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株轻拿轻放不能损坏!”负责监督的兽人举着竹筒说道,瞧见有人偷懒呵斥道:“中草药种植需小心,不可马虎,别小看这些小苗苗,以后治病救人全靠它,都给我仔细些 !”

  监管躲在大树底下称量,一手叉腰一手握着蒲扇,抱怨道:“早知如此累人,我便不来了。”

  他不知自己一举一动尽收顾朝槿眼底。

  顾朝槿信步走到监管跟前,轻蔑地瞥了监管一眼,随手一指说道:“你过来。”

  搬动植株的兽人放下中草药,沾有泥土的双手在裤腿上擦干净,急忙跑过来行礼后恭敬地问道:“陛下找我何事?”

  “以后你担任监管职位。”

  “多谢陛下。”兽人单膝跪下。

  第一批种植任务开始以来,兽人因家中贫困无人推举,只能干些粗活累活,他丝毫不敢懈怠,私下勤奋学习中草药相关知识,从没想过自己能当上监管。

  监管和搬动不同,前者做脑力活,后者做体力活,他没有嫌弃现有岗位,能进主部落种植中草药,是他日思夜想的事。

  “陛下,我刚刚……一时犯蠢,还请陛下原谅。”前监管跪在地上,一个劲地往脸上甩巴掌,啪啪的声响十分清脆,不一会嘴角渗出血迹。

  顾朝槿揉了揉眉心,不耐烦地说道:“够了,别再打了,以后的种植你不用参与进来。”

  前监管在家好吃懒做惯了,到了主部落以为能跟家里一样,各各都宠着他恨不得把他宠上天!

  他拖了旁系表哥关系,这才在主部落谋个一官半职,虽是芝麻大点的官,传到老家那些个穷亲戚耳朵里不得嫉妒死他,失去监管等于失去脸面,傻子才会立马点头同意!

  “我表哥在朝中做官,求陛下看在我表哥的份上,给我个机会。”前监管不顾一切双手报上顾朝槿大腿,颇有一种死缠烂打耍赖的趋势。

  朝中大臣顾朝槿皆能应付,还怕一个小喽喽不成?

  他向来不喜杀生,踹了两下没踹动前监管,只听脚下传来一声尖锐地惨叫,禁锢他左腿的力量消失。

  低头一看前监管痛苦倒地,双手手腕处被滑了一刀,伤及骨头差点断裂,血液一汩汩往外流。

  宋清风手持长剑冷漠道:“日后陛下做不了的事,我替陛下做,陛下不敢杀的人,我替陛下杀。”

  在场兽人纷纷侧目看向这边,都只宋清风宠得妖妃无法无天,不惜让位给妖妃,今日一见果真如此,经此一事他们默默地想,以后万万不可得罪新王。

  顾朝槿长衫未沾一滴血,眼底狠戾一闪而过,沉咛道:“将他表哥降职,把他带出主部落,看着碍眼。”

  前监管跌坐在地,神魂仿佛一瞬间抽离身体,他如何会去面对街坊邻居?这下他彻底成为十里八村笑话。

  他那倒霉表哥迎接陛下圣旨,本以为是最近表现好被陛下发现,没想到是降职圣旨,硬着头皮接过后当即回到老家,扬言要跟前监管一家断情关系,免得沾染霉运一辈子洗不清。

  经他这么一闹,再也没人敢跟前监管攀上关系。

  顾朝槿弯腰挽起裤腿,手握锄头下到泥地理,不吭一声埋头苦干参与到种植中。

  兽人们傻眼,瞪大眼睛看向顾朝槿,若不是亲眼所见,听见有人说顾朝槿下田后肯定会第一时间反驳。

  妖妃居然会种地?!

  他不是只会蛊惑宋清风吗???

  “幼苗须根脆弱容易断裂,大家刨土盖上幼苗时,尽力避开须根部份。”顾朝槿在前面示范,避免兽人们出现错误。

  “别提拉叶子,叶片容易坏掉!”

  “不用往坑里浇水,浇茶水也不行!!”

  “一个坑只种植一株幼苗,不能把全部往里塞!!!”

  顾朝槿检查兽人们种植成果,扶额叹息,留下几个勉强合格的,不合格的兽人可以先回去休息,种植中草药需要心细,马虎的人做不来这行。

  “你姿势不对我教你。”顾朝槿站在宋清风身后,握住宋清风双手。

  拿锄头姿势不对会造成磨损骨骼,严重时会导致骨节错位。

  温热的掌心覆盖在手背时,宋清风怔愣片刻,侧眸看向顾朝槿,“大家都在看着。”

  害羞兔子在他耳畔低语,“你教我的,做戏要做全。”

  “爹爹你抱着爸爸干嘛?”安安拖着一把小型锄头,站在田埂下,仰着脸,求知若渴地眼神望着顾朝槿。

  孩子面前还是得收敛一点,顾朝槿杵着一把锄头心虚地说道:“我再教爸爸种田。”

  “需要手把手的教学吗?”安安小短腿费力爬上田坎,眨巴着眼睛疑惑地说道:“先生没有握着我的手进行教学,怪不得知识不入脑?”

  “爹爹给我讲故事时,要握住安安双手。”安安麻溜地脱下鞋子,赤脚踩进泥地,不给顾朝槿拒绝地机会,“安安来帮爹爹种田。”

  顾朝槿蹲下身体与安安平视,揪了一把小崽子脸庞软肉,“我和爸爸是夫夫才能握手。”

  安安双手叉腰嘟起小嘴,挎着小脸不甘心地说道:“可我是爸爸和爹爹的崽子。”握握小手应该没问题吧?

