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城卫队第三次来找金达了,金达就是寸头幼崽——金灿灿的父亲。

  当时他在达达尓街道被打了之后,城卫队很快就把他送到了医院。好在伤势不算严重,在医院住了一天院之后也基本好了,他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出院。

  伊利亚中心医院也没有见过这种阵仗,向来都是死活要出院的,这种死赖着不走的倒是头一次。院方劝说无果,只能再次联系城卫队。

  蒋叶是负责处理这事儿的卫队员,早上西多联系的也是他。他比周扬早到了大概十分钟左右,开始他还好声好气地和金达讲,说了一会儿发现金达真的油盐不进也失了耐心。

  他把光子平板上的调查函拿给金达看,语气强硬了很多:“金达,你的女儿金灿灿今年6岁,本来应该在友光幼崽院学习,你却无故给她请了长达四个月的假,就算你现在不出院,之后教育中心依旧会起诉你,你还是得出庭。”

  蒋叶看着病床上一脸无所谓的男人,停顿了一下,又说道:“除此之外,我们已经联系了你的前妻,金灿灿的抚养权可能需要重新进行分配。”

  听到这里,金达的表情不复惬意,猛地从病床上坐起来,朝蒋叶吼道:“那是我的女儿,我不想让她去幼崽院,她就不能去幼崽院,这是我身为她父亲的权利,你们凭什么干涉?”

  说完他又冷笑了几声:“呵呵呵……那个女人已经再婚了,她都不住在爱克林星了,能有时间来和我争灿灿的抚养权?”

  蒋叶觉得这个人真的是不可理喻,压着怒气说:“你那是不想让金灿灿去幼崽院吗?你那是希望她帮你摆摊赚钱,你只要在一旁装可怜装无奈,就有大把的人愿意去买你的东西,你这是利用金灿灿博取同情。”

  金达听了只是耸耸肩,面上没有丝毫羞愧,还砸着嘴反问蒋叶:“不好吗?你看我把女儿培养得多好?这不比那些空有其表的幼崽院好多了吗?”

  “你……”蒋叶深吸了两口气,才忍住打人的冲动,说道:“我们已经联系了伊利亚教育中心,如果金灿灿的母亲不愿意接收她的抚养权,教育中心会给她安排福利幼崽院的,稍后……”

  蒋叶的话还没有说完,金达突然暴怒,把水杯丢了过去:“我说了!我的女儿,我不喜欢她去上学!谁也管不了!她帮我赚钱怎么了,我还养着她呢!她连这点用都没有的话,我养着她干嘛!”

  周扬走到门口刚好听到这句话,门没有关,从门缝里传出来的声音十分刺耳,他收回了敲门的手,站在门口没再往前迈步。

  西多来之前就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所以一点都不惊讶,倒是对周扬有些担心,问道:“周扬,你……”话还没说完,就见周扬朝他摇了摇头,他只好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病房里谈话还在继续,蒋叶看了眼滚到脚边的水杯,捡起来放在了桌子上,沉声道:“你养着她?你是指带着她住赌场?还是指天天被债主追得到处跑?”

  金达气急败坏地吼:“你以为我愿意吗?我要是能找到工作能去赌吗?我还不是想给灿灿更好的生活。”

  他说着还把左腿的病服裤子撩了起来,露出里面银色的金属假肢,手掌在假肢上面拍得啪啪啪地响,冲着蒋叶大喊:“你看看,就因为这条腿,没有公司愿意雇用我,他们都嫌弃我是个残疾人。”

  蒋叶对此却毫不同情,只觉得可笑,说道:“你大概忘记了,这条腿是你偷窃的时候摔断的,那个案子还是我办的,而且之后救助站有联系过你,你三番两次拒绝他们的帮助,现在这样怪得了谁?”

  金达有一瞬间僵住了,随后一脸嘲讽地反问:“蒋叶长官,你看看这联邦有哪个巨人愿意去救助站的?我去了不就承认我是个废物了吗?”

  “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金灿灿的事情后面会有教育中心的人和你对接,我看你中气十足,想必也不需要继续住院了,稍后会有护士帮你办理出院手续的。”蒋叶说完,把光子平板装进公文包里,转身就往门外走。

  他一打开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两人,蒋叶和西多是老相识了,倒是在看到周扬的时候他挑了挑眉,这就是住在救助站的那个巨人?

  蒋叶大概知道两人为什么而来,率先开口:“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去外面谈。”

  西多也正有此意:“好。”

  西多和蒋叶有说有笑的在前面带路,周扬只是沉默地跟着他们。

  蒋叶带着两人到了住院部的休息区,休息区很安静,几人找了张靠墙的三角桌落座。

  西多一坐下就先给蒋叶和周扬做了介绍:“蒋叶,西城城卫队十一纵队小队长;周扬,未来的幼师。”

  “你好。”虽然西多没提周扬住在救助站这事儿,但蒋叶早就对此有所耳闻,给了周扬一个十分友好的笑容。

  周扬也勉强笑着打招呼:“你好。”

  周扬还没开口问,蒋叶就率先把事情说了:“事情我都听西多说了,你是为了金灿灿来的吧?不过你这好心可能要错付了,金灿灿那个爹是我们所里的常客了,说句不该的,这次他挨打也是活该,只是可怜了金灿灿,挺乖一幼崽。”

