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古代言情>拉神之子的宠儿>第二十章 猎杀者的请命

地下室浓浓的一摊葡萄酒,配上填补饥饿的黄面包。一名随时均在颤抖着双肩的小姐,垂低着头,裸露的肩臂下正抖洒着麦子粒粉,她无神地看着前方,一张嘴,牙齿便光天化日下曝光,一声声地反抗,那被抓住的大面包被揉捏得惨不忍睹。一只猫顺着冤枉之声闻风而来,它打个滚翻,似乎想给她一个惊喜,跑过一边将那肥肉肉的身躯重重地又压在另一个大面包上。女人怯生生地睨了它一眼,几年来的装傻却从未让自己变得这般聪明,富有想象力。那只猫单纯地把地上的面包当成玩物,一样对它嘶咬,对它□□。几经大战后,它变得没力气,沉重地瘫痪在石块地板上。它也在眼巴巴地注视着自己。而她却突然厌倦那一双好奇的眼神。

“滚……滚开……”女人有气无力地将自己口里的面包伸手丢向那只肥猫。肥猫矫健敏捷,“喵!”的一声,就想逃跑,完全不顾肥厚的皮毛下那被扭曲不成形的面包儿,掉头直跑,留下那残缺不堪的面包团孤零零地凋谢在原地。

面包?我其实就是那团被食过的面包。满足人类原始本能的消耗品。吃饱了,尝鲜了,玩厌了,就会丢弃的面包团。可惜这团面包却有了灵魂,有人思想。多么讽刺的一场画面,那□□成一团的杂形是如此沁人心脾。

风起了。

尼罗河水伴随夜风,卷起女人蓬蓬裙下的浪花,重峦叠嶂。

就在这时,一位身着被石灰染黑的麻纱衣服妇女,扭动着肥胖的身躯,穿过石柱白墙的栏道上走来。她显然被地上的一片狼藉吓得翻倒,最后用一只粗胖的手抓着光滑的门沿笨重地支撑自己。

“可娃,”她鼓起勇气问道,声音极为不谐调,像是把过道上一盏盏地油灯吹灭。“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得这样肮脏?这些面包,还有这些葡萄酒,这是要供奉给法老王的酒,你怎么倒得满地都是?”

可娃用力地咬咬嘴唇。她该怎么开口?难以启齿,眼下的自己,需要被迫交待所有的一切吗?她多么希望对方别问自己,就让这一切乱七八糟的事情就这样定死在当下的画面。所幸不行,妇人箭步地冲上前来,双手极为有力地想把这幅幻影拍灭,她歇斯底里地拉开嗓门,一个个豆大的音符灌钻进少女的右耳里。

“可娃,有什么事就直说,要是被欺负就直讲!你可是被法老王士卫兵看中的人呀。他刚跟我说黎明十分,他为法老王办妥一件大事,准备要晋升为士卫官啦!你的好日子可到了。”妇人赶忙把地上的面包拾起到编织整齐的篮筐里,口沫横飞地似乎在为可娃洗清凡尘。她用手弹起可娃发髻上一团团的面包灰,然后当最后一片灰被弹落洁白明亮的石板之上时,妇人的眼神可谓点亮了黎明。她兴高采烈地俯身在少女的肩上,嘴里像个开启的机关枪,“嘚嘚”地响个不停。

“我家的可娃是最纯洁的小姐啦,清清白白地不染男人那汗臭的脚味。多亏我平日是多么小心地看守你,而你也是这般自爱,将自己塞进我们这些岁月蹉跎、华不再扬的老妇群里。万能的哈比,感谢您、赞美您。瞧那英雄史卓林,从黄毛小子一路勃发,现在当上士卫军官啦。而那个小子是如此地欣赏你的美丽,你的圣洁身体。可娃,快!现在整妆去他的石房吧!今夜,你不用再回到奴隶那潮湿、低洼的洞穴里了。你会是士卫官的妻子,今后只要侍奉一个男人的奴隶。”妇人看着可娃两眼发愣地无神凝视,她思考是不是她说得不够清楚。可娃却在头脑里的记忆深处,挖得几张史卓林曾经为王妃俯首帖耳的画面,那一脸忠厚老实的人相,总有一天也换了张皮。然而,妇人继续以她素有的妙语连珠串串相套说:

