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圣诞夜的一场大雪将首都彻底拽入寒冬，银装素裹的城市冷风夹雪吹得天空白茫茫，在这种天气下出门若不做好防寒准备就不只是感冒受凉那么简单。
过完元旦回校，贺凌一大早就有课，起来洗漱好就接到江越的电话，让他出门一定要记得多穿点，口罩围巾手套都要戴上。
贺凌一一应着，翻出自己最厚的衣服和围巾，还有保暖口罩和手套。
出门前他在卫生间的镜子前拍了全身照发给江越，让他放心自己有好好穿衣服，江越给他回了一排的亲亲小黄豆。
贺凌背起帆布袋出门，去食堂的路上每走一段距离就能看见几个过度兴奋的南方孩子，之所以能看出是南方没见过雪的孩子是因为见过雪的不会嗷嗷叫着在雪地上表演滚来滚去。
他们的快乐简单又有感染力，就连贺凌路过听见笑声都忍不住扭头看一眼。
天气冷贺凌上课前会先到食堂吃点热的，买碗热粥和油条，如果油条卖完了就换土豆丝饼，吃饱了再去教室。
上课前手机需要开静音，贺凌会先把江越发来的消息看一遍，看看他今天准备跟谁去做什么，如果看到了不认识的名字他会多问两句，清楚了就不会再问了。
教室人不多，儒雅随和的教授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稍显枯燥乏味的西欧封建社会王权与拿破仑战争，哪怕教室里有一半人困得眼神发直了也没有影响他的教学热情。
这年头愿意对历史相关专业感兴趣的学生少之又少，哪怕每节课都上得聚精会神的贺凌也并不是对世界史感兴趣，他只是拿学习当呼吸而已。
课间休息，贺凌拿出手机查了一下快递，看到已经签收了便起身到走廊给姥姥打了个电话。
快递是他和江越寄过去的，里面有他给周琴买的新衣服新鞋子，还有一床新毛毯。
周琴收到快递很开心，说着话都能感觉到她在笑，“小凌你的眼光真好，衣服和鞋子选得漂亮，姥姥都不舍得穿了。”
贺凌眼底闪过极浅的笑意，说：“江越选的，他说你会喜欢，倒真让他猜对了。”
周琴的喜好很直接，谁喜欢贺凌，谁爱着贺凌那首先就能赢得她的好感，其次再看个人魅力。
江越在她这是两个全占了，好感度满得不能再满，她现在天天就盼着快点过年放假，贺凌和江越可以一起回来看她。
寒假前，贺凌在宿舍写作业，白色的蓝牙耳机接通着和肖允乐的电话。
还没开始放假肖允乐的心已经野了，准备去滑雪场玩个三天两夜，问贺凌要不要带上江越一起。
“三个人？”盗，文，gzh大碧池
听到贺凌问行程人数，肖允乐犹豫了一下，“可能是四个人。”
贺凌打字的手一停，没停太久，键盘声又继续响起。
肖允乐有一点心虚但不多地说：“毕竟是他的提议，还说他有亲戚就在滑雪场的酒店上班，有内部价，套房什么的都能给到最低折扣，人均算下来特别划算，我想了想，反正都要出去玩，这羊毛不薅白不薅。”
贺凌沉吟了片刻才说，“我没意见。”
通话结束，贺凌把手上的作业写完了才给江越打电话，说一下寒假滑雪的事。
江越那头声音挺杂的，能听到好多人在说笑，还有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贺凌一听就知道他在过天桥，他连江越这是要去哪都知道，因为江越一早就和他说过了，今晚他们部门要在寒假前最后一次聚餐，人很齐，他不想去也得去。
等贺凌说完，江越眼睛都亮了，“老婆，你可以当我的滑雪教练吗？”
一旁的郭杰涛听到他喊老婆先翻了一个白眼再把耳朵凑过来，想偷听电话，但贺凌说什么他一点没听见，只注意到江越笑得眼睛都弯了，说什么我只要你教我。
江越不管平时在他们面前是什么样的，只要接起他老婆的电话就会像换了个人，好像脑子都从正常模式切换成老婆脑模式，也就是满脑子都只有他老婆。
这一幕郭杰涛看再多遍也很难习惯，因为他见过贺凌，并不认为贺凌身上有如此大的魅力和优点能让江越那么死心塌地地喜欢，要知道光是他们学校才貌俱佳的女孩就多得数不过来，其中不乏有知道江越已经结婚了还是喜欢他的。
以郭杰涛的眼光，他看哪个都感觉比贺凌强，心底也没少替早结婚的江越感到惋惜。
他自己个人的意志太强烈，强烈得都忘了考虑江越本人的感情，只是自说自话地觉得江越值得配个更好的伴侣，温柔知性，优雅大方之类，总不该是贺凌这样的。
这次聚餐地点是郭杰涛定的，是前段时间网络上特别红的吃累了唱首歌，唱累了坐下再吃点的火锅KTV，吃喝不耽误玩，是很适合时下学生聚餐公司团建的经营模式。
