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江逸来了王府, 韩嘉言虽然没有时间陪他,但每日回府后第一件事就是关心他在府里的情况。尤其是担心后院的汪侧妃和几个庶弟去招惹了江逸,让他受委屈。

  这天他一回府, 与往常一样先是询问留下来的侍卫:“逸哥儿今日在府里可还好?”

  谁知侍卫没有回答,反而露出一脸难色, 在他要往春华园走的时候连忙拦住了他, “世子爷, 小少爷不在园子里。”

  韩嘉言只以为江逸是出去玩了, 并没有多想, 而是问道:“今日何时出去的?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吗?”

  侍卫小心翼翼地开口, 边说还边看他的脸色,“小少爷正在王爷院子里。”

  侍卫们害怕他是有原因的。因为担心父亲因上次江逸说的那些话对他不满, 韩嘉言特地交代过侍卫们,若是定南王来找江逸一定要报告给他。可侍卫们却不知道若是这位江少爷主动去找王爷时他们该怎么办。

  见韩嘉言听了他的回话后愣了一下, 这名侍卫赶紧补充道:“是小少爷主动去了王爷的书房, 出来后就同王爷一起回了王爷院子里,下人回报王爷现在已经跟小少爷用上晚膳了。”

  这下韩嘉言更加觉得奇怪了, 这些天江逸都会等他回来一起用膳,断不可能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去陪父王用膳。可侍卫又说是他主动去书房,这就让他有点摸不清头脑了。

  他也不再纠结,而是转身往父亲的院子走去。

  韩嘉言进入韩谟院子的时候,两人正在偏厅用膳。

  他走过去,看到的就是韩谟一脸慈爱地看着江逸,并给他夹菜, 这么一幅父慈子孝的场景。

  若不是注意到江逸脸上的纠结, 以及他不时看向门外坐立难安的样子,他都要相信眼前这两人是已经和解了。

  “哥!”江逸看到韩嘉言的时候两眼放光, 真如见到救星一般。

  韩谟听到他这一声,才注意到门外的韩嘉言。他放下手中的筷子,笑着招呼韩嘉言一起坐下,“你来的正好,你们两兄弟都来陪爹喝两杯,今日我真是太高兴了。”

  他的高兴更让韩嘉言不明所以,于是把目光投向江逸。

  江逸想了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解释这个乌龙,顿了顿,最后只是摇头叹了一口气。

  韩嘉言见在他这得不到答案又去看韩谟,不过一心沉浸在江逸突如其来示好的惊喜中的韩谟就更不能给他解答了。

  韩谟是真的高兴,不仅喝了不少酒,还拉着两人说了很多话。直到他看起来已经醉了,韩嘉言才让人搀扶他回房间去休息,然后又带着江逸回了春华园,顺便询问是怎么回事。

  “你与父王今日发生了何事?”

  江逸这才将今天走错书房,然后又阴差阳错地偷听一事告诉他。

  说起这件事,江逸当时完全没有想那么多。韩谟的剑是真的杀人之剑,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仿佛能闻到那铁与血混杂的腥味。一时想不到那么多,只好脱口而出叫了一声爹。

  可等他后面反应过来,看清楚站在韩谟身后,与他一起商量的那个幕僚的表情,察觉出了事情有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这个时候的定南王被江逸的这一声爹喊得理智全无,根本没给江逸解释的机会。

  他完全相信了江逸是这几天了解了母亲的过往,相信了他的话这才迫不及待到书房来与他相认的。

  就这样江逸稀里糊涂地跟着韩谟,被他拉着说了好多以前的过往,话里话外都是他的后悔,所以他才会在两人和离后偷偷地跑去江南与谢棠见面。

  江逸骑虎难下,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开口。

  最后到了晚膳时间,他还非要让江逸去他院子里用膳,又吩咐厨房做了很多江逸爱吃的菜。当然,这些爱吃的菜全是他从大儿子那里听来的。

  韩嘉言听完这些有些哭笑不得,他没想到江逸想象力这么丰富,只听到一段没头没尾的话就能够联想到这么多事。

  “你还笑我!你知道事情原委当然不觉得,我就这么一听肯定害怕呀,他说的到底是什么事呀,我到现在其实还有点害怕。”江逸辩驳道。

  “父王说的应该是南边越国之事,恰巧这些日子越国内乱,他们国王唯一的儿子逃来这边避难,被我们的官兵发现了。父王与苏先生正商量怎么利用这次机会扫除边境这么多年的隐患。”

  “呵呵,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江逸尴尬一笑,十分不好意思,就因为他怕死,结果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

  韩嘉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罢了,此事等明日父王醒来我去同他解释。”

  虽然可能父亲会因为空欢喜一场恼羞成怒对他发火,但弟弟的烂摊子不就是哥哥的责任嘛。

  “太好了!哥,你一定要跟大叔解释清楚。这事要是让我娘知道了,肯定会生我的气。”江逸考虑的还是远在京城的长公主。至于景元帝这个可能的生父,他压根儿没想过,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知道这个事也可能会被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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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也不知道韩嘉言是怎么跟韩谟解释的,韩谟也没再来找江逸,而是与韩嘉言一起一大早就出去了。

