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都市情感>隐秘的往事>第50章 拜访刘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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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回来了,和大家说说进展。

  2月6号正月初六,我拜访了刘欣阿姨,在她家里见到了她。刘阿姨和很多80后的长辈一样,对我这代人耐心并且关心。她一生在银行工作直到五年前退休,幸而我母亲的那位朋友和她是同行,让我和她取得了联系。

  我带了一部分材料打算给她看,她婉拒了,又多少有些难受地推开甚至转过头去,说不想看,没有解释不想看的原因。而我或多或少地能感觉到,之后的交流中,我更加确信了她不想看的这个原因。

  她的父亲和小叔(也就是刘镇伟和刘镇明)在此前几年先后离开了她,她失去了两位重要的亲人。接受这个情况她花了一些时间,逐渐让自己接受他们离开了,那么现在她就不想看到亲人的旧物回到眼前。

  如果看到,似乎她努力建立起来的“接受”就会被打破,这就是我观察到的她不想看的原因。

  我再次解释了自己如何得到这批东西,也说明自己绝无破坏故人隐私之意,只是因着爱好一直在追寻往事。

  刘阿姨很放心,她说和我见面主要就是想谈谈如何对待这批东西,她希望她父亲和小叔的过去不要让太多人知道。我知道了没什么问题,但是如果太多人知情,那对故去的父亲和小叔,对现在的她和她的家人,都有些困扰。

  我保证自己一定会慎重对待这批材料,不声张他们的过去。

  怎么说呢,虽然已经开帖分享给大家了,但是帖子里我做了化名,抹去了涉及身份的内容,在我心里我认为这个帖子的存在和我的保证并不冲突。

  而这个帖子,其实当天从登门起我就想告诉给刘阿姨的,也想给她看,可是我心中的胆怯和惭愧不断地干扰我,让我终究没有勇气开口。直到最后,我也没敢说,心里惴惴。刘阿姨还邀请我以后常去做客,还想知道什么随时可以和她联系,我不知道怎么办,或许以后向她坦白。

  在刘阿姨家,我问了她很多问题,都得到了她大方的解答,下面就给大家具体说说。

  首先我最好奇的是这批重要的材料,还包含着隐私,是怎么离开主人的,为什么被废品站回收。

  刘阿姨告诉我她其实从来没有见过这批东西,但她可以确定东西一定是父亲保存着,父亲过世后由小叔保管。二人直到2044年都是爱人和生活伴侣,互相非常信任和依靠,几乎不存在她父亲独自处理掉这批东西的可能。她父亲的最后两年卧病,安排后事时肯定把东西给了小叔。

  而小叔在父亲过世之后过得比较孤单,又因为以前受过重伤,身体渐渐不好。最后几年在家人面前他还比较开朗,但是也常说自己身体感觉不好,可能日子不多。

  刘阿姨说,我淘到材料的前年九月,她有印象,小叔在那段时间处理种种东西,安排身后事。家人劝他不必急着做这些,他点头答应,但还是做了。谁也没有想到他到冬天就真的走动不了了,年底离开了他们。

  我问刘阿姨,出于什么原因他把这些东西直接卖掉,而不是销毁或者留给家人。

  刘阿姨想了一会,最后告诉我:以她对小叔的了解,销毁他肯定不忍心,因为这是她父亲的东西,里面有他们的经历;而留给家人,恐怕里面的这些事情又是小叔和父亲自己的事情,小叔不希望家人们看。于是最后交给了废品站回收。

  刘阿姨说:“小叔和我爸小心了一辈子,到晚年他们又不太在意了,毕竟他们年纪大了,再没有那么多人在乎他们是什么人。小叔卖了这些东西,如果当时我在他身边,他肯定就跟我说:以后我们都不在了,无所谓别人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样了。”

  我意识到,刘阿姨对自己两位亲人的了解程度,远远超过我通过材料对他们的了解。于是我向刘阿姨询问了她父亲八十年代、九十年代的经历,问了卢少华、江火、春生、容成这几个名字。

