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论我肯定是辩论不过你！”池跃仍旧噘着嘴巴，“上次开会林律还说你在大学里是辩论社的主力，拿过好几次奖，我那时候光顾着玩了，根本没有好好充实自己，该挣三千五。”
“别提三千五了！”沈浩澄搂着他的肩膀，“咱转正啦！”
池跃连被亲了两口还是情绪不高，“我现在才知道蒋缤离开我是正确选择。她一南方姑娘，千里迢迢跑到北方来奔赴爱情，跟我在个小地方成家立业，老公的收入根本不足以支撑家庭开销，买点儿什么东西都得依靠父母支援，怎么体现个人价值自由意志？分手就对啦！”
“老公？”沈浩澄微微虎了些脸，“说了半天还是在怅惘昔日的爱情？”
池跃被他宠了小两个月，没太害怕，“就事论事，觉得自己不配拥有。”
沈浩澄真就不高兴了，放开他说，“哦，我明白了。小池同志要是挣的多，就不会放掉那么美好的女孩子了。”
池跃反手抱住了他，“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沈浩澄眼眸幽深地盯住池跃，“想养着我？给吃给住然后颐指气使？”
“什么呀！”池跃把脸贴在他的胸口，用这姿势哄人，“我就那么肤浅？你也没有颐指气使。”
“所以烦什么呢？”沈浩澄垂目盯住他的发顶，“过去的就是过去了，难为自己没有任何意义，七想八想的只会耽误幸福！爱情比财富早到一步是坏事吗？你终归会成长，终归不会只赚三千五，还能因为没有道理的自尊心放弃我们的情感？不要乱背包袱，大步往前走么！”
池跃不说话了。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同性恋还是异性恋其实不太重要，重要的是遇到的人对自己是坚定的，相悦之后认真放在心上，同时还愿意拿出耐心陪伴等待，一路往前行走，并不计较给予出去的时间和岁月。
没有人可以凭借爱情一味要求包容，彼此都该付出，只不过沈浩澄有能力也有兴致期待他的强大。
这样的缘分大概不好碰见，池跃觉得自己挺幸运的，终于把蒋缤没给理由的分手从心中卸去了。
昨日已死，不必纠结。
“还买不买衣服了？”沈浩澄听他不说话了，又柔声道，“周一真的要开庭呢！”
“买！”池跃从他身上跳了开去，欢快地说，“你的衣服太多了，往柜子一挂就是压倒性的胜利，我要慢慢扳回劣势！快弄咖啡，弄好了我也喝一杯，完了出去扫街。”
眼见这人转瞬之间就又支棱起来，沈浩澄有点儿好笑地道，“遇水就活。”
两个人下楼时候刚过中午，垃圾站附近却聚集了不少人，似乎在看什么热闹。
还没走到跟前，池跃就听见一个年纪稍大的女人声音很高地嚷，“这天渐渐热了，生活垃圾都得快点儿运走，否则就生许多蚊蝇，站里面老住着一个脏兮兮的人，味道很大，太不卫生了！”
两个保安耐心地跟她解释说，“您是新搬来的，大概不太了解，同意这个人在垃圾房里居住，是经过小区大多数住户允许的。咱们物业留有业主们的签字，不是随便纵容不作为。福利院方面也给他出过证明担保，肯定没有武力侵扰他人的倾向。这都住一冬了，全都相安无事。”
“我不管一冬两冬，也不管之前有事还是没事。”女人非常不悦，“这么高档的小区，门口总留这么个人，来回走走都吓一跳，太膈应了！”
“怎么了？”沈浩澄打算在附近吃点午饭，就没开车，这时正好走到跟前。
正在烦恼的保安见到他就像见到了救星，“正好沈律来了！这位业主，当初签署同意流浪汉在垃圾房里居住的书面同意书就是沈律出面负责的，让他跟您解释解释。”
“律师？”女人皱着眉头打量打量沈浩澄，“法律工作者还这么没头脑啊？带头签署这种同意书，真要出点儿什么问题，是让大家来负责吗？若是传播了什么疾病，或者真的骚扰甚至袭击了路人，你管不管？”
“户主们同意他居住在垃圾站里，是出于人道主义考虑，”沈浩澄不接她的质疑，淡然地说，“严寒酷暑，他也是条生命。同意书存在的意义是把垃圾房的支配权和监管权真正交给了物业的意思，里面的卫生问题和对他个人行为的监督，还是应该物业负责。您是新搬来的，不理解很正常，也有权利得到解释和说明。这么生气，是已经受到了什么影响吗？”
