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两下午是睡了吗?搞那么久才来训练。”

  训练完回宿舍楼的燕枭听到靳禹这么说,整个人都惊得愣在原地了。

  靳禹见燕枭不动了,原本只是开玩笑,现在表情也逐渐严肃。

  靠北,不会让自己说中了吧?

  “呃……”靳禹有些尴尬的挠头,他看看周围,然后对燕枭压低声音道:“我会当什么都不知道的……”

  燕枭脸色当即沉了下来,他上前一把拍在了靳禹的脑门上,脸上带了几分愠色。

  “我和白中尉很清白,你别乱猜了。”

  靳禹捂着被拍的脑门,连连点头:“哦哦……清白的啊,看你刚才那反应我以为你两有点啥呢……”

  这下燕枭脸上倒是又有些不自然了。

  两人自然是没什么,只是燕枭单方面……暗恋罢了。

  甚至燕枭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对白栖和对其他人不一样,他只是觉得,白栖看起来很耀眼,那张脸好看,他的声音也好听。

  ……

  想到这里,燕枭突然愣在原地,把自己和之前谈及未婚妻的明池联想了一下。

  ……这不是一模一样吗?

  见燕枭又突然不动了,站在原地抬手挡着嘴巴,脸上还有可疑的红晕,靳禹瞧了一会儿,随即恍然大悟。

  “噢!你单恋白中尉!”

  好在现在宿舍楼道人不多,没几个人关注这边,不然以靳禹的声响,两人估计会成为焦点。

  见燕枭没有反驳,脸只是更红了,眉头却紧蹙着,靳禹已是心下了然。

  他上前揽住燕枭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燕哥,算了吧,白中尉那家庭你也知道,着实不是我们能高攀得起的,而且你瞅他那样,那玩意儿适合谈恋爱吗?那不纯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听我一句劝,咱别早恋,好好训练,毕业了回家光宗耀祖才是头等大事。”

  靳禹的话就好像在燕枭刚燃起爱情火苗时,又给他一盆水浇灭了,但他说的确实不错,就户籍这一块,燕枭注定不可能向白栖求爱的。

  燕枭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把靳禹搭在自己肩膀的手拿下去后朝着自己的宿舍走去,留给靳禹一个背影后又决绝的把门关上。

  靳禹见燕枭这副样子,不住的直叹气。

  唉,现在的年轻人,到底还是渴望爱情的苦啊。

  靳禹一副老练成熟的表情,背着手回了自己宿舍。

  燕枭刚进屋,就站在门口不动了,他的目光落在白天白栖坐过的床榻上。

  燕枭真没好意思承认,中午那会儿白栖跟他说了挺多话,但大部分时间燕枭的目光都在白栖那一张一合的嘴巴上。

  燕枭靠着门蹲下身,用手捂住脸,他现在在想,白栖的嘴巴看起来真的很好亲的样子……

  然后,燕枭猛地抬起手,又给了自己一巴掌。

  靠,自己怎么跟痴汉一样?

  燕枭又往脸上搓了好几下,脸都被他搓红了,他才站起身,去衣柜前拿好换洗衣物,有些烦躁的去卫生间洗澡。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燕枭觉得今天的热水特别烫,像是把自己放在蒸笼里煮一样。

  燕枭关了热水换成了冷水,从头顶淋下来时,燕枭却依旧觉得热,他抬手撑着墙壁,脑海里是白栖教训穆昀,抓着穆昀脑袋时青筋暴起的手背。

  ……怎么当时不觉得,现在回想起来,白栖的手背看起来好像还挺色的。

  还有白栖坐在自己床榻上时翘起的二郎腿,小腿看起来也好细……

  燕枭当即又给了自己一巴掌。

  有没有反社会人格他不知道,但他现在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变态。

  燕枭胡乱想着,自己明天应该去挂一个精神科看看,说不定他其实是神经病呢?

  燕枭平日洗澡很快,今天却在卫生间磨蹭了半个小时才出来。

  出了卫生间,燕枭头发上的水滴在地上,他抬眸看去,目光锁定在自己的床板上,燕枭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在做什么心理建设一样。

  过了好半天,燕枭才僵硬的走回床边,又僵硬的躺下,然后下一秒急忙爬起来,起床去找吹风机把头发吹干。

  隔了几栋楼的另一个宿舍里,白栖狐疑的看着监控里的燕枭一系列莫名其妙的行为,差点怀疑燕枭已经发现自己在他床板上偷摸放了监视器了。

  燕枭把头发吹干后,又急忙跑回来坐在床边,深吸好几口气才重新躺下。

  然后又爬了起来,把刚才被自己湿发沾湿的枕套取下来,去衣柜里拿出了新的枕套换上,这才终于安分的躺下了。

  白栖:“……”

  他到底在忙什么?

  白栖现在特别怀疑燕枭脑子是不是真的不正常,这个人在人前看着挺好的啊,怎么一个人的时候是这幅鸟德行?又被赫斯塔的磁场影响所以发癫了?

  白栖想不明白,他看了眼赫斯塔的监管数据,这也没有异常啊。

  白栖索性不想了,关了监控之后,和白梧又在终端上聊了几句就闭眼睡觉了。

  第二天,燕枭出门时本来想习惯性去喊靳禹,但发现隔壁宿舍外围满了人,甚至是校长裘褐和其他几个学校高层都在。

  燕枭没看见白栖,但心里却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怒力往人群里挤,好不容易挤进去后,他看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抬着一个被白布遮住的人出来了。

  是个明眼人就能看出来,这是死人了。

  燕枭愣在原地,他的眼睛死死盯着白布下尸体露出来的一只手。

  那只手上有明显被狼咬伤过的痕迹。

  是靳禹死了。

  燕枭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站在原地移不开步子,就瞪大着眼目送着那些医生将靳禹的尸体抬走。

  燕枭还在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但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已经传进了燕枭的耳朵里。

  “听说是昨晚上他俩吵起来打架了,另一个把这个打死然后跳窗想跑,结果摔断了腿,现在好像已经被关起来了。”

  “因为点啥啊,居然能把人打死,真以为这里是夜河没人管啊?”

