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炊烟升起,一会功夫,肉香飘出,这里的人即便是过年都不一定吃得上肉,闻着香味足够让人流口水。

  慕栖坐在灶锅后烧火,苍白的脸色因为火光,渐渐染上红晕,吴夫郎在做饭,见到这一幕,忍不住夸赞道:“小栖哥儿真好看,就是瘦了些。”

  说着,他挑了块肉出来:“尝尝怎么样?我也好久没炖过肉汤,不知道和不和你们口味。”

  慕栖笑着接过来:“闻着就很香,肯定好吃。”

  小石头站在窗户口,脑袋时不时冒出来,显然是被香的不行。

  慕栖见状,把肉给他:“小石头尝尝肉熟了吗?”

  小石头不在乎烫不烫,直接放进嘴里,认真道:“熟了,可香可好吃。”

  吴夫郎想说什么,最后只能无奈的笑笑,他们这样人家里的孩子,能吃一块肉太不容易了。

  中午的日头刚过一点,李憬书带着猎物回来了。

  他打猎一般都是留活口,只有一只兔子流血太多,路上死掉了。

  野山羊全身完好,就是受到了惊吓,不安的摆动四肢,叫个不停,李憬书用绳子将其拴在有草的地方,这才好些。

  这么多猎物,别说是没见过世面的小石头,就是吴村长都瞪大了眼睛,连晌午都没过,半天时间而已,就带这么多回来,这身手不是一般的好。

  “你小子,倒是深藏不漏,这大家伙都能找到。”吴村长如今是佩服的很。

  慕栖跟在后面出来,走到李憬书身边,见他除了衣摆染了灰尘,没什么伤痕,才小声嘀咕道:“大早上就跑出去,也不告诉我,真是闲不住。”

  知道夫郎记挂着他身上的伤,李憬书老实认错:“知道了,下次等你醒了再去。”

  “醒了就不让你去了。”想到这人昨晚还跟自己卖惨,一些羞耻的地方明明够得到,还要他来上药,就羞窘很。

  他们说着话,小石头终于忍不住,眼冒星星:“憬哥,你好厉害,这都是怎么打到的?能教教我吗?”

  吴夫郎上去把小石头拉到跟前:“小憬别在意,他就是说说,不用教他。”

  村里人对手头本事很看重,都是吃饭的家伙,谁都不会去问,就像是村里的马大夫,他的医术也只会传给自己的儿女。

  李憬书不在意这些,也待不了多久:“明日我把这些东西带去卖,你想学,便跟着吧。”

  “真的吗?”吴村长脸上一喜,激动的手都抖起来。

  李憬书点头:“能吃苦就行。”

  “能的,他从小就干活,可有力气了。”吴村长赶紧示意小孙子:“石头,快谢谢小憬哥。”

  若是小孙子真能学几分,以后肯定饿不着,他们俩老了也不必太过担心。

  慕栖看着小石头消瘦的身体,有点怀疑。

  小石头高兴地一双眼睛都看不见了:“谢谢憬哥,我会好好学的。”

  饭菜的香味越加浓郁,吴夫郎哎呦一声:“米饭要糊了。”说罢赶紧跑进灶房。

  慕栖打了盆水端过来,趁着李憬书洗手,小声问:“你真的要收徒?”

  带着水珠的手指轻点夫郎额头:“收徒倒不算,教点打猎的小本事。”

  慕栖眼睛一亮:“嗯,那以后阿叔他们家就不缺肉吃了。”

  李憬书轻笑道:“是不是也馋了?”

  慕栖才不会承认,佯装着急的带着他去吃饭。

  桌子上饭菜都摆好了,一大盆鸡汤放在中间,吴夫郎没敢放什么刺激性东西,只有干蘑菇和一点粗盐,洁白的大米饭不掺杂一点粗粮,闻着就能干吃一大碗。

  这一桌子饭菜,平时谁家能吃得起,吴村长心里感慨,不知从那找来了一坛子酒,热情的给李憬书倒上。

  吴夫郎见俩人没动,先盛了碗,挑的最嫩的肉,递给慕栖:“小栖哥儿,你身体弱,要多吃点。”

  “谢谢阿叔。”没想到第一碗是给他,平时在自己家他很随意,在外还是懂规矩的。

  他看了李憬书一眼,李憬书夹了块蔬菜放他碗里,小声道:“是吧。”

  鸡汤上面飘着一点碎葱花,一入口,鲜咸的滋味伴随着蘑菇香,味道综合的正好,鸡肉也炖的相当软烂,一口下去相当满足。

  李憬书虽吃着饭,视线却放在夫郎身上,见他微眯着眼睛,满足的模样,眼眸浮现浅浅笑意。

  这只鸡相当肥,五个人完全够吃,慕栖吃了两碗就饱了。

  “我再给你盛点吧,还多着呢?”吴夫郎拿起勺子,想给他加汤。

  慕栖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阿叔,我吃饱了,别光顾着我,你们也吃。”

