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弄一些就好。”

  我的保姆车是采购的一辆房车,里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齐康坐在我房车内的沙发上,什么话都不敢说,过了一会儿,工作人员递来了两盘什锦炒饭,一盘给了我,一盘放在了齐康的面前。

  我反应过来我还没有将齐康介绍给他们,于是很随意地说了句:“他是我太太,以后也要麻烦你们好好照顾他。”

  工作人员的反应不大,要么是王朋提前和他们打过了招呼,要么是职业素养使然,反应比较大的,反而是齐康。

  他很诧异地扭过头看我,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我愿意介绍他为我的“太太”。

  我舀了一勺蛋炒饭,尝了尝,又对他说:“你也尝尝看,张嫂做的炒饭一贯很不错。”

  齐康很听话地尝了尝,过了一会儿,又鼓起勇气和张嫂攀谈起来——我忙里偷闲听了听他们的聊天内容,原来是在交流厨艺。

  车子行驶了将近两个小时,终于抵达了我惯常居住的房子,市中心没有别墅区,我刚毕业的时候,买了黄金地段的一处小房子,后来买了房子所在的一层,再后来,干脆买了一整栋大厦。

  大厦一共十七层,一到十五层都被我出租出去,每年能够获得丰厚的租金,十六到十七层则是被我雇佣了专业的团队装修,也成了我经常居住的住所之一。

  这座大厦每层2000平方米,上下两层就是4000平方米,为了满足日常生活的需求,我为这处房子雇佣了二十个工作人员,包含管家、保姆、保洁、厨师和司机。我的管家毕业于国际知名管家学院,如果不是国籍的原因,大概率会为某个欧洲王室而服务。领头工作的管家足够专业,我愿意支付给员工的薪水也足够多,因而他们待我极为用心,我在家中从未感到不便或孤独。

  保姆车开进了地下停车库,停在了我的车位上,我带着齐康上了专属观光电梯,电梯是半透明的,能够透过玻璃看到璀璨的夜景。

  电梯刚刚向上攀升,齐康就钻进了我的手,我扭过头看了一眼他略显苍白的脸色,问他:“你恐高?”

  他摇了摇头,说:“只是不太适应。”

  “叮——”

  电梯到达了顶层,电梯门缓慢向两侧移动,我带着齐康出了电梯,管家和其他工作人员等候在了门口,殷切地说:“许先生回来了。”

  我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又向他们介绍了一遍齐康:“齐康,我的太太,你们要好好照顾他。”

  “是,齐先生好。”

  齐康抓我的手抓得更紧了一点,他表现得很恐慌,也很局促,我拍了拍他的手背,劝当做安抚,然后和他手挽着手走过柔软的地毯,越过门廊,进了客厅的门。

  这处房子整体是欧式奢华风,最奢侈的莫过于一些常用的器具——不入口的用的是银器,入口的则是金器。

  年轻的保姆用金杯倒了两杯醒过的葡萄酒,我递了一杯给齐康,同他碰了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齐康也学着我的模样,想一饮而尽,但他没有喝过什么酒,只喝了一半,就被酒精呛出了眼泪,我冷眼看他咳嗽了几声,这才抽出纸巾递了过去,对他说:“擦一擦眼泪。”

  齐康擦了擦眼泪,又重新端起了酒杯,我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保姆恰到好处地走了过来,我指了指齐康手中的杯子,说:“给太太换一杯果汁。”

  “是。”

  齐康很乖顺地将剩下的酒杯递给了保姆,像一个面团似的,柔软可欺,能够轻易被外力揉搓成想要的模样。

  但我不希望他一味地忍让和善良,于是我问他:“你不太会喝酒,又为什么要喝酒?”

  “你递给我的酒,我想试试看。”

  “如果我递给你的不是酒,而是毒药呢?”

  “……”

  “怎么,你也要试试看?”

  我是在无理取闹,但齐康依旧没甚么脾气,只是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我。

  又过了一小会儿,可能是怕我会不高兴,他用很小的声音回答:“你不会害我的。”

  “保姆要给你换果汁,你明明不愿意,为什么不拒绝?”

  我刚刚一直盯着他看,他细微的表情和动作,无一不是在流露出想慢慢试着把剩下的半杯酒喝完的意思,但保姆走过去的时候,他又主动把酒杯递了过去。

  “因为你想让我喝果汁。”

  “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齐康迟疑了一瞬,点了点头。

  我冷笑出声,问他:“是不是你丈夫说什么,你都会答应?”

