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米娜仍是猜不透这老太监的意思, 只是碍于对方脸上诡异的笑容不敢多问，只得百无聊赖地蹲下来在雪地里堆雪。
外面的天实在有些冷，阿米娜蹲了没一会儿腿便没了知觉, 却不知此时殿内的两人却是香汗淋漓。
那边赵景玄见刘进忠将将把人带走，便已经就着方才拉着小皇帝的手, 将人一把拉进了怀里。
这一下又急又快, 叫连楚荆没有防备, 闷哼一声, 两人的胸膛就猝不及防磕在了一起。
赵景玄常年习武, 此时又是在屋里, 身体的热度竟在恍惚间让连楚荆觉得比昨夜的汤婆子还要滚些。
一时气燥，连楚荆蹙眉微微挣扎了一下, 却被对方自上而下按着腰窝贴得更紧了。
这一贴, 赵景玄的变化便不遗余力地自相贴处传到了他身体各处。
肢体的触碰比眼神的交汇来得更加磨人，连楚荆自赵景玄的怀中抽出手来，抵住了对方逐渐靠近的唇。
手下的柔软带着些微微的湿润，吐息间的热气打在指上, 连楚荆眯起狭长的眼, 清明中蒙上一层朦胧，无声诉说着勾人。
连楚荆只将指盖在赵景玄唇上，却没有要推开对方的意思。
赵景玄的脊背在对上小皇帝的眼时绷得更紧，喘着气更往前了一步。
两人旗鼓相当的个子，此时的小皇帝也不躲，就这么任由对方掐着腰，一步步将他抵到桌沿才停下。
身前是赵景玄坚硬的胸膛, 身后就是还摆着奏折的御案，小皇帝的脸红了一瞬, 气息陡然乱得不像话。
按理这样束缚的姿势和情形该让他不舒服，然而此时连楚荆自微微喘着气中回过神来，却实在没一丝的不适。
想来果然磨了爪牙的猛兽，才能被安心放在身边。
然而饶是如此，连楚荆却仍因着自己这样不设防地相信对方而气愤了一瞬。
手上微微用力，赵景玄也不避，任小皇帝的手在他唇上□□。
柔软的唇很快在小皇帝刻意的按压下，将破未破地泛着一股不自然的红。
连楚荆刻意没有去看赵景玄愈发炙热的眼神，只像是得了新鲜玩具的孩童般，抵着对方的唇任意揉搓。
“陛下……”连楚荆的动作像是巨大的折磨，赵景玄的声音喑哑得快到了极点，不自然的气息只得自嘴缝里挤出来。
小皇帝抬眼看了他一眼，就在赵景玄以为连楚荆会继续玩弄他的唇时，脖子却被人一把掐住了。
气息的剥夺让赵景玄忍不住握紧了双拳，然而就在连楚荆以为对方会挣扎的瞬间，赵景玄却将自己的双手死死克制在了身体两侧。
赵景玄此时不知道连楚荆究竟要做什么，就只能克制自己不动。
他以为小皇帝总要再玩.弄他一会儿才能让他如愿，连楚荆却微微侧身将御案上的东西当啷都扫了下去。
在赵景玄楠漨错愕的眼神中，小皇帝勾起唇角，就着掐住赵景玄脖颈的姿势仰躺了下去。
“动作快点……”
……
两人又在殿内蹉跎了约莫半个时辰，才以一声闷响结束了不算大的动静。
阿米娜第不知多少次将地上的雪堆推翻，才终于看见那扇沉重的殿门被缓缓打开。
她揉了揉冻麻的腿站起来这会儿，连楚荆二人便已经到了面前。
阿米娜恍惚地在两人之间看了一眼，正看见赵景玄不动声色地揉了揉腰。
她茅塞顿开般哦了一声，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接着小声偏头朝着连楚荆：“皇帝陛下果然威风！”
连楚荆顿了脚步不明所以，看到赵景玄的样子才微微挑了眉笑了一声。
小皇帝这一笑让赵景玄心里有些发毛，快走了几步：“阿米娜说了什么？”
连楚荆但笑不语，只是眼神自赵景玄揉腰的手上下了几瞬，才笑道：“公主说，男人该多注意腰……”
赵景玄愣了一下，脸色在瞬间沉了下去，咬着后槽牙道：“还不是陛下的腿太有劲儿了……”
这双关的一句，饶是听惯了对方偶尔的荤.话，连楚荆还是下意识紧张地看了前面的阿米娜一眼。
好在阿米娜只专心眼前，似乎并未察觉到两人间的对话。
连楚荆这回出去并未大肆宣扬，连微服私访都算不上，自然也没法正大光明地从宫门出去。
然而说是偷摸，实则也就只是换了张脸跟在了阿米娜带进来的人群里。
而守宫门的早被刘进忠打点好了，几人的出行几乎算得上畅通无阻，出门便上了一早备好的马车。
人.皮.面具实在闷得慌，连楚荆出门便将那张假皮扯了下来。
阿米娜这些日子虽说也常见小皇帝，到底没这么几乎面对面地看过对方的脸。
眼下这样足以蔑视天下美景宛若丹青勾勒的脸，就错不及防地自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具下展露出来。
