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古代言情>三界都想献祭我【完结番外】>第25章 重回祭坛

  门外就是国师的人,秦沧早就料到。

  现在的局势其实很简单。

  眼下虽有太子,但只要三皇子不出大事,废太子是早晚的事。皇帝选了三皇子,因此国师也得跟着选。

  三皇子不把秦沧放在眼里,一心想去外海另起炉灶,秦沧要是被他抓了去,不说弄死,起码不能竖着回来。

  但国师那老头却是一定要保秦沧的。

  他明着不敢和三皇子抢人,好在还会一些占卜之术。秦沧没从港口进京城回来,直接到了侯府,国师算出他的位置,一定是第一时间把他带走的。

  果不其然,钦天监的人把他往马车里一塞,直接快马加鞭带到了祭坛里。

  他跟着陈老将军一走大半年,这祭坛仿佛也没什么改变的。

  墙上雕刻的符咒,角落里他堆着乱七八糟话本,全都在原来的位置。

  他对这祭坛比对侯府还熟悉,倒是莫名有了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他想到这儿不禁乐了一下。

  国师不在,只有他手下的两个徒弟在那儿守着。

  厚重的大门落了锁。两个个徒弟毕恭毕敬地朝他端来一碗药,双手举着托盘:“侯爷,请。”

  这药喝了可以让人短暂的失去触觉,为的是方便俩人接下来在他皮肤上刻下符咒。

  往日他是挺乐意喝的,喝完一觉睡到出狱,免得与这个阴森森的祭坛大眼瞪小眼。这回他还有要做的事,必须保证头脑清醒。

  秦沧道:“今天不想喝这玩意儿,直接来吧。”

  两个徒弟对视一眼,捏紧袖中的符咒,警惕地着看着他。

  他们手上的符咒可以直接连通秦沧身上的锁灵藤,是国师对付他的一大利器。

  秦沧一脸无所谓,他现在没了退路和牵挂,简直光脚不怕穿鞋的,浑身轻松,更不介意找找茬发发疯。

  两位弟子语气谨慎中带着威胁:“侯爷,您还是喝了吧。往日怎么做,咱们今天还怎么做。我们也不想为难侯爷,您一觉睡过去。醒来就什么都结束了,岂不是比平白受了许多痛苦好得多?”

  秦沧点头:“那你把药给我。”

  两人把那个精致的骨瓷碗交到他手中,秦沧手腕一翻,哗啦啦把药往地上一倒,稳稳当当又放回托盘里。

  看着两个弟子恼怒又窝火的神色,秦沧咧开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他心想,生活不如意嘛,像个市井流氓也是正常的,你们得理解。

  按理说两位弟子要真想把他制服,大可以用符咒,但国师那老头总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想当个君子。

  秦沧之前偶然听到他千叮咛万嘱咐两个徒弟,如果不是影响祭祀,就千万不能对他动手。

  因此秦沧才能肆无忌惮地找抽。

  他没去管那两个徒弟姹紫嫣红的脸色,走上祭坛的中心,盘腿一坐,外袍利落地拉下来,露出瓷白的后背。

  他坐着的地方是一块巨大的黑镜石,上面有细细的纹路。

  要是往里面倒上墨水,便能看出雕刻着山川日月,花草河流,还有一座接连一座的城池被细线串连着,与他背上的四境灵脉图一一对应。

  两个徒弟没动静,秦沧把头发拨到一边,不耐烦地转头的过来,露出小半个苍白的侧脸,语气很是嚣张跋扈:“快点,愣着干什么?”

  两个弟子深呼吸几口,拿出小刀,屈膝跪在他身后,一笔一划的开始刻画符咒。

  说不疼是假的。

  不仅是疼,那符咒在他身上刻下过许多次,每次下笔都落在相同的地方。

  冰冷的刀锋划过皮肤的时候,牵扯的神经都会从记忆深处翻出一种隐痛。

  他额头上冒了点冷汗,想要转移注意力,放空了一会儿思绪,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到之前去京城著名的好食楼吃的那个雕花白萝卜。

  想到眼下自己跟那萝卜处境有几分相似,秦沧不禁笑了一声。

  那两个弟子手一抖,声音紧绷的提醒道:“侯爷,切勿乱动。”

  秦沧没搭理,脑袋里继续想那萝卜,又想到去好食楼还是他跟白涯一块儿去的,好不容易攒出的乐子消散了几分。

  一个弟子还在后面喋喋不休,让他把呼吸放浅一些。

  合着呼吸也是错呗?

  秦沧于是更加不爽:“废话怎么这么多,老头一个月给你多少月例?手艺不行别干了,回家雕萝卜去吧!”

