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克韦尔管理局高层会议室，娑婆罗端坐在高位，居高临下看着罗城这些最具话语权的政客们，他面带微笑，看不出一丝破绽。
“所以，诸君是想，连同N区和M区一块儿炸了？”娑婆罗手指敲打着桌面，眉眼弯弯，明明吐出的话语这样残忍，语气又是极其轻快的。
底下的人互相看看，谁也拿不准这位市长的心思。
离娑婆罗不远的光头政客抬手捂着嘴咳嗽两声，“市长，N区和M区早就被划分成了夜河，贫民窟和失乐园也在那边，那种极其不安定的因素，留着只会危害其他城区，每年他们还要问我们要大量金钱，都不知道拿去干嘛了，不如将其彻底解决，这对我们的经济和其他发展都是最好的选择。”
说完，光头政客看了眼坐在娑婆罗旁边的世界树集团总裁。
娑婆罗也顺势看向身旁的贵妇人，笑着询问对方：“白董事长，您怎么想？”
白麟依旧优雅的靠着椅背，脸上不像娑婆罗那样常年挂着笑容，看起来倒是更让人觉得严肃和害怕。
闻言，白麟垂下眼眸，“世界树集团会为各位提供需要的资源，前线的战士们请放心。”
刚才还在担心这位富可敌国的女人跟他们唱反调，现在听到答案，不少人松了口气。
娑婆罗挑了挑眉移开视线，他站起身拍了拍手：“好，既然世界树集团是支持我们这次计划的，那么现在开始，集结罗克韦尔管理局和罗城军部全部兵力，拿下夜河。”话完娑婆罗还不忘冲在座的所有人笑笑，“诸君可是满意了？”
也是下一刻，坐在最角落的一位女政客也站了起来，她面色不怎么好看，质问在座的其他人：“各位，有没有想过夜河的无辜百姓怎么办？”
但所有人都是莫名其妙看着她。
“夜河能有什么无辜百姓。”
“那只是一些依附我们存活的蛆虫罢了。”
“已经让他们活了这么久，都算我们仁慈了。”
会议厅里你一言我一语的，充斥着对夜河这些下层人民的鄙夷。
在女政客脸色越发难看时，娑婆罗善意提醒道面前的这些人：“哎呀——我突然想起来了，军部的人大部分都是来自夜河呢，他们真的会对自己的家乡下手吗？”
“……”
会议厅安静了下来。
罗城的上层人从来没有人看得起从夜河来的下层人，不过罗城的少爷小姐们又矜贵的很，什么苦也不愿意吃，克维斯军校招生自然是从想要改变命运的夜河人士里挑选，而往往，每年不少的优秀毕业生也都来自夜河。
但仅仅代表他们可以去到罗城最强的军部或者加入罗克韦尔管理局，他们的户口不会迁到罗城来，不然上层人会觉得罗城被玷污了。
在苏鹰看来，罗城从A区到D区都有混混和罪犯，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些人出自罗城无聊的少爷小姐们，和一些失业破产的人。
罗城不接受外人的加入，也能把原本的罗城人逼成疯子，再把他们关到失乐园去。
娑婆罗做出苦恼的样子，“怎么办才好呢，让他们去打自己的家乡，这属实是有些强人所难了，真有那么听从命令的士兵也就罢了，不要到时候打一半，他们跑到对面去帮着打我们，那可就得不偿失了，诸位认为呢？”
没有人再说话，他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想去承担这个会亏本的风险。
“市长先生。”
白麟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她身上。
娑婆罗却是敛起了笑容，就像已经知道了白麟要说什么一样。
果然，白麟下一句就让其他人纷纷赞同：“不着急，这场仗可以再晚点打，让将士们把家人接到L区和G区去吧，那边正在开发，也够他们的亲人居住了，只要到时候在世界树集团这边登记过就可以了。”
其他人倒是松了口气，不管夜河那些人是死是活，反正别来罗城就行。
白麟抬头与娑婆罗对视，眼底和嘴角都带着笑意：“没有人会喜欢夜河这种地方，哪怕是出生在夜河的人，这样没有意义的地方，早就不该存在了，您觉得呢？”
娑婆罗只是看着白麟没有说话。
白麟是个彻头彻尾的资本家，这点他一直知道，不然世界树集团也不会强大到这个地步，可以参与罗城高层的会议。
白麟的意思也很明显，可以晚点攻打夜河，但是不能不打。
前些日子罗城里流传了这么一段话，一个多月前罗城人气作家梧桐树，真实身份其实是世界树集团的继承人，而燕枭被流放失乐园，也由世界树集团的一手操纵。
都说白董事长痛失爱子，要让燕枭偿命，但娑婆罗知道，在白麟眼里，白栖死了就死了，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女人，不管是背后操作流放燕枭，还是现在撺掇政客们对夜河下手，都是为了世界树集团的利益罢了。
