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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变相的威胁。
席玉才懒得理他这莫名其妙的话,“你别转移话题。”
眼下重要的是这个吗?
是你就这么明目张胆地用我的身体,抓着条黑蛇出去!
他要求道:“你快把我藏起来!别让别人看见了。”
黑且长的蛇尾巴卷住惟康在阳光下白到刺眼的手腕,又一路爬上裹了小半条手臂。
惟康瞟了一眼,“就这么心急?”
这话问得其实没什么问题,就是这眼神和语气都很耐人寻味,好像话里有别的意思。
席玉捉摸不透,实诚道:“嗯,不然被人看到怎么办?我的名声就都叫你给毁了。”
只听一声低哼,隐隐携有笑意的嗡鸣,之后就见他唇角微微上扬,脑袋摇了摇,“罢了,你是个笨的。”
听起来是在骂自己,可又不像,带着点叹息与无可奈何,更像是在自叹自艾。
惟康抬手,抓下缠裹在小臂上的黑蛇,又扯开前襟,径直把那黑蛇给塞进了里面。
“唔……”掉落下去后,席玉从前襟的缝隙探出蛇脑袋,抱怨道:“这么突然,都没给我时间准备。”
惟康没理会他这抱怨的话,手指一弹那偷偷摸摸的蛇脑袋,“脑袋收回去,别毁了你的名声。”
拿我的话来堵我,真是无耻的蛇!
席玉缩着身体躲在他怀中,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以及微微跳动着的心脏。
这种感觉很难言,分明是自己的身体,但住了别人的魂魄,好似就成了别人的身体。
与他只隔着层布相贴,突然就觉得那温度有些烫人,心都跟着跳快了些,不敢再多动弹。
惟康在外头走,里面的席玉就跟着动,不多时听见山月的声音,问他是不是又要出府。
他就回着,听起来也如常,就是音色冷淡,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山月应过,之后颠动又起,传来人的声音,在恭恭敬敬地喊“少爷”。
应是在问好。
看来已经出了自己的院子,往府门口走了。
看不见的感觉很奇妙,身体其他部分的感官无限放大,譬如耳朵。
做蛇多日,他发现蛇的耳朵可以听得很轻很小的动静,所以每次坏蛇晨起时发出的声响,他都能立刻听到。
眼下双目不可视物,能听见的就更多了。
譬如刚刚行完礼的丫鬟在窃窃私语,“少爷又要出门啊。”
“看样子是,最近少爷真的很喜欢出门,好奇怪。”
静了几息,突然铺天盖地般的喧哗声蜂拥而至,齐齐往耳朵里挤。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刚出炉的汤包,香掉牙的那种!”
“听说了吗?李家新招进门的女婿不举,正打算吃点蛇鞭补补!”
“来,过来看看,胸口碎大石!保准您看得开心,看得哈哈笑!”
实在太过热闹,待在屋里数日未出的席玉有些不习惯这样过度的吵闹,弱声问道:“是出去了吗?好吵。”
“嗯。”
席玉不大适应地把脑袋往衣襟深处钻了钻,忍耐着耳畔的嘈杂,想着只要适应了就好了。
可忽然所有的吵闹声一瞬淡去许多,就像潮水退去,露出干净的陆地。
他不明白为何会这样,试探着抬起脑袋探出,就看外面街上空空荡荡,只零星几个人走过,很明显已不是刚刚那条热闹的街道了。
“换了条路吗?”席玉迷茫地仰过蛇脑袋,恰与他垂来的眸光对上,“那条路上人太多,惹得心烦。”
不及席玉有所反应,他直接问道:“花在哪儿?”
听他问起这个,席玉猛地放平脑袋,望着前面道:“先往前走吧。”
惟康没说什么,只抬手把他的蛇脑袋又给拍了回去。
“做什么?!”耳朵不吵了,席玉本想着多看看这许久未见的外世景象,怎料频频被人拍脑袋。
还挺疼的!
