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林云笙是在帮王卫林更彻底地转移视线,但在意识到年长者言语里的挑逗时,陆钧行还是不争气地脸红了,跟下一秒就要滴血出来似的,耳根也烫得不遑多让。

  【小陆的十秒红脸视频,本同人女愿奉为纯情哭包1x风情钓系0的XP圣经!】

  【嗑CP不嗑钧行云笙,就像看四大名著不看红楼梦,他整个人的层次就卡在这里了,只能度过一个相对失败的人生(造谣)】

  【我好恨,要是林老师能跟小陆一起上综艺该有多好啊TVT】

  【他们俩不会真的是一对吧??大家都不堵柜门吗,我嗑到一半有些害怕了……】

  【我真的爆笑!王卫林(挤眉弄眼):哟哟哟哟哟哟哟~】

  【为什么两个人最后只是被拍到一起去吃晚饭啊!?不再到哪家酒店试试床吗O3O】

  陆钧行刷到这些评论的时候,自己都没忍住叹了一口气。

  他也很想跟林老师去哪家酒店试试床,但是不行,综艺要忙的事情太多了。

  夏光的做事效率很高,当天晚上跟房东把保险责任范围划完了,然后传过来一份电子租用合同让林云笙确认签字。

  隔天,林云笙带着夏光和乔晗,按照建模软件里由陆钧行剧本构架凝练而成的示意图,开始为房子里需要被镜头重点带到的地方重新置景。

  而陆钧行和余州则留在工作室里,来面试扮演丈夫的合适人选。

  在剧本中,丈夫就像是一个冷漠的符号,先用一生的承诺哄着妻子放弃工作,又依仗父权制度间男性的天然优势,行使沉默而麻木的暴力,把人困居于家庭的柴米油盐。

  陆钧行对这个角色有特殊的拍摄要求,他不想“丈夫”在影片里露出具体的五官,更多地想使用背影,四肢,体态等等抽象的动作来表现人物。

  因为往往五官才是展露情绪的主要方式,陆钧行反其道而行之的做法好是好,但这对演员先天条件的要求就相当高了。

  所以从早上十点开始,陆钧行和余州两个人中间除了吃午饭,全部闷头坐在待客室里面试演员,一直到晚上九点半才收工。

  而清姿工作室里只有林云笙算正式出演综艺,其他人参与进这个影片的项目里,都是工作之余的顺便帮忙。

  “为什么林云笙当时做海报发微博的时候,不把丈夫的试镜条件一起写上去啊!?”余州送走最后一位来面试的演员,他直接趴在桌子上,两眼一闭,累得不行。

  陆钧行呐呐道:“因为我拉到的投资太少了……”

  一旦利用陆钧行的微博找人,雇佣演员的钱就没了讨价还价的余地,又因为丈夫这个角色出场的时间不长,要是跟女主一样一天一千块,陆钧行的影片预算根本经不起耗,所以才有了现在的“大海淘金”和“勤能补拙”。

  这时,陆钧行的手机响了。

  他一看备注,连忙接了起来:“喂,姜姨。”

  前天,陆钧行把最终版的剧本发给姜倩,让她提前过目熟悉,情节设置上有任何不清楚的地方都可以直接打电话询问自己。

  等余州把工作室的地都拖过一遍准备关门了,陆钧行还在丝丝入扣地跟姜倩分析每一个阶段的人物心态。

  余州不敢贸然出声打扰,只用手机备忘录打了一行字放到陆钧行眼前。

  [你现在是准备回林云笙那里吗?是的话我顺路,要不要做我的摩托车,我送你回去?]

  看完后,陆钧行嘴上的话语还是没停,只见他摆了摆手,让余州自己先回去就好。

  [那你一个人回家要注意安全。

  夏光刚刚发消息跟我说,她和乔晗明天还有工作,现在已经提前走了,拍摄场地只剩林云笙一个人在置景,他可能没那么快结束。]

  晚上十点半的创意园区很冷清,对面余州常去偷师的饭店已经关门了,旁边的健身房也只剩下孤灯一盏。

  陆钧行站在工作室的门口,电话在对面的一阵道谢后被挂断,他抬头去看天上的月亮。

  恍然回过神间,陆钧行又低头调出与林云笙的微信页面,想要去拥抱属于自己的月光。

  Lu:你现在还在依山世家置景吗?

  林.:嗯,提前跟你说一声晚安吧。

  林.:明天正式开拍,我今晚全部弄完之后,还要再用摄影机确认构图,可能要忙到很晚,就先不回去睡了。

  Lu:不要晚安。

  Lu:我现在过去找你。

  从清姿工作室打的到依山世家要一个半小时,陆钧行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算不算空耗精力,可他想林云笙了。

  只要在微博上有意搜索徐峰的名字,基本就会看见有人分享他的拍摄路透图。

  今天可能是在哪家酒店里请全剧组吃开机宴,明天是在横店的某个地方取景,剧组里大几十号人正在专业有素地为他工作。

  陆钧行很焦虑。

  他不是非要跟徐峰去比什么,对方那么多年的沉淀和积累是自己目前不能企及的鸿沟。

  只是陆钧行更清楚,自己现在掌握的一切都是林云笙手把手临时教的,工作室的大家帮他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偏偏在所有参与进这个项目里的成员当中,又只有“陆钧行”这个导演最不专业。

