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九日,东京,羽田家——

  “甲子园,一个充满了梦想的场所,今年夏天,在全国各大赛区奋力厮杀走出的四十九支队伍,在经过这十几天的捉对比拼后,终于只剩下了四支队伍。在半决赛正式开始之前,就让我们先了解一下各个队伍的情况......”

  “搬家公司的车已经来了,要带走的东西都收好了吗?”

  “收好了!”

  “你再检查一遍,我不想再回来搜一次!”

  “我已经检查过两遍了,都收好了,你就放心吧!”

  和在楼上的老公确认了一遍,听着楼上传来了拖箱子的叮叮咚咚的声音,羽田太太便放下了心,然后便把目光投向了还坐在沙发上的拓哉身上。

  “拓哉,该走了。”

  拓哉并没有回答,这样的沉默是他在弟弟走了之后一贯的表现,不哭不闹,但也绝不回应外界给予的刺激。

  羽田太太对于这样的情况已经习以为常,所以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走上前去直接把电视关了,然后抚摸了一下拓哉的头发,继而牵起了拓哉的手,将他从沙发上带起。

  “和这个地方说一声再见吧,拓哉,以后我们都不会来了。”

  拓哉依然是一言不发,羽田太太就当她已经对这里道过别,牵着他的手将他牵出了家门,然后安置在了车子的后座,自己则是去帮还磨磨蹭蹭没有下楼的老公搬行李。

  从拓也离世之后,羽田夫妇便陷入了难以走出的悲伤之中,虽然早就有所准备,拓也本人也对死亡这件事情看得很开,甚至都不像是一个孩子,但正是因为如此,这光景落在羽田夫妇的眼中才显得更加惨淡。

  如今拓也的举动、话语都已经变成了记忆的图景,羽田太太每当夜深人静,出门去洗手间经过拓也的房间时,都会不自觉怔愣住脚步,脑海中无意识回想起在这个屋子里,曾经小小的拓也和拓哉两兄弟的互动。

  而现在,这些都已经不会再发生了。

  有的时候,等羽田先生早上起床后,便会发现妻子不在身边,而是起夜后就没有回来,一个人站在拓哉的屋子门口直到天明。

  这样的情况一多,羽田先生就开始考虑是不是要卖掉房子换个地方,开始新的生活,但他的性子本就有些优柔寡断,尤其是这样重大的决定很难做出,结果还没等他开口,收拾屋子时偶然看见丈夫在报纸上的笔记后,羽田太太就猜到了丈夫的想法,主动有了换房子的提议。

  不能再继续陷入悲伤之中,这个家不能因为拓也的离开就跨掉。

  在面对人生最大的一些难题时,往往女性要比男性更加坚韧、果敢,羽田先生考虑的是妻子的身体状况、精神状况,羽田太太则是已经想到了这个家的未来。

  想要抚养一个孩子本来就不容易,更何况拓哉的情况还很特殊,在拓哉的未来会有很多地方需要用到钱,羽田家的积蓄已经大部分用在了拓也的病上,夫妇两人都需要努力工作才能弥补上这个空缺。

  所以无论是为了这个家的未来,还是为了将拓哉抚养成人,他们都不能继续沉浸在悲伤之中。

  这些大人考量的问题对于孩子来说还太过沉重,尤其是对于拓哉而言,他对于这个社会的许多框架都无法理解,对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很难理清楚,拓也在死前的一段时间,经常会跟他说一些以后该怎么做的话题,就比如现在,他其实并不想要离开那个房子。

  在那里,还有拓也的味道,离开了那里,就再也闻不到了。

  但拓也嘱托过他,如果在他死后,父母想要做什么他不喜欢的事情,就保持沉默,然后什么都不要做就行。会做出这样的嘱托,是因为拓也明白,对于情绪起伏较大的人来说,拓哉因为自闭症而造成的不合时宜的举动,往往会引出他人的恶意,哪怕是亲人之间也无法避免。

  所以拓哉将所有的不满都憋在了心里,因为这是弟弟最后嘱托过他的事情,他一定会遵守。

  但他的目光还是不自觉落在了车窗外的那个房子上,看着母亲和父亲一起搬着行李出来,再看着搬家公司的人进去,把那些他记忆中的属于家里的东西搬出来,抬到货车上。

  他一件一件数着,一直到羽田夫妇上了车,踩动了油门后,他才发现了问题。

  “为什么没有拓也的书桌?”

  他如此问道。

  坐在驾驶座两边的夫妇俩的动作,都在这一刻僵硬了起来,忽然间羽田太太用双手捂住了脸颊,开始啜泣。

  “为什么没有拓也的书桌?”

  拓哉又问了一遍,然而却没有人给他回答,羽田先生一脚踩下油门,车子便载着这一家人向着新生活而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连续投球的疲劳,在第一局投手成宫的无失分无安打记录就被郁荣高中打破,被抢先夺了两分,但随着比赛的进行,王牌的成宫的状态逐渐开始回暖,没有再让对手上垒......”