娑婆罗没有再说什么，留下一句散会后就离开了会议厅，其他人却是看着白麟没动，他们也不敢走，毕竟他们可没娑婆罗那本事敢得罪白麟。
简途替他打开会议厅的门后往后看了一眼，正巧与白麟对上视线，简途毕恭毕敬向白麟颔首示好，白麟无视了她站起身，朝其他政客开口：“诸位辛苦了，散会吧。”
话完，白麟身边的老管家搀扶着白麟走下了高台。
直到白麟的身影消失不见，其他政客才敢纷纷离席。
简途看着这一幕，目光森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夜里，燕枭翻来覆去睡不着。
安鹭和苏鹰去了齐阿婆家借宿，自己家里这两张床倒是空出来了，本来燕枭想自己随便打个地铺就睡的，但是0923提着椅子就去院里坐着了，大概是不想和法珞待在一个屋子里休息吧，怕那小子又偷袭自己。
燕枭坐起身，看见隔壁床的法珞睡得很熟，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拿上外套披着就推开门走了出去。
不在失乐园，红月只会在特别的时间点出现。
现在的天空上挂着的是最正常不过的月亮了。
0923坐在院子里，正在抬头看着月亮。这个人似乎很喜欢抬头看天空，不管那里是红月还是白月。
燕枭走到院子的石凳边坐下，他也抬头看着天空，然后问0923：“你很喜欢看天空？”
0923的回答却是难得的天真：“有颗星星，大概会是我弟弟。”
燕枭这才看见，离月亮不远处，有一颗微弱闪耀的星光。
“啊……那个啊。”
燕枭也盯着那颗星，然后，他转头看向0923。
“0923，你有思念的人吗？”
0923难得没有呛燕枭，在他眼里闪过一丝落寞，“……我弟弟，和我爱的那个人。”
之前听到燕枭就很好奇，被0923爱着的会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不过燕枭倒是发现了0923话里的不同。
如果对0923来说，死去的人会变成星星，那天空上那唯一的星，0923把它当做弟弟的化身，倒不是说那是他喜欢的人，难道他喜欢的人还活得好好的吗？
想到这里，燕枭又觉得自己肤浅，0923的弟弟是与他血脉相连的，怎么着也比爱人更重要吧，就比如要他自己现在去比较，他也会觉得那颗星是爷爷，而不是白栖。
但是燕枭还是试探性的问了出来：“那你爱的人，她现在在哪里？”
0923回头看了燕枭一眼，那一眼意味深长，让燕枭有些不太自然。
“他活得很好，也很爱我，只是我不能见他，我要死了。”
燕枭不再问了，他怎么就忘了，哪怕0923一直在他面前活蹦乱跳的，可他的内里却是早已经千疮百孔，再发动两次异能，0923就会被赫斯塔彻底吞噬，也称之为赫斯塔最后的献祭，就像雷格一样。
回想起雷格当时的疯狂，和燕枭就止不住感慨，但很快，他突然发现了不对劲儿。
“……0923，这话可能有点冒昧，但我想问问，亡灵者死后，应该是没有尸体的，对吧？”
燕枭额头上有汗水流下，过往他所活捉的亡灵者都交给了管理局的实验科，他也没机会再看到那些亡灵者之后怎么样，只知道他们在各种各样的实验中死去了，但是确实没有看见过他们的尸体被运出来。
从前燕枭没当回事，可是想到乐玉作为亡灵者，似乎和雷格有很大不一样，雷格死后没有尸体，但乐玉的尸体是一直在娅肚子里的，哪怕被烧焦了，也能看见婴孩的雏形。
0923也明白燕枭想问什么，算得上贴心的替他解释道：“你的记忆似乎连同过去的知识也忘记了。在克维斯时，你的教官应该告诉过你，亡灵者也分成功被赫斯塔选中，承受住磁场改变的生物，和基因突变的亚种。”
燕枭脑中似乎是存有这种知识，但是很模糊，消息并不完整。
0923看他这幅样子，也没打算为难他，继续道：“赫斯塔的磁场影响的不止人类，任何有生命迹象的生物都可以变成亡灵者，乐玉那模样，很明显是改造失败的亚种，既然是亚种，就不用彻底把自己献祭给赫斯塔，因为赫斯塔也挑嘴，不吃过期食品。”
这比喻……
燕枭点了点头，也算重新学习了一遍过去知道的知识。
但想明白后，他又有些怜悯的看着0923。
这个人，没有多少日子了，死后连尸体都没有吗……
察觉到燕枭的视线，0923也没回头，他只是依旧仰着头看着天空，喃喃自语道：“赫斯塔降临这个星球的意义，就是为了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