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栖在舅舅家待了几天才回来,团团好久没见到阿爹，委屈的跟什么似的，抱着不撒手。
林双拿来他最喜欢的胖鱼娃娃,也只是抱在怀里，眼中溢满水光。
一直以为他都是爱笑的乖宝,很少会哭，慕栖轻柔的给他擦擦眼泪，轻声哄道：“不哭了，阿爹不是回来了吗？”
小团团一听更委屈了,哽咽道：“团团好几天都没见到阿爹跟父亲，以为你们不要团团了。”
他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慕栖超过一天时间,虽然林双跟他也很亲近,但最喜欢的还是阿爹。
慕栖在他泛红的脸蛋上亲了亲：“怎么会不要你呢,我们最喜欢团团了,阿爹答应你再也不离开。”
“真的吗？”团团睁着大眼睛,小脸很是认真。
慕栖轻笑：“当然了。”
听到肯定的回答，团团破涕为笑，还十分搞笑的笑出一个鼻涕泡,惹得众人好笑不已。
京城这趟，加上来回路程，差不多十几日有余。
二月底的天气还很冷,李憬书回来时还是清早，身上沾染着一层霜雾。
回来路上在客栈清洗过,换了身衣裳,身上没有多少灰尘。
这段时间慕栖睡眠很浅,一点动静都能醒来，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当即就起来了。
冷风呼呼吹进来，李憬书刚关上门，转头就看到还穿着里衣的人。
夫郎长发飘散在胸前，因为冷，不自觉的抱着双臂，李憬书凝下眉，解下身上的披风，走过去。
慕栖眼中还有没睡好的疲倦，但身上暖暖的，是令他安心的气息。
不等他说话，整个身体就腾空了，他被李憬书抱起来。
看清对方眼中的严厉，慕栖讪讪闭上嘴，裹紧披风，他当时只是太着急了，就想赶紧出来看一眼是不是他回来了。
李憬书走得很快，几息之间就到了房间，门随之也被扣上。
“我知道错了。”见他一直没说话，慕栖主动认错。
李憬书没有回答，直接掀开被子，将人放进去，又沉默褪去外衣。
等他躺进来，慕栖主动的钻进他怀里，看过来时，又快速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收到那封信，但能直观的感受到他的心情很不好。
李憬书叹了口气：“回来之前，我去了一趟舅舅家。”
慕栖神色担忧：“你都知道了。”
“嗯，那封信我看了。”
慕栖握住他的手：“别伤心。”
他知道，憬书虽然外表看着冷，但感情细腻，很重视亲情。
将夫郎微凉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轻声道：“我知，这几天你们辛苦了。”
“你才更辛苦，是不是没有好好休息过？”
即便隐藏在好，以他对对方的了解，一眼就能看出。
憬书这么年轻，在现代还是个在读学生，如今却背负这么多。
说话声渐渐变小，慕栖窝在他怀里，等到头顶呼吸轻缓，才睁开眼睛，从被子里拿出握着自己的手。
上面的疤痕虽然淡了，但很明显能看出之前伤的有多重，早就知道这一趟凶险，看到这么深的伤口，心中还是难受不已。
“为什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明明答应过我的。”
声音小的仿若听不见，慕栖伸出指尖，描绘着他冷峻的眉眼，英挺的鼻尖，最后还是会为对方心软。
团团早上起来看到父亲，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揉了揉眼睛确认父亲一直在，才张开小胖手，让父亲抱。
李憬书摸摸他的头发，父子俩平日里看着没有多亲近，一旦离开几天还是会想念。
早饭吃的较晚，林双将东西端上来，村里吃的相对简单，不过林双手艺好，简单的食材也能做的很美味。
“大人，团团我抱着吧，您跟夫郎也好用饭。”
按照以前，团团听到可能就主动过去了，但好久没见父亲，小小犹豫一会儿，才不舍得让林双抱走。