  吴夫郎笑了笑,挨着给几人碗里都添了些。

  小石头吃的满嘴都是油,还是吴夫郎看不下去,给他擦擦。

  “小憬,你之后有什么打算?”饭后,吴村长问。

  吴夫郎不满道:“这是干什么,小栖哥儿身体还没好呢,你就急着赶人走。”

  吴村长满脸冤枉:“不是,我就是问问,好有个准备。”

  “准备什么?”他对慕栖道:“别听他的,你安心养着。”

  李憬书放下筷子,神色不变:“大概四五日左右,等栖哥儿能跟我走远路,我们就离开。”

  慕栖紧跟着道:“阿叔你们放心,我跟憬书不会待太久,如果你们觉得打扰,我们明早就能走。”

  “哎,我不是赶你们,就是这几天县里有人下来收人口税,我担心那衙差强行多要。”

  说到这,吴夫郎也泄了气,一脸愁容,对他们这些穷苦人来,说每年这时候都是最难的。

  “交税不是按照人口来的吗?以前应该也有记录,怎么会多要?”慕栖疑惑问。

  吴村长摇头:“是这样的没错,但每年过来的都不是啥好人,嫌弃我们穷不说,还变着法想多要。”

  慕栖蹙着眉:“那县令知道吗?这种事完全可以去告他们。”

  “不行的,他们本就是县衙里受命来的,我们进去都难,之前有人进去了,结果被打了板子,血肉模糊的,谁看了还敢?”

  “太过分了,那县令看来也不是啥好东西。”慕栖生气道。

  桌子下,李憬书握住他的手,回想那日听到的事:“他们明日应该就能到村里。”

  说着解释道:“我那天去县里听到了些,明日我跟小栖出去,不会让你们为难。”

  吴夫郎无奈的点点头:“只能如此了。”

  回到两人的住处,李憬书打开一点窗户,让外面的阳光进来。

  茅草屋虽简陋,但打扫的很干净,住着也不觉有什么。

  他转身就看到小夫郎坐在床上,气的跟河豚似的。

  “还在生气呢?”李憬书靠着他坐下来。

  “是有点,吴叔他们日子过得这么苦,你看小石头瘦的,每天还要干活,这么贫苦的地方他们不帮着就算了,还想着剥削,良心被狗吃了。”

  “好了,别气到自己,那些人要是动心思,我有办法教训他们?”

  “真的?”慕栖坐起来,握着自己拳头:“最好把他们教训的不敢再来。”

  虽然知道不可能,就算赶走了,也会有其他人过来,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

  想到这,突然就泄了气,算了,还是看看情况吧。

  李憬书捏捏他的脸蛋,自己这性子,能让如此嫉恶如仇的夫郎喜欢,还真是不容易。

  原本打算明早去县里的,这下只能延后一天,好在猎物都是活的,放一日也无事。

  小村子偏僻,基本见不到外人。

  刚吃完早饭,村里的狗就叫起来,一般这种情况,都不是什么好事。

  “哎呦我去,这路可真是难走,怪不得老张他们不愿意来,明年说什么我也不来。”一个身穿衙役服的中年男人,扶着村口的大树,喘气如牛。

  “好了,别抱怨了,都走到这里,咱俩抓紧些,争取今天就能回去。”

  “哼,我们这一路上可受了不少罪,这些可都要从这些村民身上拿过来。”

  “那是自然,县令都想着从咱们身上捞钱,我们也得给自己打算。”

  说着几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而此时,慕栖已经跟憬书出村了,他们没有走远,就在村里周围,闷着这么久,早就想出来看看了。

  这里的山,不像李家村那样,直接上去就是平地,而是一座座挨在一起,他跟着翻了一座就累得不行。

  “我觉得就算再过几日,也走不出去?”

  李憬书带他找了个地方坐下,把水打开:“那时候我的伤应该完全好了,背着你出去就行。”

  “所以你就没指望过我?那我岂不是很没用。”慕栖喝了口水,有点丧气。

  “有啊,你可以跟我说说话,说些好听的,我兴许就不累了。”

  慕栖偏过头,不高兴的哼哼几句,如今真的变成身娇体弱了。

  村子那边狗叫声太大,隐约中,还能听到吵闹声,他有点担心:“要不走进点看看发生了什么,那些衙差带着刀,我怕会闹出什么事?”

  李憬书没有动,他能听得清,见夫郎神色着急,直接告知:“有村民受伤了,现在回去也做不了什么,他们能拿的都拿了。”

  “怎么回事?是阿叔他们吗?”慕栖看着远处,担忧道。

  “不是,跟我来。”

  “去哪儿?”慕栖回头看了眼村子。

  “他们伤了人,还抢了村民的东西,想这样就走,没那么容易。”李憬书淡淡道。

  他虽没什么善心,但对这样欺负弱小的人着实看不惯。

  半个小时后,慕栖站在树上,看着李憬书不知道从哪儿引来的一只狼,双腿顿时一软,差点掉下去。

  这条路,就是那些衙差的必经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