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梁辰走过来，从我手里抽走手机，扔到一边。
他低头看着我。
我红着眼睛也看着他。
眼泪来势凶猛，作为一个男人，我实在觉得自己这几个月哭得太多了，我一直以为男人泪腺可能没那么发达，没那么敏感，可现在我知道，跟那些都没关系。从遇见傅梁辰之后我好像一直在哭，疼哭，吓哭，被操哭，傅梁辰以前操我的时候总说我怎么这么湿，身体里怎么这么多水。
是啊，我现在承认，我有很多水，需要在心上划很多个口子来淌个不停……
“周年，”他抬手抹我的眼角，低下身来看着我：“我可以解释。”
我大概已经被某种情绪灭顶了，头脑不够清醒，居然没发现他此刻的语气和眼神不是冷厉，不是隐忍怒意，而是带着一丝慌乱。
“你要结婚了？”我挡开他的手。
我已经尽量让语气平静了，我想情绪平稳地问他，我需要清醒理智地把这件事厘清楚，不是他和别的女孩的事，而是我和他之间。
我和他之间，从开始到现在，到眼下这一刻，到底算怎么一回事。
他说：“没有。”
我说：“没有什么？是没有和她结婚的想法，还是没有结婚这件事？”
他迟疑了一下，与我对视着，许久，他说：“没想法。”
我眼泪像是疯了，我笑了出来。
“你还要骗我多久啊傅梁辰？”
我看着他面色阴沉的脸，忽然就想到上次，我因为起疑被他关禁闭，被他用电击惩罚，其实那时候他和那女孩的事应该就已经被双方家里提上日程了，他知道我怀疑得没错，可我问他是不是骗我了，他还是说没有，一直都说没有，他还为这个生了气，还用那样的方式惩罚我。
我终于可以把滴血的视线从他脸上移开。
我扭开头，喉咙颤抖着，忽然忍不住想笑。
我攥起拳头抵住嘴，笑得肩膀发颤。
“原来，你是直的啊……你……”
这从头至尾多么像一个笑话，我怎么忍得住不笑。
他伸手来按我的肩膀：“周年——”
我扯开他的手甩到一边，跌跌撞撞爬下床往外走，他抓住我的胳膊，我所有的情绪在他试图抱我的这一刻爆发。
“别碰我！！”我猛地推开他，喉咙吼破了声。
他没防备，被猛然推得踉跄几步，后背“哗啦”一声撞在柜子上。
“周年，”他上前再次抓我，沉声说：“别发疯。”
我抡起一拳砸在他脸上。
这一拳我自认用尽了全力，可我忘了自己浑身力气早已被抽空。
傅梁辰没躲，但也只是被砸得脸偏了偏，我已经无所谓激怒他的后果了，我现在觉得自己当初就应该在被他绑架后第一时间死掉，如果没有后来的一切该多好啊……
傅梁辰顾不得再次被揍脸激起的暴躁，他两手把我的手腕拧在身后，将我用力抵在墙上，我拼命挣扎，这两只腕子哪怕拧断，我也不想被攥在他手里。
“周年——”他贴着我的耳朵低吼：“你冷静点！我可以给你解释！”
“你他妈解释一下你为什么是直男——”我一边哭着大声喊一边挣扎，我再也不想对他驯服了，都是假的，都他妈是假的！
“原来你是直男，原来你他妈都要跟人结婚了！那你为什么傅梁辰……你为什么还要对我做那些……我也是直男，我踏进这个屋子之前二十多年我都是直的，我不喜欢男人！我不喜欢你！我根本不想被你操……可你是怎么对我的……你他妈都是怎么对我的！”
“你这个混蛋……”
我没力气了，情绪激涌太剧烈，我脑子里像被榔头夯着疼，胸口呼吸不畅，我整个身体渐渐软塌塌地往下滑，傅梁辰把我抱在怀里，一遍一遍叫我名字：“周年、周年……”
我睁不开眼睛，被眼泪糊得什么也看不见了，我只剩喃喃自语的力气，一遍一遍，也不知道在问谁，“好玩吗傅梁辰？这么玩我有意思吗？我真不知道为什么……我想问问你，傅梁辰，我到底欠了你什么，我为什么会遭遇这一切……”
傅梁辰眉头拧紧，眼睛泛红，他看着我，我第一次发现他也有咬着牙、什么都说不出来的一刻。
我想起他曾给的那些温柔，那些笃定的喜欢，他说得那么认真，那么不容置疑，他说过那么多次，像魔咒一样在我脑子里难以磨灭。
他生生让我沉沦，让我从身体到精神，一再一再溃败……
我信了他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喜欢我，我为此放弃了自己作为一个独立的人所应该保有的思考和人格。
我几乎已经认了就这样待在他身边一辈子……
我浑身瘫软，手脚再也没有一丝挣扎的力气，傅梁辰把我抱回床上，想给我喂一颗药，我不肯配合，他掰我下颌时被我狠狠咬住手指。
我仿佛把那些无能为力也无可挽回的恨意全部发泄在这一口上了。
傅梁辰疼得脸色骤然发青，下颌线绷紧，但他没抽回手指，哪怕他另一只手可以轻松钳开我的下巴，但他没有。
我咬了很久，终于累了，牙关松开时，傅梁辰手指上的深紫色血痕触目惊心。
我嘴里一股铁锈味，大概是见血了，不过我不关心，我整个人已经疲惫到眼睛都睁不开了。
一颗药被轻轻塞进嘴里，一口温热的水被渡了进来，我下意识吞咽。
傅梁辰好像舍不得分开我，他一口一口含着水，吻了我很久。
“周年……”他嗓音低哑：“我对你是真的……我真的没骗你……”
我闭着眼，鼻子里哼笑一声。
“傅梁辰，我恨你，我也是真的、恨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