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州,风雅阁。
风雅阁,故名其思义主打「风雅」二字,从环境布局到器皿摆设不无透着「风雅」二字。
此时名为「风宵」的雅间里,任柯看着眼前没吃几口就见底的菜碟,默默叹气。虽菜色精致,味道可口,却不经吃。再看看对面的两位大人——
陶不言刚抬手,酒杯就被路景行换成了茶水。
“这酒有点烈,你会醉。”路景行解释道。
“我又没喝,你怎么知道我会醉。”陶不言小声低咕着,却还是老实地喝着茶。
“我当然知道。”路景行说着将菜碟递过去,“快吃点东西,这菜你应该会喜欢。”
任柯看着为陶不言一一布菜的路景行,再次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低头吃菜,好吧,也没什么可吃的了。
吃了一口菜的陶不言瞬间双眼放光,“好吃!不愧是需要预约的高级饭庄。这还要感谢无所不能的路大人。”
这么说着,陶不言在绝妙的时机以诱人的眼神看向他。
路景行的眸子一暗,端起酒杯避开这双看似单纯实则撩人的眼睛,心里再次觉得陶不言不对劲,应该说这几天他都有些不对劲。
任柯扒着口中的饭,他现在突然搞不明白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了……
两位大人要恋情说爱,何必带上他?但,有些话能想不能说,所以任柯只能低头吃饭。
这时,传来了轻轻的扣门声,接着雅间的门被推开,店小二端着餐盘,又端来了几碟精致的菜品,“这是老板娘赠送给几位大人的,老板娘还有点事情,稍晚来拜托几位大人。”
“多谢。”任柯感激地应道。
任柯刚吃了一口菜,雅间的门再次被推开,“不好意思,几位大人,久等了了!”
怀抱着厚厚一叠册子的老板娘走了进来,接着将怀中的册子在一端的茶桌上,分成几份摆放整齐。
“大人,这些是顺安三十年的,这些是顺安三十一年的,这些是顺安三十二年的。”老板娘指着册子向陶不言说明。
“这些都是当时饭庄的预约册,每一天都做了详尽的记录,请大人查看。”
“多谢老板娘。”说着陶不言走到茶桌旁,拿起一本记录册。
路景行和任柯也跟了过来,分别拿起不同年份的记录册翻看起来。
册子的纸张因为年代久远而微微有些泛黄,但又因为主人用心保管所以没有任何的破损。记录用墨汁加了东西,因此即使距今过去了二十多年,仍没有任何的消损。
“兰诚确实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来这里啊,总是在晏请不同的人。他果然是一个爱热闹的人。”
陶不言翻看着册子,几乎每一天都有兰诚的名字,时间大多在申时末到戌时半。
“顺安三十一年他也几乎每天都来。来店的时间不一,但是几乎每晚都是在戌末离店。”任柯接着说道,“大多是晏请商人、富绅。还有……”
“还有任云博和郭天霖。”路景行看着手中的预约册,“有几次,这二人皆与兰诚同席。这样看来,这三人的关系很亲密。”
“虽然这可能会让任捕头有些难过,”陶不言看了任柯一眼,“但是现在看来当初身为滨州知府的任云博确实帮忙兰诚掩盖掉了许多不法之事。”
路景行:“嗯,而且郭天霖与兰诚的关系像是利益上的合作,而且任云博似乎还有一丝私人上的亲近。但是他们都完全与苗仁孝没有任何交集。”
陶不言:“兰诚与何映雪的交集,应该就是在宴请时与侍女相遇,看到兰钰像貌,想来何映雪当年应是一位美人。”只是他说这话时眼睛却是在打量着任柯。
任柯看着预约册上的名字,捏着纸张手指微微发白,虽然有些难以接受,但陶不言说的很可能就是事实。
自己的养父陷害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这样的一个事实对于任柯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诶?”低头继续查看预约册的陶不言发出轻微的惊叹。
“怎么了?”路景行立刻凑了过来。
“致远,你看这里。”陶不言指着那预约册,“这是案发当天,兰诚也有预约,还有这个人。”
“嗯,看来是他在这里用过餐后回到家中。但是根据这个时间,他回到家中的行为就有些奇怪。”路景行的眉头微微皱起。
“确实如此,但是正因为看到了这个,帮我解开了这最后的秘密。”陶不言合上预约册,脸上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
“对了,老板娘。”陶不言吸了吸鼻子,“这房间里有一股非常好闻的香味,是什么呢?”
“回大人,是薰香。”老板娘答道。
“薰香?”
“是的。”说着老板娘走到一旁案龛边,揭开雕花小桌上的香炉,“据说是初代老板非常喜欢这种香味,所以我们世代一直都跟梁都的制香老店订购这同一款薰香。”说着老板娘将薰香炉递到陶不言的面前。
“这是一种非常高贵雅治的香气。我很喜欢。”陶不言微微眼起眼,那样子真的很喜欢,“不知老板娘可否给在下一点呢?”
