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孔失认症一般来说就是脸盲，所有人对患者来说脸都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而燕枭的情况很特殊，审判庭当天就证明了，他因为受到重大刺激，大脑的保护机制让他忘记了白栖的脸，所以白栖在他的回忆里就是模糊的。
不止是记忆，白栖的脸他已经彻底想不起来了，列言医生曾经说过，等燕枭接受白栖死亡的事实，也许他反而能想起来。
可是现在，燕枭的症状加重了，他似乎开始毫无规律的犯病，之前0923那半脸在他的眼中变得模糊，可等他试图平复心情后，那半张脸又变回他之前见过的样子了。
可现在，他所看见的，不止是0923的脸模糊，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在变得模糊不清。
燕枭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的大脑发炎了吗？
0923把燕枭跌跌撞撞送回他的房间，燕枭刚进屋就带着0923一起倒在地上，他的视线现在实在是看不清画面，只得连连跟0923道歉。
0923有些艰难地把他扶起来，燕枭自己看不见，但是0923看的一清二楚。
燕枭此刻的脸上是极其慌乱的神情，他在害怕什么，以至于他现在情绪起伏太大，下意识在抗拒0923的靠近。
0923企图再用点力把他拉起来，但是燕枭又突然停止了挣扎，他怔怔看着0923，然后，他伸手去抓0923脸上的绷带。
在燕枭的手猝不及防的扯下0923脸上的绷带时，0923愣在了原地，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起来。
燕枭眯着眼盯着0923的脸看了许久，然后才反应过来连忙把绷带还给0923。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在干什么……对不起……对不起……”
0923没有回应，只是伸手去拉慌忙道歉的燕枭。
0923带着燕枭的手，让那双覆满薄茧的手抚摸上自己一直遮挡住的下半张脸。
燕枭僵硬转过头重新看向0923，面前的人在他眼里依旧是模糊的，可他的手指却摸到了骇人的伤疤。
这是0923挡住脸的原因……
燕枭心里涌起一股愧疚，他其实对0923的脸没有任何好奇，但是刚才他确实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就去把那绷带扯了下来。
“满意了吗？”
冷淡的机械音打破了寂静，燕枭这反应过来他们现在的姿势有些别扭和尴尬，连忙把手收了回去。
而0923则是淡定的站起身将绷带重新缠在脸上，他打开房门就要离开，但是还是回头看了眼坐在地上手足无措的燕枭一眼。
“看不清人脸，你有想过，这真的是心理疾病，还是被什么东西影响了吗？”
燕枭错愕的抬头看去，但只看见一个模糊的关门，0923已经出去了。
燕枭咀嚼着0923刚才的话，心理疾病真的能让人变成这副样子吗？
如果自己真的被什么东西影响了，那又是什么东西？
想到那只在夜晚空中出现的眼睛，燕枭有些头疼。
难道自己是被赫斯塔影响了？可被赫斯塔磁场影响过的人不是变成了亡灵者就是变成了亚种，自己除了头疼和看不清画面，身体方面什么改变也没发生啊……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M区边缘，在武装部队搭起来的临时基地里，娑婆罗正吐着瓜子壳，不耐烦的质问眼前的军人。
“十几天了，一个夜河人也没找到，你们除了在M区的上空丢炸弹，还会干什么？”
站在燕枭身边的军官脸色也不太好看，“市长先生，那么多人不可能一夜之间全部消失，肯定是藏起来了，您的搜查部没有找到人，怎么能怪我们。”
闻言，娑婆罗皮笑肉不笑的丢掉手里的瓜子，“罗上将，你在怪我的管理局办事不力？”
罗维不卑不亢：“我的远征军很忙，您以前也是远征军的一员，应该知道我们的极地计划正处在关键时刻，我的手下不辞万里回来，不是您用来打发时间的。”
娑婆罗笑道：“得了，你们那极地计划多少年了，永远都在关键时刻，永远都没进展。”说完又看向站在另一边的军官：“还有你们塔司军部的，老赫，研发部所有先进物资都给你们了，探测部都捡你们用剩下的，他们找不到那些人，你们也找不到？”
真是天气冷了，娑婆罗的脾气也没那么好了，路过的狗他都想骂两句。
赫连推了推脸上的眼镜，答道：“对于这件事，我方确实也没有找到夜河存在的活口，但我方推测，他们应该是躲到地下去了。一夜之间人口大部分消失，M区没有任何建筑可以容纳那么多人，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掏空了地下。”
娑婆罗翘着二郎腿撑着头，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脸颊：“可搜查部之前探测过，地下没有生命体。”
搜查部的探测仪范围直达地下一千米，那些人不可能还钻得更下面去。
赫连解释道：“也许他们用了什么科技阻断了我们的探测仪，所以无法探测到生命体。我的建议是，目前应该停止对M区的轰炸恐吓，全城搜索他们躲藏的地下入口。”
