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气息出现在耳畔，姜戚睁开了双眼，看向手持毛毯的威尔。
威尔注意到视线，笑道：“晚上有些凉，明天就要表演了，别感冒了。”
对方神色如常，看上去已经不记得上个循环的追杀。
姜戚接过毛毯站起身：“我去上个厕所。”
“好。”威尔侧身让开。
与此同时，同车厢另外的人也站了起来，姜戚看了眼对方的金发，对视无言，径直朝后车厢走去。
等走到十三号车厢，他看到了正将自己深埋在座位，逃避现实的黄毛。
姜戚无奈：“乔迁。”
乔迁连忙抬起头来，在确认对方的五官后惊讶道：“你还活着！”
姜戚点头：“恭喜你也还活着。”
“为什么要这么说……对了，”乔迁对于酒会的事很愧疚：“当时你被国王带走后是怎么逃生的？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事吗？”
姜戚看着13号车厢还算安静的环境，说：“我们换个位置说话。”
于是三人走向末尾车厢，18号车厢此刻已被封锁，列车员的声音时不时从内传来，可以听出场面有些混乱。
17号车厢内的人因为近距离观看了这场事故，都在七嘴八舌讨论着事故的发生，嘈杂的环境下没有人注意角落的他们在聊什么。
乔迁再次问起，姜戚看了眼身旁的游绥，说：“你对于那场酒会，我的印象是什么？”
“似乎是你的表演引起了骚乱，国王很生气才带你离开了。”说着，乔迁才发现自己对之前的事已经记不太清了。
“黑色的蟒蛇你看到了吗？”
乔迁摇头：“没有。”
“那其他的事呢？你应该要被册封贵族了吧？”
提起册封，乔迁不由皱眉：“本来是快了……不过后车厢不知道为什么，在列车停止后发生了□□，好多人涌了进来，之后我还看到了……”乔迁话语一顿，支支吾吾，有些想不起来最后的场景了。
姜戚引导问道：“是不是看到了蛇？”
“没错！的确有蛇，不过似乎还有更恐怖的场景……怎么回事，我不太记得了。”
只要事关蛇的记忆都会被抹消，哪怕是姜戚也在第一次的时候着了道，这般刻意掩盖，看来列车的循环确实与它有关。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被国王带走后你怎么样了？”
姜戚闻言看了眼身旁的游绥，对方脸颊微红，错开了视线。
总不能说是为了卖监管者人情，和自己的宠物演了出戏吧？
姜戚随口道：“国王看我长得不错，就宽恕了我的唐突，只是将我逐出列车。”
听上去极其荒诞的理由，放在姜戚身上却很有可信度，乔迁认可道：“原来列车停止是你那边的情况。”
“事实上，我昨晚有了些新收获。”姜戚将昨晚群蛇出现的事情告诉了乔迁，对方听完后脸色大变：“这和我的记忆完全不一样。”
“所以这才奇怪……我怀疑那些贵族不仅可以操纵蛇，还可以影响列车上所有人对蛇的看法。”
“那你说的黑色蟒蛇也是贵族操纵的？”乔迁说完见姜戚反应不对，继续猜测，“难道贵族也是蛇变的？”
“不清楚，但我确实看到被册封后的贵族拥有蛇的一部分。”
所以姜戚才会对他说，恭喜他还活着的话，因为一旦被册封，乔迁也将变成蛇，进入结局。
这明显不是正确的结局，乔迁脸色一变：“这是大多数人的通关方式，但如果这也是错误结局，那正确难度是什么……它真的是蓝色副本吗？”
“这个副本的确没那么简单，所以我们需要重新整理思路。”
乔迁本以为自己作为新人能在有限副本内通过操作分成功登顶新手榜，游戏意识已经是新手中佼佼者，但此刻被姜戚一步步引导发现陷阱的他，惊觉自己跟傻子无异。
不过他很快从自卑情绪中脱离出来，试图分析：“假设我们出现的每个循环都曾出现过蛇，并且如黑衣男人所说——循环与狩猎相关，那么这些蛇……也就是贵族，是他们在列车上寻找着猎物。”
姜戚补充：“而且这些贵族没有循环时的记忆，所以每次循环开始都在重新寻找。”
“但猎物似乎有记忆，或者说是在变化的，所以我们每次循环的时机都不一样。”乔迁似乎想到了什么，“有循环记忆的NPC不就是最开始自杀的那个男人吗？难不成他们在找的就是他？”
“我们不排除列车上还有其他拥有循环记忆的NPC，但按照电视剧的一般规律，应该就是他了。”
