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尸骨未寒,你便急着登基上位,今日拼上尔等老骨头,也要守住陛下打下的领土,不让领土落到兔子手中。”一位身穿盔甲的老狼推门而入,丝毫不顾及顾朝槿颜面,恨不得把顾朝槿从王位上拽下。

  钥的父亲镰一生征战沙场,杀敌无数,辅佐先王打下领土后,继续辅佐宋清风守住领土,俗话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偏偏这位集齐所有勋章,顾朝槿来他没法子。

  镰身后红色披风被风吹起,威风凛凛,抱拳行礼,毫不留情地指出顾朝槿错处,“陛下死后理应由小陛下继位,即使陛下膝下无子也应有狼族宗亲继位,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外人在这指手画脚,处理狼族的领土!”

  他语气很急却不输逻辑,换做旁人早就招架不住。

  偏偏顾朝槿性格散漫惯了,任由他说,连眉毛都没皱一下,语气平缓道:“来人给老将军赐座。”

  “将军有何不满,不妨与我谈谈。”

  若今日找上来门来挑衅他的是守旧派,顾朝槿不妨杀一儆百,做做样子,如今上门来的是部落忠臣,他万万不可当场发怒杀人。

  宋清风死去不过一天而已,镰在边疆消息收得如此及时,无非有人看他不爽想弄死他,已经站在位置上,喊冤枉无用只能找帮手稳定局面,与镰为敌无疑是不利发展。

  顾朝槿身为中兽医救死扶伤能行,带兵打仗的本事可真没有,部落的建立需要统领者,也需要听命于统领的服从者。

  “小陛下一天不登基,老夫心里过意不去,不配做这把椅子!”

  这话听着委婉实则暗藏玄机,逼迫顾朝槿退位让小兔子登基,好歹小兔子还有狼族血脉,作为外人的他不仅没血脉连种族都不同。

  鹏站在老将军身旁,为顾朝槿说好话,“槿处理事物起来可比一个奶娃子强,安安才多大?难道要把实权落在他人手中,镰叔才甘心?”

  狼族幼崽自小习武,宋清风和鹏被丢在军队里磨过,久而久之和年纪稍大的钥熟悉起来,放下狼族等级制度,鹏叫镰一声叔并无过错。

  鹏在两边打圆场站在中立角度,既不会得罪镰老将军,又为新王说好话。

  “你哥死后应由你来接任。”镰老将军人人精,不会受到鹏诓骗立马转话话题,让鹏成为话题中心。

  “镰叔,你看着我长大,我的性格你最是清楚,要想把我一辈子困在部落,你想都不要想。”鹏不顾大殿上其他兽人的目光,如同孩童一般在镰身边撒娇,“鹏叔,我还想活到八十八岁,困在部落中处理政务我只能活二十岁,明天就挂掉。”

  兽世最忌讳死亡,镰蹙眉急忙打断他,“你少说两句,容我思考。”

  守旧派和创新派隔岸观火,顾朝槿上位后大力支持开荒种植粮食,在一部地区划分中草药种植区,原有良田保持不动继续种植没有征收。

  一个举动让两批人按兵不动,守旧派在思考顾朝槿后续的鬼主意,创新派暗中盯梢,观察顾朝槿是否彻底推动改革,征用农田种植蔬菜。

  两派暂时停息战火一致对外,两边的代表人物同时站出来发表意见。

  守旧派老臣说道:“臣支持让鹏王爷继承王位。”

  创新派老臣衣袖轻佛,轻哼一声,不赞同地说道:“臣认为该让小陛下继承王位。”

  小陛下不过是个半大的奶娃子,还未到上学府的年纪,等开了智哪有现在好对付,推介小陛下上位在于好控制,当各位大臣傀儡好吃好喝供着,不死就行,最终决定权在大臣手中。

  创新派老臣不认为推举鹏是明智选择,鹏进来年帮助他哥处理了不少政务,虽在民间无半句好话,但兽人们心里还是惦记这位王爷,鹏想要脱离控制,简直易如反掌。

  “你这头蠢狼到底是怎么当上官的?”创新排老臣忍不住吐槽守旧派,那群目光短浅的狼到底明白什么?

  “你再说一遍?”

  两头年过花甲的老狼互相拉扯,不顾形象在大殿上大打出手,扯胡子,扒尾巴毛,各种卑鄙手段使了一遍。

  顾朝槿饶有兴致当做一出好戏观看,事了勾了勾手指,如同下达死亡通知书,“大殿闹事者,按照部落规定当打四十大板!”

  他正愁没地发脾气,这两蠢货非得凑热闹发表意见,那他就让他们把嗓子喊破,让隔岸观火的众狼看看,随意站队到底有多惨。

  “陛下饶命!!!”

  凄惨的叫声在大殿外响起,木板拍下臀部皮肉绽开的画面,在各位狼脑海中自动投放。

  顾朝槿手中翻来部落规则,缓缓放下,半开玩笑地说道:“规则时间长了容易忘记,不如这样,四千条规则每月抄一遍。”

  “字迹不可潦草,不可找人代写,不可用两只毛笔一起写。”顾朝槿双手撑着下颚,含笑地问道:“孤,这个意见不错吧?”