娑婆罗思索着可行性，又转头看向罗维，“罗上将觉得如何？”
罗维也赞同了赫连的说法：“可以一试。”
“那就这么决定了。”娑婆罗站起身，“远征军常年有地下作业，由远征军的人带领搜查，塔司军部负责保护搜查人员，散会。”
“得令！”
当夜，M1区城市上空的战斗机撤离，十几支勘测队由武装小队护送进入城市内部。
同一时间，一只三眼乌鸦落在了娑婆罗休息室的窗台上。
娑婆罗躺下就被窗边的动静吵醒，他来到窗边，发现是三眼乌鸦时还有些诧异，毕竟这变异东西只出现在红月笼罩的地方。
三眼乌鸦在看见娑婆罗时也没有离开，娑婆罗这才注意到它脚上绑的东西。
将那东西取下后，三眼乌鸦这才飞走。
娑婆罗打开纸包，上面写的是一串代码。
娑婆罗打量了半天，才确实这是某人终端的连接号码。
抱着怀疑的心理，娑婆罗打开终端输入了这串号码。
随后，一个身着修女服饰的女人半身投影，就出现在了娑婆罗的终端之上。
女人面容和善，接通后也主动礼貌向娑婆罗问号：“罗城市长，您好，我是夜河的领导者恩德·奎因伏萨，关于罗城围攻夜河一事，我想与您做个谈判。”
听到谈判二字，娑婆罗有些不屑的笑道：“原来是这代奎因伏萨家族的族长，你好啊夜河领袖，你凭什么觉得，以你们现在的处境，会有资格和我谈判？”
恩德没有被这话激怒，依旧微笑道：“我没猜错的话，您和世界树集团应该闹得不太愉快？”
娑婆罗大方承认：“从我上任到现在，我什么时候看得惯他们？”
娑婆罗和世界树不对付，这是政圈人尽皆知的事，恩德知道也不奇怪。
恩德继续道：“想必这样大动干戈对付我们，也是世界树集团的提议吧？”
这话不错，当初会议上虽然是由其他政客提出来的，但娑婆罗怎么可能猜不出来背后推手是谁。
“你倒是机灵，所以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是不幸死在罗城军队手上了，记得去找世界树的董事会偿命。”
恩德笑道：“不用那么麻烦，既然是谈判，我自然愿意用我所知对您有利的情报与您交换。”
娑婆罗挑了挑眉：“什么情报，说来听听？”
“克维斯军校瞒着罗克韦尔管理局售卖给我方不少军资，另外，对方还愿意无条件教我方如何打仗。”
听到这话，娑婆罗忍不住笑了：“你觉得他们卖给你们军资，教你们打仗，你们就能和罗城打了？抱歉，这种情报我并不需要。”
恩德摇头：“自然是打不过的，但是，这次围剿夜河，您应该带了不少军力来吧？或许我们也能拼上一些力，留住你们在夜河呢。”
娑婆罗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你什么意思？”
恩德淡然到：“现在的罗城，应该兵力很薄弱吧？如果有人趁虚而入直指中央，而您被夜河的下等人缠斗住无法及时返回……让我们来猜猜，夜河也许将迎来覆灭，那罗城的主人，是不是也该姓白了？”
娑婆罗已经笑不出来了。
恩德的意思很明确，娑婆罗也不是傻子，克维斯军校又是给夜河送武器，又是教他们打仗，到了自己这里，只推说已经有罗维远征军和塔司军部在，克维斯就不插手了。
合着打的这主意？
娑婆罗气的牙痒痒，他还没等到世界树破产，对方倒是准备先下手为强让他退位让贤了。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虽然气得不行，但好在娑婆罗没忘和恩德的通讯还没关，黑着脸问：“你的情报我认可了，那么你想从我这里获得什么？”
恩德笑得很满意：“很明显，我要您撤兵，还夜河自由。”
娑婆罗却摇头：“撤兵可以，但不可能全部撤走，我方已经猜到你们在地下了，找到你们是迟早的事，但过河拆桥这事儿我就不干了，我会留四分之一的兵力在这里，剩下的四分之三和军资我都带回去，能不能解决就靠你们自己了。”
看着恩德也消失下去的笑脸，娑婆罗摆了摆手：“别这样看我，我是为你们好，这次我可以全部撤兵，但是下次呢？你还能用什么方法保住夜河那些人？最好的法子，就是你们解决我留下的这部分敌人，罗城其他上层知道了，自然会考虑要不要再发兵你们，减少自身战力也要获得一片废墟，我倒是不觉得这是什么有意义的行为。”
很明显，这个谈判结果恩德不太满意，但是又算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
“好，成交。”
于是这次罗夜双方领袖的秘密谈判，以娑婆罗撤走四分之三兵力，夜河反抗军打倒剩下四分之一结束。
在通讯即将挂断的时候，娑婆罗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燕枭在你那里？”
恩德不知道娑婆罗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想到刚才双方才达成了一致，就没瞒着娑婆罗：“是的，他也在地下城。”
娑婆罗笑了：“他身边跟着那个绷带脸？”
恩德莫名其妙，但还是礼貌回应：“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娑婆罗摆手：“没什么问题，先这样吧，挂了。”
娑婆罗干脆利落的挂断了通讯，恩德更莫名其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