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回沉阳县,他们没惊动任何人，府衙的事全都安顿好，有萧四萧五俩人在,那些人也不敢做什么。
团团没出过远门，路上兴奋的到处乱看,要不是慕栖抱得紧，整个身子都要从窗口钻出去。
可能高兴过了头，还没到地方就睡着了。
慕栖拿帕子擦了擦他流出来的口水，颇为嫌弃的把孩子丢给李憬书抱。
“也不知道像谁,睡的跟个小猪似的。”
李憬书一只手抱着，顺势将靠过来的夫郎揽进怀里,好笑的看着他：“是啊,也不知道像谁,爱吃又贪玩。”
此时已经进了县内,慕栖正看着道路两旁熟悉的场景,闻言，很不满道：“反正不是我。”说完将手里糯米团塞进嘴里。
他才不会承认，不过团团像他总比像这个总爱冷着脸的好。
路过县衙门口时,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往外走，慕栖叫停马车，跟李憬书下来。
魏志祥不知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苦着一张脸，面色十分憔悴。
“志祥。”他出声叫住对方。
魏志祥神情一顿,凝神一看是慕栖俩人,眼睛一亮,高兴道：“栖哥儿，你们咋回来了？”
慕栖轻笑道：“想你跟小源了,就回来看看。”
他猜测对方应该是遇到什么麻烦事，试探性问：“刚才见你神色不好，发生什么事了？”
说到这个，魏志祥叹了口气，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看着站在慕栖身后的高大男人：“我们回去说吧，你们一路过来也累了，先去铺子用点饭。”
李憬书点头，带着夫郎走在前面，周明缓慢驾着马车，他对这里也很熟悉。
一年多时间，江源还是跟之前一样，整个人都很有精神，可见他确实很喜欢做生意，慕栖对他是有歉意的，他为了自己来到沉阳县，结果自己又去了洛州。
早就过了午时，店里没什么人，只有干活的在收整，他们坐在院子里的，树木的枝叶遮住了阳光，清凉的茶水缓解了一路的疲劳。
“我可以抱抱团团吗？”一坐下来，江源就满脸喜爱的看着小团团，为此他刚才还洗了几遍手。
李憬书跟魏志祥在里面说事，慕栖看他喜欢，就没有直接抱进去，小心的放进江源怀里，轻笑道：“他可调皮了，等待会儿醒了可能就不给抱了。”
江源惊讶的抬眸，他看小团团长得跟李憬书极为相似，以为性格也差不多呢。
“是不是觉得他应该是憬书那样的？”慕栖看出他的想法。
江源点头。
“其实他们性格完全相反，等晚上你就知道了，到时候可别嫌弃他闹腾。”
江源好笑的摇摇头，在闹腾恐怕也比不过他阿爹。
院子外有风，俩人说了会便进了屋。
团团没睡多久就醒了，此时天也暗下来，来到陌生环境，对什么都很好奇，像只小蝴蝶一样到处扑腾，江源在院子里多点了几个灯笼，几人坐在外面吃饭。
“小黑猫呢，是不是又跑出去了？”从回来，慕栖就一直没看到，之前因为有了孩子，他怕自己照顾不好它，没有将小猫带走，其实一直都很记挂它。
红彤彤的灯笼挂在树上，将一方小院照的明亮通透，江源正要回应，就听玩的正开心的团团突然惊呼起来。
团团指着墙上：“阿爹，猫猫…”他挥舞着双手，差点摔倒在地。
李憬书眼疾手快的揪住他的后衣领，稳住了他那小身子。
这一回功夫，小黑已经从墙上跳下来，精准的朝着慕栖怀里扑去。
可惜中途被一只大手抓住，李憬书一手提溜一个，团团跟小黑两个在他手里扑腾着。
“脏死了。”随意将黑猫丢在地上，李憬书十分嫌弃道。
团团也得到了自由，他小步走到小黑跟前，不用蹲，伸手就能摸到。
小黑也不闪躲，金灿灿的眼睛委屈的看着慕栖，见主人不抱它，走过去扒拉着他的裤脚，还是跟以前一样。
慕栖弯下身，两只手见他举起来，明亮的光线下，更能看得清它身上的脏污。
“小脏猫，你这是去哪儿玩了？”
小黑比之前大了很大，浑身猫光滑油亮，一看就过得很好。
江源解释道：“去了旁边铺子，那家养了个小母猫，早上我看它偷了个小鱼干过去。”
罪行被揭露，小黑喵呜喵呜叫起来，不停地对慕栖撒娇，团团坐在李憬书腿上，可能觉得小猫在给自己表演，欢快的拍着小手。
“好了，你要是喜欢，明天我去帮你问问人家主人，别整天偷偷摸摸了。”
慕栖摸了摸猫头，他原本还打算带它离开，看来是走不了了。
饭后，李憬书跟魏志祥说着官场的上的事，他没兴趣听，带着团团去江源屋里玩。
团团下午睡觉了，此时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连他阿爹都不粘着了，一直要跟猫猫玩。
