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不绝, 暴雨倾盆夜。

  林殊文趴在严融之肩膀的脑袋换了个方向,右耳紧贴对方的胸口,左耳朝外, 如此一来,除了沉稳有力的心跳便什么都听不到了。

  严融之把少年的小动作看在眼底, 只觉内心软得不可思议,遂拢了拢手臂, 掌心护在林殊文脑后。

  林殊文躲在严融之怀里趴了一阵,直至剩下雨声, 他抬起在烛火下亮莹莹的眸子, 轻声问:“严融之,你当真相信我方才说的话么?不会认为我脑子糊涂了?”

  “自然相信。”

  简洁沉稳的回应,男人眉眼专注,看不出丝毫糊弄少年的神情。

  石灶上沸腾的水冒着热气,严融之放开怀里的人,往木桶倒入过半热水, 又从最大的水缸兑了半桶凉的,水温正好合适。

  木桶放在林殊文睡觉的屋子,严融之道:“先来洗漱。”

  话音刚落就走了出去。

  雨打芭蕉的声音很是扰人, 林殊文却听不见似的, 注意力全放在门后。

  一墙之隔, 严融之将栗果带刺的外壳剥干净。他剥外壳的速度比林殊文快许多, 约莫半刻钟, 便剥好巴掌多的栗果。

  林殊文裹着衣袍,发还带着潮湿的水汽, 开了门就去堂屋。

  严融之抬头, 目光凝在他身上, 林殊文下意识屏息,他小声问:“怎么啦?”

  严融之低头:“找块布坐着把头发擦干,栗果就别弄了。”

  林殊文听话地回屋找块干布盖在头发擦拭,他坐着看严融之剥栗果外壳,待发梢沾染的水珠弄干净,栗果已经剥了两把巴掌的量。

  严融之将剩余没剥壳的栗果收起:“这些明日再弄。”

  他打水把剥开壳的栗果清洗,放在通风的地方风干。就着余存的炭放入干柴起火,备好盐和一点糖,待栗子风干后,用刀将每个栗果都劈开一道缝,接着架锅炒盐,把栗果倒进铁锅翻炒,最后加一点糖。

  栗果炒熟后,冒出的香味引人食指大动。

  严融之从角落弄了几个小一些的地瓜,放进火炭中烤,炒好的栗果端上盘,拿到林殊文旁边的桌上晾着。

  严融之道:“凉了吃。”

  又开口:“只吃几颗,吃多了一会儿睡觉容易积食。”

  待炒栗果凉了几分1,林殊文剥开一颗,金黄的栗子立刻将手指沾上油香。

  他递到严融之嘴边,男人抬起双目,默不作声吃了。

  林殊文问:“味道如何?”

  严融之:“你尝尝。”

  方才拿地瓜放进火堆烤,手还脏,不能为林殊文剥一颗。

  林殊文自己剥了颗炒栗子吃,口感粉绵绵的。他再剥一颗,依旧往男人嘴边送。

  严融之吃了。

  林殊文抿唇笑了下,有点害羞,却坚持对方一颗自己一颗,吃完第五颗炒栗子,便停止动作。

  他道:“留明日再吃。”

  还有热水剩下,林殊文放些冷水兑成温的,装成两盆,自己洗漱用一盆,另外那盆留给严融之。

  他洗漱干净后开了会儿窗户,凉丝丝的风灌入屋内,黑漆漆的雨夜仿佛漫无边际。

  林殊文扭头问:“严融之,雨下这么大,你要怎么回去?”

  窥见远方天幕隐隐闪现的雷光,又连忙把窗关好。

  严融之洗了脸,用布擦干水珠后才道:“若到深夜还未停雨,我就在堂屋对付一晚。”

  林殊文“唔”的应了声,

  原先两人还会有意避开,此刻暴雨不停,严融之就顺其自然地做了这个打算。

  他道:“时辰不早,回房休息吧。”

  进了房的林殊文躺在枕上辗转反侧,褥子被他搅成一团。

  听到墙外的动静,林殊文起身抱起一床洗干净晒过的褥子,从门缝探出脸,道:“我给你拿了床褥子。”

  严融之把三条木凳间隔着距离并排摆放,叠两块长形木板,很容易拼接成一张小床,以他的体格躺在上面,无法将手脚放松地施展开。

  褥子铺放整齐,严融之试了试,转头看没走的少年,无奈一笑:“殊文,再不走,是要我留下你?”

  林殊文唇抿得很紧,脸可疑地红了红。

  他背过身,腕子忽然一紧,顺着对方的力道转了个身,被严融之揽在腿间。

  很快,额头一热,严融之在他眉心亲了亲。

  “快去睡。”

  望着男人克制又稳重的神色,林殊文赧然,又倍感心安的进房睡了。

  ******

  第二天林殊文见到了过来算日子的师傅。

  师傅将他和严融之的生辰八字一算,算出下月上旬都是适宜两人婚假的好日子,又或等到明年入秋。

  今年还未入秋,若要明年秋后举办婚宴,那就需要等上不止一年的时间。

  林殊文凑近,见状,严融之低下头,方便听少年说话。

  林殊文悄声商量:“严融之,那我们下个月办喜酒如何啊?明年入秋还要等好长的日子。”

  “不后悔?”严融之定睛看着他。

  林殊文摇头。

  紧盯他双眸的目光转落到唇上,嘴角一热,虽是蜻蜓点水般的触碰,仍叫他蓦然睁大眼。

  又被亲了。

  林殊文发现严融之很喜欢亲自己。

  严融之抬手遮住少年湿蒙蒙且流露着几分青涩情动的眼神,低声道:“莫要这般看我。”

  林殊文含糊问:“为什么……”

  他腰身一紧,彼此严丝合缝地拥近,很快,林殊文双颊飞快地浮起潮红。

  “你、你……”

  腰前跟杵了个大铁烙似的。

  严融之无奈:“乖。”

  ******

  除了喜事将近,林殊文身上还发生另外一件事。

  这日午后,他正在教徐哥儿五人识字,门外有人唤他。

  来人林殊文并不认识,对方坐了马车登门,看衣束穿扮,像城里来的。

  他问:“你们找谁?”

  来人喜道:“你就是林殊文?”

  得到确切的回应,来人愈加雀跃,

  “林先生,我从刘掌柜那儿打听了你的名字,专程到八宝村一趟亦是为了寻你。”

  来人从怀里取出一支木簪:“这支簪子可是先生所造?”

  林殊文细看,点头。

  “是我做的。”

  “先生,我们家主有事想请你帮个忙。”

  林殊文问:“什么忙?”

  又道:“近日恐怕我帮不了,因为我要成亲,婚期就在下个月。”

  “我很看重郎君,这亲是不能拖延的。”

  作者有话要说:

  想快进到杜爱,太清水的种田文我受不了了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