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戈拉斯沉默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瑟兰迪尔握住桑伊的左手,轻轻地把人拉过来，莱戈拉斯下意识松了手。
手里空荡荡的，莱戈拉斯抬眸去看桑伊,他眼底带着难过和失落，轻轻地叫着桑桑。
他似乎已经不再在父亲面前掩饰自己对桑伊的感情,他就是想让桑伊和他的父亲不要再继续去下去了。
被忽视的瑟兰迪尔说，“莱戈拉斯，你想和我说什么现在就可以说。”
莱戈拉斯又把视线移到了瑟兰迪尔身上,他低声说,“父亲，我并不想在桑桑面前说这些。”
“是吗？”
“其实是因为他没有什么想说的,王，你不用这样问他了。”桑伊开口,他的目光从莱戈拉斯脸上划过，“对吗？莱戈拉斯？”
瑟兰迪尔微微垂眸看着桑伊，他心底很清楚桑伊在维护他和莱戈拉斯的父子关系,但是却又想桑伊是在为莱戈拉斯说话。
他只是问了一句是吗？桑伊就说你不用这样问他了。
这让瑟兰迪尔心底极其不舒服，这是他的王后，但是说话偏向于莱戈拉斯。
好吧，莱戈拉斯是他的儿子,为了维护好关系，桑伊总要说些什么，这并不意味着桑伊对莱戈拉斯有什么特殊的感情,这是很正常的。
这样一想后，瑟兰迪尔又觉得心头舒服了不少。
莱戈拉斯张了张嘴，他看着桑伊。
桑伊没有看他，脸上的表情平静又淡然,似乎并不在意他会不会说些什么。
“莱戈拉斯。”瑟兰迪尔又叫了一声。
年轻的精灵王子微微闭了闭眼，他避开了这一次的交锋，然后露出一个笑容来，“没什么，我和桑伊开玩笑。”
“开玩笑不需要握手。”瑟兰迪尔淡淡道，“莱戈拉斯，知道吗？”
莱戈拉斯的手在身后慢慢地攥成拳，他看着自己的父亲许久没说话。
他的父亲在咄咄逼人，似乎非要他说出来。
但是这位高傲的精灵王并没有对桑伊说些什么，没有斥责也没有发怒。
这令莱戈拉斯很有危机感，他做的一切都是建立在父亲并不爱桑伊的前提上，可如果父亲爱上了
桑伊呢？
在确定莱戈拉斯什么都不会说之后，瑟兰迪尔看向桑伊问，“要走了吗？”
桑伊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说，“走。”
精灵王握着桑伊的手，拉着桑伊离开了书阁。
桑伊抬头看着精灵王问，“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你需要我问你什么？”精灵王问。
桑伊迟疑了片刻说，“比如莱戈拉斯。”
“那你说。”瑟兰迪尔好整以暇地看着桑伊，“你和莱戈拉斯怎么回事。”
桑伊：“……”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难道要说你儿子爱上我了，想让我不要成为你的王后这样的话吗？
“没什么。”最终桑伊揉了揉脑袋，“只是他错把执念当成了别的感情，以后就好了。”
错把执念当做了爱情吗？瑟兰迪尔当然不会相信这样的话，桑伊或许真是这样想的，但是莱戈拉斯包含爱意的眼神完全暴露了他。
而且，瑟兰迪尔了解自己的儿子，他知道自己的儿子绝不会轻易地放弃。
“你们过去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但是你要记得，你即将成为我的王后。”瑟兰迪尔淡淡道，“走吧。”
“……”桑伊默默地纠正，“是精灵族的王后，王，你又说错了。”
瑟兰迪尔：“……”
他想把桑伊的脑子打开，看看里面装了什么，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只道，“走吧。”
“去哪？”桑伊问。
“你觉得去哪？”瑟兰迪尔说，“回去。”
桑伊：“……哦。”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书屋，莱戈拉斯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离开。
瑟兰迪尔见桑伊回头，拉着桑伊的手微微紧了紧，很快他又松了松，“你对莱戈拉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对吗？”