慕栖小口喝着米粥，难得看到他念着憬书，嘴角微弯，轻笑道：“好了，父亲回来就不走了，等吃过饭在让他抱。
但很大可能，饭后就忘了这茬。
他们商量着明早离开，在这之前要再去一趟舅舅家。
牛车在舅舅家用着，这段路虽说不算远，但步行也要半个多时辰，不过家里有马，来回比牛车更快。
冬末的天气冻的人手脚冰凉，今天还好一些，至少没有冷风吹着。
慕栖裹着披风，又被身后的人揽在怀里，倒没有觉得冷。
回头看着面容温和的人，从回来到现在也就休息了一二个时辰，但后面有很多必须要做的事，洛州还等着他回去，想劝都不知怎么说。
李憬书放缓速度，跟夫郎小声说着话，京城那边的事他简单说了些。
慕栖早就知道会是怎样的结局，宴临也就是主角攻，有那么大的主角光环在，就算是捡也能捡漏。
好在对方也算是一代明君，虽然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但有主角受在，也是相辅相成。
想到这，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憬书应该也见到他了吧。
对方不说，慕栖也就装作不知道，才不会去问这些不高兴的事。
村口那条小河没有结冰，一群鸭子不怕冷的在里面游来游去，河水清澈见底，泛着盈盈水光，想到明早就要离开，突然有舍不得了。
他喜欢大地方的繁华，也喜欢村里的悠闲，更何况有阿爹在这。
耳边李憬书温热的气息传来：“怎么了？是不是舍不得。”
慕栖点头：“嗯，村里的生活很安静，慢悠悠的，我之前还想着带团团去山上玩呢，他肯定喜欢。”
听出夫郎话中的遗憾，李憬书却不可能让他留下，马蹄哒哒的走在路上：“那过几年我辞官，回家或者四处游玩，过你想过的生活，好吗？”
慕栖心里一动，不可否认，确实被对方那句四处游玩吸引了，大晏国有很多漂亮的地方，他都想去看看。
但不应该是现在，他喜欢私下温柔的李憬书，也喜欢穿着官袍，游刃有余的李憬书。
“你才多大就想着退休，好容易当了官，不做几年都对不起当初的付出。”
慕栖反驳了他的话，但李憬书心中却有了思量。
第二天早上，如回家的那个清早一样，村子里很安静。
知道要回去，团团很高兴，因为回去就能见追追哥哥还有猫猫，但临走时才是发现，祖父不跟他们一起走。
李凤拿着好多零食来哄，团团握着小糖人，抿着小嘴巴，看着下一秒就要哭了。
李凤心疼小孙子，抱在怀里哄道：“团团要是想祖父了，等祖父忙完家里的事，就过去找团团好不好？”
团团眨了眨眼，落下两颗金豆子：“好，团团要给祖父写信。”
他经常看到父亲写信，知道这种交流方式。
“阿爹，你愿意过去？”慕栖听到，惊喜问，他一直在想要不要提，担心这次外祖母离开，阿爹心里难过。
李凤硬朗的脸上极为温和：“家里没啥需要我的了，等地里的活安顿好，我便去照顾团团。”
慕栖抱着李凤，在他怀里蹭了蹭，团团也学着阿爹，李凤抱着一大一小两个哥儿，却很是幸福。
洛州的百姓过完年，一直没有等到他们的知州大人回来，心急的每天都要到府衙门口走几趟。
洛河的水基本已经蔓延到整个洛州，但也有些偏僻的位置还在等着。
同知、通判几人想着趁知州不在，把这活揽下，由他们俩人做主继续施工，到时候钱财不是想拿就拿。
但李憬书留下的那些人看不是摆设，有他们守着，别说财物碰不到，就是人都调动不了。
孟追知道他们回来的时间，晚饭后，就带着人到路口等着了，没一会儿，几辆马车缓缓驶来，他神色一喜，快步迎上去。
知府旁边的百姓有很多吃完饭出来遛弯的，见到这场面就知道怎么回事，嚷嚷着：“知州大人回来了，知州大人回来了……”
此时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街道两旁却亮起来一排排灯光，各色的灯笼就跟过年一样，格外喜庆。
“恭迎大人。”众人跪下行礼。
李憬书意外看到萧四萧五也在其中，以为那件事结束后，他们会留在京城呢，短暂对视后便移开目光：“大家都起来吧。”
团团眼睛可尖了，一眼就看到站在第二排的人，他迈着小短腿，边跑边叫着：“追追哥哥，追追哥哥……”
