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路栀之所以能认出来, 单纯是因为自从她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后,做了不少功课,甚至已经挑好了想要买的牌子。

  但是因为道德的束缚, 她迟迟下不了手。

  如今赫然在易良手中看见标志性的品牌纹样, 她几乎条件反射般, 反应过来是什么, 半晌回不过神来。

  该说不愧是亲姐妹,所以审美一致,就连挑的小玩具也是同一个型号吗?

  一想到这点, 徐路栀脸上有些发烫, 好在黑暗中也看不清楚。她反应过来, 警惕地问:“那怎么恰好是你送?”

  易良神色不耐:“没见过打工吗?”

  她这话倒是不假, 能买到特价机票跟过来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接下来几天的衣食住行都要她自己赚钱解决。

  好在她早就打工习惯了,不管是跳舞还是送外卖都大大方方, 从不丢人。

  当然,易良也是有点小心机的, 这家酒店价格很贵, 安保很好, 她根本进不去, 所以特意等了好几天,希望能接着个酒店里的外卖单子。

  好光明正大地到徐路薇房门前, 不打扰她, 就待一会儿就好。

  当然, 如果徐路薇正好开门出来, 和她偶遇, 就更好了。

  不料在半夜两点接到个外卖单子, 竟然真的是她朝思暮想的徐路薇点的,而且内容还这么劲爆……

  易良的心怦怦跳着,手里的外卖袋子如同一个烫手山芋,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在心底埋藏了许久的想念像一只被关久了的麻雀,扑棱着想破笼而出。

  徐路薇不是木头,她有欲、望,是因为想起了她吗?

  不愿跟徐路栀过多纠缠,易良尽力保持和颜悦色,甚至带上了几分哀求:“可以让我过去了吗,订单快超时了?”

  徐路栀本能地想让,又一把抓住外卖袋子,试探性微笑:“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

  易良乖觉地摇头:“我只负责送。”

  “行。”徐路栀手心攥着外卖袋子不放,甜甜地笑,“那辛苦你了,我帮我姐姐带过去吧。”

  说着,手就要往回收,易良下意识扯住了袋子的一角,脱口而出:“不行!”

  生怕徐路栀起疑,易良的声音低了下去,凤眼轻垂:“不、不能让别人送,不然会扣工资的。”

  徐路栀神色不变,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黑卡塞到她手心里,音色婉转清甜,却是说不出的冷淡:“辛苦了。”

  易良凤眼霎时睁圆,她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有这张卡,就够她读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了,甚至可以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徐路栀添上一句:“别出现在我姐姐面前。”

  她说这话的时候,穿着嫩黄色带帽子的睡衣,圆溜溜的眼睛还带着一丝困倦,小脸清丽可爱,让人想搂进怀里抱一抱。

  可是却是那样的淡漠平静,毫不犹豫地利剑伤人,只为了守护自己的姐姐。

  当然,对易良来说,是纯粹的棒打鸳鸯。

  易良沉默了一瞬,面对着唾手可得的钱财,她手腕上的银铃不住地叮叮作响,仿佛提醒着她不要左右摇摆。

  也不断提醒着她,她和徐路薇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大到她在深夜送外卖,她在高级套房里安睡,随随便便掏出一张卡,就是对她的漠视。

  面对着这个比自己还矮一点点的少女,易良竟然莫名生出了几分敬畏之心,她犹豫一瞬,还是把卡递了回去:“不要。”

  她沉声笑:“我自己会赚钱,我只想见一见她。”

  哪怕花费再多代价,让她看徐路薇一眼,至少告诉她,她没有不要她。

  徐路栀认真摇头,眼神澄澈干净:“我姐姐不想见你。”

  易良有一瞬间的失神,身体摇晃,险些站不住。

  虽然她早就知道,徐路薇肯定是不想见她的,可是听其他人那么决绝地说出来,却还是说不出的难受。

  在心里蹦跶扑棱的小麻雀慢慢停了下来,随后是不断下沉,下沉,沉入无边的黑暗。

  万籁俱寂,只有徐路栀和易良在酒店走廊里对峙,谁也没有错,只是天然的立场相悖。

  见徐路栀不为所动,易良把卡塞回到她衣兜里,低声哀求:“就让我见她一次,好不好?”

  心心念念,万里跋涉,就只想看一眼,就一眼。

  徐路栀心头一动,易良脸上的神情她很熟悉,这样的牵念神色,她也曾有过。

  哪怕竭尽全力想讨厌她,却还是不免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来,但跟徐路薇阻止她喜欢林倾月的时候一样,她只在乎姐姐的感受,不在乎别人。

  徐路栀正想开口拒绝,说时迟那时快,易良猛地抓住外卖袋子,转头就往徐路薇的方向跑,眨眼间已经跑过拐角,只留下一串清脆的铃铛声。

  徐路栀毫不犹豫拔腿追上去,在徐路薇房门口逮到了她,却还是迟了一步,易良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出声喊起来:“3502,你的外卖!”

