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嘴硬的人都是如此吧。
凌霄默默的想，故意带着汗臭和淡淡血腥味凑到床榻边坐下，想伸手触碰周璟，又在半途收回手。
乖巧的坐姿里，带有几分拘束。
他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在喉结上下滑动间，缓缓说道：“我差点死在剑灵法阵里。”
“要是在死之前见到大师兄，便死也瞑目了，当时是这样想着。”凌霄说到此，苦涩一笑，随后眼眸深情地看向一言不发的周璟，“这么怕我死呀，唇抿得这么紧？”
周璟知道这人说得越轻描淡写，期间肯定是遇到越凶险之事，但如果开口询问，只会显得自己很关心。
“你身上的味道很难闻。”周璟避重就轻地说道，更像是嫌弃式的往里面侧身，以此背对这人。
凌霄在周璟跟前，也学会了自来熟、厚脸皮，面前就是让出来的床榻位置，哪里会谦虚？
于是他想也不想的躺了上去，自觉地抱住身前的人，将脑袋虚弱地靠在其后颈，刻意落下温热的吐息，语气里充满委屈，“我特意为大师兄带回来礼物，不惜漏夜赶来，结果大师兄是要睡下了吗？”
呼吸有一下没一下地落在后颈处，在周璟心湖投下一片片涟漪，还偏偏说得是正经事，让他不得不回应。
总不能将送上门来的好意，拒之千里吧？
周璟自认没这么高尚，同时也知道凌霄是故意而为！
可那又怎么办呢？被对方抓住软肋，周璟只能开口说道：“那我真想看看凌师弟带来的礼物是什么了，值得凌师弟如此大费周章。”
说话之时，周璟感觉到从后抱住自己的手微微一顿，难道是被他所说的“凌师弟”三个字伤到？
那挺好的，他不介意多伤伤，让这人主动地和自己保持距离。
“凌师弟？”周璟说着，伸手拍了拍放在肚子上的手，“你先松开我。”
哪成想，被抱得更紧，还能感觉到那……
“凌霄，松手！”周璟大惊喊道，特别是感觉到结界又加重了一层后，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突然发疯？
凌霄及时松开手，唇畔几不可查地印在周璟后颈，他轻笑道：“大师兄何必如此慌张，倒让我不小心亲到了。”
这下，周璟不敢乱动，只是抬手挡住自己后颈位置，连头都没有回的低声说道：“凌师弟，自重些。”
“好，我自重。”凌霄答应得很爽快，随后话锋一转，带有几分说不清的意味，“只是大师兄在唤我‘凌师弟’时，心里莫名有种窃喜感。”
周璟：？？？
也没指望能得到周璟的回答，凌霄继续道：“大师兄和师弟，在床榻间的作为，光是想想就觉得很……刺激？”
说到最后，凌霄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尾音有几分诡异的疑惑感。
“你这脑袋瓜里究竟都在想什么？”周璟吓得立刻坐起身，警惕地看向凌霄。
“想你呀。”凌霄答得理所当然，起身之时，衣襟不知怎么扯开了几分，还能看到其内刚结痂的伤痕。
凌霄急忙将拉开的衣襟合上，收起之前的笑意，轻抿着唇不再说话，羽睫微垂且在轻颤。
似乎光是衣料摩擦和指尖轻扫而过，都会让身体受到极大疼痛般，就连凌霄脸上的血色都少了几分。
“你……受伤了？”周璟不禁问道，刚建立起的防备之心瞬间被击溃，上前挥开凌霄欲盖弥彰挡在胸前的手，轻轻拉开衣襟就看到横胸的剑伤，“是谁？”
说话间，周璟将桌上放着的灵玉召到手里，微光一闪便是在两人中间摆了五个瓷瓶，他出声道：“这是止血生肌，这是培元巩固，这是……”
听着这样焦急的话音，凌霄不禁莞尔，稍微装一下痛就得到如此好处，还真不赖啊。
“笑什么笑，你这是在嘲笑关心你的人吗？”周璟凶巴巴说道，可动作轻柔地拉开凌霄衣襟。
“后背还有。”凌霄委屈开口，手就放在腰带上，“大师兄可要帮我擦药？”
周璟简直要被气笑，冷声说道：“脱！”
话音一落，凌霄利索地将腰带解下，外袍、中衣和里衣统统落下。
看来凌霄来之前就匆匆换了外袍，血渍只留在中衣和里衣上。
周璟默默的想，沉着脸示意凌霄重新坐好，先把口服的丹药扔过去，打开外敷的瓷瓶，用指腹沾着膏药，轻轻敷在那身后的伤口处。
“嘶，有点痛，大师兄轻点。”凌霄侧着头，用余光打量周璟的神色，这才敢大着胆子撒娇，“其实也不是很痛，就是想大师兄轻点。”
