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楚荆试着将手从对方掌心抽出来抽出来, 赵景玄却是大有一种就这样的意思。
小皇帝拗不过他,便只抽了一只手出来,另一只则就着姿势回握住对方。
马儿压根儿就没栓紧。连楚荆挑眉, 他还当对方是临时起意,原是蓄谋已久。
民间都说小别胜新婚, 赵景玄这匹饿狼倒是一天都忍不了。
“现下该松开了, 否则马该骑不了了……”连楚荆见对方越握越紧的样子, 忍不住开口。
“谁说骑不了?”
不等连楚荆驳斥, 赵景玄已然搂着人上了马, 只是这回是面对面……
两人的距离在马背上倏然间被拉得极近, 偏生这马儿仿佛通了人性,突然抬了前蹄, 叫两人贴得更紧了些。
“你!”连楚荆算是知道了, 和赵景玄在一起,寻常的斥责根本便不管用。
他眯了眯眼睛,抬手便掐在了赵景玄下巴上,微微抬手间, 便逼着对方不得不仰起头来:“朕平日里就是太纵容你了。”
手上用力, 声音却不带怒意。
赵景玄习惯对方这样的小嗜好,什么也不说,只低头轻轻在对方指弯处舔舐了一下。
柔软的舌,粗粝的指,温热的呼吸在空气中蒸出袅袅的雾气。
连楚荆对对方这样讨好的姿势十分受用。
察觉到对方态度的软和,赵景玄便更加得寸进尺起来。
温热的吻顺着指尖,赵景玄的攻势在顷刻间到了面前。
高挺微凉的鼻梁顺着连楚荆的脖颈先是轻轻地蹭, 而后猛兽露出尖牙,终于愈发急不可耐地变成了近似撕咬。
“嘶……”连楚荆被赵景玄近似粗鲁的动作弄得倒吸了口凉气。
赵景玄这才抬头起来。
不远处未落尽的萤光柔柔, 与天上冷冷的月色交映着照在连楚荆脸上,像是将平日里矜贵的小皇帝在此时撕裂成了两半。
分明下颌在这时紧绷着,叫人只敢远观,而映着光辉的眸子却点点泛着水痕,让人忍不住撕咬侵.占。
赵景玄的眼神沉了又沉,连眼角都压着些不正常的红晕。
连楚荆轻声叹了口气,脖颈向后仰出一个诱.人的弧度,低声道:“来吧……”
得了小皇帝首肯,赵景玄干脆掐着小皇帝两只手推到了头顶,欺身上去……
马儿很快在林间奔腾了起来,天上此时也簌簌地下起了雪。
薄薄的雪花落在连楚荆雪白的肩头上,转瞬聚集在颈窝化为一片水渍,顺着两人的动作来回地荡。
马儿似是不知疲倦般颠簸。连楚荆起先也觉得新奇,后却是实在晕得厉害,浑身提不起一丝力气。
“赵景玄!让马停下来……”连楚荆的话中颇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滋味儿。
赵景玄却装着充耳不闻,只在小皇帝眉心落下一吻:“陛下再等等臣……”
*
两人这一时贪图的结果,便是连楚荆回来就病倒了。
满宫上下都急坏了,一排排的宫女来来往往进出着,却是大气都不敢出——只因摄政王已经不眠不休在殿内守了一夜了。
榻上小皇帝瓷娃娃般单单薄薄侧躺着,脸上还泛着些没褪完的红。
赵景玄眼底的愧疚心疼几乎快溢出来,伸手去探对方的额头。
好在一夜过去,热度总算是褪了。
咳嗽是昨晚便开始的,当时他只当是风大,将人搂得更紧了些。
加之实在舍不得放过好不容易主动些的小皇帝,他一时便没收住力。
等他从餍.足中回过神来,却发现小皇帝已经几乎失去了意识。
天原本就寒,两人出了一身透汗又被风吹干,赵景玄体格强悍倒是无事,可就是苦了精疲力尽的小皇帝。
等回来时人就不行了,浑身发着烫。
赵景玄亲自连夜将太医抓了过来,整个太医院忙忙碌碌了整晚,才终于退了热。
赵景玄一夜没合眼,这时候也终于有些撑不住,靠着床沿便睡了过去。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江宁一事后,朝廷上势力的更迭接踵而来,事事都需要连楚荆操心。
朝堂上的事不断,其余时间连楚荆又心怀愧疚,将大多时间花在了赵景玄身上。
这一病虽说来势汹涌,却也实在让连楚荆好好休整了一番。
在赵景玄第五次回绝林远的拜见,连楚荆终是忍不住将刘进忠叫了回来:“让人进来……”
“陛下……”赵景玄握着勺子的手一顿,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连楚荆却看穿了对方——这些日子对方为了让自己多休息休息,这样的情形可谓不少见。
他遂自对方手中将碗拿了过来,将其中的苦药一饮而尽。
温热的苦味夹杂着些腥气,自喉管一路顺畅进了肚,聚集着饱胀的暖意。
赵景玄忙塞了两颗蜜饯到小皇帝嘴里,嘴上是责备,手上帕子却是无比轻柔地替对方擦拭净嘴边的药渍。
“平时这药陛下总不愿喝,这时候倒是乖。”
连楚荆像是没听出对方又是不知哪里生出的醋意,只笑笑:
“林远总归是为了锦衣卫和那些人勾结的事来。前些时候正好难得清闲两日,也是吊着他,眼下总算差不对……”
赵景玄挑眉:“这么快?”
