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孩子，总该得着教训。
“您现在是我偶像了沈律！”池跃非常高兴地说。
“甭来这套。”沈浩澄嗤了一下，“该干的事情还得干，瞅瞅看守所那边排了时间没有。”
池跃立刻就往电脑前走，没两步又回头问，“咱俩昨天休息了，杨嘉恒那边应该有进展了吧？”
“先忙你的事！” 沈浩澄说，然后自己坐在办公椅里给于军打电话，“上班了吗……怎么？在哪儿？行了甭废话，中午过去。”
池跃见他蹙眉撂下电话，忙问，“怎么了？”
“老于住院了。”沈浩澄有点儿郁闷，“说是累的。查出了糖尿病？”
“糖尿病？”池跃挺惊讶的，“这病能累出来？”
“啥病都是累出来的。”沈浩澄哼，“这人从来不知道保养！”
池跃不吭声了。
“怪不得那么爱饿！”沈浩澄自己寻思一会儿，嘀咕了句。
池跃敲定了会见郑可耀的时间，又把关于他的资料捋捋，都没来得及瞄瞄新印的集资案材料就到了中午。
于有成进来说，“皇上中午在所用膳，让你陪着。”
“我没工夫。”沈浩澄站起身来，“有个朋友生病了，得去医院看看。”
于有成转身复命。
“穿衣服！”沈浩澄示意池跃，“先找地方买花。”
两人刚出大厅，向乾从自己办公室里走出来，“谁生病了？”
沈浩澄停步看他，“于军！我才知道，得过去看看。”
“啊！”向乾点头，“严重么？”
“说糖尿病。”沈浩澄说，“看看才知道。”
“不太要紧你下午按时回来，我喊林巍过来分析卷宗了！”向乾说道。
“嗯！”沈浩澄应了。
大律师不要探病的花，专门挑了一束向日葵，“这才生机勃勃。”
“买点儿什么补品？”池跃问道。
沈浩澄倒有一点儿犹豫，“糖尿病让补么？”
池跃也迟疑了，“应该不能随便吃吧？”
“那就算了！”沈浩澄说，“他一个大老爷们也不能躺在病床上咔咔嚼零嘴，没那个脸！咱俩先去看看再说，要行和他一起吃顿病号饭。”
病号饭不好吃，于军住在六人间的普通病房，沈浩澄和池跃进去的时候，这家伙正捧着一个盒饭看墙上的电视。
屋里声音嘈杂，也不知道能不能听清电视里说啥。
“咋样？”沈浩澄把花放在床头柜上，问他。
“浪费这个钱呢？”于军嘴里含块排骨，含糊不清地说，“没啥大事儿！之前不知道有问题，调理调理，以后多注意点儿就好了。”
“让你随便吃么？”沈浩澄看看那盒油叽叽的饭，米多菜少，配了两三块排骨。
“太饿了！”于军示意他别声张，“完全听大夫的我不得死？”
沈浩澄伸手把那盒饭抢了下来，“让你咋吃就咋吃，慧慧才十几岁，你就不要命了？”
“哎哎！”于军见他要扔，赶紧嚷嚷，“我就把那两块排骨吃了。”
沈浩澄蹙眉看他。
于军根本不管他的态度，忙慌慌地把剩下的几块排骨都丢嘴里。
“几型？”沈浩澄眉头更皱。
“2型呗！”于军不太在乎地说，“2型多。”
“你这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沈浩澄说他，“别的器官都受连累。要不难受狠了还不知道检查！”
“年年体检么！”于军不信他话，“一直都挺正常，不能太长时间。你别大惊小怪。现在的人多少都有点儿毛病。”
“您得当回事儿啊！”池跃出言劝他，“现在检验水平先进，所以才都有点儿毛病，查出了就得重视，才能延长寿命。”
“我再活十年就不亏！”于军对他挤眉弄眼地笑，“十年慧慧能自立了，没啥放不下的。”
“得得得！”沈浩澄马上就批评他，“说不出点儿好话！”
于军又嘿嘿笑。
“不能一盒子一盒子吃饭了。”沈浩澄又说，“也不能老不吃。准备点儿肉干之类的小零食，心慌就嚼两口。”
“别操心。”于军说他，“不小孩儿呢？吴局和常队非让我住院，我也是为了好报销，不然吃药就行。这病谁能去根儿？”
靠窗住的年轻孩子在跟陪护者耍脾气，不管不顾地嚷嚷。
沈浩澄瞅了两眼，压低声音，“咋不挑个好点儿的屋？”
“除了单间，别的都不能挑！”于军也小声说，“单间不给报啊！咱也不是住旅馆呢！将就两天完事儿了。”
沈浩澄没法再说别的，“我拉你出去喝碗豆花？那东西对血糖影响小。”