阿米娜瞬间红了脸，又碍于面子将头偏向了一旁。
这一偏，便又正好对上了一双称得上杀意腾腾的眼。
阿米娜被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她实在没想通对方何以对她这样大的敌意，正苦于怎样开口，赵景玄便起了身。
阿米娜的浑身在瞬间紧绷，下意识举起拳头。
却不想对方对她的动作置若罔闻，只是半弯着腰自顾自在她和连楚荆之间不算大的缝隙插了进来。
阿米娜这时才发现自己竟就这么不知不觉地坐在了两人之间。
她干笑了两声，忙往旁边稍了稍。
碍于阿米娜也在，几人一路上也没说几句话，只有连楚荆时不时挪动几下身子，而后赵景玄便贴心地为他垫了个垫子。
阿米娜看在眼里，却不说什么，只觉得中原的皇帝果然娇贵，坐个马车也比常人讲究。
颠簸的马车将将停下来，阿米娜便迫不及待地下了车，接着连楚荆也在赵景玄的搀扶下走了下来。
此时连楚荆又戴上了那张平凡的脸，只是容貌能遮掩，举手投足间却怎么都显露着矜贵。
阿米娜认出这地方离那据点已经不算远了，应当是怕马车太大引人注目，几人便一路步行了过去。
几个探子还隐秘地守在屋檐上，是个正好看见那据点，却又不至被发现的地方。
那几人是阿米娜自己的人，此时见着自家主子带着人过来，忙为三人都腾了位置。
“殿下，今日依旧照常，只是那几个孩子又来了。”
“孩子？”
阿米娜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赵景玄能听得懂乌孙语。
连楚荆倒没在意，赵景玄朝着他点点头：“乌孙离柔然极近，先前在那人手下时学过柔然语。”
几人说话间，一边的探子暗暗低声说了句：“又来了！”
几人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之间一群衣衫褴褛的乞儿正端着缺了角的碗走过来。
许是几人的动静大了些，其中一个孩子往他们这方向看了一眼，连楚荆连忙将几人的脑袋都按了回去。
几人又在远处伏了一会儿，才又有个清脆的女娃娃的声音：“哥哥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大概是屋檐上有猫过去吧。”
这处白天鲜少有人来，小孩子的声音又鲜亮，便更清晰地传了过来。
起初还只是几声轻声的衣物摩擦声，接着小女娃娃的哭声像是一颗掷在湖面的石子，连锁般将整个场面炸开了锅，演变成了愈发激烈的推搡声，咒骂声和瓷片碎裂的声音。
几人探头出去，只见原先还和和气气的一行乞儿此时已经对峙成了两个阵营。
两边阵营众寡立下，胜负已分。
一群较为高大的孩子将一个瘦弱的少年推倒在地，而那个小女娃娃则颤巍巍地挡在那少年面前。
“不准欺负我哥哥！”
小小的女娃娃这时候倒是中气十足，只是微微打着颤儿的手难免露怯。
对面那几个孩子显然也有些于心不忍，为首那个拳头握了又松，才走向一边，将地上的破碗捡起一个，啪一声砸碎在两人面前。
“你成心要走，我也拦不住，只是……”他狠狠瞪了地上的少年一眼，眼中似有晶莹闪动。
“只是你别忘了，当初是谁给了我们一口饭吃，又是谁才你那个破烂的家里面把你们两个捡了出来！”
那少年闻言身子一顿，缓缓抬起头来，两人对视了一瞬，最终以那群乞儿离开为尾声。
那些乞儿并未走远，而是为首那男孩在墙角上摸了摸，又待了一会儿，才带着人不依不舍地离开了。
待一群人走远，地上的少年才缓缓站起身来。
他整了整身上破旧的衣服，不动声色地将小臂上的血迹在身后擦干，才摸了摸小女娃娃的头：“别哭了，哥哥还在。”
那小女娃娃顿了一下，嘴角抽动了好几下，才止住了哭声：“哥，哥哥……他们为什么打你。”
那少年顿了一下，望着几人离去的方向深深叹了口气，才说道：“大概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吧……”
连楚荆微微挑眉，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少年显然是上过私塾的，又怎会在这样还算和平的时候沦落为乞儿呢？
正思忖间，那孩子转过头来，电光火石间，连楚荆只觉得那少年脖子间挂的白色坠子有些眼熟。
他将身子往外探了探，想看得更清楚些。
而就是这一下，两人的眼神竟猝不及防对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