  这种手忙脚乱的时候,亏她还刻意压了嗓门,听不出原声,明摆着的不要脸。

  徐路栀劈手夺过外卖袋子,压低声音,怒目而视:“你给我出去!”

  易良一甩头,抱住双臂,成心耍赖皮:“就不。”

  她尖尖的下巴扬起,凤眼凌厉,薄薄的双唇紧抿着,就连耍赖的姿势,都和林倾月有几分微妙的相似。

  想到林倾月,徐路栀不禁心生埋怨,怎么姐姐识人不清,收了这么个徒弟,还来祸害她的亲姐姐。

  面对无赖,徐路栀深吸一口气,冷静道:“你这样我叫保安了。”

  “你叫,你叫之前我先喊了。”易良不愧是摆地摊出身的,在市井里摸爬滚打惯了,早就学会了见风使舵,就连身子都不抖一下。

  尽管面前并不盛气凌人的少女,在她眼中比那些城管还要让人惧怕,但她还是强撑着,视线频频落到房门上。

  再撑一会儿,撑越久越好,只要让徐路薇引起注意,开门看一眼就好。

  徐路栀不惯应对这样的泼皮无赖,毫不犹豫就要摁下墙边的警铃,易良也毫不犹豫就要出声喊,剑拔弩张间,房门无声地开了。

  身着睡衣、只披了一件外套的女人静静伫立在门口,一头长卷发垂落臂弯,神色平静淡然,只有眼神落在易良身上的时候,微微刺痛了一下。

  好像不是看见了一个美艳的少女,而是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让她心头本能地一疼。

  “你们在干什么?”徐路薇及时地出声,视线在两个人身上不加感情地扫过,声色淡漠。

  徐路栀扁扁嘴,一脸被欺负了的模样,抢先告状:“姐姐,这个奇怪的人要来你房间听墙角!”

  配上一张天真无邪的脸,她说什么谎话都是浑然天成,丝毫不会让人起疑心。

  易良却是呆立在那里,望着徐路薇的眼神已然痴了,只有手腕上的银铃响个不住,鲜明地昭示着她的身份。

  半晌,易良才如梦初醒般,涩声说:“送外卖的。”

  不知道怎么,刚刚还浑身是刺,随时都能暴起打人,这会儿看见徐路薇,却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收敛起所有的无赖气息,规规矩矩地答话。

  “那给我吧。”徐路薇面不改色地伸手,脸上是淡淡的微笑。

  丝毫没有为自己三更半夜点了个小玩具感到羞愧,也没有觉得有解释的必要。

  徐路栀把袋子递过去,神色有些复杂,却也不好说什么。

  她忍不住想问姐姐,点这个的原因,是单纯的深夜寂寞孤枕难眠,还是因为想起了嚣张得不可一世的某个人?

  易良也心头一痛,来不及跟徐路栀斗气,只是贪婪地从上到下一遍遍打量着徐路薇,想用视线把她吞进肚子里,再也不会忘掉。

  优雅端庄的女人,那么美,像是蔷薇花静静盛开,香气四溢,只一眼就让她过目不忘。

  而内心也并不像表面上那般呆板无趣,而是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甘甜,需要一点一点探究摸索。

  许久未见了,还是跟初见时候一样的美,美到在她面前自惭形秽,想要掩藏住自己,不污染了她的眼神,却又想要笨拙可笑地展现自己,让她投以轻瞥。

  只要被徐路薇平静地看上一眼,她就感觉幸福得要死了。

  徐路薇拿过外卖,下一步就是要关上房门,对房门口发生的这场事故,她当作没发生,也没看见,不置可否。

  只是长长的睫毛下一闪而过的一丝惊惶,还是让易良本能地捕捉到了。

  她的目光落在徐路薇拿外卖的那只手上,修长漂亮的一只手,手里拿着的却是与她不相称的东西。

  想象着徐路薇夜半时分一个人躺在床上,这么漂亮的手就是拿着新到的小玩具,做着她们热烈讨论过的动作,易良的浑身上下就如火烧一般灼痛,热血一阵阵涌向脑门。

  终于,在徐路薇伸手去关房门的那一刻,易良开口,视线直直看着眼前的女人:“徐路薇。”

  少女僭越地直呼其名,身体微颤,神色中却透着自信,当着徐路栀的面,她不加掩饰地问:“你买这个……是因为我吗?”

  是因为想我吗?

  想念我的手在你身上游走的感觉?

  徐路薇有片刻的失神,眼前的少女如凤凰花一般,哪怕是暗夜里,也掩不住的一片直白,和她以前说过的种种露骨言语一模一样。

  要命的是,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是喜欢这一套的,喜欢被问得面红耳赤,然后她扑上来,给她亲自做教学示范。

  半晌,徐路薇歪一歪头,神色平静:“你觉得呢?”

  作者有话要说:

  徐路栀: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姐姐。

  如果你是易良,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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