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屈兆兴要找一个地方作为等待陆青森前来的舞台,会选在哪里。
无论是陆青森,或者是郑真江,都认为会是原雾海观。因为从屈兆兴的角度看,那里是他曾经取得辉煌的地方。参考前两次,屈兆兴都没有掩饰地给陆青森介绍了自己的目的,他是个喜欢炫耀自大的人,这是毫无疑问的。
更何况他在第一次成功之后蛰伏多年,再次出手却频频被陆青森破坏。在回到这里后,显然,雾海观的存在会让他又自满起来。
陆青森他们上山,并不是所有人都一起行动的。
恢复这里的灵脉,不是说陆青森把蕴含金辉灵脉的念珠随便埋下就好。在来之前,陆太渊已经告诉他们了几个地点,他们需要在这里埋下法阵。那是陆太渊并几个道长已经研究成熟的聚灵阵,只是在雾海观这里,缺少合适的阵眼不能成功。
陆青森把自己的念珠手串拆开分给其他人。他们总共要去四个方位,冯至元,魏至新,蒋至良还有郑真江各自负责带着几个人一起前去。
至于陆青森自己,则要直接去到半山上的雾海观,把最重要的灵牌放置下去。
其他人那里是否顺利陆青森不知道,至少他一路顺利地来到了雾海观,连黑暗土地最容易滋生的阴气都没有遇上。
如果不想曾经的灭门,雾海观看起来几乎和以前没有区别。二十年的时间,除了观里的建筑的自然老化,并没有什么荒凉的感觉。就好像在山中偶尔发现的一处清幽观宇,随时会有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长推门出来给你讲古。
只是,和青龙山上的青云府相比,雾海观的空气中,除了远处海水的味道,就是一种肃杀的味道。
“还真是……怨气冲天啊。”天空似乎都被朦胧的黑雾笼罩般,陆青森像是察觉到什么,向他站的这个院子的屋顶看去,果然看到屈兆兴就坐在那里。
“我很喜欢在这里看景色,很美。”屈兆兴笑着对陆青森搭话,好像他们不是什么敌人,而是好久没见的朋友一样,“不仅可以看到雾海观,还可以看到那淡淡的怨气,让我想起二十年前的那夜,真是美妙。”
话音落下,屈兆兴身形飘忽地跳下来,衣袖中黑色的雾气就像是灵活的蛇般向陆青森缠绕而来。
陆青森抽剑,不退反而向上迎击。他的剑尖带着金光,随着他的身形移动,一个在空中悬浮的符文出现,卷着屈兆兴的黑雾炸开消失不见。
就像是互相试探,两个人各退一步,打量着对方。
“空气中没有灵气也可以以剑画符,威力如此,真是后生可畏。”屈兆兴眼中闪着兴奋的光,“果然,你才是现在这个玄学界最好的祭品,年轻,有天赋。”
知道陆青森追着自己而来,屈兆兴并不担心。就像陆青森他们所猜测的那样,在雾海观这里,屈兆兴并不觉得自己会败给任何人。而他也想明白了,陆青森是他必须打败的,也注定会打败的人,是他实现目标路上的磨刀石。
“我真是一点都不想知道你在想什么。”陆青森看屈兆兴那个兴奋以至于有些扭曲的表情,撇了撇嘴。但是他还是十分尽责的说出特事局要求他一定转达的话,“屈兆兴,你和你的同伙已经是特事局的通缉犯,只要你们现在放弃犯罪,束手就擒,还有可能不从重处理。”
“特事局?”屈兆兴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你是指那个没几个术师,却妄想和我们作对的自不量力的小部门吗。我记得,二十年前有和雾海观在一起的这么个部门的存在,还号称特事局的精英。”
屈兆兴的表情转为阴冷,“被我毫不留情地碾死了,太弱了。”
“真可惜,要不是他们查出了我的过去,还那这件事说事,我说不定会放他们一条命。毕竟,我只是要灵脉,没有大开杀戒的意思。”每次面对陆青森,屈兆兴似乎不自觉话就会变多。虽然是剑拔弩张的场面,屈兆兴并不怕陆青森手中的剑,还在给他细细讲述着,“至于雾海观的人,毕竟灵脉的污染需要祭品的血,尤其以天师为好。”
“你看,那些村民,我不是就放过他们了。”
屈兆兴的语气好像自己做了天大的善事,陆青森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你不过是觉得此地已死,那些村民会一代代败落,没必要出手罢了。”
“对,没错。”屈兆兴点点头,“陆先生,我觉得你总是能理解我的想法。我还是想邀请你加入我们,如何。”
“不如何。”陆青森的剑并没有指着屈兆兴,而是垂向地面。他和屈兆兴就这样隔着一段距离,像是闲聊一般,“你为什么一定要摧毁各地的灵脉,就算是修习邪道,纯净的灵气不是更好的来源吗。”
陆青森话锋一转,“就是因为你在这里有很多不好的记忆,你就要毁了整个国家?”