“谁能不受影响？”女人声音更高一些，“垃圾站就设在大门旁边，来来回回都得提防着他。”
“保安室离大门更近。”沈浩澄的态度依旧很好，“他要越过保安室跑到主道上来还有一段路程，保安们二十四小时执勤，真有什么不对劲肯定会及时发现的。再说福利院和社会救助部门真的请了很权威的专家给他诊断过，流浪是他的主观选择，其本人并不患有精神疾患和反社会人格，大概率是不会伤人的，否则也不会放任他在这里生活。”
“大概率？”女人冷笑地道，“就是说没打包票喽？”
“我还有话没有说完，”沈浩澄见她不通情理，表情稍冷，“因为生活困苦和常年流浪，他的肢体功能并不太好，从垃圾房走到我们现在站的这里，正常人就几分钟，他却需要很长时间的艰难行动才能抵达，您认为这样一个人，会有能力伤害谁吗？”
“这也有鉴定吗？”女人一副咄咄逼人，“权威部门的？”
“有目共睹。”沈浩澄说，“老业主们都了解。他对生命的认知和我们不同，身体也不是特别健康，在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亲人了，属于确确实实的弱势群体。因为不习惯过福利保障院里受约束被管制的生活才坚持餐风露宿，容其在这儿度过余生，是大家的善良。”
“我不管什么老业主新业主，”女人越发豪横起来，“也不管他弱不弱势！就知道放这么个人在垃圾房里熏着臭着挺恶心！花大价钱买了房子，物业费一分不少交，我有权利对周遭环境里的任何不足与隐患提出质疑和抗议。不管多少人签了同意书，谁都没权利替我做出决定！”
“您在哪栋楼住？”池跃终于开口说话。
“XX楼X单元！”女人的语气十分不善，“怎么了？”
“每栋楼的侧角都设置了卫生箱，”池跃盯住她的眼睛，“您家产生的生活垃圾完全可以就近解决，根本不必特地送到垃圾站来。这里只是清早集中处理各楼卫生箱的转运点，由物业聘用的卫生人员负责把各处的垃圾箱推过来临时存放，等待市政运输车过来装车运走而已。所以说不是极其必要，您根本就不需要接触到垃圾站。阿姨怎么那么有时间有工夫，没事儿专门过来闻闻臭味儿？”
他的语气远比沈浩澄尖刻刁钻，女人顿时暴跳起来，“你才特地来闻臭味儿！这么高档的小区，门口住着个蓬头垢面滚虱子的流浪汉，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哦！”池跃点了 点头，“丢人！原来是耽误了您的尊贵体验影响了您的不同凡响！那可没有办法，您买这个房子之前业主们就已经签署了同意书，少数服从多数，属于既定事实，不好改变。要怪只能怪您置业选择之时没有考虑周全，或者说不够全面不够谨慎，现在只能自己买单！要不阿姨纡尊降贵亲自出手，找根棍子把他赶走？”
“买个屁单！”女人气得骂起粗话，“我凭什么出手？物业要是坚决不处理，我就找地方告你们去！”
沈浩澄点了点头，“每个人都有权利利用法律武器解决矛盾纠纷，往前走二百米左拐之后右拐就是片区派出所，你现在就可以过去提起告诉！如果需要介绍相关方面的律师，我很乐意帮忙！”
女人恼得伸手指他，“道貌岸然！装伪善！”然后她又指指几个保安，“你们等着，我肯定要告到这里没人住。”
“好啊！”保安们不好接口，沈浩澄又语气淡淡地说，“没人住也行。物业和住户们如果同意，完全可以集资建个和垃圾站分开的简易房子，给这流浪汉提供风雨庇护，毕竟小区里的地方和公共设施都是大家共有的。”
“放你的屁！”女人大吼一声，气哼哼又骂滋滋地走了。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去了派出所，一个保安担忧地望了两眼，有些无奈地对沈浩澄说，“这事儿就是不好整啊！当初倡议签署这份同意书时沈律就没少跟着操心，又拟条款又找相关部门的，要不然单靠物业肯定没办法张罗下来。这才过一个冬，又有人跳出来了！”
沈浩澄似没放在心上，“没事儿，人生就是不断遇到问题的过程，慢慢解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