  周扬垂眸,双手放在膝盖上,淡淡地应声:“嗯,我听到了。”

  刚才在门外听了那么一段话之后,他就知道自己是先入为主了,虽然那些人打人不对,但是金灿灿的父亲也不值得同情,这件事情里,只有金灿灿是完全的受害者。

  “周扬,你想当幼师是吧?这挺好的。”蒋叶意有所指地说:“不要因为之前生活困难就放弃希望,生活不会抛弃任何一个努力的人。”

  “是的,我也相信努力总会有回报的。”周扬觉得蒋叶这人还挺热心亲和的,身上没有一点官僚气儿不说,还愿意花心思安慰一个刚认识的人。

  不过他觉得蒋叶可能多虑了,他和金灿灿的父亲完全不一样,起码他的字典里没有自暴自弃这个词。

  想到这里,周扬更心疼那个寸头的小姑娘了,有些担忧地问蒋叶:“金灿灿之后会怎么样?”

  “教育中心那边会对金灿灿父母的综合情况进行分别评估,评估结果决定他们是否还能持有金灿灿的抚养权。”

  蒋叶想了想又说:“金达多半是不合格的,她母亲我不是很了解,如果双方都不合格的话,金灿灿会被送往福利幼崽院,当然,教育中心会充分考虑金灿灿的个人意愿。”

  周扬听了很纳闷,问:“为什么父母尚在的幼崽也能去福利幼崽院?”

  他这问题一出,蒋叶的表情就很古怪了,这种联邦人人皆知的事情,为什么周扬一副刚刚知道的表情啊?

  西多倒是不觉得奇怪,解释说:“周扬,你可能还没看到这部分,这是《联邦教育法》规定的,如果监护人有遗弃、虐待、妨碍幼崽接受义务教育或者使幼崽长期留守这些情况,幼崽都可能会被教育中心安排到福利幼崽院去。”

  周扬好奇:“那父母能去看幼崽吗?”

  “哈哈哈哈……”西多被周扬这个问题逗笑了,解释道:“当然可以,只是前三种情况需要提交探望申请,后面一种情况就不用了。”

  “那还挺人性化的。”周扬点头。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有些父母是不配为人父母的,教育中心这种介入对于弱势的幼崽来说,算是一种很有效的帮助了。

  蒋叶撑着下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周扬——他小小的身体在陷在椅子里,长相清秀,明明他自己还是个靠救助站维持温饱的人,却愿意花费心思去关心一个萍水相逢的幼崽。

  越想他越觉得好奇,忍不住问道:“周扬啊,西多说你只是在金达那里买了次东西,也没有其他交集,你为什么这么关心金灿灿啊?”

  周扬偏头看着窗外飞过的一架白色的飞车,缓缓说道:“可能是我以前在别人的伞下躲过很多次雨,现在老是忍不住想帮淋雨的人撑一下伞。”

  因为一开始就不曾拥有任何东西,所以得到之后会更懂得感恩;因为以前过得很苦,所以会更乐意记着他人的好;因为受过好心人的恩惠,所以更愿意出手帮助别人,就是这样而已。

  蒋叶露齿一笑,朝周扬挤眉弄眼,问:“那你愿不愿意把这把伞撑大一点?”

  周扬坐直了身体,问:“怎么说?”就他现在的能力要怎么把伞撑大?

  蒋叶拉着凳子挪到周扬旁边,说:“秦上将当初力排众议设立救助站,但救助站的实际作用却并没有发挥出来,原因就是很多人对此存在偏见。”

  “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周扬还是不明白。

  蒋叶说:“我觉得你很不一样,也许你可以改变这种由来已经的偏见也说不定呢。”

  周扬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摇了摇头,说:“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蒋叶还想再劝两句,西多抬手示意他不要再往下说了,蒋叶只好作罢。

  蒋叶看了眼时间,起身告辞:“时间也不早了,所里还有事,金灿灿的事情安排好之后,我会转告西多的,有机会再见。”

  “好的,谢啦!”周扬说。

  西多站起身,拍了下蒋叶的肩膀,说:“有空到我家来喝两杯,我一个人喝不过瘾!”

  蒋叶笑得很灿烂:“行啊!”说完拎着公文包大步离开了。

  西多看着靠着椅子扶手的周扬,挑了下眉,提醒道:“我们也得走了。”

  因为椅子很大,周扬靠不到椅背,只能靠着左边扶手,下巴正好压在扶手上,眼睛看着西多,若有所思地问:“西多,你说蒋叶说的那事儿有可能吗?”也许真的可以尝试一下呢?

  西多把人从椅子上拎下来,放在地上,认真地说:“别听他瞎说,改变这种偏见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安心准备考试,争取早点成为一名幼师。”

  “行吧。”西多这个救助站站长都这么说了,周扬觉得他还是先扫好自己门前的雪吧。

  不过即便这么想,他还是对这件事儿上了心,而周扬也没想到这个机会会来得如此之快。

  作者有话说:

  这篇文的节奏真的不会太快,还有,点收藏可以领取一个金灿灿

  (最终解释权归大总攻靓崽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