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那个声音告诉他,接受。
接受来自吸血鬼的馈赠。
“桑桑。”
卡莱尔叫着桑伊，提醒着桑伊说话。
“等到桑桑生命终结的时候。”卡莱尔的目光沉静而温和，“我和桑桑一起消失。”
吸血鬼是没有转世的,吸血鬼消失了就是真的消失了。
但是人类不一样，人类死了还有灵魂可以转世,桑伊莫名地很相信这一点。
所以他很想拒绝卡莱尔的提议。
“桑桑，吸血鬼的寿命漫长,但是很无聊。”卡莱尔说着,“我曾经很孤独,直到有了同伴做了医生才觉得,这样活下去也行。”
“但是如果没有桑桑的话，这个世界似乎也不值得期待了,我一直在想，我活了这么久也许就是为了遇见你。”
桑伊低下头，摇着头。
他说，“不是的,也不可以。”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桑桑。”卡莱尔的声音温柔到近乎残酷的地步,“我总会和你一起消失的。”
“你知道吸血鬼死了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吗？”桑伊问着卡莱尔，他靠近卡莱尔，“你知道我就算是死了,但是我并不会消失吗？”
卡莱尔微微一笑,“我当然知道。”
“用自己的生命做这样的事,值得吗？”
“当然值得。”卡莱尔说，“只要活着的时候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了不是吗？”
桑伊抓紧卡莱尔的衣服，他抬起头，冷冰冰地看着卡莱尔,“你这是在逼我杀你吗？”
“不是。”卡莱尔的语气平静，“我想和桑桑同生共死，你们国家不是有这样的话吗？”
桑伊觉得卡莱尔不可理喻。
脑子里那个声音却说。
【我觉得挺好的，你知道罗莎莉为什么那么渴望做一个正常人吗？并不是所有吸血鬼都追求永生，卡莱尔已经活了很久，他平静枯燥的生命里出现一个鲜活的、让他深爱的人，他想结束这样的生命了。但是你一旦离开，他又将重复着这样的生活，与其这样，不如就那样消失好了。】
“桑桑。”卡莱尔靠近桑伊耳畔，低声说，“相信我好吗？
”
这个人永远都用这样的态度来和他说话，让他无法拒绝。
桑伊有些生气，又有些难过。
他抱紧了卡莱尔重复，“你知道我根本不会和你一样消失吗？”
“我知道。”卡莱尔很耐心，“桑桑，我都知道的。”
“卡莱尔，我很难过。”桑伊喃喃着，“很难过，很想哭。”
“不哭。”卡莱尔轻叹口气，“我告诉你是为了获得你的同意，让你知道我做的每一件事，不想瞒着你，但是如果我让你难过我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桑伊鼻子酸涩起来，他抬起头亲上了卡莱尔的嘴唇，冰冷的但是让他难以拒绝的。
卡莱尔的吻温柔又细致，将他照顾得很好，不放过他的任何一处。
桑伊腿软得只能依靠着卡莱尔的力道。
卡莱尔放过了桑伊的唇，他亲上桑伊的颈项，感受着桑伊跳动的心脏和血脉。
顺理成章地躺在了床上。
桑伊看着卡莱尔似乎极其冷静的面容，他张了张嘴，用低低的带着几分哑意的声音叫着。
“daddy。”
卡莱尔的面容有一瞬间的龟裂，但是看见桑伊唇畔的笑容后，他承认，他因为这个称呼……更激动了。
成年的第一天，桑伊被卡莱尔欺负了个遍。
他撩拨一样喊的daddy最终也用上了。
卡莱尔咬着他的耳朵，声音沙哑又性感，“如果桑桑喜欢的话，我什么都可以陪你玩。”
桑伊满脸水痕，可怜又无助地看着卡莱尔，“下次不敢了。”
他只是不想自己沉沦，但是卡莱尔却依旧一副温柔又冷静自持的模样，他也想看看卡莱尔丢人的一面。
事实证明，卡莱尔失控的时候，倒霉的是他。
“怎么能说倒霉呢？”