这显然是个让屈兆兴不喜欢的话题,但是他并没有继续和陆青森过招,而是心平气和地接话,“看来你们确实还是查到了很多东西,比我想让你们知道的还要多。”
“没错,就是这样的原因。因为这里的人对不起我,所以我要毁了这个国家。”屈兆兴说着,“可能在你们看来很可笑很狭隘,但是你们知道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孩子,从来没有在这里接收到善意的感觉吗。后来我去了越国才知道,是因为这里的人都有一副冷心肠,所以,不配拥有那被灵脉滋润的土地。就让我来毁了它,不是正好?”
屈兆兴的故事,说起来真是一个无聊又套路的坏人变坏的过程。他是华国的小孩儿,但是从小没有受过好的对待,在被父母虐待之后逃出家门后,接连遇到了一些糟糕的事情。这样的屈兆兴,没有人期待他会成为一个热心肠的好人。
但是,他意外被人带到越国培养之后,越来越偏执,认为华国的人都应该为他的童年付出代价。在他学会邪术,又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了零落的灵脉记载,他就决定破坏掉灵脉。如果被他做成功,华国大片的土地确实会面临荒芜。
好在他到现在也就成功了一次,虽然着一次,就已经让C市付出了很多。二十年来,一直钟灵毓秀的C市在不断下滑。
至于他招揽的那些手下,估计各个也都是脑子不正常的,毕竟还有个夺舍的楚元霜,和总是冷不丁控制人的疯癫道人。也只有那个小孩儿,在变成那个样子之前,可能还是个好的。
也许是年纪大的人讲到往事,总是话多。在陆青森看来,屈兆兴也有这个毛病。讲起他的过去,突然就很多话要说,说到后面都有些颠三倒四。
看,能做这样坏事的,脑子都不是清醒的,话都说不清楚。
虽然陆青森心里这么想着,面上还是一副认真看着屈兆兴的样子。
他虽然要在这里埋下灵牌,也不是说来了埋下就可以,而是要等待时机。这件事取决于冯至元他们,或者还有屈兆兴手下的阻挠,所以现在的陆青森只有等。
这件事,屈兆兴和陆青森都心里明白。所以,虽然一照面就过了一招,他们现在却在这里聊天。因为两个人都在等,屈兆兴等陆青森方的人出现漏洞抓住他们,陆青森也等自己的同伴打败屈兆兴的人。
双方都已经做了准备。当然,屈兆兴他们肯定认为他们的准备更充分一点。
虽然还有再等,陆青森却不耐烦听屈兆兴说那些所谓悲惨的往事,出声打断他,“你虽然计划的很好,但是两次都被我破坏。而且,最重要的龙脉,你还没有头绪,对吧。”
除了守护一地的灵脉外,当然还有贯穿全国的龙脉。只是,龙脉从来都是看不准,很难发现的。屈兆兴要是有头绪,也不会跑回这里,而是无论陆青森他们如何阻挠,都要得到龙脉。
看着被自己说的难得噎住的屈兆兴,陆青森笑了笑,并不关心自己的笑容是不是会让屈兆兴的心情更坏。他转了一下手中的剑,问了另一个问题,“二十年前,你们有没有从郑真江手里抢过一个婴儿?”
“婴儿?”屈兆兴皱皱眉正要否认,突然瞪大了一下眼睛,然后上下打量着陆青森,“是有这么一个婴儿存在,不会是……”
屈兆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那个婴儿是你是不是。难怪,我之前通过手铐在你身上下的诅咒却没有作用。如果你是那个婴儿,那就说的通了。”
他对陆青森伸出手,脸上的表情在陆青森看来几乎是明显诱骗的程度,“这真的是命运,是天意。早在二十年前,你就已经是我的弟子了,你的体内,有我们这一门的印记。加入我们吧,陆青森,我们在这里重逢就是天意。”
“你的话,除了你确实见过我之外,我是一个字都不相信。”陆青森重新把手中的剑指向屈兆兴,在屈兆兴看来,他因为自己的话有些动摇。
屈兆兴乘胜追击,“我们这一门,从婴儿开始就可以修习了。你不觉得你从小修行太过顺利吗,那就是我在抚养你的几个月里给你打下的基础。”
“你好好想想,在你十几岁的时候,有没有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失控,那就是证明。”
陆青森脸上出现明显的怔忪,而屈兆兴心里闪过‘成功了’的念头。
正在这个时候,屈兆兴眉头微动,像是感应到什么,展开圆光术,光镜之中,正展现出梁明喻带着蒋至良败退的场景。那个小小的黑斗篷身影虽然没有乘胜追击,却也在原地露出嘲讽的表情。
“你看,这就是天意在我的证明,陆青森。”屈兆兴专注地看着镜中,然后转过身对着陆青森狂妄发言。
因为意外得知陆青森竟然就是当年的孩子,相当于补上了屈兆兴今天进化很重要的一环。再加上看到了自己人的胜利,屈兆兴沉浸在欣喜之中,所以没有看到陆青森一闪而过的讽刺表情。
都说了,反派死于话多,自大容易翻车。这个屈兆兴,总是不吝于展现他的缺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