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憬书任职后,县里又恢复往日平静，即便再多不愿，衙役也得顶着大热天老老实实的在路上巡视。
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县衙外挤满了人，大家都围在往常张贴告示的墙上。
“真的假的？我们普通的百姓也能进去当衙役,新县令大人是不是弄错了？”
旁边的人也觉得不可能：“肯定是，那么好的差事，只有有人脉、有门道的才能进去，像我们这样啥都不是,怕都见不到县令大人。”
也有人半信半疑，抱着试试的想法：“我看不一定,这次来的是个特别年轻的县令,昨个我还见到了呢,一身正气,而且瞧着比我孩子都小,应该不会骗人。”
“说得好听，那你让你儿子过来试试，看他能不能进县衙大门。”
说好话的人有点生气：“试试就试试,我儿子跟我打猎这么多年，还是有本事的，说不定真的能进去当个衙役,我们全家都有福了。”
闻言，不少人都觉得好笑,但也有跟这位老父亲同样心思的,更多的还是看个热闹。
李憬书将选人的事交给萧五,招收条件很简单，不管什么身份,只要有能力、用勇气、听从指令就行。
不出所料，头一批进来的大多是县衙有人脉的，他们各种打点，身为县令身边的俩大红人，萧四萧五自然是重点对象，但他们在京城什么东西没见过，会受这点贿赂，但萧五是个机灵的，管你是谁，只要给统统都接下，然后上交。
县衙看似风光，其实只是个空壳子，别说修建水利这种大工程，能发齐月钱都不错了。
以至于第一批五十人里面，能留下来的，只有两个而已，大多数在萧五的测试下，要么胆小如鼠，要么没一点本事，还有那打点过，以为必进的，都被萧五无情的踢出去。
“今天怎么样？”李憬书穿着官服，坐在桌案前，他端着白玉瓷杯，修长的指尖被水然了点颜色，却依旧好看的惹人注目。
萧五淡定的表情瞬间破防，一脸一言难尽之色：“回大人，没一个达标的，就勉强留下俩人。”
李憬书神色淡然，像是早有所料：“那明天继续吧。”
萧五脸一垮：“大人，还有别的差事吗？给我换一个吧，这个活给萧四，他肯定比我更合适。”
旁边的萧四不动声色的瞥了他一眼：“我也有任务在身。”
李憬书随手抽出一本手册，头也不抬道：“这件事你来办最合适。”
这几天，他再为接下来的剿匪做准备，他走不开，都是让萧四去探查。
萧五只能苦着脸，躬身答应。
萧五差不多将那处匪窝摸清了，人数跟之前夫妻俩说的差不多，只是他们相当小心，住的地方易守难攻，如果没有绝对把握，无疑是打草惊蛇。
李憬书揉了揉眉心，没有立刻换下衙里那些废物，就是因为现在没人可用，看来招人的要赶紧了。
不过，也有个疑惑，本以为这俩人送他们到地方后就会离开，不知江阁老作何打算，不过也好，只要他们不做什么出格的事，即便是安插过来的眼，能帮他做事，也没什么。
除了帮李憬书出谋划策，慕栖也不忘开店的事，有李憬书这个县令在，他做什么都不必缩手缩脚，选的位置都是最好的。
晚上，他们坐在一起吃饭，沉阳县蔬菜种类少，一桌子上，荤菜占一半。
不过这里有适合生长的水果，他做了不少果茶，提前在井里放了一段时间，喝起来冰冰凉凉的刚好。
新店的位置在县衙旁边，这几天都在装饰，他去的少，都是江源一直在看着。
“栖哥儿，我觉得果茶也可以一起做起来，现在天气热，肯定受欢迎。”江源吃饭也不忘惦记生意上的事。
慕栖舔了舔唇上的油渍，今天菜都是他喜欢的，而且都是熟悉的人，就没那么在意形象：“当然可以，只不过这里的人花费不比霖州，价格方面，可能要重新估量。”
李憬书用帕子沾了沾夫郎嘴角，又默不作声的给他夹了一块排骨，然后继续吃饭。
这一路走来，江源也看出这里的情况，他点点头道：“确实是这样，不过，这里本地的一些水果便宜，我们降低价钱也不会亏。”
慕栖轻笑，小源比他有事业心多了，这几天下来，光是收整宅院就让他累的不行，实在没办法，又去买了两个人回来。
与江源相反，魏志祥沉默多了，甚至有些不自在，以前还在一起赶考的人，如今已经有了官职，而他还只是个秀才，他甚至都比对方年龄大，想起来都惭愧。
他时不时看向李憬书，心里有话，又不知怎么开口。
这视线别说李憬书自己，慕栖都注意到了，他用脚踢了踢，示意他说话。
筷子与餐盘发出轻微的声音，魏志祥再看时，正好对上对方淡淡的目光。
别看李憬书表面风轻云淡，实则桌子下，正将不老实的夫郎牢牢固定着。