卡莱尔依旧微笑着，他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副无框眼镜戴着，穿着白衬衣，手中握着一支钢笔。
“宝贝明明很喜欢，很舒服。”
明明是温柔禁欲的医生，但是此刻像个斯文败类一样。
桑伊看他笑就觉得屁股疼。
他不自觉咽了口口水，“我……”
“不用担心，没有坏掉，我替桑桑看过了。”卡莱尔说。
桑伊：“……”
这种话、这种话！
“因为桑桑昨天晚上很担心自己会坏掉，一直哭，所以我特别地检查了一下。”卡莱尔把钢笔放下来。
桑伊：“……不要说了。”
卡莱尔笑道，“我不说了，不过我要去上班了。”
“哦。”桑伊答应着。
“今天桑桑不跟我去医院了，你需要好好休息。”卡莱尔又说。
“卡莱尔。”
桑伊叫着。
卡莱尔回过头来。
桑伊迟疑着，“没什么，你走吧。”
卡莱尔奇怪地看了一眼桑伊，他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但是桑伊什么都没说。
他拿起外套说，“我走了。”
“卡莱尔。”
桑伊下意识拉住卡莱尔的袖子，在卡莱尔回过头时，他用自己沙哑的嗓子说，“我，需要，卡莱尔。”
“今天，你不要上班了好不好？”
这样的话这次轻而易举地就说出来了，虽然好像有点任性的样子。
可是，他觉得自己现在需要卡莱尔陪着他，他不喜欢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别墅，他想和卡莱尔一起——睡觉也行，工作也行。
卡莱尔说过，只要自己需要他，他就会留下来。
所以……稍微任性一点点可以吗？
卡莱尔眼底盛满了欢喜，他说，“好。”
他在桑伊旁边坐下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桑伊靠近卡莱尔，他小声说，“还好吧。”
卡莱尔问，“想吃东西吗？或者我给你倒杯水。”
“都不用。”桑伊耳朵有些热，“但是我觉得，我们下一次还是不要这样过分了。”
……
在福克斯高中的最后一天，桑伊再次收获了满满的一大堆礼物，在同学们恋恋不舍的目光中，他离开了福克斯高中大门。
卡莱尔帮他把东西放好然后问，“舍得吗？”
桑伊抿唇想了一下，“很留恋很开心，但是没什么舍不得的，在来福克斯高中入学之前，我早就准备好了分
离这一天的。”
当然那个时候的桑伊并不知道自己会在这里收获很多的友情和爱情。
卡莱尔升起车窗，亲了一下桑伊的脸才说，“我们要走了。”
桑伊点了点头。
“你想上大学还是想继续演戏呢？”卡莱尔又问。
“也许……”桑伊思考了一下说，“我会继续演戏的，但是我也会继续念书。”
毕竟桑伊想，他还是想给喜欢他的人带去一些快乐。
卡莱尔笑道，“桑桑想做什么我都支持。”
车子停在别墅外面。
大门处有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上面写着毕业礼物。
这样的包装，桑伊成年生日和今年生日都收到过。
尽管没有署名，但是桑伊和卡莱尔都很清楚是谁送的。
——阿罗。
桑伊把礼盒拿起来，他看向卡莱尔说，“这个……”
“既然是毕业礼物，就收着吧。”卡莱尔说。
桑伊成年的时候，卡莱尔也是这样说的，“既然是成年礼物，那就收下，毕竟是对你的祝福。”
今年生日的时候也是，卡莱尔说，“生日礼物，怎么都算是祝福，既然是祝福那就留下。”
桑伊眨眼。
那个时候的卡莱尔说，“我希望所有的礼物都能给桑桑带来祝福。”
“桑桑，在想什么？”卡莱尔问。
桑伊摇了摇头说，“什么都没有。”
“不用多想。”卡莱尔说，“他送着你就收下。”
桑伊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离开福克斯镇，桑桑想去哪里？”卡莱尔又问。