站在前面的萧四几人都给他让路，团团很顺利跑到孟追身边，他抱着对方的膝盖，抬起头，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道：“团团想你了，你有没有想念团团？”
孟追心里一软，俯下身将人抱起来：“哥哥也想团团。”
慕栖有点无语的看着自家崽崽，倒是很会撒娇，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不等孟追几人过来说话，百姓们反而先慰问起来，一直没来上任，他们都很担心，这么多年难得遇到一位真正为百姓做实事的好官，自然都想着能长远。
“知州大人可是遇到了了什么事？有需要我们的尽管说，我们虽然没啥本事，再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
“我们大家都等着您回来呢。”
李憬书谢过热情的百姓：“一切都安好，谢大家关心，天色不早了，你们也早些回去。”
百姓们也很有分寸，没有再来打扰，等他们渐渐散去，李憬书牵着夫郎的手往前走。
慕栖低头看了眼，觉得不太合适，微挣扎了几下，但被握的很紧。
也罢，衣袖虽不能完全遮住，但夜色已经落下。
这一年，洛河的水利建设完全覆盖了整个洛州，只要不在遇到旱灾，从此以后，洛州不会再有缺水之忧。
因为慕栖喜欢桃花，李憬书在州府旁边买了个大宅院，是独属于他们的家，里面种满了桃花树，只是可惜要等几年才能开花。
同年九月，慕栖在家研究桂花时，家里来了几位客人。
李憬书今天休沐，在家陪夫郎孩子，也没想到在这时间见到熟人。
苏言俞自知来的太过突兀，有些不好意思，还解释一番：“本来想先写信告诉你的，但出了点岔子，就没来得及。”
李憬书微点了下头，对待熟人，他还是多几分耐心。
“那个，憬书，此次前来，还有一人，他想见你一面。”
苏言俞的话刚落，墙角处一个一身黑衣，头戴兜帽，身形极为强壮的男子走出来。
他一抬头，就对上李憬书看过去的视线，俩人目光无声的交汇着。
慕栖察觉出他们应该认识，招呼道：“没关系，一起进来吧。”
双方视线很快错开，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对方没有表明身份，李憬书也没去说破。
“小栖，这是给孩子和你带的礼物。”苏言俞将身后侍从手上的的东西一股脑拎起来，两只手都快拿不下。
慕栖赶紧帮着拿：“谢谢你，下次来不用带这么多礼物，很麻烦吧？”
林双也帮着拿，东西不仅多，分量也不轻。
苏言俞道：“不麻烦，其实我早就想过来了，但住在太远，身边又有琐事在身，一直耽误到现在。”
说着话，几人已经走到庭院，九月天气凉爽，所过之处满是金贵飘香。
进门前，慕栖多看了几眼那有些奇怪的黑衣人，不过既然是苏言俞带来的，应该不是什么坏人，他将沏好的茶水放在对方面前：“这是桂花茶，可以先尝尝，喝不惯我给帮你换。”
男人摘下兜帽，非常友好的对慕栖笑了笑，随即浅尝一口，夸赞道：“很好喝。”
慕栖嘴角弯弯，这个人看面相倒是正气十足，有点电视剧里大侠或将军的风度。
“可以送，不，卖我一些可以吗？”他问。
既然来那便是客人，当然不可能让他花钱，再说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慕栖轻笑道：“不用，你若是喜欢，待会儿送你几包便是。”
“那就多谢了。”男人很有礼貌。
慕栖感受到手心被蹭了下，他看向李憬书，就听对方道：“小栖，言俞说想看看团团，你带他去吧。”
苏言俞蒙圈的咽下茶水，转而想到这次来的目的，又笑着接道：“是啊是啊，栖哥儿，我还没见过团团，也不知道那些礼物他喜不喜欢？”
慕栖很了解他，知道憬书是有事要单独跟这个生人说：“好，我们先过去，小双在外面候着，有事可以让他过来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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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人走后，这里反而安静下来，只有杯中茶水不断下降。
