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钻进帐篷,秦寒就清晰地闻到了简语身上独有的薄荷香味,这让他有种已经踏入了小狐狸领地的真切感觉。
在小夜灯暖色的光照中,他环视了一圈,发现简语的帐篷收拾得很干净,睡袋占了近一半的空间,睡袋的对面整齐地放着背包之类的东西。
秦寒也将自己的背包和物品规规矩矩地放好,然后动作麻利地紧挨着简语的睡袋,将地垫和睡袋铺好。
期间简语欲言又止了一回,最终什么都没说,边擦着头发边看秦寒忙活,等人忙完了才说:“你快把头发擦擦,湿着头发睡觉以后会头痛的。”
“嗯。”秦寒刚刚掖好地垫的边角,一抬头就和近在咫尺的简语视线对上了。
两人距离太近,他都能清晰地感受到简语忽然屏住的呼吸,以及小心翼翼呼出的气息。
他抱歉地往后退了一个距离,简语也立刻转了一个方向胡乱擦起头发来。
看着简语乱搅一气地擦着头发,秦寒心里忍不住暗暗笑道:难怪小狐狸早上起来的时候,头发总是乱蓬蓬的,估计跟这擦头发的手法有些关系。
“我帮你擦吧。”秦寒将手按在那张皱巴巴的毛巾上。
“你擦你自己的。”简语抓着毛巾没有松手。
“我头发短,很快就干了。”秦寒又上了一只手,成功抢占了毛巾的使用权,“我保证你明天起来的时候头发不乱翘。”
“真的?”简语不是很信,但秦寒已经仔细地擦起了他的头发,他便只好又转了一个方向,背对着秦寒,抱着膝盖安安静静坐好。
秦寒顺着头发生长的方向,用毛巾一缕缕地擦拭着发丝,看着小狐狸露在发茬下的软软耳廓,心道:好乖。
擦干头发后,秦寒将湿润的毛巾挂在帐篷的小钩子上,对简语说了声“好了”。
简语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发现果然很服帖,有些开心地说:“谢谢。”
“不客气,我还得谢谢你收留了我。”秦寒拿了一张新的毛巾擦起自己的头发,还不忘催促道,“快睡吧。”
“嗯。”简语整理好睡袋躺了下去,把自己裹得只露出一颗脑袋。
秦寒把自己头发擦干时,发现简语仍睁着亮亮的眸子,看着帐篷顶部,不时眨一下眼睛。
“怎么了?是不是吵到你了?”他边问边把自己的毛巾也挂好。
“不是,就是……不困。”简语说。
“哦。”秦寒思索了片刻,伸手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阅读器和耳机,“要不要听书?”
他刚刚就是在听书的时候睡过去的。
“嗯,好。”简语同意。
秦寒又从包装盒里将那个装着储存卡的小袋子拿了出来,递给简语:“这个应该是时月川给你的。”
“给我的?”简语有些惊讶地坐了起来,看到透明小袋子上画的那个笑脸后,点点头,“确实是月川画的。”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月川又买了什么剧本或者小说的版权,让我帮忙参考。”简语想了想后说道,“我们两经常一起讨论剧本和小说什么的。”
说完他就把储存卡从小袋子里倒出来,插进阅读器里,用手指滑动着操作了一番,在看到了储存卡上的东西后笑了。
因为那是时月川给简语的东西,秦寒全程都没有看屏幕,不知道是什么内容让简语这么开心。
“嘿,都是我喜欢看的那类小说。”简语说着就把一边耳塞递给秦寒,“要不要一起听?”
