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城东登出口是一扇巨大的门，同样用电子屏罗列出所有获得登出资格的人名。
每个人名前会有一串数字，而对应的玩家胸前也会出现号码牌，门口数字出现后即可进入登出口。
登出口外有供玩家休息等候的阶梯式广场，人群中并非所有人都有号码牌。
姜戚抵达时广场正围了一圈看热闹，正中心793号正踩着男人的手，用鞋尖重重碾磨对方的手指。
793号狠戾说着：“手脚不干净不如砍了吧，反正也就是十万积分。”
男人额头沁出汗珠，忍痛求饶：“不、不！我错了！我不敢了！”
“怕什么？反正明天就长回来了。”说着793号加重了脚下的力道，男人终于忍不出发出惨叫。
围观者不少，却无人上前阻止这场暴力事件，甚至开始热切讨论。
“十万积分说出就出，这真的是新人吗？”
“你不知道？他可是被第一大组织‘猎鹰’看上了，要什么有什么。”
“难怪这些人冒死也想在登出游戏前偷他的东西。”
“听说他最讨厌被别人碰了，我估计这人得见血。”
姜戚穿过人群朝事件中心走去，只剩一米距离时，对方依旧没有察觉到他的靠近。
“顾思宇。”
793号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不悦抬眼，眼中的阴郁情绪暴露无遗。
其余人见此不由吸气，居然有人不怕死敢出声阻止。
就在他们以为又多一个热闹看时，只见顾思宇迅速松开脚，乖巧站直身体。
男人得以解脱，连忙起身跌跌撞撞逃离。
姜戚眼中含笑：“恭喜啊，终于可以脱离新手城了。”
见姜戚没有对他行为作出评价，顾思宇松了口气，笑道：“姜老师你会更快出来的！猎鹰过几天就会来这里，到时候……”
“不用了。”姜戚打断了他的提议，“我比较喜欢一个人过副本。”
“好吧……”被拒绝的顾思宇有点难过，“姜老师，我能加个你的好友吗？”
姜戚说：“我还没有系统。”
顾思宇想起副本见面的原因：“副本出错会影响系统？”
“嗯。”姜戚看向城门出现的“793”号提醒，“到你了。”
顾思宇面露遗憾：“姜老师你有了系统一定要联系我啊，我在翼之城等你。”他相信以姜戚的能力，不用多久他们一定会再次见面。
姜戚应允后，顾思宇才急匆匆跑去登出口。
等对方消失在登出口，姜戚转身发现原本围观的群众此时都惊讶望着他。
预…犀……
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姜戚扫视一圈，多数人纷纷挪开视线，只有俩个人朝他迎面走来。
他们的样貌姜戚很眼熟，是昨晚楼下的人。
等靠近后，一人熟稔打了招呼：“你也是过来送顾思宇的？”
姜戚眨眨眼，有些没反应过来：“不……我们是正好碰上的。”
“哦，我叫艾克，是他的同组织的朋友，你呢？”
“我们是现实中认识的朋友，我刚进游戏，没想会在这里碰到他。”姜戚有些好奇，“不是说蜃楼很大吗？”
艾克叹了口气：“登出口是多城并接的，不过能遇上也算你们有缘，毕竟他进城的一个多月一直在游戏，几乎没休息过。”
姜戚：“你怎么这么清楚？”
“都说了我和他一个组织的……你刚进游戏，知道什么是组织吗？”
“我刚刚听他说，进了组织会有资源扶持，会提供弹珠给我们……真的会有这么多弹珠吗？”
“没错，只要进来了都会有，我们组织——也就是猎鹰，新人招收分部门就在这，只要你通过考核。”说话间，艾文眉宇间都是骄傲。
姜戚发出惊叹：“天呐，那考核究竟是什么啊？”
“每个人的考核不一样，可能是交500积分会费，也可能是别的……”艾文皱眉，“你有什么？”
“积分的话不用担心……刚刚顾思宇给了我些。”
艾克挑眉：“多少？”
“不多，就几万。”
俩人交换了下视线，艾克和善笑道：“不错，你要有意向不如现在跟去组织考核吧。”
“真的吗？现在就可以？”
“嗯。”
姜戚不敢置信自己有这么幸运，喜悦的表情隐藏不住。
艾文笑得更是灿烂：“走吧。”随后几人就一起离开了登出口。