“这里的景色真美，住在这心情也会变好。”他似在自言自语的感叹，一口气饮下杯中茶水，随即道：“朕好久没有这么舒畅过了。”
听他自报身份，李憬书冷淡的眼眸微蹙，撩开衣摆便要行礼。
前面可以当做不知，但这时候却不能。
宴临赶紧将人扶起：“不必如此，今日来本就冒昧，是有事相求。”
李憬书低垂着眼眸：“陛下请说。”
“京城那件事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就走了，今日来就是要郑重的谢谢你。”
他端着身前的茶杯：“先以茶代酒，等以后再补回来。”
“陛下不必客气。”
李憬书知道没这么简单，他握着酒杯，白皙的指尖比手里的白玉瓷杯还漂亮几分。
“阁老说的没错，你是少有的智勇双全之人，而且还这么年轻，未来有很多的可能。”
李憬书不动声色：“谢陛下，臣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
过来说这些话，对于一个皇帝来说，没什么必要，就是不知是什么在等着自己。
果然，对方很快将话题转过来。
“前段时间，我去了边关，那里好几座城池已经被北齐吞没，百姓们过着四处逃亡、衣不裹腹的生活，他们都是我大晏的子民，何以过得这般凄苦。”
宴临叹了口气，随即像是考虑很久，还带着犹豫道：“所以我想亲自出征，但眼下身边没有一个能人异士，阁老年岁已高，已经不能随我而去，所以此次前来，就是想找个能伴我左右之人。”
说完还补充道：“当然，升官发财，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不知你可愿意？”
李憬书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如果在十年前，或许还会为高官俸禄犹豫一番，但如今，他并没有兴趣，也不在乎别人如何。
站起身道：“臣自知才疏学浅，怕是很难为陛下分忧。”
宴临没想到对方会拒绝，在他看来，愿意走科举这条路，他给的条件应该没有读书人拒绝才是。
想起来之前夫郎说的话，宴临意识到此人的特别之处。
秋风吹在身上格外凉爽自在，宴临并没生气，极为友好的请人坐下：“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但是有国才有家，只要大晏国泰民安，百姓们才能安居乐业，不仅是我，还有你的家人、孩子才能过的平安自由，还有一点…”
说到这他微停顿，给两只空茶杯续上：“洛州边围已经不太平了，你身为知州，应该早就知道，想必已经再做准备，既如此还不与我联手，我大晏十万将领都能任其差遣。”
如果说江阁老的话让他重视对方，那京城之事，以及亲自接触过对方，这种感觉就更深一层，有种很强烈的预感，如果对方能帮他，那么不出五年，大晏定能夺回城池。
李憬书看着这位年轻的皇帝，他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就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就好像原本该是水火不容的俩人，却因其他原因，走在统一战线上。
这让他排斥，也深知，他跟对方做不了相辅相成的君臣。
不过，想到之前栖哥儿说过的愿望，他没有不留余地的拒绝：“还请陛下容我考虑一番。”
宴临神色一喜：“自然，我等着好消息。”
他高兴的站起来，拍了拍李憬书的肩膀，宴临身材强壮，肌肉鼓鼓的，对比之下，李憬书都显得瘦弱起来，可能只有慕栖才知道，只是看着清瘦，但是脱衣就不一样了。
他们在家吃了晚饭，临走时，慕栖包了几包桂花茶，还有洛州的特产送给他们。
几人站在院门外，此时天还大亮着，回去倒是不会耽误。
