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北的话音一落,房间的死寂再次升级了。

  兔子管家恍惚了一瞬,终于想起了它第一次见到温北时的场景。

  执念产生的来源不是未尽的梦想,不是未有果的爱人......而是攒了但没花出去的钱。

  这个异能代价看起来似乎离谱,放到温北身上,却又诡异的让人感到没什么问题。

  兔子管家绞尽脑汁想了想:“其实我以前还见过以天赋为代价的,后来那个人发现天赋被透支完后自己再也无法弹琴,接受不了就自杀了。”

  温北闻言脸上表情一点点变得认真:“我很理解他,如果我因为这个异能而破产的话......”

  话没说完就被捂住了嘴。

  宽厚的手掌上青筋隐现,看得出仇酊此刻心情有些许不悦。

  他甚至想用宽大的手指搅弄一下里面湿软的舌头,不过青年牙关紧锁不给他机会,手指只能退而求其次的揉了揉嘴唇。

  柔嫩的唇瓣被摩挲得殷红,温北抬眸用湿润润的猫眼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放开自己。

  他用自认为很凶的眼神,殊不知那双猫眼有些偏圆,根本没有杀伤力。

  不愿意告诉自己,转头就跟这只肥兔子坦白了。

  仇酊嘴角微勾,明明是笑着的,眼里却一片黑沉:“不许撒娇。”

  温北:???

  他眼里浮现几个大字——你有病?

  仇酊收回手,似笑非笑看了眼他脚下的兔子管家。

  兔子管家这次是真实的感觉到杀气冲着自己而来的。

  它难得机敏一回:“我要走了,你们继续聊吧。”

  这下门口没有堵住它的异能了,黑雾在门边缭绕,虎视眈眈一直到它离去。

  兔子管家还贴心地关上房门,仿佛深怕仇酊会追出来。

  一将房门关上,它就在走廊里跺脚狂奔了起来,深怕再次被抓住。

  温北看着那扇被用力关上的房门,有些许无奈:“你为什么要吓唬它?”

  自己店里的吉祥物,还是要看管一点的。

  仇酊红眸闪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味道应该不错。”

  温北:“......我不吃兔肉。”

  仇酊有些可惜,轻声道:“是么。”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两个人,此刻又一同变得和谐了起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愈发了解对方,在互相试探的同时踩准了底线,谁也没有跨过。

  温北:“我要睡觉了。”

  他不客气下达逐客令。

  仇酊:“嗯。”

  这么听话?

  温北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真的是抬脚就走后松了口气。

  仇酊的房间就在温北旁边。

  这是他自己选的。

  一出门左拐就能回房。

  隔壁关门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

  就在温北放松下来以为终于可以睡个好觉的时候,他突然脸色一黑,猛地伸手迅雷不及抓住了某个偷偷摸摸的东西——是仇酊的异能【污染】。

  一小块【污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躲进了他的被子里。

  仇酊才刚走没多久,就阴暗爬行着附到了他身上,让他想起之前被圈住腰的不美好回忆,还有梦境中被某种猛兽缠绕窒息的画面也在脑海中闪过。

  温北抓着这一小块【污染】,冷笑一声后用力往外一丢,不客气道:“你也滚。”

  黑漆漆的一小团看起来好不可怜,缩在地上一点点往外挪动,三步一回头。

  明明前不久还那么狰狞,此刻看起来又像是被扫地出门的小狗。

  温北丝毫不心软:“记得帮我把灯关上。”

  他知道这团黑东西能听懂。

  又或者说是仇酊能听到。

  【污染】乖巧关上了灯,嗖的一下离开了,回到主人身边,一下子像是影子一般融入了体内。

  靠着墙的仇酊吹了声慵懒调的口哨,眼里闪过遗憾。

  啧,怎么就被赶回来了。

  ...

  深夜。

  夜里的温度又降温了一点,阿罗却不像之前那样冻得不行。

  他盖着一张厚实的被子,有了避风的墙体和取暖的火堆,哪怕睡的是大通铺也不觉得难过。

  他就睡在距离旅馆附近的工厂。

  说是工厂,其实也只是建了个雏形,里面设备都还没有来得及安装。

  不过有了土系的污染者,建起墙的速度还是很快,而且很牢固,一般的污秽物都进不来,没有偷工减料,所以保温效果也不错。

  由于前不久温北买了些不需要能源永亮的路灯放在旅馆的花园里,所以晚上的旅馆也在黑暗中散发着荧光,是不刺目的光,梦幻到漂亮又温馨。

  阿罗可以透过工厂的窗户看到旅馆的微光,如同深渊里指路的萤火虫,又像是童话里才会出现的救赎。

  他一直看着窗外,呼吸有些乱。

  玄伊就睡在他隔壁,翻了个身看他:“睡不着吗?”