周璟看着那往外翻的伤口，可想下手之人是多毒的心思，不由问道：“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在斜云峰见过的那人，叫……”凌霄思索片刻，缓缓道，“云娇？”
原本对凌霄来说这些伤都是小事，他看中的东西，无论挡在面前的是谁，都要想方设法抢过来。
更何况那只是个小小的金丹期，不过他要在人前隐藏实力，最终落下这点小伤。
“她不满我拿到了剑灵而动了杀心……”凌霄说得很慢，实则是在想该怎么编好从对方手里逃脱的经过，即便不甘愿还是得说，“多亏了秦师兄和陆师姐相助，否则我也不能安然出来。”
提到斜云峰，周璟很快想到那个金蛋的前主人，恐怕拿出金蛋后觉得后悔了，才会新仇旧恨地都算在凌霄身上。
光是听着描述，即便不去深想，都知道是怎样的险境。
周璟心里隐隐多了几层疼惜，动作变得更加轻柔。
一时室内变得安静，凌霄想说话却发觉受伤的人应该在擦药时表现得疼痛些，这样才显得真实。
凌霄等呀等，终于等到要擦胸前的伤口时，光是那混着药汁的指腹落在胸膛，就像点燃了心里的火，身体忍不住颤栗一下。
“怎么了，很痛吗？”周璟担忧问道，却不知自己抬眸看去的视线，落在凌霄眼里是怎样的“邀请之意”。
“痛。”凌霄自然而然说着，身体像受不住的往前一倾，脑袋抵在周璟肩膀，侧头看向那心心念的侧脸。
明明在凌霄动作之下，伤口早就划过周璟的手尖，那时可是半分没喊过痛，现在却装得很像。
然而周璟早就关心则乱，匆忙收回手，手心沾满了膏药，黏糊糊得不像话。
“我可以忍忍的。”凌霄轻声道，借机伸手拉住周璟收回的手，就此放在自己胸膛，像转移注意般提起另外的事，“我把另一个剑灵塞进金蛋里，还带出来了。”
周璟的手顿了顿，剑灵法阵的规矩不是一柄剑配一个剑灵吗？
就像是看着自家熊孩子在外面捣完蛋回家，还莫名拿回伴手礼的感觉。
他转而想到凌霄是所谓的“重生”，别人在一板一眼地遵守剑灵法阵的规矩，而对方就能借机找到破绽。
“大师兄，快将此剑灵吸纳进佩剑里吧。”凌霄急切说道，正好胸前的伤口抹完药，该吃的便宜都吃到手，赶紧进行下一步吃便宜！
凌霄从灵玉里拿出那枚即便在暗夜里都会自发光芒的金蛋，触手之间竟觉得滚烫了几分，他提醒道：“这蛋好像还在动？大师兄，你来用灵力试试，应该是要破壳了！”
不知所措的周璟依言伸出手，怀里的金蛋不仅在动还在不断发烫。当温度达到手掌承载的极限后，第一反应是将这颗金蛋扔出去。
此时周璟发现掌心已经和金蛋表面黏在一起，想扔也扔不掉，还被这东西吸取灵力！
“大师兄？”凌霄不安地喊了声，伸手将要倒的周璟揽住，同时注意到金蛋的变化，“你的灵力……”
“再这样下去，会死的！”凌霄焦急说道，抬手要将这金蛋劈碎，却突然听到“咔咔”的细微声响。
“它、好像孵出来了。”周璟有气无力的开口，因双手手心都贴着蛋壳，他能更快感知到其内的变动。
在金蛋裂开的瞬间，破损的蛋壳边缘划破了周璟的指尖，血混着残留的膏药被这古怪的蛋壳的吸收，随即飞出他双掌之间。
室内金光乍现，耀眼至极。
凌霄一把将周璟抱在怀里，以后背挡住金蛋那边可能存在的危险。
咚咚——
被护在怀里的周璟耳边能听到强烈的心跳声，他的视线、呼吸都被眼前这座“山”所挡住。
在光芒散去那刻，他刚要说话，就听到一道中气十足的陌生声音，“真是把本大爷憋坏了！你这个罪不可赦的混蛋，看本大爷把你打得哭爹喊娘！”
周璟：哪里来的中二少年？
凌霄：？？？
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玩意儿。
随着坚硬的蛋壳无力地落在床榻上，碎成渣后，空中的那道亮光彻底消散，周璟才看到一只……胖鸡仔？
“它是……鸡？”周璟诧异问道，眼神里的疑惑不减。
“呸，谁是鸡？哪个是鸡？本大爷明明是……”只有鹅黄绒毛的胖鸡仔开口说人言，却在半途无法撑住胖嘟嘟的身体而直坠向床榻。
“啪叽”一声，它摔成一团，还坚持道：“本大爷是威武神勇的剑尊大人！”
周璟：提问，所谓的剑尊变成了一只鸡后，不知是该红烧还是清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