苏言俞想留下来多住一晚上，好跟好友说说这些年的事，但奈何任务在身，只能下次。
他摆摆手，笑道：“我们走了，有时间再来，再见了可爱的小团团。”
团团还挺喜欢这个给他买很多礼物的叔叔，也晃着小手：“再见了，团团会想你的。”
小孩子长得快，一年时间，团团个子就拔高了不少，当然，嘴巴也越来越甜。
宴临从身上取下一块色泽俱佳的玉佩，走到团团面前，蹲下身，将东西放在他手上：“这是宴叔叔送给你的礼物。”
听到那声宴叔叔，苏言俞表情变了变，想说又闭上了嘴。
团团有点怕这人，感觉他太严肃，转头看着自己父亲阿爹，等得到他们同意后，才收下玉佩：“谢谢宴叔叔。”
宴临摸摸他的头发，这孩子长得未免跟李憬书太像了些，只可惜是个哥儿。
一番简单交谈后，他们没有多待，骑马离开了。
这边住宅的装饰要比州府多了些自在和诗意，完全是怎么舒适怎么弄，不必在意以后如何。
慕栖最喜欢桃树林旁的小凉亭，旁边还有一汪清泉，可以说是夏天最妙的解暑之地。
孩子被林双带去洗澡，他跟憬书坐在亭子里消食。
水里红色的锦鲤甩着漂亮的尾巴游来游去，慕栖取来鱼食，悠闲的给他们喂食。
风好似眷恋不舍般，然绕着他的长发，绿色发带不时的淹没在黑发中，李憬书勾起一缕飘在自己面前，显得格外调皮的发丝，像是看不够般，看着自己夫郎。
慕栖眨了眨眼，感觉今晚的憬书有点不对，他疑惑问：“怎么了，是不是那个人说了什么？”
李憬书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如果有个机会能解决边境之乱，你会愿意做吗？”
慕栖不知何意，但还是认真的想了想道：“能保证人身安全，时间又不会很长的话，应该会去，因为这里有你们在，也是我的家。”
“三年时间呢？”问出来的时候，李憬书声音都哑了几分。
听到这，慕栖突然抬头看着他，手中的鱼食全都掉进了水里。
一团锦鲤簇拥着过来抢食，却再也吸引不了岸上俩人的注意。
“憬书，你…”
“对了，那个人是不是…”
他早该才想到了，只是剧情为什么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李憬书点头：“我没有答应他，你不想我去，我便留下来陪在你们身边。”
慕栖当然不想他去，但那是自己的私心，沉默的垂下头，他不该为了自己的私心，将对方留在自己身边，他有能力也有属于自己发光发亮的地方。
他早就该明白，有些事是改变不了的。
一滴泪珠无声无息的落下，李憬书心疼的拂去，却惹得夫郎眼泪越加控制不住。
“对不起，我没事的。”他胡乱的擦拭着，完全不敢抬头。
李憬书温热的唇轻轻吻去那些湿意，苦涩的滋味从舌尖蔓延。
“回去我便写信回绝，不哭了好不好？”
“不要，你想去就去，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跟团团都支持你，会在家等你。”
不舍归不舍，但他并不想限制对方，慕栖看得出来，憬书是有意愿的。
“不过。”他话锋一转，撩开长发，取下脖子上的同心扣，挂在对方身上：“这个你要带着，答应我，要平安回来。”
同心扣还带着夫郎身上的温热，那些温热一点点蔓延到自己身上，李憬书将其放在胸口，点头道：“我答应你，等到…”
他抬眸看着满院的桃树，保证道：“桃花盛开之时，便是归期。”
三天后，李憬书离开了洛州，百姓们并不知情，一切都在悄然无息进行。
洛州很快上任了新官，他跟团团住在旁边的宅院，也不由得庆幸，幸好提前买了房子，不是怕是没地方住。
只是没想到的是，新上任的洛州知州会是个熟人。
苏言俞当年虽不是三甲出身，但好歹也是个举人，这几年立下不少功劳，当个知州也不为过。
中间李凤过来把孩子和小孙子接回家，洛州虽好，没有李憬书在，他始终不放心。
慕栖算着时间，桃花会在三四月份开放，等明年这时候回来，如果这批桃树争气，说不定能见到对方。
他不切实际的说服自己，因为这样心里便有了希望，也不会觉得太过难熬。
第一年，他等到四月底，桃树才堪堪冒出花苞，可惜没等到开放，季节已经过了。