  顾朝槿想挖坑一头摘进地里,小崽子性格不像他也不像宋清风,打小就爱拆台长大了也一样!

  “爹爹脸色很差,要吃猪肝不血哦~”安安指尖触碰到顾朝槿太阳穴,呼出一口暖气,“我给爹爹揉揉。”

  你真是爹的好大儿,插爹两刀给颗糖果。

  顾朝槿不会跟小孩子置气,况且安安现在还小很多事不懂,以后慢慢教就行没必要生气,他摸了一把好大儿的头说道:“功课做完了吗?”

  安安点点头,有模有样地锄地,“做完了。”他习惯光着脚丫满地跑,上学府以后爸爸不许他这样做,说这样有失礼仪,好不容易找到能光脚踩的地方,自然是把功课提前做完。

  他跑到田埂上挥动双手,呼喊“橘子”。

  “橘子”伤势比前几日好多了,不再病怏怏的,后腿骨折处被铁板固定住,约莫还要过个两三日可以取下。

  “乖狗狗,把篮筐给我。”安安接过篮筐,掀开碎花布,一股浓郁的奶香味飘出,筐内饼干薄脆洒了一层焦糖,两块饼干中间还有草莓酱夹心。

  “我亲手做的小饼干,爹爹快尝尝。”安安递了一块饼干到顾朝槿嘴边。

  若是厨房做的饼干,顾朝槿很乐意和其他兽人一块分享美味,部落都是他的不啻于一块小饼干都给不起,可这是小兔崽子做的饼干,怎会舍得分给旁人吃。

  好在安安备得有其余吃食,提着篮筐分发吃食,“兽人叔叔们过来休息一会。”

  兽人们羞红着脸双腿仿佛不会走动,以前有多看不起小殿下,如今就有多羞愧,小殿下思虑周到小小年纪就能有这般心思,实属难得,反观大多数王亲贵族仗势欺人,娇纵蛮横。

  安安目光扫过一位兽人掌心,疑惑地问道:“叔叔,你是新来的吗?你手上没有老茧。”

  兽人不动声色将长袖盖住双手,讪笑地回复:“回禀小陛下,草民今日刚来。”

  守旧派派人盯着顾朝槿一举一动,不会让种植计划进展顺利,想到这里顾朝槿眸色暗沉看向兽人,提出白芷种植相关问题。

  兽人支支吾吾的回答,没有经过任何考核,直接走后门进来破坏植株,他怎么可能知道考试内容,牵强解释道:“陛下我忘了……我好像有些中暑。”

  “来人把解暑药端上来!”

  听闻中药味苦,见识过顾朝槿用此惩罚大臣,兽人一时吓迫胆擦拭额角汗水,“陛下,我休息一会就好,不用麻烦您。”

  “你以次充好不嫌麻烦,喝杯中药却在这叫苦连天。”顾朝槿手指微动示意兽侍动手。

  两名兽侍将兽人架起,动作粗鲁灌下三万解暑药,这药无毒无害仅有些副作用,喝多了容易肚子疼。

  兽人用力捂着肚子,像是有千万把刀在他肚子里面搅动,伴随腹痛他想去前些日子传言,陛下灌入毒药使大臣们听命于他,在家中装病半个月,到头来还是没躲掉毒药。

  “想要解药最好一五一十交待清楚。”顾朝槿眯着眼睛打量兽人,嗤笑地说道:“孤没时间陪你演戏,你只有一次机会。”

  兽人爬起来跪在地上,头颅撞击地面渗出血丝,看起来尤为瘆人,他顶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疲惫地说道:“守旧派新任长老派我来阻止你,承若我日后事成之后可得三箱宝珠。 ”

  “上天明鉴,我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兽人心想他不过是把植株调换,一没下毒害人二没杀人,就算神灵降下灾难特轮不到他头上。

  顾朝槿抬腿一脚踹上他胸口,破口大骂,“你个蠢货,那是治病救人的药,岂能以次充好,若百姓吃出问题孤便诛你九族!”

  兽人眼瞧着那些植株相同,除非知道真相的人告知,否则如何辨别真伪,他一个外行哪能辨别,只知道都是草,种这个和种那个都差不多。

  老辈常教导他就算饿死也不做杀人买卖,养成他胆小如鼠性格,哪只调换植株能牵扯众多,还间接性害死无辜之人,他感到恐惧挤出两行眼泪,“陛下求你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顾朝槿踩在他胸膛上的腿微微加重力道,琉璃茶盏摔碎在一旁,眼神的怒火仿佛要吃人一般,“孤再给你一次机会,把植株挑出再把新植株种下,其中的钱由你个人填补。”

  “谢陛下不杀之恩。”兽人双手扑在地上,额头不要命的往地上碰。

  众目睽睽下,宋清风一把抱起顾朝槿,吩咐身旁死士,“他若做不到,大可杀了他。”

  顾朝槿勾住宋清风脖颈,手指摩擦宋清风脸颊,撩拨宋清风心弦,“夫君真是好狠心,那狼长得不错……”

  “你若不想我当着众人吻你,便乖乖闭嘴。”宋清风眸色一深,禁锢顾朝槿的手臂渐渐用力,哑然失笑问道:“你刚才为何奖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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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朝槿委屈:我哪里奖励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