  “臣等不敢违抗陛下命令。”兽人们跪拜在地,万口一辞地说道。

  “三个月以后再无人违反规则,众爱卿可以不写,但凡有一人违反规则,众爱卿便再抄三个月。”

  顾朝槿垂眸在纸张上写下几位中药,手边堆放的书籍也是远古中医药,有一种秘术能够让人尸体不腐烂,过了上前年挖出就像睡着一般。

  他能够接受宋清风睡着的事实,却无法接受宋清风死亡地真相,明明才过去一天,仿佛过了几百年一般。

  白天忙于政务让自己忘掉宋清风,晚上陪安安聊天父子俩抱着哭,他对安安说往日依靠爸爸,日后可以依靠爹爹。

  宋清风死后安安变得懂事,不让顾朝槿读童话故事,整日捧着看不懂的书籍,追问身边人给他说明白,他一遍又一遍跑去量身高,只希望自己快快长大,能帮助爹爹分担一些政务。

  顾朝槿每每看见心揪着疼,快速处理完政务回去陪伴安安。

  他立下的规矩绝非危言耸听,一人犯错全部连坐,大臣们相互监督,相互制约,轮到他手里的事会少许多,便能抽更多时间回去陪安安。

  顾朝槿落笔将药方折叠,揣在兜里,下了朝,他失魂落魄地望着大殿门口,回想第一次同宋清风坐在这里的感受,宋清风在他耳畔唤他夫君。

  那件宋清风亲手制作的披风搭在臂弯处,他微弱地咳嗽一声,随后说道:“回他寝宫。”

  兽侍在一旁不敢吭声,现如今部落上下不敢说一个死字,只敢弱弱地提醒一句,“陛下多保重身体。”

  大殿外的枫树煞是好看,树叶随风飘落在堆积在地面,顾朝槿拢了拢外套,望着秋叶出神,半响才回过神来说道:“他知道了,又该心疼了。”

  待在主部落的谁不知宋清风一生最爱顾朝槿,原本以为可以看到两人白头偕老,打破世俗流言蜚语,没想到终究是黄粱一梦,多了些凄凉……

  “陛下,镰老将军在外头候着,求陛下觐见。”

  顾朝槿镇定自若地说道:“我去见见他。”

  “陛下,今日是臣鲁莽行事,不知陛下用心良苦。”镰老将军双手抱拳,膝盖一弯。

  “将军何出此言,你保护领土有功,不用给孤行此大礼。”顾朝槿全然忘记大殿上那出,说笑道:“这天天的谁都找我不快,莫非我都要记到心里去?”

  镰老将军久经沙场虽不常处理人情世故,偶尔跟着家中夫人能学会几分真本事,细细回味顾朝槿话中话。

  顾朝槿表面和和气气,话里句句带刺,提醒镰老将军别用军功压人,因何得势,必然也会因何失势。

  “再说按照辈分,我得叫你一声镰叔。”顾朝槿没了帝王威压,跟继续寻求保护的兔子似的,恩威并施才像统领部落的帝王。

  “以后承蒙镰叔照顾。”顾朝槿将自己身份压低,故意抬高镰老身份,“我有做得不之处,还请镰叔指出。”

  厉害,所有人都小瞧了这只兔子,镰老将军默默在心里给顾朝槿鼓掌。

  刚才在大殿上寥寥几语尽显帝王威严,不仅解决两派争斗带来人才损伤,几息之间提出新法立即执行,把众大臣玩得团团转。

  明年上处于中立两派都帮,在两派观察之余另起新法,当真厉害镰老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收到儿子钥的信息,恐部落有变连夜赶过来主持正局,手握兵权不贪念天下领土半分,这天下事属于狼王殿下的,如今易主他自当倾尽全力护住江山。

  “狼王陛下,他没找错夫君。”镰老一时间词穷,想了好一会憋出一句话,和夸赞自家夫人一样费劲。

  他知道儿子喜欢狼王殿下,一桩孽缘产生,自古君臣永无可能,他只愿儿子能隐藏自己的心意,不让狼王殿下有所察觉,遂请愿派儿子到边疆驻扎,永不踏进主部落半步,绝了儿子念想。

  顾朝槿手中捏碎一片枫叶,叶片残渣扑簌簌落下,被凉风卷走,他盯着指尖似乎在说给自己听,“我也不曾找错夫君。”

  原始部落的日子渐渐远去,他无奈地叹息,踩着掉落的树叶返回寝宫,来时的路变得格外漫长,月季花田光秃秃一片没了生机。

  他指尖擦过月季树叶,出了一滴血滴落在叶片上,说出那句憋了很久的话,“宋清风,我有些想你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告诉你真相。

  与你同床共枕,喝酒看月,缠绵接吻的人一直是我,一直是我顾朝槿,不是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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