“你记着你关心的毕娃吗?她今天去奴隶市场贩卖了,本想伊毕阿姨借着市场调价换得几枚扇贝。可惜了,毕娃安静地被扒光的一丝不褂,那挑三捡四的奴隶主,捏了她的胸又掐了她的臀,直呼太瘦不喜欢,讨价还价还不如王家开得价格,最后把她□□裸地淘汰出局了,伊毕阿姨那一天哭丧着脸,大叫自己亏了。瞧我是如此地听众哈比之话,从来没把你带去奴隶市场,想也知道那些奴隶主是多么狡诈的商人。”妇人轻轻拍了可娃象牙色的背,想让她永远记住自己的恩德。她微笑着补充道:“今后你就是去奴隶市场选择的主了,可别忘记我们这些对你有恩得阿姨们,记着送我们几枚漂亮的扇贝,我们就知足了。”

“可惜了,阿姨,我们……没有扇贝了……至少不是我送给您扇贝了……”

妇人凑到她跟前,深怕自己听错了一个字。

“可娃,你要认真地说,你不许跟我开玩笑。”

“我没敢开玩笑。阿姨,我从来不对您开玩笑的。但是我……但是我……”可娃匆匆一脸成云团,她想急着解释着,但眼泪又止不住地倾盆落下。

霎时间妇人她全明白了。可娃不是轻易落泪的人。她长期的挂着微笑示人,是因为她早已习惯带上面具。可惜这幅刚硬的面具却只能带在脸上,它实在是太小了,它不能把人完全地包裹起来。这样的一个弱小的人,如果没有把自己的心练得强大,就算戴多厚重的面具,也依然抵挡不了黑暗源泉从细小的缝隙中流进。

“你是说——你已经不再干净了?”

妇人见着她默默地点着头,一时发愣。但她忽然间又醒悟过来。

“是谁?是谁做的?是哪个畜生毁了我们一个又一个纯洁、高尚的奴隶?快——快告诉我——是谁?我要找他算账,今夜白墙来得男人,最小等级也是个士卫兵,我们找鲁尔奈夫王子主持。可娃你放心!你只要说出那个男人是谁,你就不会沦落到沙漠里去流放。”

一望无际、尘土飞扬的沙漠金字塔,埋葬多少成千上万女人的眼泪?然而那些悲鸣的液体却比不上自然创造的伟大奇迹。

可娃感觉到倦乏了。她继续用力咬住自己的双纯,退到另一个角落里。妇人瞥了一眼缩在地上的娇小人儿,其实她并不心疼那些晶莹的扇贝,倒是有些可惜了这光滑净透的身子。奴隶本是苦的,但身为女人的奴隶更苦。

妇人做了一辈子的奴隶。她怎么会不了解可娃的苦呢?她轻声地叫了可娃的名字,扶起了倒地的葡萄酒瓶,“如果不想说的话,就别说了。想必是个大人物了。可惜了你这白白净净的身子。可娃,阿姨与你同为女人,阿姨不会害你的。”

可娃伸给妇人的是一只刚被鲜红的葡萄酒浇灌的手。那酒里弥漫着说不出的粘稠,把过去展望笑容的丫头瞬间化为虚无。妇人爱抚地拍拍她的香肩,什么也不再多问。她想象丫头早已是大人了,她自己会做打算的。

果然……

“阿姨,”可娃的声音叫得很轻,“我会怀有生命吗?哈比会降下灵媒附于我肚子吗?我生出来的孩子,会像那位叫卡鲁的男人,带领我们看到的那些‘王家孩子’们吗?我真得很害怕当孩子的娘,我自己也只是个孩子,我完全没有准备去当一个孩子的母亲。如果……我真得怀了生命,阿姨,我可否把她交托给您。就像那洞穴里的孩子们一样,由大家抚养着长大。我真得觉得,‘王家奴隶’的孩子太可怜了……”

“可娃,莫非你是被王……被王子……给……”

“阿姨,别说了……别再说了……”

无声的拥抱,是最耐人寻味的温情。女人与女人的依傍,是最说不出的忧伤。

只在这时,远方的狮子发出清晨第一次暗哑的吠呜。一支矛枪断裂,掀起了叮叮当当的开场声。大殿上,一道黑光在灯火摇柱的光影中摆曳。三三两两的矛枪顿时稀稀拉拉的落地。它们不成方圆,将那耀眼的繁星衬托地更美、更艳。

