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婆罗装死有些装不下去了,抱着气泡的那只人鱼似乎察觉到了,它一直无法吸收娑婆罗的生命力,于是伸手探进了气泡里,在娑婆罗脖子上摸索着。
确定摸到了人鱼的牙印,人鱼更奇怪了,它抬头看了眼正和白栖待在同一个气泡里的恰耶索,又四处看看其他人鱼和巨型章鱼。
终于,她没什么思考能力的脑袋再次探进了气泡里,朝着娑婆罗的另一边脖子就要张口咬去。
但下一刻,因为没有防备,她的脖子猛地被娑婆罗掐住,人鱼顿时剧烈挣扎起来,其他人鱼被这动静吸引,转过目光,就看见娑婆罗缓缓睁开了眼睛。
“美女,你没听你头头说过,不要相信男人吗?”
话完,娑婆罗手背上青筋暴起,“咔嚓”一声,他生生拧断了那人鱼的脖子。
其他人鱼见状,发出了刺耳的哀鸣,然后一个个面露凶光的冲向娑婆罗。
娑婆罗直接把那人鱼尸体拉到了气泡里面,然后面无表情的把人鱼尸体顶在脑袋上,看起来何其摆烂。
那些人鱼的长长的指甲刺进气泡,娑婆罗就挥着人鱼尸体的尾巴横扫四周,这是个体力活,转一圈娑婆罗就表现的气喘吁吁了。
“我靠……吃什么长得,这么沉。”
那些人鱼见娑婆罗利用同伴尸体躲避攻击,更加气愤,正欲再次上前,一根腕足就猝不及防伸了过来,卷住气泡,把娑婆罗带到了巨型章鱼面前。
人鱼们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一幕,远离人鱼群后,娑婆罗松了口气,他丢下人鱼尸体,任它从气泡底下掉下去,然后擦了擦自己身上紫色的血液,都是刚才其他人鱼戳这个人鱼尸体造成的。
娑婆罗转头看去,燕枭在另一个气泡,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白栖所在的地方。
娑婆罗也看了过去,恰耶索的额头还和白栖相抵着,怕是在幻境共通了。
刚想出口劝燕枭两句,突然,娑婆罗只觉得天旋地转,隔壁的燕枭也是一样。
巨型章鱼正在用腕足甩着两个球,交换着抛高又落下,反反复复,转的燕枭和娑婆罗那叫一个头晕眼花。
巨型章鱼看了眼旁边恰耶索所在的气泡,有些犹豫,但到底还是没敢把水域主人当玩具一起甩着玩。
而待在海洋馆的薇浮通过其他水底监控看见了这一幕,她的眼睛死死盯着白栖的脸,在她眼眸里,绿色的数据飘过,她在企图解析白栖。
当扫描完白栖整张脸的时候,脑内系统开始提醒薇浮:“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五,判断为重复探索,重复,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五,判断为重复探索。”
薇浮的系统提供了两张人物正面的照片,一个是白栖,一个就是白梧。
薇浮脑海中突然回想起刚才白栖说得话。
白栖说她越来越像人类了。
薇浮的脑中的系统疯狂运转,搜索着这具身体名为情感的东西。
良久,搜寻结束,一个大写的红色问号出现在薇浮脑海中。
“?”
这是什么意思?
薇浮有些不解,她不懂这个问号代表的到底是她没有情感,还是代表她的系统也不知道呢?
薇浮瘫靠在气泡上,她的眼眸依旧不断闪过数据分析。
薇浮的记忆不会被篡改,她记得,废遗14年,自己诞生了,明明她是个很厉害的智能工具型仿生人,但她在各种数据测试为合格后,被丢进了漆黑的仓库了。
原因无法,检测员发现,薇浮有其他仿生人不存在的情感,她会在得到合格的肯定后露出骄傲的笑容,这对检测员来说,她的合格就转变为“待定”了。
人类不需要拥有情感的仿生人,那对他们来说,也许会是个麻烦。
但薇浮不明白,她只知道自己刚被启动,就又被关闭,刚出生的她实在无法理解,为何明显对人类有贡献的自己,却这么快就被抛弃了?
她被工作人员搬到了仓库里,站在仿生人陈列的展台上,她的眼睛睁得老大,直到最后一点光明熄灭。
薇浮在被关闭的最后一刻想,如果有机会重启,她要让那些再次把自己抛回黑暗的人类付出代价。
在薇浮被关闭的第二年,她终于被启动了,在她面前,是一个看起来年轻的男人,她听见周围的研究人员喊他“市长”。
那个男人仔细观察了薇浮,然后问身边的工作人员:“既然有故障,怎么没修,就一直放在这里?”