  陆钧行害怕自己一意孤行地拔苗助长,在掏空大家的时间与心力的同时,却还是拼凑不出一个拿得出手的《回南天》。

  甚至拖累这段时间总是为他出头的林云笙。

  电梯的数字不断跳动,最终停在了八楼,陆钧行抬眼看见林云笙特意为自己留的门缝,以及从里面透出来的微光,原本纷乱繁杂的思绪瞬间空了大半。

  一个浓烈而生猛的念头转而在顷刻间叠加着破土而出——他想林云笙,想抱林云笙。

  房间里,林云笙正弯腰调试着稳定器上的相机,陆钧行不会画分镜,所以他只能先按照脚本自己设计构图。

  听到脚步声的林云笙刚回头就撞上了陆钧行的胸膛,紧接着两只小臂就环上了他的腰际。

  林云笙被陆钧行不由分说地拢进怀里,他没做什么挣扎,但还是忍不住温声提醒:“节目组在房间里装了微型摄像头取景,我不知道现在关了没有。”

  “不管他们,”陆钧行的语气闷闷的,“反正王卫林选素材也不会把这些放进正片里。”

  林云笙眨了眨眼睛。

  下一秒,他仰头碰了碰陆钧行的嘴唇。

  在对方愣神之间,林云笙又笑着悄然转移话题:“手上拿的是什么?”

  “拿、拿的是……”陆钧行的脑袋有些宕机了。

  他垂眼去看林云笙头顶的发旋,缓了两秒才从刚刚那个看似寻常的蜻蜓点水里重拾理智:“我刚刚在楼下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买了手持烟花棒。”

  林云笙把烟花棒和打火机拿出来,只觉得稀奇:“你买这个做什么?”

  “我们没有钱办开机宴,所以我就想着起码跟你一起悄悄庆祝开机。”

  虽然陆钧行早在定选题之初,就被林云笙告知这个剧本可能拿不了多少的预算,但他直到现在才彻底从一种“我要表达自己想法”的狂热劲里冷却下来。

  传统的电影开机仪式都要等剧组的人到齐了一起做,跟前要有贡桌,有烛台、有供果和猪头,然后再敬香拜神。

  但这些陆钧行现在都没有,他只有九块九的烟花棒。

  好在陆钧行也不想拜神,就拜人,他拜林云笙,拜夜半时分他忽然心心念念的爱人。

  换谁来了都该说用烟花棒做开机仪式在圈内简直闻所未闻,可偏偏林云笙是一个会顺着陆钧行的意思乱来的人,于是他推了推陆钧行:“你去关灯吧。”

  陆钧行先去客厅里关了大灯,然后才又走进房间把屋子里仅剩的一点亮给按灭了。

  两秒后,火机的炎苗在漆黑里冒了出来。

  林云笙倏地开口:“宝贝,你知道刚刚房间暗下来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什么?”陆钧行看着跳动的炎苗靠近烟花棒。

  林云笙的半张脸在嘶嘶作响的燃烧里忽明忽暗,他蓦地弯起眉眼:“我在想,要是我现在绑着脚链就好了。”

  “这样就可以确认你距离我的位置,感知你腿部交换的频率,推断出大概几秒后你会回到我身边。”

  陆钧行怔住了。

  那一瞬间,时钟被人工调速到十分之一,氧气的燃点跌到二十五度,肺腑中爆裂出细小的火花。

  而陆钧行,只是呆呆地走到了林云笙跟前。

  他看着对方把烟花棒往自己眼前一伸,说许个愿吧,然后就像个虔诚的信徒,两手相扣,顺从地闭上了双眼。

  就像陆钧行之前说过的,要是当初林云笙拒绝了他的告白,他会哭,但还是喜欢。

  陆钧行从来没有设想过自己不喜欢林云笙的情况,哪怕他知道,自己在面对年长者的很多时候都在鲁莽。

  可陆钧行觉得,能喜欢到林云笙,已经是他年轻生命里最盛大而沉稳的纪念了。

  有一段文字,是陆钧行纠结了很久,最后却没敢写进考试卷的刨白。

  [书上说,爱不是持续不断的。]

  陆钧行睁开眼,他点燃打火机,拿出新的一根烟花棒。

  “林老师,你也许个愿吧。”

  [它是由积极共鸣构成的微小瞬间,存在于两个人之间美好的回音,有一瞬间一瞬间的转眼即逝,也会有一瞬间一瞬间的火花四溅。]

  陆钧行没忍住问:“许了什么?”

  林云笙还闭着眼,嘴上一五一十地把心中所想告诉了陆钧行:“我希望你导戏的时候不要焦虑、不要熬夜,要记得抽时间出来吻我……”

  [我不是会沉溺于幻想的人,未来千变万化,每天有三千陌路人化为爱侣,另外三千情人浓复转薄,失散于亚热带潮湿的季风。]

  林云笙隔着火光,抬眼看向陆钧行:“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宝贝,我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

  [可我还是选择暗暗祈祷自己能够贪得无厌地、一遍又一遍地爱上那个人。]

  陆钧行面色一空,茫然地去看自己周遭被微光点亮的置景。

  他相信这些成品只是那浮出海面的一角冰山,陆钧行几乎都能想象到今天十几个小时,林云笙是如何从零摆放起这些物件。

  这么多的付出怎么只是能希望自己开心呢?

  [林云笙,我好想永远爱你。]

  花火燃烧殆尽。

  陆钧行想也没想地抱紧了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