  他这次没有犹豫,依旧点了点头。

  我身体向后靠了靠,内心已经很不痛快了,大脑里转了转怎么狠狠地欺负他一番,面上却不显露,只是叮嘱他:“如果不想答应的话,要立刻告诉我。”

  齐康点了点头,看他的神态,也知道他轻易不会拒绝。

  我看了一眼站立在一旁安静得像一个透明人的保姆,说:“让厨房送些清淡的菜品,主食就不用了。”

  “是。”

  我和齐康面对面吃了顿晚饭,用过饭,管家亲自送来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方是今天的报纸,报纸下面鼓起了一小块。

  我接过了报纸,管家将托盘递给了齐康,上面赫然是最新款的鸿蒙手机,齐康没有接,看向我了,我一边翻阅报纸,一边随口说:“拿着,送你的。”

  齐康接过了手机,管家悉心地递过去一个小册子,上面记录了家里的wifi密码,还有各种电子用品的位置和密码,齐康双手接过,翻了翻,就放在了一边。

  几个保姆开始收拾桌面,重新换了餐桌的桌布,点燃了蜡烛,送上了一些餐后的水果。

  齐康在这个过程中似乎想帮忙,但窥视了一下我的脸色,还是没有移动分毫。

  他的目光明明灭灭,在最后一个保姆又安静地站立在一册后,眼神瞬间变得暗淡了下去——在过往的很多日子里,他都是担任着类似保姆的角色,但很显然,我并不需要一个保姆,他也不可能比专业人士做得更好,这会让他生出一点惶恐的情绪来,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价值是什么。

  我一边翻阅报纸,一边留神着齐康那边的动静。他没有玩手机,没有吃水果,像个木偶一样坐在座位上,似乎正在等待我下一步的“指令”。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将翻阅过的报纸随手放在了一边,对他说:“去帮我放洗澡水,叫保姆为你带路。”

  “好。”

  齐康松了一大口气,近乎喜悦似的,和保姆一起离开了餐厅,我盯着完美无缺的果盘看了一会儿,用叉子叉了一小块橘子,放进了口中。

  其实我并不喜欢橘子,只是依稀记得,齐康很爱这个。

  但很可惜,齐康要么是不喜欢橘子了,要么就是不敢在我面前吃橘子了。

  离开餐厅前,管家恰到好处地过来,询问我是否要将家里工作人员的人事关系交付给齐康管理——这也是相对有些资产的家族惯例。

  我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说:“还是由你管着,每月向他汇报一次,再向我汇报一次,他性子软,容易被人蒙骗,你多照顾些他。”

  “是。”

  “另外,联络宋律师,叫他明天过来一趟。”

  “是。”

  宋律师是我雇佣的律师团的顶级律师之一,不过相较于商业诉讼,他更出名的是做婚姻相关的法律顾问。

  在乡下的时候不过是办了酒席,而在我与齐康正式结婚之前,我需要让宋律师和他的助手帮我拟一份完美无缺的婚前协议——倒不是信不过齐康的人品,而是信不过齐康的脑子。

  我的周围算是一圈铁桶,唯独齐康会成为薄弱的一环,倘若他被他人蒙骗,损失些许财产倒是小事,齐康极有可能被愧疚压垮,做出些不理智的事情来。

  我的大脑里思考着要分给齐康哪些家产,想得差不多了,这才起身去了浴室,一路上倒是和几个工作人员碰了个照面,有男有女,眼里都带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揶揄。

  我虽然有过几个情人床-伴,但从来都没带他们进过这个房子,这个房子对我而言意义非凡,或许我潜意识地也觉得,这里只适合我太太入住,旁人是不适合的。

  我迈进了主卧旁边的浴室,齐康倒也不是全然无趣,他换上了和我同款的睡袍,又因为身量比我小上一圈,衣服宽宽大大的,有种别样的情趣。

  他发现我进来了,脚步很快地凑了过来,帮我解开了一件又一件的衣裳,有些生疏地丢进了脏衣篓里,又赤红着脸,小声地询问了一句话。

  我没有太听清,凑了过去,问他:“你在说什么?”

  他双手攀附住了我的肩膀,咬着我的耳垂,又重复了一遍。

  ……

  这次洗浴的过程耗费了比我预想的多了几倍的时间,我们浪费了很多水,也浪费了很多的纸巾和湿巾。

  齐康双腿战战,但还是很认真地用毛巾帮我擦拭头发,我又亲自教他怎么用那款不像是吹风机的吹风机。

  他帮我吹着头发,粗糙的指尖穿插进我的发间,我透过恒温玻璃看着他温柔的眉眼,有一种他或许是喜欢我的错觉。

  然而我一贯不会自欺欺人。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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