工作人员似乎对这个市长并无畏惧之心,冷淡的回应道:“它有‘情感’,这个东西很复杂,根本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而修复它的时间,我们足以造出更多合格的仿生人,当然没有必要。”
男人挑了挑眉,对工作人员的态度也没有任何责怪,他又看了薇浮两眼,叹了口气就转身走了,薇浮在再次关闭前听见那个男人说:“那就销毁它,还有其他有问题的仿生人,该销毁就销毁,别留着占地方。”
薇浮记住了这个男人,男人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让薇浮感到无比愤怒。
研究人员到现在也不知道薇浮的情感到底是怎么来的,但他们也不打算听从娑婆罗的话,毕竟比起销毁报废的仿生人,他们还有其他更重要的研究要做。
就这样,薇浮又被关闭了两个月。
两个月之后,仓库的大门再次被打开,这次来到薇浮面前的,是一个少年,他看起来比两个月前来的那个男人还要年轻。
少年摸着下巴打量了薇浮半天,然后问身边的研究人员:“她怎么看起来这么难过?”
不同于对娑婆罗的态度,对于少年,研究人员们毕恭毕敬答道:“二少爷,这个仿生人有缺陷,再看看别的吧?”
少年更好奇了:“缺陷?”
研究人员连忙道:“它有人类的情感,这是很危险的。”
少年转过头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然后朝薇浮笑道:“那就它吧。”
研究人员们不敢置信,就连薇浮听到这话也有些不敢相信,但事实就是,她重新启动了,这次,她没有被再被快速关闭,而是被带到了罗克韦尔管理局。
薇浮还记得,少年告诉她,现在开始,她就是少年的助手了。
薇浮好奇的打量这个人类,数据分析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她实在是看不懂这个少年在想什么,就只听话的服从少年的命令。
回过神来,薇浮又把目光看向气泡里的恰耶索和白栖。
薇浮嘴角勾起,为了让恰耶索更听自己的话,她篡改了恰耶索的记忆。
“奴奴,你没听到他说的吗,你在意的那个男人,和你在意的人鱼朋友一样,都已经死了,况且,你真觉得这对双胞胎是什么好东西吗?”薇浮脸上没有表情,此刻的她更接近于普通的仿生人。
恰耶索在白栖的幻境里见到了白梧,她觉得这个男人当真是熟悉又陌生。
白栖和白梧在夕阳照射的光芒下面对面站着,原本该像照镜子一般,但白栖脸上全是可怖的伤痕,白梧却和恰耶索模糊记忆里的人相差无二。
白梧一步步朝着白栖走上前,他笑着牵住白栖的手,拉着他就往游乐场走。
“哥可是答应了我来游乐场玩的,怎么还垮着脸,不带反悔的啊!”
白栖只是木讷的任白梧拉着自己进入游乐场,他的目光停在白梧的身上。
假的。
这是白栖的第一反应。
“哥?”白梧在这个时候回头喊他。
白栖的理性告诉他,这是幻境察觉到自己的异样,企图使用回忆将受害者的精神力再次压制住。
白栖就这么看着那张和自己过去一模一样的脸,半晌,他声音低哑的回应道:“……我在。”
白栖之前还怪燕枭溺在幻境里差点出不来,眼下就是自己开始沉溺幻境了。
得到回应的白梧笑得更灿烂了:“那我们先去坐过山车吧!听说那个很刺激。”
白栖点了点头,白梧就开心的拉着他往过山车的售票处走去。
这是根据白栖的记忆制造的幻境。
过去,白栖和白梧被繁重的课业压的喘不过气,一旦没有完成父亲和母亲的要求,两人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长那么大,他们真的一次都没来过游乐场,他们去的地方,是世界树的总公司,是父亲的实验室,是拍卖行,是名利场,明明是一生一次的童年,但又完全看不见孩童快乐的影子,从小二人被灌输的,那就是成为和父亲一样的博士,和母亲一样的资本。
所以白梧一直想找机会和白栖一起来游乐场痛快玩一场。
而残酷的现实一直在提醒白栖,那是他们第一次去游乐场,也是最后一次。
那一天,他的手上沾满了白梧的血。
这种东西竟然成了自己的心结吗……
白栖抬手捂着心口有些烦躁。
“哥,你怎么了?你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玩过不少娱乐设施的白梧买了两个冰淇淋走过来递给白栖。
白栖只是看着白梧,迟迟没有伸手去接。
也是这一刻,眼前阳光开朗的白梧突然卡壳,然后他浑身开始数据化。
广播里游乐场的儿童音乐变得诡异,四周原本可爱的风格突然变得血腥无比。
白栖就这么站在原地,静默的看着眼前的白梧开始分崩离析。
上帝视角的恰耶索看见这一幕却有些诧异,见白栖和白梧玩的那么开心,她还以为白栖已经沉溺幻境了,竟然没有吗?
“哥?”白梧呆呆的看着以前的人,他的声音也开始变得尖锐不再沉稳。
白栖依旧注视着白梧慢慢化作数据的身体,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白梧明显急了,他朝白栖撕心裂肺的大喊着:“哥!你要走吗!你不要小梧了吗?我好害怕,我好害怕……哥,别离开我,求求你……别离开我啊……”
扭曲的声调似乎将白栖拉回来许多年前那个地下室。
白栖抬起手,幻境正在崩塌,他已经抓不住白梧的手了,虚握那一下,他朝白梧笑道:“……小梧别怕,哥哥很快就会来陪你了。”
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