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慕大山,阴沉的表情让张翠花想起那年慕栖双亲去后,她借着给慕栖买衣裳的理由带他去县里,故意把人留在那,慕大山知道后就是这副模样,像疯子一样拽着她一条街一条街的找,直到找到人,后来一段时间她都不敢跟对方说话。

  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张翠花很清楚男人的性子,平日里温吞老实,很少发脾气,但真要惹怒他,能直接把人打死过去。

  她想往院门里钻,李凤人高马大的挡在那,根本不给机会。

  慕大山刚从深山回来,身上还带着水汽,他无视疯婆子一样的人,问李凤:“栖哥儿找到了吗?”

  他双目布满血丝,握着长棍的手隐隐有些发抖。

  “找着了,你放心吧。”

  李凤赶紧把消息告诉他,本来清早就要把这事告知邻里,可惜赶上张翠花上门闹,就给耽误了。

  “哎,这是干什么,怎么堵在门口。”李文树背着药箱,从人群里挤出来。

  “凤哥儿,你家小哥儿怎么样,有没有起烧?”

  李凤赶紧打开门让他进来,“我试了一下是有些烫,你先进来看看。”

  李凤招呼李文树进屋,对外面没有散开的人群说了声,“栖哥儿身体需要静养,今日不方便招待大家。”

  随后看了眼蹲在地上的张翠花,“外面有狗叫的凶,我先把门关上了。”

  李文树这一来,事实不就明了了,当即就有嘴快的哥儿忍不住说起风凉话:“有些人想钱想疯了,孩子丢了不去找反而上门要钱,关键是还撒谎说被人家给卖了,哈哈,真是笑死人。”

  “你别说,我也是今天才见着这种稀奇事,都说我娘家人待我不好,可如今这一比较,可真算是烧了高香,谁要是摊上这样的娘家,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刘奶奶在这里辈分比较高,虽然听这些话心里也解气,但刚凤哥说了需要静养,她劝道:“大伙都回去吧,日头这么好,田里的庄稼也该除除草了。”

  这话一出,以田为生的村民们很快陆续地离开了,只留下几个平日里很少干活的哥儿女子,想留下来看还有没有热闹。

  慕大山没给他们表演乐趣,知道人找着后,他整个人松懈下来,随即便是说不上来的无力,看着蹲在人门口的张翠花,不顾对方叫喊,像拖死狗一样把人拖走。

  里屋,李文树给慕栖探了探体温,随后将药给李凤,“还好只是低烧,这药每日喝三次,不出几日应该就好了,伤口的话,身上倒是无碍,只是手臂那处,要细致照顾些。”说到这他摇摇头,“以后恐怕会留疤,唉,还是个小哥儿。”

  慕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没关系,留就留了,算是个教训,谢谢你文树叔。”

  “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将人送走后,李凤回到里屋,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慕栖紧接过水,偷偷打量阿爹的表情。

  “阿爹…”他小声叫道。

  李凤没应声,脸上严肃不减。

  慕栖又喊了声,拉了下他的衣袖,“我错了,给您添麻烦了。”

  李凤看向低垂着眼眸,面色苍白的人,冷脸终究没有维持下去。

  “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知道自家小哥儿虽然性子顽皮,但绝不会做什么危险的事。

  李凤的询问,让他想起昨晚的恐惧,身体忍不住缩了缩。

  尽管想起来都害怕,但还是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李凤气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没想到是被人追着掉进坑里,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可看清那人长什么样?”

  慕栖回忆了一下,浅浅地描述出大致模样,让他记得最清楚的是那人身上的难闻气味。

  李凤想了想,并没有在李家村找出这号人,但隔壁的村子,他不太了解,看来要去村长那里问问看。

  “阿爹,你不骂我吗?”慕栖已经准备好被劈头盖脸骂一顿。

  李凤问他,“骂你作甚?”

  “我给你添那么多麻烦,张翠花过来闹,还让咱家欠村里人人情,好好的安生日子,却被我搞成这样。”

  “比起你的安危这些算不了什么,你再躺一会儿我去把药端过来。”

  小哥这幅病殃殃模样,他那傻儿子看到,不知道该多心疼。

  看着阿爹离去背影,慕栖心里暖暖的,原来人真的不会一直苦难孤独。

  李憬书这边也遇到了麻烦,马车被几个大汉土匪拦着去路,好在请来保护的人都有真本事,没出现什么伤亡,只是耽误了行程。

  慕栖一直在家养着,最常待的地方是憬书的书房,在那小床上看书。

  李凤向村长打听,可惜一盏茶喝完,村长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他只能把这事压在心底,叮嘱慕栖以后去哪里都要小心。

  时间一天天过去,手臂上的布带完全拆掉了,如李文树所说,白皙的手臂上留了道不太美观的疤痕,他到没有多在意,就是不知道憬书会不会觉得难看。

  容不得多想,最在意的野柠檬和一些野果开始成熟了,有上次的教训,慕栖自然不敢一个人去,李凤找个好天气带他去了趟,各种东西摘了小半背篓,一路上慕栖连背篓都没摸到。

  回来时,意外发现了一颗十分茂盛槐树,粗壮的枝干生长在半山腰,雪白的槐树花瓣闭合着,挂满枝头,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完全开放,不知道花期时,憬书能不能回来。

  默默站足片刻,直到听见阿爹催促声,他才收回视线,随之离去。

  “栖哥儿在家吗?”