“行！”于军立刻就说，“根本没吃饱，嘴也淡！护士不能让。你俩先走，住院楼门口等着，我顺尿道溜出去。”
池跃见他这么贪吃，忍不住笑了。
全天卖豆花的地方不多，沈浩澄对吃挺有门道，开车跑了老远，把于军拉到一家豆花庄。
“十八块钱一碗？”于军坐下就嫌菜贵，“早点铺子能买七八碗了。”
“你能喝七八碗？”沈浩澄说，“十八肯定有十八的道理。”
早点铺子是虾皮紫菜卤，饭馆的是海参瘦肉沫，果然是不一样。
于军滋溜滋溜地喝，“有钱就是他妈好！”
沈浩澄又点了道清蒸鱼和牛腩西红柿，都适合糖尿病患者吃，怕他还馋主食，要了一盘玉米饼子。
于军马上就用饼子夹鱼肉，“你俩刚走我就心跳过速蹲地上了，昨天啥都没吃着，可饿毁了。晚上常队来看我说是提审杨嘉恒了，拒不配合，问啥都不吭声。”
沈浩澄已料到了，“得给他点儿时间消化。过几天再去吧！”
于军嗦着鱼骨，“过两天我就能去了，及时告诉你进展。”
沈浩澄没接这话，瞅池跃，“咋不吃？不饿？”
池跃光顾看于军了，闻言端起豆花喝了一口，果然鲜香入味。
“于哥，”池跃也对于军说，“出院你也得挑点儿嘴吃，别老秃噜方便面了，都是淀粉的火腿肠也不行。”
于军有点儿发愁，“尽量吧！一线干警挑嘴吃，不容易啊！”
池跃想起他工资不高，没可能老下高档馆子，普通小吃店能有什么健康饮食？碳水化合物是最便宜的果腹之物。
“注意就比不注意强！”沈浩澄仍说，“使劲儿控制，别图痛快！这两天谁接慧慧呢？”
“都小高！”于军回答，“他挺靠谱。”
“指望得上就行。”沈浩澄点头，“忙不开给我打电话，我的时间没那么紧。”
于军嗯了一下，“江影说的事情，组里正在核实，也得一段时间。滨江区最近几年外来人口多，流动人口更多，大大小小的事儿推搡不开，再重视也不能把别的都撂下不管！”
“旅游区么，”沈浩澄点头，“正常。我刚毕业时遇着涉毒案件还稀奇呢，这两年……都是流动性高带来的问题。”
“不酌情给滨江区增添警力么？”池跃问道。
“咋不酌情？”于军说道，“架不住多一个兵添十个贼，真想能缓口气，增加人手不解决啥，把滨江区砍成两块，再设个分局吧！”
那只能是设想。
“没事儿。”沈浩澄若有所思地说，“羁押时限足够长了，也不用分秒都有进展。”
“杨嘉恒一句话都没说吗？”池跃问道。
“常队说讲了一句，‘反正是我杀了人！’”于军答完看看沈浩澄，“挺有文化的小孩儿，
这么法盲呢？”
沈浩澄眼里精光一闪，“能不能是欲盖弥彰，张申根本就不是他杀的呢？”
“你说什么？”于军讶道。
“这奇怪么？”沈浩澄说，“张申只欺凌了杨嘉恒吗？只践踏他的尊严？江影没有杀人动机？”
“可是现场指纹……”
“再好好验验，分析分析，”沈浩澄说，“必要的时候诈诈她。”
“让我们犯错误啊？”于军立刻就道。
“是让你们找方法。”沈浩澄说，“具体事情具体对待么！”
于军又挑出一块鱼骨去，津津有味地嗦，“你这也算合理怀疑。可惜我没听着组里的会，应该也有同志如此推测，回头打听打听怎么定的。”
沈浩澄也拿一块饼子嚼着，没再说话。
于军嗦够了鱼骨，又开口说，“我们当然是不想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漏掉一个坏人，可要查到最后，两个人一起动手，或者就是合谋，有主有从，你也还是摘不掉杨嘉恒的杀人罪。”
“总得清楚事情真相。”沈浩澄说，“不知全貌，从何辩护？”
“杀了人也不一定就是死罪。”池跃则说，“张申毕竟有错在先。”
“你这小孩儿标准不对啊！”于军说他，“从江影前天的表述上看，是她和杨嘉恒先发生了不正当关系，被张申发现之后，才有威胁逼迫情节。张申肯定是有过错，罪不致死。杨嘉恒没有权利私刑处决。”
池跃嘴唇翕动，发不出声。
沈浩澄微微眯眼，“按照江影说的，她是因为张申婚后逐渐冷淡对待所以情感出现了变化，可杨嘉恒为什么要和她发生亲密关系呢？年轻人长得不错，应该不缺女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