慕栖用湿布给猫简单的擦了擦，在地上铺了张凉席，便任由他俩玩闹。
这次来，他带来不少洛州那边的特长，吃食布料都有，尤其是他给江源选了一块但蓝色的绸缎，拿在手里冰冰凉凉的，看着就不便宜，江源如今虽不缺钱，但这么好的东西，他也很少舍得买。
“这块布料你可以做身夏衣，马上天热了，到时候穿正好。”慕栖提议。
“我也觉得合适，栖哥儿，你眼光真好。”江源摸在手里舍不得放下。
“你喜欢就好。”慕栖托着下巴，从回到这里，嘴角的笑容就没有下去过。
“你们有两年没回去了吧。”江源突然问。
慕栖点头：“嗯，两年了，不过我经常给阿爹他们写信，明磊也时常过来，时常联系着，倒没觉得有什么。”
“那今年过年你们回去吗？”
慕栖想也没想道：“今年一定回去，我跟憬书早就打算好了。”
其实去年要不是有团团，他们也能回家的。
“怎么了，你是不是想家了？”慕栖看出他有点不对。
“家？”江源叹了口气道：“我哪有家啊，前段时间，村里寄过来一封信，她病倒了。”
慕栖知道他说的是谁，试探性的问：“那你打算回去吗？”
团团把玩具球球放在凉席的衣角，跟猫猫比赛谁先拿到，他走得慢，干脆也学小猫，一起在凉席上爬，欢快的笑声冲散了些心里的压抑。
江源嘴角微弯：“不回去了，当初说的那么清楚，回去岂不是自讨苦吃。”
他不用想就知道，那人会怎么谩骂自己。
慕栖心里松了口气，他其实也不想江源回去，当初那样对待自己孩子，生病了才想着，这算是什么呢。
安慰道：“你也别多想，那件事后，你跟她之间就不欠什么了。”
“我知道，谢谢你栖哥儿。”江源有一点没说，他寄了十两银子回去，不为其他，就是让自己没有负担，从此以后，生老病死，再跟他无关。
他们在沉阳县待了两天，慕栖很想去吴夫郎那边看看，但山路不好走，一来一回耽误的时间太久，也只能作罢。
李憬书去了县衙一趟，那县令之前交接的时候见过，他以为李憬书走后不会再来，逐渐开始打压原先留下的那些人，魏志祥是其中最遭罪的。
守在门口的衙役以为自己眼花了，不可置信道：“大人，您怎来了？”
跟了现在的县令，他们才知道，原来的大人对他们有多好。
李憬书对他点点头：“带我去见县令。”
这位县令年龄不小，之前举人就考了好多年，后来做官也是等了又等，如今都四五十岁了。
他第一间见到李憬书时，心里就十分嫉妒，凭什么对方这么年轻，官职就比他大，以至于对他留下的那些人，并不重用。
不过也只能放在心里，真正见了面，还是添着老脸说好话。
“知州大人大驾光临，怎么没提前通知在下，我好前提准备，好好招待大人。”老县令跪在地上，表面上十分恭敬的行礼。
李憬书没看他，也没让他起来，对那些面孔熟悉的衙差道：“洛河的水很快修到这，到时需要人手，听魏志祥说，你们这一年来没做过实绩，不如就去帮忙监工吧。”
这些人一听，脸上顿时一喜，这可是知州大人直接下达的命令，他们完全不用看那老县令脸色。
“是，大人，我们一定好好干活。”
几人互相看了看，都在因为能再次为他们敬仰的大人做事而高兴。
至于跪在地上的县令，李憬书也没一直晾着他，临走时淡淡道：“他们都是为我洛州做事的人，也有自己的能力，相信你一定用得好。”
县令跪的膝盖的都麻了，也不敢丝毫马虎，这个下马威他是真的怕了：“是是是，下官谨记在心。”
帮魏志祥解决了麻烦，离开前一晚，江源说想去洛州看看，慕栖自然欢迎他。
因为没有提前商量，魏志祥小夫夫俩因此闹了点矛盾，但最后还是万分不舍的送人离开。
洛州虽不算富裕，但也有自己的特色美食美景，慕栖带他四处看了看，江源心中的郁结也缓缓消退。
团团不想一个人在府里，他想跟阿爹一起出去玩。
慕栖想着编了什么理由不带他，孟追正好过来。
“慕夫郎，大人去洛河视察，中午不会来了，叮嘱您跟团团好好吃饭。”他将李憬书交代的话带到。
他说完，目光就落在坐在小木车上的胖娃娃身上。
团团也看到他了，撇下小猫，开着小木车，哼哧哼哧的过来。
“追追哥哥，要玩车车…”
木车类似现代的学步车，慕栖找人专门做的，是团团的宝贝玩具之一。
孟追神色不自觉柔软下来，蹲下身，轻柔的摸摸他的头发：“团团乖，等哥哥休沐再陪你玩车车好不好？”
“要玩，要玩…”团团知道这是拒绝他的意思，他张开两条胖乎乎的手臂，想要抱抱。
“阿追，你下午有事吗？”慕栖已经习惯李憬书时不时外出，他马上也要出门，便将主意打在对方身上，团团对孟追的喜欢可不亚于他这个阿爹。
“夫郎是？”孟追刚才进来就听到一些，大概明白什么事。
慕栖对他眨了眨眼：“对，就是你想的那样，你若是不忙，帮我带一下他，团团这几天都在说想见你呢。”
“好，但是要带他去府衙那边，我要守在大人书房外。”