包间里的火锅还没开，另一边KTV区已经快进入群魔乱舞了。
江越没什么兴趣加入他们，坐在座位上专心等锅开。
郭杰涛过完rap瘾回来坐下，见江越面前摆着杯果汁直接拿走换上啤酒，“小孩才喝果汁。”
江越见状无奈地把果汁换回来，“我答应了我老婆不喝酒。”
“老婆老婆，你就只知道老婆，他又不在你怕什么？你喝了他也不知道。”郭杰涛说着又把啤酒换回去，“你一家之主要有一家之主的样子，这么怕老婆要被人笑话的。”
“我不是一家之主，我老婆才是。”江越笑了笑，又把酒杯推开了，“况且我不会喝。”
郭杰涛自动省略了他的前半句，“不会喝练练不就会了？”
桌上有师兄听见了，笑着附和：“酒量还真是靠练的，一会儿举杯你总不能和女孩们一样端杯果汁吧。”
江越笑了笑，不说话了。
他不肯喝没人劝得动，郭杰涛说破天了他的果汁杯也不肯换成酒杯。
而他越是这样郭杰涛就越想让他喝，趁江越去卫生间的时候，把他另一个杯子里的水倒掉，换成师兄他们喝的白酒。
江越回来根本没有察觉杯子里的水被换成白酒，直到他果汁喝完了，又被麻辣牛肉呛到嗓子，拧眉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喉结咕咚两下将酒液送进肚里。
52度的白酒入喉，江越感觉自己喝的不是水，而是一颗火球，火球从喉咙开始灼烧食管，火辣辣一片触底反弹，像烟花瞬间炸进他的脑子里。
郭杰涛一直紧紧盯着江越，等着看他的反应，莫名紧张地问：“怎么样？”
但他没想到江越的眼神直接发直放空了，原本白皙的面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不正常的红。
郭杰涛吓了一跳，抓着他的肩膀使劲摇晃两下，“江越？江越？”
但江越没有任何反应，好像什么也没听见，如梦初醒般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了一圈桌上的人，再不高兴地紧锁眉头，问所有人：“我老婆呢？”
傍晚七点。
贺凌看着自己发出去没收到回复的微信，耐心等了5分钟再拨通江越的电话。
手机接通了但不是江越的声音，而是郭杰涛崩溃的声音。
“是贺凌吗？！你快来我拉不住江越了，他现在已经爬上火锅店的模型！这玩意儿两米多高！”
贺凌怔了一下，问：“他爬那个干什么？”
“他喝醉酒找不到你，说模型高他爬上去看得远，总之你快点过来！”
贺凌记下地址，换衣服出门。
从宿舍楼到校门口，这一路他都是用跑的，跑得坐上了计程车，发现自己的脸颊冻得发疼手指也疼才想起来自己忘了戴保暖口罩和手套。
计程车只用了十几分钟就把他送到那家火锅店前，他付了车费下车，推开火锅店的门一眼就看到了郭杰涛在电话里说的那个火锅模型，还有站在上面扶着边沿往下看的江越，能听见他嘴里在喊：“老婆，你在哪里呀老婆。”
火锅模型底下站了不少人围观他发酒疯，如果有人和他对视了，将会收获一句声音还怪好听的问题，“你看到我老婆了吗？”
贺凌看他这个状态，都有些担心他会不会醉得不认得自己。
他侧身从挡在面前的人群中间穿过，走到火锅模型底下，一旁的郭杰涛也看见他。
但贺凌没有看他，而是仰脸看着江越，店里的灯落在杏眼里像星星一般，他对喝醉酒的江越说：“我在这里，下来。”
站在上面的江越听到这个声音忽然浑身一震，怔愣地转过来挪到贺凌站着的那一面往下看，和那双杏眼对视。
他忽然安静下来周围也安静了，也让贺凌不大的声音显得很清晰。
“不认识我了？”
“认识……”
江越呆呆地点头，心想我就是在找你，怎么会不认识？
他转身抬脚跨出火锅模型，贺凌这才看到模型边上原来有类似楼梯一样的装置，尽管台阶接近平整，但是爬上去和爬下来都很容易，这也难怪江越喝醉了还能爬上去。
贺凌站在原地手臂一伸接住扑过来的人，也闻到了他身上不小的酒味。
“老婆，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好久都没找到。”江越脑袋放在贺凌肩膀上，委屈得直叹气。
贺凌没回答他，而是冷眼看向郭杰涛，“我不让他喝他一滴都不敢喝，他怎么醉的你老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