  没想到刘阿姨摇头,说这些她都不知道,这些是她父亲自己的事情了,她过去现在和以后都不探问,也不想探问。

  我一再问刘阿姨是否考虑收回这批材料。如果她想要收回,那随时可以收回,我随时准备交还。如果她想看,那随时都可以看,我觉得自己有义务向她提供材料中的每一张纸。

  她很确定地告诉我她不收回,也不想看。睹物思人她不好受,另外一方面,她觉得这些东西小叔处理掉了,就应该遵照小叔的安排延续这些东西的去向,回到她眼前肯定不合小叔的意愿,小叔有怎样的意愿她就要怎样遵守。

  我试着问了问她小叔和父亲在2018年之后的生活,刘阿姨也愿意说。他们一直住在城北,关系很稳定,不曾有矛盾。对外,他们始终是兄弟关系,各自的婚姻名义上都是“分居”,家里人则一起小心地帮他们保密。

  2023年她父亲退休,小叔还在忙碌地工作,两人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相互帮助和支持的生活,一人顾着家里,一人顾着外面。

  他们在城北的住所,刘阿姨甚至给了我一个地址,告诉我如果想看可以去看看。他们在那住到她父亲去世,之后小叔就不在那住了,不接受她的劝,说独自住那难受,于是房子就租了出去,至今仍在出租。

  拿着地址,我感觉害怕,好像一直偷窥的东西突然能来到我眼前,好像高速的彗星来了就要把我这颗小行星解体。我和刘阿姨说我可能去看。

  ……但是我不敢去看。我不敢去,地址我会留着,但我不会去看。

  另外我问了刘阿姨一个名字:孙玉文。这个名字她知道,而且比较了解,告诉了我一些情况。

  孙玉文是她父亲多年的下属,非常有能力,协助她父亲的不只工作,还有生活,所以家里人包括她小叔都和孙玉文熟识。她小叔和她父亲的关系,孙应该很早就知情了,比家里知情得早,小叔和父亲对他很大可能是“不隐瞒”的。

  而孙和她父亲的关系则是不一般的,她了解的大致是孙有某个理想或者说野心,孙认为这个理想只有她父亲能实现,为她父亲工作多年其实为的是实现这个东西。

  她父亲始终无意于孙的目标,孙也不放弃自己认定的这个人,二人的关系持续到2016年初,之后孙离开她父亲去做其它的工作。

  刘阿姨说,他们的关系“很奇怪”,她自己这么多年过来了依然认为他们的关系是奇怪的。在她父亲最艰难的时期,孙和她父亲的关系可以形容为“同生共死”,但无论如何看,那两个人不是简单的上下属或者伙伴。

  孙玉文无我地工作,为的好像是维护她父亲这个至为重要的人,他好像把她父亲当成理想本身,而她父亲对此的态度一直表现为一种容忍。

  我带了几本(疑似)孙玉文的笔记,给刘阿姨说了说这些笔记的情况。刘阿姨的想法是,这些笔记基本上应该就是孙玉文记的。她认不好孙的笔迹,不过有这么一批东西存在那“没跑”,就是孙的手笔,别人干不出来这种事儿。

  记录必然是孙私自记的,她父亲不会允许。到她父亲手中有可能是她父亲发现了就收缴了,也有可能是孙自己交的。

  “那两个人之间的事我们想象不好,尤其孙玉文,那不是一个常人。”这是刘阿姨的原话。

  刘阿姨还说,如果她小叔在世,小叔肯定知道更多,笔记怎么回事可能也知道,不过小叔不在了。然而,孙玉文还在世,她有他的联系方式,问我想不想联系他试试。

  我不知怎么办好,刘阿姨跟逗我玩似的,说她不建议我联系孙玉文,这个人想法做事都不同于一般人,对她父亲的执着比较极端。如果他知道我手里有这些材料,可能立马就会设法把材料拿走,而且会对我怎么怎么样。

  刘阿姨说,如果哪天孙玉文发现了什么找上我,我可以联系她,她会帮我说情。

  我的感动难以言表,刘阿姨对我的关心和宽容,和她本人的开明友善,深深照亮了我的心。一年多来探索这批材料我经历了种种心绪的峰谷,这次见刘阿姨却意外把我带到了风景最好的地方。

  也许,她和她的父亲有相似之处,或者,她也延续着她小叔的某些性格。

  我和刘阿姨聊到了很晚,她家留我吃了晚饭,晚上九点多我才从她家告辞。之后第二天早晨,我又马不停蹄地拜访了陈老,下一节我就写写拜访陈老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