秦寒很好奇简语喜欢的是哪类小说,十分干脆地接过了耳塞。
两人躺进了各自的睡袋里,分别戴上一只耳塞,简语点开了听书的按键。
传入秦寒耳中的,一边是雨声,另一边是一个徐徐展开的故事——
“豆大的雨点砸落在瓦片上,一道矫健的黑影如轻燕点水,掠过一排排屋顶,最终停在了一间灯火通明的屋子上方。
云之行侧耳倾听,发现屋内不止一人,他眉头紧锁,思索了片刻后用斗笠挡住上方落下的雨丝,屏声静气掀开一片青瓦。”
听到这里,秦寒已经猜出了简语喜欢的小说类型是什么,他侧过头,简语也跟着把脸转了过来。
秦寒扬了扬眉,表示自己没想到,简语弯着嘴角笑了笑,然后两人又将头转了回去,安静地继续听书——
“一注亮光从下方映照而上,打亮了云之行神色凝定的眼眉,随着光束传来的还有屋内清淡的草药香味。
他垂眼向下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雪白里衣的男子斜躺在软塌之上,将壁上挂有棕色药汁的空碗递给一旁的侍从。
侍从恭敬地接过碗后,担忧地问道:‘公子,可觉得好些了?’
‘无碍了。’男子声音清泠,虚缓的语调中透露着些许病气。
云之行看男子气若游丝的模样,猜想这便是今晚要掳之人——权倾朝野的宰相之子叶沉潇。
‘你退下吧。’叶沉潇侧着身,将头靠在软枕上,露出了半张白如霜雪的脸。
看到那半张侧脸,云之行登时愣住,紧接着又压下身子,往瓦片间的那方小洞凑近了些。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了叶沉潇半阖的眼睛上,那勾着的眼尾与他记忆中的某个画面重合。
……”
勾着的眼尾?
秦寒稍侧着脸,用余光看了看阖目听书的简语。
即便简语闭着眼睛,仍能看得出眼尾处微微向上翘起的曲线。
还有那白皙的脸庞、清泠的声音、淡淡的草药香味,除了病气这一点,简语和故事中的叶沉潇竟有不少共同之处。
他转回头,学着简语闭上眼睛,跟着耳边娓娓道来的声音,让自己沉浸在故事的世界里。
只是这次,叶沉潇在他心里有了具体的样子,那模样清冷俊美,正是简语第一次站在他面前时的样子。
而他则完全被带入到了云之行的视觉中,成为了故事的另一个主人公。
这个故事的节奏很快,三章之内就讲清楚了云之行和叶沉潇的关系。
原来在京城之外的不少地方,出现了饥荒,饿死了不少人。
可当下正值朝廷轮岗选任之时,地方官员怕担责任被贬,便隐瞒不报,还将饥民全都困在城中,根本不管他们的生死。
这几位官员中还有不少宰相的门生,为了巩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宰相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打算等这段人事变动过去后再做处理。
可因饥荒每天都有人死去,过不了多久就会爆发时疫,出现匪患,受苦的还是老百姓。
这时,有个神秘人找到了云之行,让他绑架宰相的宝贝儿子叶沉潇,用以要挟宰相对这些地方给予救援。
云之行是个亡命剑客,收钱办事,听完神秘人的计划后,思忖着这一笔买卖既能收钱,又能为民办事,便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不过他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分开后又转回头跟踪起了那个穿着斗篷带着面具的神秘人。
他跟了很长一段路,最后才在马车车帘被风吹起时,瞥见了神秘人的半张脸,那半张脸和叶沉潇一模一样。
猫在屋顶上的云之行纳闷不已,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按计划行事,其中是否有什么阴谋。
就在他思索间,雨势渐小,远处传来的几声瓦片移动的轻响,让他顿时变得愈加警觉。
听声音,那些同在屋檐上行走的人功夫了得,不乏高手,而且似乎都是向着他这个方向来的。
他怀疑来掳叶沉潇的不止他一人。
只是不知道这些来人,是不是也和他一样,是叶沉潇自己安排的?