没有等到想见的人，他收拾好心情，去了沉阳县，小店在江源的经营下已经成了整个县最有名的铺子，甚至在洛州都有名气，有很多人慕名前来。
还有一个好消息，江源有了身孕，算是了却了他们多年的心愿。
他在那住了一段时间，忙碌之下，心中的郁结也缓缓消退，就好像回到当初一起开店的时光。
除此外，慕栖还去看了吴村长他们，只是短短几年，阿叔他们就老了许多，好在身体还可以，临走时，他收到吴阿叔煮的鸡蛋，温温热热揣在怀里，他抱了抱对方，这里交通不便，下次来不知是何时。
第二年，团团差不多到了可以上学的时候，他们搬回了洛州，此时的洛州比水患前的霖州还要富饶很多，也涌入了很多真才实学的读书人，小团团自在的日子算是到头了。
傍晚阿爹去接团团回来，每天这时候都要耽搁好久，崽崽虽然是学堂里最小的，但同时也是最调皮的，李凤每次接人都要被先生逮住合着一同训斥，慕栖去过一次就怕了。
夕阳从树枝上洒下，落在满院的桃树上，不过最美的还是那一朵朵桃花，走进去后，仿若落入人间仙境。
慕栖坐在秋千上，他捧着一束桃花，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前方。
这两年来，几乎每个月都能收到他寄来的信，但最近不是为何，一直没有收到，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络也断掉了。
担心、害怕，甚至想过去找对方，好在有阿爹在身边，他做了这么冲动的事。
落日余晖，哥儿白皙好看的脸上除了多了几分愁容，整个人丝毫没有变化，宛如初见时一样。
身材格外修长挺拔的青年，无声走到后面，握住秋千的绳索。
慕栖听到脚步声，以为是阿爹他们回来了，理了理情绪，笑着回头。
还未散开的笑容一点点淡下去，有点不敢置信的咬了口自己嘴唇，疼痛还没出现，下巴就被轻轻握住。
“别咬，是我，小栖，我回来了。”李憬书声音低沉，是歉意，也是喜悦。
军中多年，他又何尝不是时刻记挂着对方。
他将夫郎抱起来，埋在对方颈窝，感受着爱人的气息。
回来的着急，李憬书下巴的胡茬没来得及清理，短短的刺的慕栖脖子很痒，他推拒几下不仅没推开，对方还像个变态一样，抱着他深深吸了几口。
就这样不知道抱了多久，他听到夫郎闷闷的声音：“为什么这几个月不给我写信，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
一说到这，他心中就委屈，明明这个人好好的，却害得他胡思乱想这么久。
“对不起，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其实不是这样，收官之战，北齐奋力反抗，狗急跳墙，他没有时间再去写信。
慕栖显然不满意对这个理由，挣扎着不让他抱自己。
李憬书没有放开，补充道：“还有一些原因，等我慢慢跟你解释好吗？”
慕栖点点头，人都回来了，也不是非要计较这些，此时最想的就是跟对方亲近。
四目相对，李憬书少年时五官精致，长开后变得格外俊美，而如此，那英气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更为吸引人的成熟。
从那年夏天他保护被欺负的小少年，到现在被对方护在羽翼之下。
他们缓缓向彼此靠近，唇畔传来温热的触感，慕栖闭上眼睛，承受着这场过于炽热的吻。
李憬书触碰着柔软的唇畔，这种浅尝截止显然满足不了，揽着夫郎纤细的腰身，将人打横抱起，一步步走向卧房。
他们亲吻不断，像是离水的鱼，而对方就是离不开的水。
清风拂过，桃花落在慕栖白皙的肩膀上，却不及身前那抹漂亮的淡粉。
李憬书解下彼此的发带，任由他们相互纠缠，永不分离。
最美人间四月天，不负春光不负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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