连楚荆点头间,赵景玄的手正环过他脖颈替他披上外衣。
转眼间,林远便已经走进殿来。
小皇帝命人撤了屏风,林远见到人愣了一下:“摄……摄政王。”
赵景玄乜了他一眼,没说话,只自顾自端着喝完药的碗走了下去。
见林远的眼神始终跟着赵景玄,连楚荆冷笑一声:
“怎么,见到旧主,想寒暄一番?”
林远闻言身子一僵,背后瞬间出了一层冷汗,僵直身子转过来看向小皇帝,果不其然对方也正冷冷地看着他。
分明屋子里因为连楚荆病体未愈而多烧了火盆,林远却只觉得如坠冰窖。
小皇帝已然知道了他是摄政王提携的人!
身体先意识一步,头重重磕在地上,额头处洇出一片血晕,林远却抵着地不敢起来。
面前传来几声窸窣的声响,林远的身子抖得筛糠一般。
下一瞬,头上多了些重量,身体快要失去平衡,林远却只敢继续维持跪姿。
小皇帝的鞋踩着他的脑袋,来回碾了几下。
极强侮辱意味的动作。
林远撑在身侧的手近乎青筋暴起,却也没动一下。
“虽说是赵景玄的人,这些年你办事也还算尽忠尽责,朕不怪你……”
话中说着原谅,小皇帝脚下力度却是更胜,大殿一片寂静,甚至能隐约听到类似地砖碎裂的声音。
“哑巴了吗?朕说了不怪你!”小皇帝突然提高的声音让林远的身子又是一颤。
“谢……谢陛下隆恩……”
连楚荆闻言轻声笑了起来:“这时候像狗一样听话,昨晚带着人去灭口时,倒是有几分威风……”
林远闻言身子止不住如筛糠般发起颤来,豆大的汗粒重重一声砸在了地上。
不止他旧主的事,小皇帝什么都知道了……
他脑中嗡嗡得响个不停,便听连楚荆又道:
“几次三番想来,便是知道朕已然知晓锦衣卫与那些人勾结,想尽法子让自己从中脱身。”
头上的压力突然撤去,头被鞋尖抬起来,血渍自额头流入眼睛中,眼前血红一片,林远却不敢去擦。
连楚荆像是看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有些厌恶地将他一脚踢翻在地上,而后又坐回了榻上。
“朕想想,理由总不过是什么被人收买,抑或是盗走了锦衣卫的服饰,还是说爱卿有些别的理由?”
林远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连楚荆这句话后彻底凉了下来。
他甚至没起要辩驳几句的心思。
只因他跟了小皇帝这样多年,怎么也知道对方的脾气秉性,若不是有了十足的把握,对方万不会直接对他出手。
“臣原还以为没留下什么证据,还以为……”
“还以为将这几个锦衣卫灭口,日后死无对证便可高枕无忧?”
林远咽了口口水,许久才颤声道:“陛下何时知道的?”
“蠢货,朕原本以为你能在朕身边待这么多年,总该带着些脑子了……”
连楚荆打了个哈欠,顺手将赵景玄为他灌的汤婆子捧在手上。
“你当朕这么些天,真在养病不成?”
林远一愣,转瞬反应过来。
小皇帝这是给他下了个套儿,让他自己巴巴儿往里钻。
其实最开始虽说与那些人勾结的是锦衣卫,但到底连楚荆还是顾念这些年的主仆情谊。
加之锦衣卫中出现叛徒极其棘手,连楚荆并不愿意林远与这事儿扯上关系。
然而林远却打好了算盘,急着与这事儿撇清关系,更是为了将自己彻底摘出去,急不可耐地出手将人灭了口。
连楚荆根本没掌握实质性的证据,他只是赌。
赌林远抗不住三番几次吃小皇帝闭门羹的压力,最后会忍不住灭口,忍不住露出破绽。
而从头至尾,这场局的设立,只是因为连楚荆那一些怀疑。
或者说,于连楚荆而言,只需一点小小的怀疑,便会无限撕裂成将人吞噬的深渊。
而今日,当林远兴冲冲以为自己彻底从这件事脱身之际,便也是彻底走进连楚荆提前制好的陷阱中之时。
分明是他自取灭亡……
想到这里,林远身子一软,彻底瘫软在了地上。
连楚荆拍拍手,赵景玄便带着一批御林军破门而入。
“放着锦衣卫指挥使不做,偏要勾结异族……
带林大人下去也试试那些他自己创出来的刑罚,锦衣卫九重刑宫,看看林大人能嘴硬到几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