  “那谁知道,不过这个被打死的好像是昨天食堂那个……”

  “嘶……别说了。”

  那几个讲话的人突然看见燕枭转头看向他们,布满血丝的双眸看起来可怖极了,那几个人也认出来燕枭也是昨天食堂的另一个主角,都纷纷闭了嘴然后散开了。

  裘褐看着这宿舍里乱糟糟的打斗痕迹,倒也没什么别的表示,习以为常的跟身后的助理吩咐道:“让人来把这间宿舍收拾一下,再去通知死亡学员的亲属来领尸体。”

  “明白。”

  围观的人散去的差不多了,只有燕枭还站在门口没有离开。

  他的指甲已经嵌进肉里,手心有血流下,内心有一股无名怒火正在叫嚣。

  裘褐离开宿舍时,就看见燕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听白栖提起过,他对燕枭还是有点印象的。

  “你还不去训练吗?”裘褐随口问燕枭。

  燕枭抬起头,眼眶通红的看向裘褐,那一瞬间,裘褐竟然看出了这个学生眼里的杀意。

  裘褐突然就明白,之前白栖说燕枭有不确定危险性是指什么了。

  还没等裘褐缓过神,燕枭重新低下头,他告诉裘褐:“死去的那个士兵,他叫靳禹,他没有亲人。”

  裘褐缓过劲来,和身后的军官对视一眼,问燕枭:“你们是朋友?”

  燕枭凝重的点了点头。

  在医护室那段时间,靳禹闲得无聊,告诉过燕枭和明池,他是孤儿,孑然一身,他来克维斯也不是为了让家里的谁过得更好,他只是想让自己以后活得更有尊严一些。

  他只是想活得更有尊严一些而已。

  裘褐了然,他跟身后人重新嘱咐道:“那就挑个时间,在学校的陵园下葬吧。”

  身后的助理应了一声。

  裘褐的目光重新看向燕枭,他审视的目光打量了燕枭一番,“你还有什么事吗?”

  燕枭没有抬头,他回想着靳禹过去告诉自己的话,罗城和夜河的区别对待。

  于是燕枭反问裘褐:“您相信,靳禹真的是因为口角才被打死的吗?”

  裘褐眯起了眼睛。

  燕枭继续道:“您也觉得,夜河人的命,比罗城人的命比起来,更低贱,不值得在意吗?”

  说到这里,燕枭再次抬眼与裘褐对视,裘褐似乎在燕枭眼中看到了一团火。

  燕枭的问题很白痴,是个人都知道答案是什么。

  但是裘褐却犹豫了。

  过了半晌,直到身后的助理提醒裘褐晚点还有事,裘褐才捏了捏眉心,语重心长的对燕枭道:“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对等的,你不要想太多,如果这件事真的有什么隐情,我们不会包庇谁,也会还受害者一个公道。”

  燕枭死死盯着裘褐,像是要肯定裘褐没有骗自己他才罢休。

  但裘褐的目光真挚,丝毫没有敷衍的意思,燕枭这才作罢,他收回视线,向裘褐深深鞠了一躬。

  “很抱歉耽误了您的时间,但是我不希望我的朋友就这么莫名其妙死去。”

  裘褐笑着拍了拍燕枭的肩膀,“理解,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

  话完,裘褐就带着助理和其他军官离开了。

  如果今天拦着裘褐的人不是白栖提过的燕枭,裘褐其实是懒得回答那些问题的。

  等到宿舍的走廊只剩下燕枭后,他抬起头看向天花板。

  靳禹,他来到罗城认识的第二个朋友,连半个月都没有,他明明已经从狼口下活了下来,却被自己的同乡杀死。

  燕枭不知道这到底讽不讽刺,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变得空落落的,然后再次被无尽的悲伤和愤怒填满。

  燕枭是不相信的,靳禹那样一个处事圆滑的人 会因为和人吵架这种烂理由失去生命。

  直到燕枭恍惚的走出宿舍楼,他听见有人对他吹口哨。

  燕枭抬起头看去,是穆昀和他的小跟班们。

  穆昀看向燕枭的目光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与幸灾乐祸,然后他朝着燕枭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就大笑着带着跟班们离开了。

  回想起昨天穆昀说的不会放过自己,燕枭突然就明白了什么,他怔怔看着穆昀离开的背影,然后,他额头上的青筋直跳,眼神变得狠厉。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浓厚的杀意将燕枭吞没,他攥紧拳头,一步一步紧跟着穆昀那伙人。

  可就在这时,前面突然有人冒了出来挡在了他面前。

  燕枭还没被愤怒冲昏头,他看清了来人的脸,是白栖。

  白栖也看向他。

  “交给我,别冲动。”

  白栖上前拍了拍燕枭的肩膀,警告也是试图让燕枭恢复冷静。

  燕枭也确实冷静下来了,他有些无助的看向百姓。

  他不明白白栖为什么会帮自己,也许白栖和其他罗城人不一样,他是真的觉得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吧。

  燕枭僵硬的点了点头,比起自己,白栖确实更有资格审判穆昀。

  这就是靳禹口中的阶级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