  后面两个弟子忍着没说话。

  秦沧垂着头,后背上的伤口开始往外渗血,冰凉潮湿,他身上有点发冷,皮肤起了一层战栗。

  渐渐的,他感受不到痛了,意识也有点模糊。

  后来似乎是弄完了,那个徒弟把他摆平放在黑镜石上,手指一按石头上的机关,四个铐子弹出来,扣住他的手腕和脚腕。

  他们做完这一切,悄无声息地离开。

  秦沧朦朦胧胧听了个声响,但是失温让他听的不大真切。

  漆黑一片里,只要四面墙上供奉的神像下,有点起的微弱烛火在黑暗中莹莹跳动,犹如鬼眼。

  鲜血从他背后流出,淌过那些精妙细微的纹路,血墨一样在黑镜石上勾勒出一副壮阔秀美的江山图。

  神像前的火烛烧的更旺了,底座上隐隐约约有盈润的亮光发出来。

  秦沧知道不是错觉,他向天献祭要来的灵气,又多了几分去往中洲大地。

  感官变得很模糊,只有龙骨那一处灼热的感觉异常鲜明。

  他想稍微换个姿势,四肢却被固定的死死的。

  秦沧手指突然摸到什么,费力地偏过头往下看。

  在他手腕被扣住的地方旁边,有到了几道钉子钉过的痕迹。

  那痕迹从下到上,越来越粗糙,也越来越新,是因为他这几年抽条长高得快,手铐脚铐的位置不得不变动。

  之前南下,他看到寻常百姓家的小孩每长一岁,便在门框上刻下一个刻度,记着长高了多少。

  而他年岁的刻度刻在这个沾满血的黑镜石上,倒也不失为一种别出新意。

  秦沧指尖摩挲着这些痕迹,怒气冲冲地笑起来。

  明早祭祀完,那两个弟子来放人的时候,按照惯例一定会来验他的龙骨长出来了没有。

  这在往日并不重要,但如今他的骨头长出来了,就千万不能让国师知道,不然他可能第二天就要抽骨献天,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那天在海岛,白柳给他留了一味蛊,他唯一的机会就是快速解决这两个弟子,再想办法逃出皇宫,在这极短的时间内,国师不知道他跑了,三皇子以为他被国师带走,也会放弃搜查。

  他要用这个时间,去想办法把太子手上那一个灵脉中枢毁了。

  半夜的时候,他昏睡过去了一会儿,好像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他跟国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时候他第一次显现出请神命的力量,皇帝像是突然想起来宫里还有这么个人似的,赐了府邸,送来吃穿用度金银珍宝,还头一回叫他去了宫宴。

  秦沧第一次去,连宫宴那个繁复的衣服怎么穿都不明白。但他也没心思想这些,任由宫女嬷嬷给他打扮了一番,便去赴宴了。

  他一整场宴会上没想别的,只是目光阴沉地盯着对面桌上与世家子弟相谈甚欢的三皇子。

  旁人偶尔试探性的同他问好,他也未曾搭理。

  有人悄悄议论说,这十年都没见过的小侯爷看着身份尊贵,却似乎没人教没人养,实际上是个......

  具体是个什么词儿,现在已经忘记了,大概是跟野种没差。

  但他也不在意,同意自己当时就是一条野狗,混进群猴的宴会中,不为找口吃的,只想找个机会狠狠咬一口其中最令他厌烦的一只。

  宴会到后半场,酒过三巡,众人看着胡姬的歌舞,也没人再关注他。

  秦沧悄悄溜出门,叫了一个小宫女,偷偷给三皇子传了话让他出来,说自己在荷花池旁等他,有话要说。

  他笃定三皇子不会放过又一次捉弄他的机会。还没等三皇子带着不屑的神情开口,秦沧便突然扑向三皇子,把人直接扑进了荷花池里。

  三皇子呛了几口水,拼命挣扎,秦沧双手双脚并用,整个人死死缠在他身上,铁了心要跟三皇子在荷花池同归于尽。

  三皇子为了自己欺负人方便,也没叫宫女跟着出来,竟然一时没人发现。

  两人在搅弄起淤泥的浑浊池水里缠斗着下沉,就在秦沧以为自己大仇得报死而无憾的时候,一双手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衣领,整个把他和三皇子从水下提了上来。

  三皇子早就昏了过去,秦沧趴在地面上,被人在胸口点了几下穴位,不断呕出呛进去的水。

  皇后也匆匆赶来,当场大怒,立刻要以刺杀皇子的罪名把秦沧抓起来。

  秦沧在旁边吐得耳鸣不止,那个救他上来的人在一旁伸手给他顺气,手掌一下一下安抚在他的后背上。

  他当时抬起头只看到一个浑身湿透的老人,挡在他身前,不急不徐地对皇后道:“臣听闻小侯爷常年不见人,性子安静,身体也弱,恐怕不会无缘无故作出这种事来,不如三皇子醒了问清楚,再作处置。”

  那时国师听闻请神命出,匆匆从西北赶回来。

  他一回京就来赴宴,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只穿着一件不大庄重的长袍,秦沧从后面迷迷糊糊地仰头望着,只记得那肩膀很是宽厚。

  这个梦做到这儿,便结束了。

  已经到了日出时分,祭坛大殿顶山上开出的一个天窗,让阳光恰巧斜斜的刺进来,在昏暗的殿中不偏不倚地打亮了一块,刺在他的眼皮上。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两个弟子如同之前一样,手上拿着验龙骨的银针走进来。

  只是他们后面还跟进来一个人,秦沧瞳孔一缩——国师竟然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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