  这天,吃完早饭慕栖做果茶,听见外面李小禾声音。

  开门让对方进来,慕栖把刚做好的果茶给他,“给你尝了新鲜的。”

  李小禾坐下来也不客气,端起碗,酸甜的味道涌入口中,微微睁大眼睛,又看了看碗里,“这是啥,还怪好喝。”说完,又忍不住喝了几口。

  “这是果茶,放了水果和糖,你喝着感觉怎么样?”慕栖询问第一个非家属品尝者。

  “好喝,反正我挺喜欢,跟县里卖的酸梅汤比起来味道也不差。”

  随着天气暖和,女子哥儿喜欢的酸梅汤又开始售卖起来,李小禾有时候也会买一些。

  看他这么喜欢,慕栖也很高兴,非常大方地说:“以后想喝就过来,我给你做。”

  李小禾赶紧摇头,“这怎么行,里面应该放了不少糖,这可是贵重东西。”

  慕栖笑了笑,习惯性用手臂撑着下巴,可刚抬起放桌子上就是一痛,又讪讪的老实做好。

  李小禾说起来的目的,“今个不做活,我想去县里看看,再买点东西,你去吗?”

  慕栖一听,眼睛顿时一亮,“我这两天正想着呢。”他站起身,“我去跟阿爹说一声,你等我一下。”

  李凤在后院劈柴,听到小哥儿恳切的话,点头同意了,慕栖是闲不住的性子,自己出去干活只有他一个人在家,待久了确实憋闷。

  “你手臂上的伤没好全,别碰重的东西,也别玩太久,早些回来。”

  慕栖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等我回来给您带好吃的。”

  俩个哥儿说说笑笑走去县里。

  李小禾也是贪嘴的哥儿,一走到地方,跟慕栖去买了零嘴,边看边吃。

  他是真的憋久了,一出来感觉浑身都自在,但这一趟不止松松筋骨,还有别的目的。

  酒楼茶肆的生意依旧很好,李小禾说的酸梅汤的确很受女子哥儿喜欢,慕栖买来尝了尝,对这里的人来说,味道确实还可以,只是略微有点涩,不能跟现代的相比。

  观察了一路,有钱有时间的人愿意去酒楼食肆安静的享受美食,也有穿着不错的生意人来不及进去吃饭,随意买了点对付,更多的是穿着普通,忙碌到脚不沾地的人。

  整条街都没有营养好吃,又不用等候的快餐式盒饭。

  他想到上小学时,阿奶为了照顾他,做的那种盒饭,提前把做好米饭和菜装好,有客人来直接就能拿走,他还能坐阿奶腿上帮着收钱。

  天气热了起来,做好的饭菜从村里带过来,做好保温的话应该不会凉,有了自己的想法,慕栖心思活络了几分,请李小禾吃那家的小馄饨。

  馄饨摊依旧很热闹,慕栖要了两碗付好钱,摊主哥儿收了钱,忙绿中想起什么,看向他,“瞧我这记性,是李凤家小哥儿吧,先去找个地方坐着,我待会给你们多下点馄饨。”

  慕栖有点不好意思,道了声谢,李小禾已经找好位置。

  馄饨上得快,李小禾吃了口,忍不住夸赞道:“栖哥儿,这家的馄饨好好吃,比东街头那边的好吃多了,就是位置远了点,要是开在那边生意不知道有多好。”

  “是吧,我都说了好吃,你刚才还不信。”慕栖把肉粉色的馄饨放进嘴里,说起那日的事,“山上那事真是不好意思。”

  记得前几日李小禾来看他时,脸上露出的担心和松懈,不管如何,就是自己给别人造成了伤害。

  烟雾缭绕中,小哥儿的一双眼睛真诚而明亮,李小禾肩膀松懈下来,“你没事就好,以后可不要再往那里面去。”说着又忍不住劝道。

  慕栖笑了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小禾真善良,也不知道以后谁有福气娶了你。”

  李小禾被说的的脸上一红,他今年十五了,阿爹和父亲已经开始张罗给他找个人家,但在李家村想找家世

  和人都好的可以说非常难。

  李小禾看向慕栖,去年村里人都在可怜的哥儿,如今哪有一点刚进门时的模样,一个人过得好不好一眼就能看出,无论是被养的白里透红的皮肤,还是一身好料子,村里哪个小哥儿能与之相比。

  慕栖以为他害羞了,敛住眉梢笑意。

  “栖哥儿,你说找什么样的人才好?”李小禾别扭的开口,他想嫁人后也能这么快乐。

  慕栖放下勺子,思索了一番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有可能的话,自然是找两情相悦互相喜欢的。”

  李小禾摇摇头,直接否定了这个可能,他并没有喜欢的人。

  “那就找个你看得顺眼,他们家里人又比较善良能干,最好家境也不错。”

  说到最后慕栖自己都有些迟疑,在李家村,能有前两条已经是极好,三者都满足恐怕早早就被人定下。

  他又补充道:“最后一条有没有都行,只要有两个你都可以考虑一下。”在他看来,只要人老实能干还愁以后没有钱。

  李小禾听了宛如被点醒一般,“我知道了,谢谢你栖哥儿。”

  自己话带有现代思想,慕栖怕误导对方,“我这么说只是参考,还是要你自己决定。”

  上学时被教育事业困住一直单着,穿书后稀里糊涂的给人冲喜,他真没有什么恋爱经验。

  李小禾点头,“我明白,阿爹父亲也会给我帮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