“当然没有。”桑伊回答。
瑟兰迪尔拉着他离开了莱戈拉斯的视线之中，“既然如此，不要给他希望。”
桑伊愣了愣，他说，“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不要给莱戈拉斯希望的。
瑟兰迪尔看向桑伊，他心知这人族青年并不知道莱戈拉斯是个固执的孩
子，或许桑伊以为自己说过了就好了。
但是瑟兰迪尔并未对桑伊说些什么，他想，或许他得和莱戈拉斯好好谈谈。
至于放弃桑伊做精灵族的王后这一个念头，瑟兰迪尔从来没有出现过，他说过的话当然是要算话的。
除非桑伊说自己不想做他的王后了，想到这里，瑟兰迪尔皱眉，但是很快他又想到就算桑伊不同意也不行，毕竟他们已经说好了，而且所有人都知道了。
而且，桑伊应该不会轻易地反悔……如果他真的记得了和莱戈拉斯的过去呢？
瑟兰迪尔拉着桑伊走得快了些。
桑伊有些奇怪，“王，是要去哪里吗？”
瑟兰迪尔的目光落在桑伊脑袋上的鹿角上面，他说，“最近新得了一对，给你试试。”
“啊？”桑伊更迷茫了，“什么？”
瑟兰迪尔没有多说什么，他拉着桑伊进殿，然后取了盒子出来。
“这是什么？大扑凌蛾子？”桑伊奇怪的看着瑟兰迪尔手中流光溢彩的一对翅膀。
瑟兰迪尔：“……是蝴蝶。”
“哦。”桑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瑟兰迪尔把鹿角取下来，换成蝴蝶。
桑伊很乖地站着，一动不动地看着瑟兰迪尔，他的目光总是那样，看人的时候似乎深情万分。
瑟兰迪尔戴好翅膀后，手指从发上移到桑伊的脸颊。
桑伊微微眨了眨眼，“怎么了？”
“不错。”瑟兰迪尔说。
他的不错向来已经是很好的意思。
桑伊伸手摸了摸翅膀上的流苏问，“像大扑凌蛾子吗？”
“……是蝴蝶。”瑟兰迪尔纠正，“你是笨蛋吗？”
“你才是笨蛋呢。”桑伊嘟囔了一句。
瑟兰迪尔：“……”
他把鹿角放回盒子，然后把盒子递给旁边的精灵。
他示意桑伊坐下，然后打量着桑伊。
“做什么？”桑伊被他看得莫名，“我脸上有东西吗？”
瑟兰迪尔伸出手捏了捏桑伊的脸。
桑伊：“……”
他一言难尽地看着瑟兰迪尔，“王，你做什么？”
“捏一捏不行吗？”瑟兰迪尔理直气壮。
桑伊不高兴，“会疼的，你又不是小孩子了，你还捏我的脸。”
瑟兰迪尔：“……”
捏脸怎么了？这么漂亮不能捏一下吗？
他又伸出手来，桑伊这次及时躲开了，他心一横也伸出手去捏瑟兰迪尔的脸。
太过分了这个恶劣的精灵王。
瑟兰迪尔偏头，他说，“你知道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什么？”桑伊手一顿。
瑟兰迪尔微微弯腰，他低下头来，精致俊美的脸庞忽然变成了另一番模样。
他平静地看着桑伊的脸，似乎是在观察桑伊的反应。
桑伊说过精灵族的人都美丽好看，他都很喜欢，那么当他看到并不好看的精灵王呢？
会感到恶心还是震惊或者是反感讨厌想要逃离？
桑伊睁大了眼，他的确没想到瑟兰迪尔的左脸像是被烧伤腐败了。
完美的面孔存在着瑕疵。
“害怕吗？”瑟兰迪尔的脸又恢复如初，依旧俊美。
“王。”桑伊说，“你向我低头了诶。”
瑟兰迪尔：“……”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偏了。
“你一向倨傲高冷，竟然向我低下头来。”桑伊伸出手轻轻地戳了戳瑟兰迪尔的脸，“难道就是为了让我看见你的脸，然后被你吓到吗？”
他不太懂瑟兰迪尔在想什么。
瑟兰迪尔：“所以你还是被吓到了，我不是你想象中那样好看，你后悔了吗？”
“后悔什么？”桑伊感到好笑，“后悔要成为你的王后？”
他并不害怕，甚至有一种就这有什么可怕的感觉。
瑟兰迪尔忽然笑了起来，他听见桑伊说，“成为你的王后。”
而之前，桑伊一直反驳他强调着精灵族的王后。
“你不是喜欢好看的吗？”瑟兰迪尔说着，在桌子另一边坐下来。
“嘛，你也好看啊。”桑伊撑着脸去看瑟兰迪尔，“当然我并不是说喜欢你的意思，你放心你说的话我都记得很清楚，牢牢的记着，绝对不会越过雷池。”
瑟兰迪尔：“……”什么叫越
过雷池？这叫关系复原。
