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球!”

  “坏球!”

  “坏球!”

  “好球!”

  “好球!”

  “打者出局!”

  打到甲子园的队伍总是要有两把刷子的,樱久三年级的王牌在横向大幅度转弯的曲线球上造诣颇深,卡尔罗斯观察了几球,然后尝试着挥了两棒,最后无功而返被淘汰下场。

  排在他后面的白河没有着急,上场后依然和卡尔罗斯的选择一样,先观察一下再挥棒。

  从心态上来说,白河要显得沉稳许多,他并没有卡尔罗斯那种想要展现自己的迫切感,在前段时间发现鸣有了急剧的性格上的成长后,他也受此感染而变得更加稳重,令他本来就极度专注、谨慎的击球风格更进了一步。

  此时面对敌方投手全神贯注的投球,白河放平了心态,仔细观察着对方出球的节奏,习惯球拐弯的弧度,等到两好球一坏球的时候,他表面上看似没有变化,实则心中已经暗暗将注意力又提了一个层次。

  他猜测对方会投曲线球。

  所以他按照曲线球的轨迹挥出了这一棒。

  清脆的击球声在他的耳边响起,击中的手感传来后,他瞬间扔下球棒便向着垒上跑去。

  “安全!”

  裁判员在他踏上一垒后迅速就给出了判决,全场的欢呼声也接踵而至。

  二棒上垒,三棒山冈十分稳健的选择了推进,将进攻的中心放在四棒的队长身上。

  那是如同成宫刚站在投手丘时所收获的呼喊,“暴君”两个字从小范围内的重复,仿佛病毒般开始扩散,最终响彻整个观众席。

  属于投手王道的高速直球,以及属于打者豪爽的本垒打。

  但凡对去岁甲子园比赛有印象的观众,都忘不了那个在甲子园开轰的身影。

  让从待打席迎着欢呼走上了赛场,二垒有人,两人出局,无论是对于他还是对于樱久的选手来说都是奠定本场比赛风向的关键时刻。

  此时此刻,让已经进入了他比赛中完全沉浸的状态,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双眼紧视前方,心神全部集中。

  再怎么羞耻的称号,听多了,就算依然无法习惯,但在内心将其屏蔽还是可以做到的,他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耳边的杂音模糊了起来,夏日极为细微的风声开始逐渐变响。

  空气的湿润程度、阻力大小,风向的变化等等都是让此刻在脑海中考虑的数据,他已经在台下看了三个人的击球,对于赛场的脑内模拟在去年便已经做好,今年只是适应后略微调整,然后将樱久的投手放入这个场景中,再尽可能模拟他的投球。

  能打中。

  这是他在站上打席,放过了对方第一球之后的想法。

  于是在一球过后,他略微下蹲,重心稍稍调整,握棒的姿势也有了相应的变化。

  几乎是同一时刻,在对面的投手便感受到了来自击球员的压力。

  二垒有人本就是容易失分的情况,哪怕只差一个出局数的现实可以令投手稍感慰藉,但当站上打席的人变成泽村让时,压力就会瞬间压倒慰藉感。

  比起成宫这样单纯只在棒球界活跃的运动员,泽村让就好像无处不在的名人,明明同样是高中生棒球运动员,这个人却总会时不时在其他新闻板块刷一下存在感。

  人的名,树的影,盛名之下,普通人天生就会升起一丝畏惧。

  让并不知道自己的改变为对手带来多大压力,当然就算知道他也不会有什么应对。

  他只是紧紧盯着前方,贪婪的目光仿佛要将对方投球的身姿吞吃殆尽,消化后再转变为针对对手的利器,残忍的利用在对手身上。

  这沉重的对决氛围下,投手开始有了动作。

  三年级王牌饱经锻炼的身体,在这一刻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哪怕内心产生了不可察觉的畏惧,身体也发挥了作用,完全克服了这一丝的影响,投出了在他至今棒球生涯中堪称绝妙的一球。

  然后他的耳边仿佛产生了幻听,或许也不是幻听,只是从对面传来的击中的声音太过刺耳,让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可即便反应过来了又能如何?

  他下意识准备去补位防守,但只是走了两步就停下了脚步,抬起头望着球高高飞出的方向,心中的屈辱感几乎要将他吞没。

  “打出去了!”

  “来自稻城实业高中的天才捕手,用他的挥棒再次向我们展示了棒球最直接的美学!”

  “我们看到泽村选手小跑着回到了本垒,比分已经被改写为二比零,樱久学院在第一局就遇上了大危机,他们能扭转乾坤吗......”

  “想扭转乾坤可没那么容易。”

  “这种场合说这种话你觉得合适吗?”