零星围观的路人叹了口气，哪怕关系再厉害，在新手城没有实力就只能被吞吃殆尽。
这个新人，下场真惨。
*
几人在走了大半个新手城，好不容易进入一条古巷。
古巷路口狭窄，俩个人无法并肩行走。
三人一前一后朝内走去，而姜戚被夹在正中间，走了不知道多久后终于在巷子尽头停下。
“到了。”
姜戚顺着艾克的方向看过去，只看见敞开的木门和内里破旧的庭院，一地的落叶让人难以想象里面有住人。
门上的牌匾已经掉了一半。
姜戚指向那两个字：“这好像是猪鹰啊。”
“这是‘猎鹰’。”
“猎不是……”
“蜃楼文字已经变化了，现在猎就是这么写。”艾克补了句，“你不了解。”
“好吧。”姜戚忽略了破旧的门牌，跟着俩人继续朝内走。
穿过破旧的庭院，艾文往柱子某处扭了扭，原本空旷的墙面缓缓开出一道石门：“进去吧。”
姜戚看着这复杂的地形，没多说什么，跟着朝内走去。
暗道内部依旧视线狭窄，光源全靠墙上的火把。
路上无聊，姜戚又询问了些关于组织的事，最后艾文说：“到部长面前你就别问太多了，我们部长不喜欢被人说太多。”
见对方不愿再交流，姜戚干脆从口袋中拿出一只营养液无聊晃荡起来。
阴暗狭窄的空间内，液体流动声不停回响，掩盖了远处传来的其他声音。
终于在拐了三十二个弯后，姜戚等人终于走出到宽敞的内厅。
厅内被墙隔了两层，左侧有个门可以进入后方。
前厅正中间摆着雕花木椅，椅子两边分站了俩三人，而上面正坐着位身材魁梧的壮汉。
艾克介绍：“这是部长朱透。”
“哦……这就是朱部长啊。”姜戚慢慢向前，走到几人中央。
艾克见对方态度散漫，有些不满：“注意你的语气。”
朱透微微抬手：“无碍，你就是想加入猎鹰的新人？”
“是。”姜戚打量着朱透，对方虽身形魁梧但言语间很沉稳：“能不能进会得看你的资质，我会根据你测试副本的结果判定的。”
说着侧门出来一人端着颗泛着蓝光的水晶球。
“这是组织专门向系统申请的大型选拔副本，参赛的都是跟你一样的新人，只要将副本表带放上去就可以进入副本了，副本失败也不会扣除道具，不用担心。”
姜戚慢慢靠近，巨大的透明球体内流转着蓝色光芒，跟副本弹珠的样貌极其相似——只是体积更大。
然而姜戚还是看到光芒空隙间，在水晶球的底部有个黑色方盒，似乎昨晚在旅馆见过。
姜戚笑了，原来这个选拔，是智商选拔。
一旁的艾克开始不耐，从进来后这新人就像变了个人，不太好控制了：“笑什么，还不快点？”
姜戚还没开口，侧门突然传出一阵响动，随后紫发男生面带淤青从内逃出。
对方双手被捆住，神情慌张，在看到姜戚的一刻连忙喊道：“姜戚快跑！他们是骗子！”
艾文本就烦躁，眼见计划被破坏，此刻他朝男生走过去，准备处理掉他。
然而拳头还没落到男生脸上，就被人给抓住了手腕。
艾文不满，回过头看见阻止自己的人竟然是姜戚。
他眉目柔和看向男生：“你认识我？”
“不、不认识，但我在城外见过你，我跟你一样是新人，我叫苏昊。”苏昊看向一旁几次挣扎无果的艾文，咽了咽口水，他们好像不太一样。
“继续，他们是怎么骗你的？”
“他们用水晶球把个人道具和积分都转移后，就强迫我签协议，之后无论我完成多少副本积分都要分他们九成。”
“这样啊……”姜戚松开艾文，歪头看向朱透，“朱部长，我的朋友说的是真的吗？”
刚刚还在问别人名字，现在就变成了朋友。
这个谎言极其低劣，朱透却没揭穿。
从对方出手的速度，他就发现艾文带进来的“新人”并非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朱透阻止了其余人的行动，慢慢说道：“我可以将积分还给他，你们离开吧。”
姜戚看向苏昊：“你觉得呢？”
苏昊没想到自己竟然轻易获救：“我……”
“什么？你说你被他们打了，不能就这么算了？”姜戚捂嘴惊叹，“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不能就这么算了。”
苏昊：“……”他好像什么都没说。
朱透坐在座位上眼神微眯：“那你想要什么赔偿？”