“你没听见吗?”惟康语气莫名森然,恰好此时席玉又不服气地钻出脑袋,正巧撞上他散发出恐怖气息的双眸。
“有人要吃蛇鞭。”
“跟我有什么—”席玉猛地顿住,蛇脑袋慢慢垂下,一瞬想明白了一切,立刻害怕地钻回了温热的前襟中。
见状,惟康勾起个得逞的笑,“还出来吗?”
席玉窝在他怀中瑟瑟发抖,“不…出来了。”说话都不由打起了磕绊。
惟康按着席玉的话一直朝前走,可很快被间酒楼拦住,“前面是酒楼,接下来往哪儿走?”
“往左。”席玉这次连脑袋都没露出来。
惟康眯了眯眼,眼底闪过怀疑,可却没有出言问他,只是依着他说的方向继续走。
没一会儿,走进了巷子的死胡同。
几次三番后,日头渐沉,隐隐有橘色染过天际。
拱桥的顶端,一男子负手立于其上,俯瞰底下被日光照得波光闪闪的河面,粼粼金光扫过他的脸,渡上了层逼人的贵气。
他许久不动,好似在等人一般。
路过的行人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男子,视线不自觉停顿,流连在那惊艳的面孔处。
随即便发现他唇瓣时不时动过两下,像是在说话,可周围分明没人,叫人觉得奇怪。
但要是离得近了,就能听见他冷笑的声音,“你根本不知道那花在哪儿,对不对?”
躲在他衣襟里的席玉抖了下身子,没想到会被他直接给看穿了。
他确实不知道那花在哪儿,只是见坏蛇很看重它,便想着趁此机会拿捏坏蛇。
席玉小心翼翼地伸出蛇脑袋,诚恳道歉,“对不起,我确实不知道那花在哪儿,我骗了你,你要打要骂都可以,我不会怨你的。”
“为什么?”惟康平平淡淡地问。
“为什么骗你吗?”席玉试探着抬起蛇脑袋,“我只是看那花感觉有些熟悉,仔细想想才发现我根本没见过,但我很想出去,所以骗了你。”
实在太久没有出过门了,总是待在屋子里,很闷人。他想着出去看看外面的天地,看一眼就好,哪知道还没怎么看就被人给发现了。
惟康听完依旧没什么反应,席玉自觉自己很坏,想着还是不要再露面,省得惹人烦,便要缩回脑袋。
可桥下忽然传来响亮的叫卖声,“糖葫芦!酸甜可口的糖葫芦!”
席玉瞬间停下动作,蛇脑袋闻声探去,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惟康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瞧见了正往桥上来的小贩,“想吃?”
席玉下意识点头,可不知想到什么,又摇摇头,“不想吃。”
“那就回去。”
没有感情起伏的四个字传入耳中,紧接着席玉就被人给摁回了怀中,隔着薄薄的衣服,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颤,“做了坏事,还想着吃。”
席玉没反驳他的话,坏蛇说得对,自己做了坏事,是很坏的人。
情绪有些低落,席玉沉浸在这种思绪中无法自拔,忽闻一阵淡淡的清甜味道,紧接着熟悉的叫卖声入耳,“糖葫芦!”
“郎君,要买一串吗?”
嗯,要一串。
席玉在心里这样想。
下一瞬,男子淡淡的话音响起,“嗯,要一串。”
竟与他的想法一模一样。
席玉一愣,心忽然跳得慢了几息,又蓦地加快。
坏蛇这是要买糖葫芦给我吃吗?
不及想,那边小贩喜道:“好嘞,您拿好,一共三文钱。”
“钱?”席玉听见惟康疑惑地问,瞬间从泛滥的思绪中苏醒。
完了,坏蛇不知道什么是钱,席玉这才想起来自己忘记教他这个了。
见他这样问,小贩也有些懵,踟蹰着道:“对,对啊,三文钱。”
“我没有。”语气是一如既往的理直气壮。
席玉待在里面听得头皮都发麻了,刚想开口让他把糖葫芦放下,一记如春水般柔情的女子声音传来。
“这钱,我替这位郎君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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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蛇:钱是什么东西?
席玉:我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