“你有什么打算吗？”他问道。
“什么打算？”魏志祥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下意识重复这句话。
“你夫郎都有自己的规划，你难道没有，还是说，你想一直跟在他后面？”
李憬书无视挣扎的夫郎，还顺便蹭了蹭他的手心，把慕栖弄得没了脾气。
“当然不是，我只是没有想好做什么。”魏志祥声音有点迷茫，看着自己的夫郎，觉得自己真是白读了这么多年诗书。
“县衙里还缺一个位置，若是有兴趣，明日可以过来试试，至于成不成，还要看你的能力。”
“真的吗？”魏志祥一激动，手边的碗差点被他打掉，还是江源拉住他。
李憬书点头，依旧是那副神色。
慕栖看了眼这个看似冷漠的人，昨晚明明都说好的事，还绕这么多圈，他对魏志祥笑了笑：“我相信你可以的。”
魏志祥神情激动，他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还能到县衙做事，要知道，即便是有些举人，也不定摸到着。
他看着李憬书，眼中满满都是感谢。
慕栖招呼着大家吃饭，憬书身边能信任的人不多，魏志祥人品没问题，而且也是个秀才，他们相识多年，帮一把也算彼此成就。
果茶放了一会儿，拿在手上已经不凉了，他几口喝完，看着吃的其乐融融的几人，盘算着弄点硝石过来，真要是能成功，以后果茶也会更好卖。
晚饭后，江源夫夫便离开了，林双带着一个哥儿过来收拾。
今晚的月色很好，他扯了扯李憬书衣袖，小声说：“我出去院子里走走吧。”
烛光映在夫郎白皙的脸上，李憬书轻点了下他的鼻尖，牵着他的手往外走。
院里有个小池塘，里面荷花正开的，洁白的月色洒在上面，漂亮的仿佛是天上来的。
他们缓步走在池边，慕栖问了他一些县衙里的情况，他知道县里正在招人。
“不用着急，第一天肯定不行，等结果出来后，会有更多的人前来，一定能招到合适的。”
李憬书点头：“我知，不过就怕那窝山匪有动作，在行动恐怕就没那么容易。”
这种事慕栖也帮不了什么忙，只能提议道：“实在着急的话，县衙原先那些人给萧五练练，说不定能上战场，总比没有好。”
李憬书不想让夫郎费心，顺着他的话道：“那让他试试。”
池水泛着隐隐水光，慕栖俯下身轻轻拨了拨，温温热热的流淌在指尖，水里倒映下来的月亮被打散，做了坏事后，他又跑到李憬书身边。
“景色都被你破坏了。”李憬书抱住扑过来的人，声音轻柔。
“怎么，难道你更喜欢水中月？”他用额头顶了顶对方胸膛，显然十分不满。
“不是。”李憬书还没说完，怀里的夫郎仰着脑袋，看着他问：“那你说说，是今晚的月色好看，还是我好看？”
一会功夫，月亮的倒影又出现在水中，李憬书却没再看，他的目光都被眼前之人吸引。
慕栖等着他的回答，谁知，对方靠的越来越近，等他想躲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被轻轻含住，只是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就然如池塘里的花一样开放，任由温热的水灌入其中，不分彼此。
心跳声逐渐恢复，花朵变得更红，李憬书在他鼻尖轻咬一口，就像每次一样：“后面天气热，过几天我找人在后院修个水池，晚上能进去消暑。”
慕栖还沉浸在对方温柔的吻中，嘴唇都酥麻，他没出息的掐了自己一下，在对方看过来时，赶紧回应道：“好啊，正好可以游泳，我早就想了。”
李憬书神色带着别样意味，眼眸微深：“我也期待。”
到底期待什么，只有等建好后知晓了。
“大人，慕夫郎，热水准备好了。”李双过来提醒道。
察觉到那边气氛，他没有靠近，只是远远的能让声音传到。
即便夜晚能遮住，慕栖也立即从他怀里退出来，想起刚才做的事，有点羞窘，又有点莫名的喜欢。
“走吧，回去洗洗睡觉。”他催促对方，自己走在前面。
身后，李憬书轻笑的跟上，心里盘算着，多找些人好早点完工。
走在前面的人突然想起什么，等后面的人跟上时，开始质问：“你好像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李憬书故意逗他：“什么问题？”
那种话他哪里还会问第二遍，慕栖不高兴的哼了声，刚走出几步，耳边温热的声音响起：“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