大殿上,人们被这漆黑的电闪、袭人的冷气震住了。他们伫立在冻结的空气中,在注视着眼前的女人被新鲜的艳红浇灌的雕塑中,吮吸着冥界的气息,手中之盾不约而同铮铮作响,像是在欢迎另一个世界的亡魂。他们似乎见到塞斯神的影子。那位本应逐出诸神之外的邪恶之神。

一阵风拂过,一支支的蜡烛熄灭。黑暗降临。人们害怕失去光明,霎时间,几个之前还雷霆万钧的士卫兵变得胆小如鼠,纷拥而簇。他们甚至大啖一气,闹着说塞斯神将那坚韧的鹰头神杖熄灭了星火把。他来惩戒无知的人类了。

“王妃果然杀不得。她可是我们埃及艳妃呀!法老王犯了大错,他对爱情不忠,对妻子不忠,塞斯神要来惩罚他了。”

老迈的法老王一听到黑暗之下那一片乌鸦哀嚎,他惧怕黑暗,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空气中,他一把抱住跨下的温柔香,将自己的头钻进纱裙之下的密处里。

多么胆小的王,就是这样的胸襟也配称王。

“我可不容易受骗上当。准是那多事的杀手坏了自己好事。”鲁尔奈夫哼了一声,道。

他回想起那次在塞外,无边无际的沙漠中,他正欣赏着天边翱翔的一只只秃鹫。他派了几个人,在不远处的空地上试着将一只活物割得遍体鳞伤,他让它动弹不得。他想知道秃鹫的野心,它们会不会对手无寸铁的猎物施加暴行,将它咬得粉碎,咬得彻底。他想验证内心那一团说不清的秘密。

欲融未化的血猩味扑鼻而来。他厌恶这样的一股味道,但却酷爱血的颜色。只是血的湿度与空气中沙漠粒子结合,刺激了他鼻上黏膜,时不时地重重地打响几个喷嚏,厌恶地将纱草纸塞进自己的鼻孔里。

秃鹫,几只秃鹫,接着是一群的秃鹫,它们集体的精神震憾了王子的内心。王子被那嘶哑裂嘴的怪相吸引,一时间竟丢失掉了宝贵的□□。那是他的失误,对自己深感粗心的耻辱。

他是一个杀手,暗黑的猎杀者。

那一天……

他的出现,伴随着一张秀气的脸上竟读不出他有没有杀过人。

但他的身手,王子相信凭借这身本领,穿越白墙的石块硬壁,定是能轻而易举做到的。

男人垂眼说道:

“尊敬的鲁尔奈夫王子,有幸见上一面真是太好了。‘死亡之家’猎杀者卡鲁,有幸借您的□□一用。下次有缘,必将□□奉还。谢了。”

来无影,去无踪。未等鲁尔奈夫看清样子,那道从天而降的身影便已消失不见。他为此迟疑自己本事许久。突然间他领悟到天外之煞说起的四个字——死亡之家。他不会忘记大祭祀说陋嘴的话,自己的母妃是被“死亡之家”暗杀的。如今一直被封锁在“死亡之家”的幽幽山谷里,遭尽灵魂锁死。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王妃的计谋。

一道电闪之光闪过了鲁尔奈夫沉思的回忆。黑暗的空间中,那一抹金饰雕刻的蛇形□□,刻着自己名字的庞然大物,如今却沉沉地倒在白墙殿前上。

“是你,猎杀者。果然‘死亡之家’是王妃的人马。你欠我一个人情。卡鲁。”

黑夜响起了陌生的声音。

“我知道,但我并未欠过多人情。王子没有为难那个小丫头。是因为知道她是前任王妃的女儿,也就是你——鲁尔奈夫王子的亲妹妹。所以,我并无欠你。相对的,是你欠我一份恩情——我救了你妹妹。如今,我要救走王妃,望王子看在昔日恩情放一条生路。”

“生路?理由是什么?猎杀者不是应该只有杀人吗?真没想到还会救人。你是如何知道王家秘密的。莫非是大神官伊斯坦布尔说的?他可真是一位先知。”

愚蠢的法老王依旧躲藏在纱裙里。王妃撇了一眼那一团乌黑颤抖的身影,她真想笑。同样的王储血脉,哥哥是英明勇谋的王,弟弟却是这般胆小怕事的家伙。然而自己的高贵端庄贤淑,竟然让这无耻的流氓侵犯了一生。她感到受辱。