“既然猪鹰大小也是个组织，一定有不少弹珠，我们一人四个，剩下的全部分发给路边的新人玩家，以及猪鹰就此解散，不准再拐骗玩”
朱透没有回答，其余人却坐不住了：“你他妈没完了是吧……”
然而小弟还没碰到姜戚，就突然倒在了地上。
若不是姜戚位置换到了他身后，其他人都无法得知发生了什么。
下一秒所有人反应过来，朝姜戚涌过去。
这可事关他们组织的尊严！
……
“我们也不是什么大组织，你说解散就解散吧，还有什么要求你也尽管提。”朱透趴伏在地，对着坐在座位的姜戚讨好道。
他身后还有一长串跪趴在地的壮汉，所有人都将头深埋，紧贴地面不敢抬头，露出来的面部都或多或少有青肿。
姜戚看向一旁被搀扶上椅的苏昊：“朋友，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苏昊还没从变故中缓过劲来，摇摇头：“没有。”
姜戚有些惋惜：“好吧，那你就把弹珠给我们吧。”
“咳，关于弹珠有些问题，就是现在临近月末，我们也没什么弹珠了……”
“嗯？”
见姜戚挑眉，朱透接着说：“不过我这有颗弹珠，它在副本里会不停循环，循环一次算一次副本数，最后通关后按循环次数记录。”
说着他凑袖口掏出弹珠，姜戚接过弹珠观察：“这么神奇的副本居然只有蓝色？”
“这属于稀有副本，一般人都得不到，所以我才会随身携带。”
姜戚见朱透贼眉鼠眼的样子就知道没那么简单，不过他并未多言，仔细观察起这颗弹珠。
珠子中间的蓝色丝带极为浅淡，只有两条深蓝色丝线在中间缠绕。
“这个‘8’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它代表的就是两人本，缠绕是说明俩人的剧情会有所交集，”朱透说，“正好你可以带这位朋友一起进去。”
姜戚看着丝线缠绕，并不相信对方的胡言乱语。
相反“循环”的概念让他想起了另一个符号“无穷”。
这个副本恐怕不是普通的蓝色副本，但迅速累计次数确实是他所需要的。
“好吧，”姜戚将弹珠捏紧，“那你就陪我一起进去吧。”
“不了，我就不……”朱透话还没说完，手中的表带就被取下，姜戚将弹珠按进中间凹陷，随后将自己发带取下覆上去。
转眼间俩人便消失在室内。
*
监管者中心，游绥刚退出游戏，洛可芃就凑过来：“你终于出来了！我就上个厕所的功夫你怎么就进去了？”
“缺人。”游绥顿了一下，“关于我监管的副本……”
“反馈我们已经收到了，补偿按原副本两倍下发，不过那新人系统也出问题了，得一起修复好后才能发邮件给他。”
洛可芃说着：“放心吧，不会让你为难的。”
游绥迟疑一会儿，接着说：“我可能没法帮忙了。”
洛可芃脸瞬间垮了：“可别啊游神，我们现在正缺人，那些可怜玩家还等着你去拯救呢！”
游绥不好说出自己身体问题：“单人监管很麻烦。”
“我们有不是单人监管的！”洛可芃说，“有些副本难度与颜色不符合也会被玩家举报，需要监管者收集数据提交给上面，如果你不喜欢监管玩家可以做这个。”
“只是这些副本因为难度不准确对能力要求更严格，而且工作量很大。”
“好。”游绥点头，“这个我可以。”
见对方答应，洛可芃面带微笑：“太好了！那你先回去休息一下，明天我们再开始。”
“不用了，现在就可以开始。”游绥扫了眼监控器，里面的监管者几乎在出舱后没多久就会重新进入。
洛可芃愣了一下，倒没阻止，转身问分析员：“有合适的副本吗？”
“有，副本‘循环猎车’多次被玩家举报莫名其妙死亡，而且因为一直循环，一个副本死亡人数能上万，很多人申诉难度不符。”
“系统对于该副本的结局收集不齐，需要监管者收集玩家的各种结局辅助判定。”
“好。”游绥重新踏入传送舱，与此同时控制员调出副本连接点：“接下来将进入副本XHLC9543，请监管者以此为例尽可能多的收集死亡结局。”
洛可芃隔着屏幕冲游绥笑道：“那么，祝你顺利。”
“传火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