  不过因为这件事,江逸不敢再去书房,生怕又撞见韩谟让他想起还有过这么一出。

  好在他的路线图也完成得差不多了,不需要再去书房。

  正当江逸感觉无聊的时候,定南王的两个庶子来到了春华园找他。

  这两人排行第四和第五,不过十岁左右,看起来还是爱玩爱闹的年纪。虽然韩嘉言不让他跟几个庶弟接触,怕对方会害他。但江逸看两人还小,又带着善意来找他玩,也不好拒绝。

  这两人长得更像两位姨娘,没有遗传到韩谟那不苟言笑的模样,看起来人畜无害。听他们说只是想来看一看园子,也没有太过在意,就让他们进了园子。

  由于春华园一直被封着,又有王爷的严令,除了定期洒扫的几个固定的下人,其他人从来不敢擅自进去,两个小孩这还是第一次来,所以看四处都有点新奇。

  不过江逸还是知道分寸,只与他们在花园里游玩,并不让他们去到后院卧房那边。

  虽说两人都只是十岁孩童,但这种世家子弟可不像普通孩童那样懵懂无知,因此江逸与他们相处起来并没有觉得太过无趣,顺便还从他们嘴里听到了不少王府的八卦。

  不过两人最羡慕的还是韩嘉言对江逸的态度,问了不少他和韩嘉言相识的事情。江逸猜测是因为他昨日与定南王相处之时的话被人听到了,就有人急急忙忙过来打听。

  他只当不知道这些内情,还是说的明面上那套说辞。至于这些人知道多少,信不信他所说的就不是他的问题了。

  他本以为这只是定南王后院几个女人担心王爷又有什么新欢而特意过来打听,等到传出王爷外书房泄密之事时才知道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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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华园,书房。

  听到韩嘉言过来告诉他由于王爷外书房失窃,这些天王府可能有些戒严,让他出门时带上侍卫时,江逸立刻联想到了自己那天走错了书房一事。

  “不会就是我去书房那天失窃的吧?”

  虽然刚刚韩嘉言的提醒只是随口一说,没有提到有人说此事与他有关,他却察觉出这件事发生的时机有点不对。

  “别想那么多,无论如何这事也不可能牵扯到你的头上。我已经跟父王解释过你那天是走错了书房。”韩嘉言笑着让他放宽心。

  “那就是说真的是我去书房那天发生的?”江逸一下子抓住了重点,这件事情他不可能不多想,结合时间来看,这仿佛就是冲他来的。

  “丢的是什么?东西是不是很重要?王爷若是要查,我可以与人当面对质,我进去的时间都是有人证的,出来后就去了王爷院子里,这几天也没出去过,我还是初来乍到,怎么也不可能是我。”

  虽然韩嘉言相信他,但王府这么多人,他不可能让哥哥为了他落人口舌,于是表示愿意配合调查。

  “父王没有怀疑你,但是这些天为了排查,可能会查园子里的下人,只是为了弄清楚进出书房的人和时间,你不要担心。”

  江逸听完后点了点头,“我那天只带了一本记录我们这一路上走过的交通路线的舆图进去核对,东西我打算等回去之时带回去,就先没有随信寄出。你是见过的。”

  说完后他就站起身想去桌上拿出那本整理好的册子给韩嘉言看。

  “咦,我明明放在这里了呀。”在桌上翻了一遍没有找到,江逸疑惑地自言自语。

  然后又到旁边的书架上去找,谁知翻遍了整个书架,就是没有看到自己前几天收起来的那本图册。

  韩嘉言这时也发现了不对,站起身走到他身边问道:“你那天回来后就放在这里吗?”

  “我整理完后还给陈熙写了信,当时想着你提醒过这东西不能随意被人得了去,便没有放在信里,我就随手放在了书案上,还特地用书压住了。现在这书还在,只是里面的东西不见了。”江逸露出焦急的神色。

  他倒不是担心别的,这些东西是他好不容易整理完成的,现下说丢就丢了,若要再做一份可麻烦得很。

  韩嘉言这时也察觉出了不对,叫来门外的侍卫询问,“这几日春华园可有什么人来过?”

  侍卫看了一眼江逸,然后才回答道:“前几日四少爷和五少爷来过。”

  “你怎么没同我说起过?”韩嘉言责备地回头问江逸。

  “他们说是从来没来过春华园,好奇想进来看看,我见他们态度诚恳,也就答应了。不过他们没来过书房这里,而且就是两个小孩子,他们拿我这东西也没用呀。”江逸想不通拿了他的东西能干什么。

  这些图册里并没有王府辖地的信息,就连周边他都避嫌没有画。

  韩嘉言思索片刻,立刻叫来自己的亲卫:“把那天进出春华园的人员名单查出来,尤其是四少爷和五少爷身边的人,你让人去查查他们这几天的行踪。”

  “这事会不会跟书房的失窃案有关?”江逸紧张地问,一下子把这两件事联系了起来。他看韩嘉言神情严肃,担心因为自己这边的疏漏会出什么大问题。

  韩嘉言看出了他的担忧,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事情还没查清楚,也有可能只是打扫书房的人弄丢了。”

  江逸并没有放下心,他们两人都知道这种可能性极小。

  这两件事涉及王爷的书房以及王府内院,在整个王府都是大事,定南王十分震怒,下令王府管事严查。

  江逸这几天也有些惴惴不安,害怕自己的那副地图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尤其是韩嘉言不想让他担心,并没有跟他说事情查得怎么样了,他越不说,江逸越容易胡乱猜测更加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