“不过，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呢？”桑伊伸出手去摸了摸瑟兰迪尔的脸，“而且平时看起来并不是那副模样。”
“我曾经和北方的巨龙战斗过。”
脸上的手柔软温暖，这令瑟兰迪尔心底也欢悦起来，他说，“用魔法表面复原。”
“你们精灵族还会魔法？”桑伊睁大眼，“你们难道不是物理攻击吗？莱戈拉斯的武器是弓。”
瑟兰迪尔：“……”
每当和桑伊说话的时候，他总是会被噎一下，但是这种感觉并不难受，反而令他有些高兴。
他可能需要看看医生。
“嗯。”瑟兰迪尔又问，“你真的不害怕吗？”
“怕你的脸？”桑伊更好奇的是，“你为什么突然给我看你的脸，难道是为了让我知难而退离开精灵族不做精灵族的王后？”
瑟兰迪尔：“……”
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说，“我没有那样的想法。”
“所以你没有正面回答我，害怕吗？反感吗？”
瑟兰迪尔对这件事似乎很在意。
桑伊微微一哂，“并不害怕也不反感，就算你露出那半张脸面对我也是一样，我当然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但是，我们又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你又不喜欢我，你在意我怎么想做什么？”
瑟兰迪尔：“……”
他周身的气压显而易见地低沉下来，他果然任由那半张脸暴露在桑伊的面前。
如同一半天使一半鬼魅。
桑伊静静地看着瑟兰迪尔，他的目光从那半张脸移到瑟兰迪尔的眼睛上，他问，“王，这么在意我的想法，把自己的脸露出来给我看，你是不是喜欢我了？”
……
瑟兰迪尔坐在高高的王座上。
桑伊已经走了很久了。
他一只手握着桑伊之前送的白宝石，另一只手去握酒杯。
人族青年的声音似乎还在耳畔回响，“你是不是喜欢我了？”
喜欢桑伊吗？
瑟兰迪尔沉默地想着，他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少年。
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鬼使神差地问着桑伊要不要做精灵族的王
后，在意桑伊和莱戈拉斯的距离，在意桑伊关注别的精灵，在意桑伊是不是在意自己的脸……
他暴露了自己脸上最大的缺陷在桑伊的面前，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桑伊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他在桑伊面前低头了。
他从来不会在任何人面前低头，哪怕是莱戈拉斯，也只是平视着，而不是低下头来。
除了爱还有什么呢？
但是真是奇怪，为什么会爱呢？
这种东西本来就讲不清楚，在任何一个时间任何一个地点都有可能。
但是桑伊说，他不喜欢他。
所以桑伊偶尔说的话做的事还有那双深情的眼睛都是他自己误会了。
当然，这些并不重要。
他爱的，他喜欢的，那就该属于他，他不会让给任何人。
即便是他的儿子。
……
“南部那边最近总是频频出现异动，是有什么东西出没吗？”
“这件事情应该上报给王知晓，婚礼当前，可不能出现什么问题。”
精灵们窃窃私语着从桑伊身边经过。
莫名的，桑伊想到了自己梦见的那团诡异的似乎注视着他的火。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身边响起格罗芬德尔的声音，“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站着？”
桑伊微微抬眸，他弯眸，“领主也是，每次见你都是一个人，你的朋友呢？”
“你是说埃尔隆德吗？”格罗芬德尔问。
桑伊点头。
“我和他一起出来的时候，并没有遇见你而已。”格罗芬德尔笑起来，显得格外英俊，“就要成为精灵族的王后了，你有什么感觉吗？”
“什么感觉？”桑伊说着笑了一下，“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格罗芬德尔说，“你和瑟兰迪尔的感情如何？”