  “我只是实话实说,撇开竞争关系来讲,我对弟弟君还是很认同的,更何况现在我们之间连这种关系也没有了,看待他的比赛也能更加客观了。”

  “你这不叫做客观,叫做认命。”

  “有什么关系?又不可能再上一次高中,既然已经从这里结束了,那抓紧时间脱开不必要的情绪,在下一个地点做好准备迎接他不也蛮好的吗?人生还长着呢,真正的胜负,等到了职业赛场上再论也不是不可以。”

  “......要是让后辈看到你这么洒脱的样子,指不定要哭出来。”

  “不要介意嘛。”

  御幸一也拍了拍仓持的肩膀,脸上露出了招牌的坏笑。

  对于他们这些三年级来说,在西东京决赛上失败的那一瞬间,这个夏天就已经结束了,该哭的都已经哭过,该整理的情绪就算还有些没整理好,但也不至于就此消沉。

  毕竟他可是御幸一也,天蝎座向来不喜欢示人以弱,打肿脸充胖子可谓是平常操作。

  所以在搬离了宿舍后,御幸看着报纸上写着甲子园即将开赛的消息,不知道哪根筋搭上了,突然就想要来现场看比赛,还拉着不情愿的仓持一起,美其名曰“见证打败了他们的队伍最后能走多远,如果没有夺冠的话,就冲到鸣的家里好好嘲笑他一顿”大作战。

  只是仓持到底还是耿耿于怀,一方面确实对御幸的说法感到认同,一方面又着实不想看到打败自己的对手一路高歌猛进。

  “你决定好去哪个球队了?”

  “还没有。”

  “联系你的球队不少吧?”

  “是有点,不过比起刚开始少了几支。”

  听着御幸用毫不介怀的语气说着人走茶凉风格的话,仓持一时语塞。

  三年都没打进夏甲,哪怕御幸的实力有目共睹,但职业赛场也不是什么慈善机构,更何况是捕手这个位置,无论是哪一支球队在挑选捕手上都不会像消耗品的投手一般秉持多多益善的心态。

  如今有了最好的选择,作为次选的御幸,便理所当然会被一些队伍放弃。

  “喂喂喂,你可别这么看着我,我还没沦落到要被你同情的地步。”

  “......我管你去死!”

  仓持还没见过这么不会说话的人,以前御幸还是好好的,现在莫不是被泽村弟弟传染了,连天然黑这一点都吸收了过来?

  “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很失礼的事情?”

  “没有。”

  “......好吧,”御幸盯了两眼没有深究,“反正我现在脱开了高中棒球,心态上感觉有了长足的长进,已经不会斤斤计较了。”

  ......我信你才怪。

  仓持在内心狠狠吐槽了一句,面上却是敷衍的给了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你呢?有球队找你吗?”

  御幸突然的问题让仓持愣了一下,他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有一支球队接触我了。”

  “那不是蛮好的吗?毕业后还能继续打棒球,高中时期的债,等到了职业赛场上再加倍讨回来。”

  “......嗯。”

  仓持心情复杂的点点头,本以为自己这样的履历是不会有球队提前接触的,没想到在前两天却接到了电话。

  “到了职业赛场上,我们也会成为对手,到时候你可别指望我手下留情。”

  “......这么远的话题,还是等你当上首发再说吧。”

  “哈哈。”

  御幸和仓持小声的话语传播的不算远,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如果不认真去听的话,就算是邻座也不会注意。

  但很恰巧的是,在他们边上就有一个不自觉认真听完了的人。

  神崎同学在发现邻座居然是让的对手时也是吓了一跳,对于这两个人前脚被打败,后脚就专门跑来甲子园看赢家比赛的心态也十分佩服,反正同样的情况搁在他身上,他肯定不会愿意。

  他也是和家人一起来看比赛,此时他的母亲和哥哥就坐在旁边。这样的场合似乎激起了母亲大人的某些回忆,明明是他主动要来看比赛,结果到了现场,喊的最凶的反而是平常一副贵妇打扮的母亲大人。

  “看情况小让他们会赢呢。”

  “老妈你能预测结果?”

  “这么明显的差距我还是看得出来的,你没看到比分都已经七比零了吗?”

  被这么一提醒,注意力全都发散开来的神崎才重新关注起了比赛。

  虽然错过了中间很多的东西,但比分是不会作假的。

  “等比赛结束后我们要不要喊小让一起吃个晚饭?”

  “唔......”

  神崎同学有些支吾,如果以往的话他倒是不介意,但现在他和让维持着地下情侣的关系,和家长在一起吃饭,总感觉怪怪的。

  但自己家的母亲只有自己清楚,说出这种话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他们是一个队伍来着,不好独自行动吧?”

  “那就和他们教练说好,请他们所有人吃饭吧,正好给空助你和同龄人认识的机会。”

  “......那等比赛结束后我问他。”

  “用不着你。我自己去说就行了。”

  ......对哦,既然不知道我和让在谈、谈恋爱,那老妈确实不需要让我去问。

  想到这,空助在内心流下了苦涩的泪水。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