那边相当安全，慕栖自然知道，他点点头：“那也可以，书房多备着零嘴，你们去里面边吃边玩。”
孟追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我下午会尽快过去接他，不会待太久。”慕栖也不想太麻烦对方。
孟追想说他一点都没有觉得麻烦，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我会好好照顾他。”
“栖哥儿，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江源不舍的看着团团被带走。
“没事，他对团团可比我这个阿爹细心。”
“好吧，那我们早去早回。”
孟追刚回到知府，就听守在门口的衙差说，有个老奶奶过来找他。
正说着，就见一个一个瘦小的老人，拄着拐杖从旁边走过来。
他赶紧过去将人扶住：“阿奶，你怎么来了？”
她身子不好，平时很少走动，住的地方离这边也很近，方便他随时回去照顾。
“小追。”老人拉住孟追的衣袖，走到跟前才发觉，小孙子怀里还有一个胖娃娃。
“好白净的孩子，你啥时候有的？”
孟追一时不知说什么，团团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虽小，他懂的可不少。
“不是…哥哥的孩子…团团是哥哥的…宝贝…”
慕栖经常说团团是他们的宝贝，小团团自己也记住了。
孟追尴尬的咳了咳：“阿奶，这是大人跟慕夫郎的孩子，团团。”
“哎…看我真是老糊涂了，小追还没成亲，哪里会有孩子。”
孟追扶着她找个地方坐下，老人光顾着看团团，时不时叫他的名字，眼中满是喜爱，竟然忘了自己来干什么。
见他们一老一小相处愉快，孟追想，等晚上回去在问清楚吧。
江源在这边呆了五天，要不是魏志祥写信过来，慕栖还想多留他几日。
洛州虽好，也有憬书跟团团他们，但他能说话的朋友，却没有多少。
洛河的水已经灌溉到洛州好几个县，土地有了明显的改善。
十月左右，到了小麦播种的季节，土地好，麦苗长得很快，他跟随李憬书探查过一次，绿油油的一片，相信明年一定会有好收成。
之前说过今年一定会回去，他没有跟阿爹提前说，主要是给他一个惊喜。
知州府衙要等到年前最后一天才放假，百姓们等不了，提前四处装饰起来，街路上已经挂起来红灯笼。
家里慕栖一切都准备好，给阿爹他们的礼物，团团的东西全都打包在一个马车上。
小团团背着自己的小行李，告别了他的追追哥哥。
尽管极为不舍，孟追也是笑着看着马车走远，今年过年他不能送礼物给团团了。
想起一次见到小团团的时，他张着小嘴，露出两颗糯米牙，冲着直笑，可爱的他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李家村没有多少变化，跟几年前离开时一样，不过过年还是很热闹的，村民门口贴上来对联，还有不少挂了灯笼，这让他想起那年他们家也买了一对，可惜被毁掉了。
此时还是清早，村子里静悄悄的，农闲时候，大多数人会多休息一会儿，尤其现在天气还冷。
李憬书裹紧慕栖身上的毛绒披风，怀里，小团团睡的脸蛋红扑扑的，他没有出过远门，过了新鲜劲，后面也没有闹腾，乖乖窝在阿爹父亲怀里，慕栖担心他身体适应不了，还带来好些药，但还好，都没有用到。
“你说阿爹在不在家，我们光想着给他惊喜，要忘了这一茬。”慕栖一路睡了很久，此时一点都不困。
李憬书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往常这个时候，夫郎还在自己怀里呼呼大睡呢。
“那就直接去外祖母那边，你不是想他们吗？”
慕栖打了个哈欠，声音有点哑：“也行，就是感觉身上脏兮兮的，还是洗洗再过去比较好。”
李憬书轻笑道：“一点都不脏，见到你阿爹他们一定很高兴。”他亲了亲夫郎额头。
可能是许久未见，心里都有些近乡情怯，不过这种感觉再见到自家阿爹时，全都烟消云散。
李凤每天清早都会去给小黄割一些草料，冬季能活着的草本就少，村里这几年又有几户人家养了牛，如果去的晚，还要走更远些。
可今天总觉得有点不一样，早上一起来，心情就格外好，直到他推开院门，看到门口刚下了马车的俩人，瞬间愣在原地。
慕栖同样如此，看着眼前高大的中年哥儿，想到了以往的种种，很不争气的红了眼眶。
“阿爹…”他声音闷闷的，带着想念跟喜悦。
李憬书站在旁边，抱着团团，紧跟着道：“阿爹，我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