“……”
桑伊微微地沉默了一会儿说，“还好吧。”
虽然他问了一句瑟兰迪尔喜不喜欢他，但是他也只是半开玩笑地问着的，他不认为这个高高在上的精灵王会喜欢他。
格罗芬德尔轻叹了一声，“你们的感情并不对等。”
桑伊抬眼看着格
罗芬德尔，他说，“身份不对等而已。”
“不，是感情。”格罗芬德尔伸出手，将桑伊脑袋上的叶子取下来，他说，“你或许没有察觉到，你们的感情的确不对等。”
一只蝴蝶又晃晃悠悠地停在了流光溢彩的翅膀上面，格罗芬德尔说，“翅膀很漂亮。”
“是瑟兰迪尔……”桑伊说着停顿了一下。
他又觉得，瑟兰迪尔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格罗芬德尔笑了一下，“他对你很上心。”
桑伊微微一哂，他似乎也意识到，瑟兰迪尔的确不是单纯地送他东西而已。
格罗芬德尔问，“你对瑟兰迪尔是什么样的感情呢？”
桑伊一愣，他对瑟兰迪尔？
“如果不爱的话，和他在一起会痛苦吗？”
没有喜欢的人，就好像两族联姻一样，没什么可痛苦的。
而且瑟兰迪尔，除了嘴硬，其他的也都挺好的。
长得也好看……嗯，就算那半张脸被魔法覆盖，也好看啊。
格罗芬德尔看着桑伊的表情，“和他结婚还有一个问题，莱戈拉斯。”
桑伊哑然，他看向格罗芬德尔，“谢谢你，格罗芬德尔领主，但是我想这些应该不算什么问题。”
格罗芬德尔微笑起来，“如果你不在意的话就好。”
桑伊点了点头。
他说，“我要回去了。”
“一起走？”格罗芬德尔说，“我送你回去。”
“谢谢。”桑伊又说。
这位领主倒是格外热心和善良，倒是为他考虑起来了。
桑伊这样想着。
……
瑟兰迪尔的手握在秋千上，他问旁边的精灵，“桑伊去哪里了？”
“王后……”安德鲁的目光往外看去，“回来了。”
瑟兰迪尔看过去，美貌的青年和英俊的格罗芬德尔站在一起，倒显得格外——让瑟兰迪尔心底不舒服。
他朝桑伊走去，握住桑伊的手却看向格罗芬德尔，“你专门送他回来的。”
“顺路。”格罗芬德尔微笑，“很少见你这么紧张。”
“紧张？”瑟兰迪尔笑起来，“你在
说什么？”
桑伊抬眸去看瑟兰迪尔，精灵王的声音卡顿了一下说，“我和王后，的确有事要说。”
格罗芬德尔微微颔首，和两个人告别。
等到格罗芬德尔离开，瑟兰迪尔才说，“怎么遇上格罗芬德尔了？”
“嗯？”桑伊说，“遇上哪有怎么这样的说法，碰巧就遇上了。”
瑟兰迪尔说，“我没有质问你的意思，不过你曾经说过格罗芬德尔长得英俊，所以我才会多问一句。”
这是在解释？
桑伊思考了一秒笑道，“我知道。”
瑟兰迪尔微微低头看着青年头上的翅膀想，他很适合这些东西，鹿角，翅膀，都很漂亮，也许可以再多准备一些。
对了还有衣服。
礼服是红色的，那么头上应该戴什么比较好。
“王？”
桑伊轻轻地叫了一声，他问，“你来找我做什么？”
瑟兰迪尔：“……你曾经不是说过，成为我的王后能不能时时来找我吗？”
桑伊微顿，“是精灵族的王后。”
然后他又解释，“但是现在还没有成为王后呢，适当地可能需要保持距离。”
“保持什么距离？”瑟兰迪尔不可置信，“我允许了吗？你就要保持距离。”
桑伊：“……”
要不然呢？
“还有。”瑟兰迪尔伸出手捧起桑伊的脸，迫使桑伊看着自己，“桑伊，你应该和格罗芬德尔保持距离，他看你的目光并不单纯。”
“……”
桑伊伸手去扒拉瑟兰迪尔的手，“亲爱的王，我和格罗芬德尔领主只见过三面。”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们已经见过三面了？”
桑伊：“……不是，你还管我和他见了几次面呀？”
“……”
“就算只见了三次面。”瑟兰迪尔说，“他看你的目光就是不单纯。”
桑伊：“……”
他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来，“王，你是不是因为喜欢我所以把其他人当做假想敌了？”
瑟兰迪尔：“……”
“王。”桑伊微微踮起脚尖，他靠近瑟兰迪尔，依旧是那双盈盈的双眸，“老实说，你是不是真的爱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