他又看了眼下方的情况,此时屋里只剩叶沉潇一人慵懒地躺在软塌上,像一只藏起了利爪的柔弱小白猫。
云之行勾起一边嘴角,扬起了一个自觉有趣的笑意。
想要知道答案,最快的办法就是直接问叶沉潇,所以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况,还是得按原计划把人掳走。
但是掳人的过程并不顺利,云之行既要对付有着相同目标的竞争对手,又要对付丞相府里的府兵,和几波人马互相拉扯牵制的过程,还得护着怀中那个软绵绵的人质。
这一段打斗过程描写得十分精彩,秦寒本来也学过武术,虽然学的招式和武侠小说中的不尽相同,但因为有底子在,文中的一招一式通过语音传入他耳朵,脑海里就立刻出现了生动的画面。
一时间,他真的觉得自己就是那个穿着黑色夜行衣,最后在几波高手手中把叶沉潇成功掳走的剑客。
叶沉潇裹着一件蓑衣趴在他的背上,雨水浇淋而下,两人浑身湿透,隔着单薄的布料,他感觉到了叶沉潇的体温越来越低。
“我冷。”一个猫一样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
他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后,一咬牙,忍着腿上和腹部的伤,纵气跃上一截两人高的墙头,背着叶沉潇躲进了一间屋子里。
这是他原本规划好的撤退路线,位置就在宰相府附近,玩的就是灯下黑。
进了屋子后,叶沉潇猫一样缩在草堆里,冷得瑟瑟发抖。
在打斗撤离的过程中,叶沉潇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他识破,便不再伪装:“你怎么下雨天来掳我?”
“你也没说,是让我白天掳还是晚上掳,是晴天掳还是雨天掳。”他从草堆里翻出一个包裹,将里面两套干燥的衣服拿出来,把其中一套丢给叶沉潇,“换上吧。”
叶沉潇正要去解身上绸质里衣的衣带,手却忽然顿住,命令道:“你转过去。”
他正坐在叶沉潇对面给自己上药,低着头带着戏谑的笑意,懒洋洋地说道:“剑客从来不主动把背面留给不知底细的人。”
“你收了我的钱。”叶沉潇说,“我便是你的雇主。”
闻言他哼笑一声,心想这小猫儿还敢提这茬,接着从衣服里翻出前两天收到的那袋银子,丢在了草堆里。
听袋子里发出的声音,银子不算多,起码不够买他一条命的。
“叶公子,我已经拼死把你带了出来,你还差我一半酬金,但看你这样不像是能付得起酬金的,所以现在我是你的债主。”
“我之后定会补给你的。”一直穿着湿衣服,叶沉潇冷得直打颤,从头到脚都湿漉漉的,像一只被雨浇透了的小猫儿。
秦寒看着这小猫儿好可怜,想着自己如果真的是行之云的话,一定会转过身,让叶沉潇好好换衣服了。
可耳机里传出来的故事走向并不受他的控制——
“云之行左手支着下颌,颇为有趣地看着叶沉潇,跳动的火苗映照出半边英挺的侧脸,而隐没在阴影中的嘴角半勾着:‘既然付不起酬金,那就在我面前换。’
叶沉潇眼底闪烁着一丝难掩的震惊。
他当初选择雇云之行来掳自己,是因为云之行是个正人君子,可怎么……
云之行神态闲定,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叶沉潇。
两人僵持地对视了片刻,叶沉潇着实冷得不行,只能在云之行面前抖着手去解开了自己的里衣,被雨水浸得雪白的肌肤便一寸寸地露了出来……”
里衣脱到一半时,秦寒猛地睁开眼。
这情节不太对劲啊。
他刚想侧过头看简语的反应,就见简语慌里慌张地举起阅读器,连点了三次,才把阅读器上的听书功能关掉。
长呼一口气后,简语窘迫地侧过头,红着脸说:“我、我喜欢的小说不是这种类型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为是传统武侠小说,最后发现内容在jj都过不了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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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狡辩:文中小说内容不代表作者的三观和X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