“目前，我想、”桑伊看向卡莱尔，目光明亮，“我想去旅游。”
……
“站在这里做什么？”
凯厄斯的声音从阿罗身后传来，“又偷偷摸摸去见你的小情人了？”
阿罗没理凯厄斯。
凯厄斯说，“要不然把他抢回来好吧？老实说，我还挺喜欢他的。”
阿罗转头冷冰冰地看了凯厄斯一眼。
凯厄斯露出无辜的表情来，“反正你又不能跟他在一起，还不允
许我喜欢一下啊？”
阿罗语气阴沉，“别惹我生气。”
凯厄斯微微摊手，“好吧，我知道了。”
“他在人类世界的高中学习毕业了吧？就在昨天？”凯厄斯又说。
阿罗嗯了一声。
情绪越来越内敛的他忽然说，“他每次都收下我的礼物了，所以他并不讨厌我。”
说完这句话，阿罗转身进去。
凯厄斯：“……”
哦。
无趣。
最近附近好像又有狼人出没了，得去清理干净。
……
卡莱尔把东西搬到车上后看向桑伊，“我们走吧。”
桑伊点了点头。
“真得不和他们说一声吗？”卡莱尔问。
桑伊摇了摇头，“没必要，所以不说了，我不喜欢分别的场景。”
卡莱尔说，“好，总之我会陪着你。”
桑伊看向卡莱尔，他眸色闪动了一下，然后凑过去，亲了一下卡莱尔的唇。
然后又乖巧坐好说，“我们走吧，daddy。”
卡莱尔：“……”
“走吧！”桑伊又说了一声，“别这样看着我。”
卡莱尔淡淡地笑了一下，他看起来很平静，声音也很温和，“桑桑，你可别后悔。”
桑伊：“……”
“走吧。”卡莱尔温和道，“等到达目的地，我希望桑桑还能这样叫我。”
桑伊：“……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卡莱尔点头，“我不开玩笑。”
桑伊：“……”
“卡莱尔，我觉得做人应该大度一点。”
“很遗憾，宝贝，我是吸血鬼。”
车子启动，在夜色中驶出了福克斯小镇，隐隐地，传来两个人彼此讨价还价的争论声。
月光照射在地上，一片莹白之色。
大狼看着车子消失在眼前，转身离开。
【这次感觉还好吗？】
【也许你该休息一下再继续？】
“受害者之间的联系现在已经很明显了不对吗？而且都是因
为一本书。”
“找到了。”瑞德抽出一本书，“上一个受害者的死亡方式是这一册第四卷上写的。”
“而且作者说明，还有一册这篇小说就会完结。”
“在中国，有一些人会因为迷信而拒绝入住404类似的屋子。”
“因为在404会发生很多奇怪的事情，也许你会认为是鬼怪做下的这些事情。”
“看起来像是恐怖小说。”摩根说。
“但是事实上这是一本悬疑小说。”霍奇纳探头看了一眼作者名，“sang？”
作者名为sang的悬疑小说作家，最近一年各大平台上都是推荐他的书籍的。
“一个叫sang的作者，是一个神秘的中国人，序语上说明他22岁。”霍奇纳说道，“我们应该去拜访一下他。”
……
屋子里开着空调，有几分凉意，旁边的电视上放着爱情片。
在这样的背景中，坐在电脑前的青年穿着短裤，露出光洁的脚踝，他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似乎是在逐字逐句地斟酌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停下来。
电脑息屏了，黑色的屏幕上映照出是青年的脸来。
这是一张典型的东方面孔，过分美丽而温柔，一双琥珀色的眼眸里含着一点沉思。
他喃喃自语，“我记得上一个凶手被抓获是因为有行为分析师的存在，没错，我知道了，我这里缺少的就是一个这样的角色。”
他这样说着，电脑重新亮起来。
直到敲门声响起。
青年停下敲键盘的手，他疑惑地看了一眼外面，起身去开门。
是送快递的。
“你的快递。”快递员把箱子递给桑伊，他的声音似乎有些沙哑，像是被烟熏过一样。
压低的帽子遮住了他的眼睛，露出下半张看起来苍白的脸。
桑伊说了声谢谢。