  “第四局的下半场,第四棒的原田打出了本次大赛第一支特大全垒打,一口气将比分追上并反超了两分......”

  “空助,该吃药了。”

  虽然还需要继续躺在病床上修养,但神崎空助的状况已经开始好转,本人的自觉性也上升了许多,至少在吃药这方面不需要医生总是盯着,只要有人把药拿过来,他就会老老实实吃掉。

  端着药和水果进来的神崎太太一进门就听到了电视上的声音,心下便了然,看来空助是在看甲子园的比赛,虽然嘴上从不承认,但空助对那个泽村少年还是很在意的。

  神崎空助对于泽村自然是很在意,不管怎么说,在他的心中,泽村已经升级成了大魔王,是他的宿敌,一定要直面的对手,所以如果能看见泽村在甲子园吃瘪他也会很开心。

  只不过随着看的比赛场次越来越多,他的这种说法也渐渐变得有些言不由衷,倒不如说他现在只是嘴硬还在比赛前给泽村喝倒彩,真的到了比赛中,每一次泽村站上打席,他心里喊的其实都是“打出去”。

  就比如说现在,电视上的比赛已经进行到了第七局下半场,泽村又一次站上了打席,此时比分是五比二,稻实在前,郁荣在后,一人出局,垒上无人。

  在这样的局势下,让沉下心,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即将到来的球上,注视着投手的一举一动,在做好了判断后,便毫不犹豫挥棒,打出了本场比赛的第二支本垒打。

  如果不是顾及到母亲就在身边,神崎同学此时恐怕已经喊出了声,如果动作再大点牵扯到了伤口,他肯定又要龇牙咧嘴一番。

  “小让还真是厉害啊,一眨眼都打入半决赛了,这样的比分,应该能进入决赛了吧?”

  “肯定没问题!”

  空助说完后才发现自己的语气似乎有些过于得意,于是慌忙补了一句,“不过另一个进入决赛的队伍也很厉害,泽村那家伙肯定会在决赛的时候输的。”

  “空助你可不能这么说哦,稻实也是你就读学校吧?要为自己的学校加油,对自己的学校有信心才行。”

  “......知道了。”

  “如果小让他真的进入了决赛,你可一定要打电话过去给他加油,要不是你这个样子,应该亲自去现场才算是对朋友的支持。”

  然而听到母亲的话,空助却是一副十分不满的表情,“为什么我要去给他加油啊,再说了,就算我身体良好我也不应该去吧?我也是很忙的!”

  对于空助的“忙”,其母并没有给出什么反应,但这大概就是最真实的反应了。

  “我什么时候才能够下床啊?”

  “至少还要再躺一个月。”

  听到母亲的回答,空助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虽然说在住院就意味着不用上学,对他来说应该算是件好事,但那时候的他想的过于天真了,事实上对于他此时所处的困境来说,他倒是宁愿上学。无法移动身体,就代表一些需要解决的事情要依靠外物辅助,本来病人是不会在乎这些的,但对于空助来说却是有些麻烦。

  因为这个医院的医生都是认识他的,这所医院就是他家开的,之前因为vip病房住满了所以他才会在普通病房,等空出了床位他就立刻给搬到了这个独立的区域。

  当然,如果真的只有这些医生他倒是没有那么苦恼,只因为随着甲子园临近末尾,他忽然想起来,在泽村于医院偶遇他时曾经说过,在上学后会带着笔记来看他。

  万一那个时候被泽村撞见了,那他以后还怎么在泽村面前抬头?

  只怕是一辈子都要被克的死死的。

  一想到这里,神崎的眉头就紧锁,心中也是止不住唉声叹气。

  “中了!打中了!”

  “在第八局稻实更换投手后,上半局郁荣对继投的井口发动了攻势并成功扳回了两分,一分之差眼看就要追上,第八局下半场,稻实的选手又一次向对手展示了他们顽强的进攻能力,又将比分拉开了两分,现在是七比四,距离比赛结束只剩下一局的时间,郁荣能否在这最后的关头扭转局面?”

  “......结束了!第九局上半场,继投井口用顽强的投球令郁荣最后的希望破灭,现在我们便可以给出本场比赛的结果。时隔十六年,稻城实业高中又一次打入了决赛!”

  听着电视上的欢呼声,神崎心中的郁闷稍微好转了一些。

  说不定等甲子园结束,成了名人的泽村就会被各种是绊住,然后忘记跟自己的“约定”了吧?

  神崎如此安慰自己,心中便觉得略微开朗了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的更新奉上~~

  半决赛就这样打完了!混在其他事情里搞定!万岁!

  接下来就是决赛了!本乡,成宫,让~~~

  最后,继续打滚求预收,《地球最后之龙》,养成系的故事,难道“养成”的萌点还不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