鲁尔奈夫继续道:“他的确是埃及古往今来,在第三王朝左塞王的维西尔(相当于‘宰相’)——伊姆霍□□后的又一个智者。”

“他的确是智者。他用他宝贵的命换回了王妃的命。”卡鲁的语气淡平。

“你倒也下得了手。”鲁尔奈夫听到这,神色紧逼。然而,最让另一个人崩溃的是插话的女人。

“什么?你说伊斯坦布尔大神官……你的意思是……他已经死了?”王妃的双纯颤抖地控制不住理性,它们互相撕咬,新鲜的液体从她那薄薄的小嘴中把这棵樱桃染红了。那股红是对已去故人的失望无助。鲁尔奈夫细致地瞄见那一对深情浓浓的眼睛,他见到了有这样的两个人,将彼此的两颗心紧贴地靠在一起。他们互相吐露爱意,互相拥抱躯体,互相添补受伤的心灵。惟独让他困惑的是这样子将身心供献给阿蒙的白发老翁,竟然会落入到凡尘俗物。而王妃的呐喊声似乎更加重这庸俗的画面。

鲁尔奈夫无视一切地坐下,一群奴隶用那冰石雕刻出来的石枕迎扑而来,将他的头与这厚重的石枕合二为一。他是感到刺骨的冷意,透过酒的迷幻与地上那朵残缺的花,他不免感到一股强大的冲劲,想把那朵花捏碎。

“王子,请允许我带王妃离开。王妃已命不久矣。她不应该死在白墙宫殿。她是孟菲斯的骄傲,理应回到神坛上去接受爱西斯女神的眷顾。”

“如果我不肯呢?”

“那我将先兵夺主,将你母妃的遗体送入‘黑暗之地’。相信王子听过我的名声,在我的剑下已拥有埃及古往今来数不清的亡魂。他们有的高贵近似神子,有的低贱近是奴仆。”

“果然是王妃始作俑者。她究竟何得何能能让‘死亡之家’为她贡献良多。”鲁尔奈夫情不自禁地打量那朵花冠国粹,迷一样的女人,如何让埃及最黑暗的机构为她效命,甚至智慧之人伊斯坦布尔大神官,忠诚之人利索法西大祭祀肯为她去死。莫非她真得是神的女儿吗?

他想起利索法西祭祀狼狈地恳求他放过王妃的脸。他搬出了“时空穿越”说。说那名奴隶已由前王妃的牺牲换回了今朝。如今已兄妹团圆,恳请饶王妃一条性命;为保埃及国家社稷,恳请饶王妃一条性命;我愿意用我的贱命,恳请饶王妃一条性命。

卡鲁酸溜溜地一笑,同时,他一只手臂将地上的躯体满盖地扛在自己的肩上,这对他来说是小意思。他冷默地回应满怀沉思的鲁尔奈夫:“我们并非效忠王妃。而是效忠埃及,效忠国家。”

“可惜了。”鲁尔奈夫叹了口气,他很少叹气。只见他摆摆手示意那群士卫兵退下,让这两个不光彩之人从大殿退去。虽然不能亲眼见到王妃华丽的死让他遗憾,但王妃伤得重,那一滴滴的鲜血还衬托着纱衣,把雪白一片片地染红。她的确活不长的,除非她的灵魂已高尚地镇住凡人的空壳。

一旁的法老王眼皮动也没动一下。

天边,橘黄的黎明映红了白墙的石壁。天狼星无视这血猩的暴力而消失在天际。法老王的配角角色象征着他注定躲在女人的石榴裙下;借由动物本能提升自己男人的尊严。鲁尔奈夫王子靠着石柱仰望星尘,他情不自禁地怀念起那位可爱的妹妹。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正温情地凝视着自己,那小巧的嘴羞涩地吐着对自己的告白。

“在木棺里的那个木乃伊王子,在我背后对我微笑的那位王子,是你吗?在法老的宴会上,从荻丽坦公主的手下救我出来的人,是你吗?为求留住我的性命,将自己委身膝下给法老王建筑金字塔的人,是你吗?”

原来是自己的亲妹妹,但却把她推开了,他恨透自己叫了她一声:“奴隶。”他必须起身去找她,她的体内拥有母亲高贵王族的血脉,那是其他女人所不可比拟的。他要娶她为妻,让她成为埃及的启明星,成为玛芙代特王妃的荣耀。

“妹妹。我要你。”鲁尔奈夫随手抓着身边的一名奴隶,将她栖身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