快递员的手在这道声音中微不可见地停顿了一下，帽子下面的眼睛显得有些激动。
桑伊关上门，外面的房牌轻轻地晃动了一下，露出他的房号。
——404。
把快递放到一旁。
他
现在没时间拆快递出来看。
只是还没坐下去，敲门声又一次响起。
桑伊疑惑地打开门，外面站着两个男人，桑伊目测了一下，比刚才来的快递员要高。
这让他莫名觉得有些压迫感。
他后退一步，彬彬有礼地问道，“你们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sang？”霍奇纳开口，“写悬疑小说的作者对吗？”
“是。”
意识到两个人是专门来找自己的，桑伊让两个人进来，“我叫桑伊。”
“你知道，你被连环杀手盯上了吗？”
……
屋子里似乎更冷了，瑞德在一旁观察着这间屋子。
桑伊那双琥珀色的眼眸看着霍奇纳，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动了动脚指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你在……开玩笑吧？”
“你有关注最近的连环杀人案吗？”霍奇纳问。
桑伊下意识摇了摇头，“我赶稿的时候从来不看相关的消息。”
霍奇纳说，“有一个杀人案的凶手，一直在仿造你的小说作案。”
“他是你的读者，或者说你的狂热粉丝，他年纪算不上大，但是从他作案的对象中来看，应该是一个身材略显高大的男人，至少他不局限于女性，当然每一个受害者所住的地方都像你这里一样。”
“我这里一样？”桑伊喉咙有些哑。
“这里。”霍奇纳在门口指了指门牌。
——404
“按照这样的顺序，也许等到你完结的时候，他挥刀而向的角色就是你。”
桑伊眼中的恐惧显而易见，“你的意思是我该封笔吗？”
当然，霍奇纳不是那个意思。
“我还没说完，从他抛尸运输尸体的情况看来，他应该是一个做着运输类工作的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桑伊想到了刚才给他送快递的快递员。
这也是运输类的工作，身材略显高大。
“他的动机呢？”桑伊下意识问。
“为了获得关注，所以他是自卑的，也许他会戴着一顶棒球帽，遮住自己的眼睛掩盖自己眼里的自卑和杀人的兴奋。”
那个人的形象越来越清晰。
桑伊下意识后退一步，去看门口的快递。
“就在不久前，有人给你送了一个快递来。”瑞德在快递盒子边蹲下，“你有看这里面是什么吗？”
“还没看。”桑伊低声说，“我经常能收到快递，读者的信件，出版社的样书……”
“要拆开吗？”瑞德又问。
这个年轻人和另一个人比起来，似乎要温和一些，当然也可能是桑伊的错觉，但是很显然，和这个年轻人说话没有刚才那种压迫感。
他轻轻地松了口气说，“拆。”
快递盒在三个人面前打开，桑伊倏地睁大眼。
他被吓到了。
“这个东西并不是你买的，对吗？”霍奇纳的声音又响起，这是显而易见的。
是假的，是被分尸的橡胶人。
而青年，胆小的不像是写悬疑小说的人。
桑伊慢慢地缓过神来，“我没有精神病，不会买这种东西。”
霍奇纳：“所以这是别人送给你的。”
瑞德说，“是的，这是杀人凶手寄给你的，他在欣赏你的恐惧，这会让他感到兴奋。”
“在这之前，那些人被杀之前，都会收到尸体的某一部分，但是看起来凶手对你比较温柔，至少他寄给你的是假的。”
“这真像一个冷笑话。”桑伊站起来，他说，“那么现在应该怎么办？搬走吗？不写吗？他盯上我了。”
“在他对你动手之前，我们会把他抓捕归案的。”霍奇纳看着桑伊，保证道，“这是我们的责任。”
“那……”
“你现在，需要被保护或者说被我们监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