  阿罗摇摇头又点点头:“我还有机会再去旅馆吗?”

  他有些黝黑的脸上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

  玄伊:“嗯,你帮忙建设工厂和员工宿舍,工资也是日结,很快就能有钱去旅馆餐厅消费的。”

  他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旅馆会将那些食物价格定得如此低廉,此刻看着阿罗腼腆的笑,突然之间好像就明白了。

  他在拯救苦难。

  玄伊深深吐出一口气:“睡吧。”

  阿罗心事重重,他并不打算在这里停留太久,尽管这里像极了桃花源,但他还记得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还在安全区等着自己回去呢。

  但想再多都没用,度过今晚才能规划明天,他点了点头刚想闭眼,门口突然传来了声响。

  守夜的人十分警惕,一下子就注意到了。

  尽管有旅馆的存在,极少会有污秽物靠近这里,可毕竟不受污秽物攻击的只有旅馆,他们在旅馆附近也时刻戒备着。

  所以声响出现的那一刻,守夜人就叫醒了同伴。

  “小心!”有人低声道。

  门口声音仿佛听到了他们戒备的声音,停顿了片刻,传来了几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玄伊站起来,厉声呵斥:“什么东西?”

  他神色惊疑不定。

  会敲门就意味不是污秽物,难不成是想来旅馆的污染者?

  但这个时间点是深夜,都不到旅馆的迎客时间。

  基地的污染者不会蠢到在这么危险的时间赶过来。

  门口的人没有回答,依旧固执敲着门。

  玄伊朝最靠近门口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了然点头,用自己的尾巴卷起钥匙打开锁,同时手里已经握紧了枪,只要有任何不对劲,就会按动扳指。

  没想到门打开后,伴随着风雪进来的竟真的是个人影。

  阿罗眼睛瞪大:“负责人!”

  居然是和他走丢的负责人。

  他居然还活着!

  阿罗热泪盈眶,他大步冲了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负责人似乎有些被冻到了,反应十分迟钝:“是阿罗啊,太好了你还活着。”

  他低下头,眼白有些死灰,看起来显得僵硬。

  阿罗笑了:“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吧。”

  他没想到在车内被污秽物当成食物拖走的人,居然还能有见面的机会。

  只要负责人还活着,他们就有机会去找回基地那批应急的物资。

  思及此,阿罗神色又激动了起来。

  厂房内其余污染者见状都放心了下来,一开始开门的那个人又卷着尾巴重新锁上大门。

  这便是同意他进来休息的意思,毕竟外面冰天雪地,放任他一个人一定会被冻死的。

  阿罗赶紧带着负责人去找玄伊:“这是我原本所在的安全区负责人。”

  他把负责人是如何带领他们一起去寻找物资又是如何分散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

  玄伊大大咧咧的笑:“你好。”

  却已经不着痕迹打量了一圈。

  他伸出手和负责人握手,负责人伸出对应的手,那上面居然切口平整的断了一截。

  整个手掌都没了。

  阿罗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负责人脸上没什么表情:“我被污秽物拖走后死里逃生才活下来的,代价就是永远失去一些东西。”

  他举起双手,用牙齿咬掉了另外一只手上套着的手套,居然同样是空空荡荡的。

  阿罗有些难过。

  负责人:“我的检测环是在手腕上的,也跟着一起被吞掉了。”

  玄伊安慰:“没事,还有机会补办的。”

  两只手都没了,对于人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他一下子理解了为什么负责人神态如此僵硬。

  大概是伤心过度了。

  换做是他,可能连话都不想说了。

  阿罗安慰负责人,把自己在旅馆的奇遇说了一遍,最后总结是他们一定能成功找到那些物资回到安全区的。

  负责人重复了一遍旅馆,眼里闪过诡异的光芒。

  火堆在此刻又黯淡了一些。

  玄伊手上窜出火苗,直接丢进火堆让它火势变大,厂房内温度稍微回升了一些。

  “先睡吧,有事明天再说。”

  阿罗点点头,看向了安静的负责人:“你可以和我盖一张被子。”

  负责人点点头。

  厂房内交流的声音又消失了。

  守夜人继续守夜,那些磨牙打呼的声音再次响起。

  阿罗闭上眼睛继续睡觉,他太高兴了,身边有了熟悉的人,这次他心里的彷徨终于散了一大半,于是防备很快卸下,沉沉睡去。

  睡着的阿罗没注意到,身旁的负责人突然扭头看向了他,而负责人是背对着他睡觉的,此刻视线直直正视着他,脖子已经扭曲得被褶皱堆满,正脸朝着后背方位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那被平整切断的切口上,开始长出一些绿色的菌丝,仿佛要扎根到人的血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