“当然可以,这是小店的荣幸。”老板娘应道。
“多谢老板娘。”陶不言说道,“预约册,我们暂时带走,稍晚些时候会还给您。”
“可以的,大人。”
“最后,再请老板娘为我们上些酒菜吗?”
“好的,大人们请稍候。”老板娘行礼离开。
“现在,我们继续吃饭吧!”陶不言回到席间,“任捕头,我知道这对你可能有些难,所以你随时可以退出的。”
“多谢大人,属下可以。”任柯说道,“无论结果是什么,我都不会再逃避。陶大人,是你让我相信我爹是清白的,即使……”任何的手不由地紧握,“是父亲,我也不会放弃。”
“任捕头,你是一个正直的人。”陶不言看向他,“我敬你一杯。”
路景行慢了一步,陶不言将他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有些担心地看向陶不言,并未发现异常。
新的酒菜很快上齐,只是这一顿饭三个人吃得各怀心思。待用餐结束时,陶不言不出意外地的醉了。
任柯看着倒在路景行怀里的陶不言,“路大人,今晚只能在黔州留宿。属下这就前去府衙驿所稍做安排。”
“有劳任捕头。”路景行点头应道,心中却在思量着陶不言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喝醉的?明明自己有盯着酒杯的。
任柯动作麻利,很快便将一切安排妥当。陶不言许是真的醉的,路景行将他扛在肩上时竟没有一丝挣扎。但路景行任是不放心地用手护着,生怕他摔到。
任柯将二人安排一院后,就立刻躲进一间最远的一间房,房门紧闭,眼不见心不烦,而且今晚查到的事情让着实让他有些心烦。
进了屋后,路景行刚将陶不言放到床上,手就被他拉住,紧接着整个人被他拉回床上。
“致远……”陶不言半磕着眼睑,软糥地轻唤一声,手攀上路景行的肩膀,向他献上自己的唇。
路景行从善如流搂住他的腰,伸手托住他的后脑勺,低头覆上他的唇。
他现在肯定陶不言不对劲!
“明松,你要装到什么时候?”路景行搂着陶不言的腰,额头相抵,深邃的眸子直视着他。
陶不言不语,只是红色慢慢地从耳尖漫延至脸庞,他睁开眼,黑亮亮的眸子里一片清明,哪有半分醉意!
“你怎么知道我是装的?”陶不言保持着搂着他脖子的姿势问道。
“我第一天认识你吗?你喝醉时什么样,我能不知道吗?”路景行叹了口气,“发生了什么事?”他心中隐隐有个猜想。
“没什么。”陶不言微微嘟起嘴,向前一凑,却不可置信地瞪大眼——路景行躲开了。
看到陶不言眼中一闪而过的悲伤,路景行瞬间确认自己猜得没错,他将人捞起,两人坐在床上。
路景行直视着陶不言,“明松,你听谁说了什么?”
“兰丞相要与路家结亲。”陶不言说道。
“是告西岭雪诉你的?”路景行叹了口气,想起几日前陶不言收到了字条样的东西后后就有些不对劲。
陶不言不语,但他的态度已证明路景行所言不假。
“你觉得我会与兰小姐成亲,”路景行真有点哭笑不得,“便这样百般试探?”
“我本不信的,但是那天你收到路伯伯的信时躲着我,而且……”陶不言轻咬下唇,想起路景行见他后急忙将信收起。
“直到今天你也没有碰我。小雪说,相悦之人是……”
路景行直接堵住了他这张让人哭笑不得的嘴,比以往都更加强势。
“你觉得我不想吗?如果不是怕吓到你,我早就把你……”路景行叹了口气,他是不想让其介入朝堂之争。结果……
“陶不言啊陶不言,你断案捉凶比谁都聪明,难道推不出我的心意吗?”
陶不言被他搂在怀里唿吸着得来不易的空气,“我哪能推理出钟情之人的心思!再说,我怎知路伯伯会不会反对。”
陷入爱情之中,即使再聪明的人也会变得不自信,变得多愁善感。
路景行无奈地轻笑着,“案子了结回到王城,我就让我爹去拜见御使大人,把咱俩的亲事定了。”
“诶?!”陶不言瞪大了眼。
“后悔来不及了!”路景行的嗓中传来笑意
“你真的要与我成亲?”陶不言有些不敢相信。
虽不禁男风,但官场之上联姻是有助于仕途,尤其是路家,路景行的哥哥便是如此。
“除了你还能是谁?”路景行反问道,“自始自终都只有你一个人,也只能是你。”
陶不言搂住路景行,将头埋进他的怀中,“定不负相思意。”
“所以你还撩拨我吗?”
感到路景行四处做乱的手,陶不言顿时红了脸,“不、不了……”
做好心理准备是一回事,冷静下来之后便就是另一回事。
下次,下次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