”
林观砚忐忑不安地推开了门,是一间很小的储物室,长椅上坐了两三个大汉,还有一个带着鸭舌帽和口罩墨镜,身穿灰色卫衣和紧身牛仔裤,看起来像个年轻人,正端坐在沙发上。
“你来了,钱呢?”
林观砚警惕地环视了一圈,把箱子从大衣里拿出来,放在桌上打开给他们看。
白花花的百元大钞将这群人都看直了眼,激动不已地围上来,想把林观砚手里的箱子拿走。
“等等!”林观砚一声厉喝,目光死死盯着沙发上的男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的钱到了,两百万,一分不少,我要的东西呢?”
那男子轻哼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放心,我做人很诚信的,这个是视频的原文件,没有备份,就这一份,你拿回去烧了砸了都行。”
林观砚拿过来细细检查了一下,有些狐疑地看着他:“你们不会骗我吧?”
男子点完了钱,冲他露出一个笑容,“你不信可以直接拿电脑打开看看,不就知道我是不是在骗你了?”
林观砚顿了顿,两个大汉已经扔给他一台计算机,前者怔愣两下,惴惴不安地把U盘里的内容导进电脑,还特意关闭了麦克风,点开视频文件一看,果然是岑富生录的那个。
“嗯,没问题。”林观砚这才放下心来,把U盘放进口袋,“从此以后,我们再无瓜葛。”
男人勾了勾嘴角,示意小弟们把钱收好,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翘着二郎腿看他:“啊?你说什么林教授?我怎么不太清楚呢?”
林观砚微微一怔,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大门“砰”一声关上了,吓得他回头一看,一个大汉手持棒球棍,无比嚣张地站在门口。
林观砚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怎么?拿了钱,转脸就要反悔了?”
男人露出一个惋惜的笑容,似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些“歉意”,“哎呀,真是抱歉林教授,我们老板说了,只要收了你的钱,那就说明,你承认我们视频里的内容是真的。而且,我和你的电话内容,我全都录音了,等到时候视频传到网上,你再出去辟谣,那可就百口莫辩喽。”
林观砚气得直发抖,无比震惊地看着面前这群卑鄙无耻的小人,“好啊,原本我想着私了就算了,既然你们这么贪得无厌,那我就报警。反正我们的聊天内容都还在,应该能成为不错的物证,到时候你们就不仅仅是侵犯隐私这一条罪名了,还得带着敲诈勒索。”
闻言,几个大汉和男人的脸色都瞬间阴沉,屋内的气氛顿时降至冰点,手拿棒球棍和小刀的几个人不知不觉地朝他聚拢,将林观砚逼到了墙角。
“你若是敢,我们便杀了你,我说到做到。”男子终于卸下他的伪装,露出凶狠的面孔来,从怀里掏出一把□□,抵在林观砚的脖子上。
“林教授,我劝你乖乖听话,若是你不反抗,我们老板说了,还是可以放你一条生路的,但要是你想跟我们鱼死网破,我保证,会让你在京城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你还想进娱乐圈当明星?你还想为人师表?到时候,所有人都只会认为你是个私生活不检点的烂人。”
林观砚咬咬牙,□□划破了他细嫩的皮肤,汩汩鲜血顺着脖子流下,滴到他的手上,林观砚知道自己不能在此刻激怒他,就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也得先保住性命再说。
“好,我答应你,不报警。”
男子这才满意地笑了笑,伸手将他口袋里的U盘掏出来,“这就对了嘛,林教授,你也别怪我,谁叫你有眼不识泰山,惹恼了我们老板呢......”
“砰——”
话音未落,门口忽的传来一声巨响,吓得屋内几个人皆是浑身一震,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往门口看去。
“砰——”
又是一声巨响,那踹门的人力道之大,以至于整个储物间都在颤抖,男子神色一凛,拿着刀逼近了门,几个大汉也手持器械跟在他身后。
“谁啊?”
“妈的,你爷爷我!”
屋外传来一声怒吼,伴随大门被炸碎的轰鸣,男子被猛然倒下的门砸的人仰马翻,吓得剩余几个连连后退。
林观砚一愣,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
“......江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