通过分析找回自信的乔迁先兴奋了一会儿，但很快意识到自己的猜测也陷入了循环。
“列车循环跟男人自杀相关就是我们一开始所猜测的。”乔迁沮丧道，“循环根本不允许我们阻止男人自杀，除非遇到一个跟你一样的新人。”
“为什么要阻止自杀？那只是循环的开端。”姜戚说，“列车并不是在他自杀时重启的循环，而是在他死后的某段时间后发生的。”
“这说明……”乔迁感觉自己已经快被绕晕了。
“这说明贵族要找的，不是自杀时的男人，而是另外的猎物。”
乔迁放弃思考，直接问：“那是什么？”
姜戚摇头：“不知道，狩猎是个不可说的诅咒，记得吗？”
乔迁手中打开菜单：“我要举报！这个副本实在是太难了！我们只能靠运气去阻止循环。”
提起举报，姜戚又看向身边的游绥，乔迁似乎已经遗忘了这还有另外一个人。
监管者的技能的确很有效，姜戚笑笑：“我们可以先从妨碍他们的狩猎开始。”
“可是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妨碍？”
姜戚指了指头顶：“利用这个。”
话音刚落，车厢内的灯尽数熄灭，还在隔壁车厢的乘警站在门口喊着：“宵禁时间，禁止交谈。”
车厢内彻底安静下来，就像列车被黑暗拉入另一个世界。
所有人都坐回座位，趴伏在面前窄小的桌子上，姜戚三人也模仿他们侧头趴着。
乔迁看着姜戚，小声问：“我们怎么利用……”
“别说话，再说话就扔下车了！”后排的乘警直接走到他身边，厉声呵斥。
姜戚冲他摇摇头：“明天再说。”后车厢的管教要比前面严格很多，但现在时间已到，几人也不能再回去。
乔迁正准备用嘴型说些什么，就见对方转了个方向，背对自己。
游绥正侧躺面向窗外，正好与转过来的姜戚对视。
银白的月光洒下落在游绥纤长的睫毛和金发上，似是褪去他身上的颜色，连同眼眸都被镀成银灰色，宛若石膏，只有浓厚的阴影落在他的眉眼。
游绥浑身上下只剩耳垂的痣依旧鲜红，那是姜戚最熟悉的部分。
年幼时他曾无数次抚摸着蛋壳上的印记，诉说着自己的心事。
想到这里，姜戚忍不住抬手摸上了游绥的耳垂，冰凉又柔软的触感让姜戚感受到久违的安全感。
姜戚露出一抹微笑，游绥突然心慌，身体向外退了几步，将自己的身体与对方拉远距离，将头向另一边。
游绥意识到自己的异样，不由懊悔，他刚刚又没有躲开。
其实在副本里见到姜戚时，游绥心情就很复杂，一方面是由于副本难度很高，另一方面是姜戚说过不希望再见面。
然而由于一些错误，姜戚再次被举报，发现了他的身份，即使举报被撤回，但举报次数还是保留了下来。
好在这次他不用再对姜戚的行为进行监管，只需要适时出现收集结局就行——只是他没想到姜戚竟然会为了自己，冒险去开启新线路。
随着循环次数的增多，越来越多的玩家达到的结局大同小异，甚至系统能在抵达剧情前，就推算出大概人物，游绥观测多名玩家都没活过第二天。
于是他试图利用玩家的身份通关剧情，却发现副本核心不单单靠实力，还得有运气。
游绥混迹于玩家之中，等待着“猎物”，却被姜戚发现。
不仅如此，姜戚在短短两次循环就猜到副本的秘密，这种天赋是游绥都为之惊叹的。
只要给他一些时间，说不定对方能超过自己成为神之榜的第一。
游绥想到这里，回头看向姜戚，对方竟然已经睡着了。
柔顺的长发遮挡住姜戚脸侧棱角，柔和了五官。
游绥不是第一次见姜戚睡觉，但第一次近距离共躺于他身侧，对方身体依旧散发着淡淡的水果清香。
之前他以为是沐浴露的香味，但现在换了副本甜香味并未消散。
游绥喜欢这种香味，但体温的逐渐升高让他想要逃离。
姜戚并不知道眼前人的纠结，对方的面容被阴影笼罩，可是游绥觉得他的脸越来越清晰。
自从与姜戚第一次见面后，他总会不自觉将对方和梦里的少年重叠在一起。
或许，就是这种错觉让自己心软。
游绥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心中的不安逐渐被抚慰。
十七八岁的少年睡得很香，游绥也不由闭上了双眼。
就像回到了之前的那个黑夜，游绥闻着清甜的水果香逐渐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