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
手术还是没有结束。
温暮雨想到上一世的事情,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她不想奶奶担心，安抚两句，便找了个借口去上厕所。
温暮雨想洗脸冷静一下,但看着镜子里化了妆的自己，只能低头洗手。
一遍又一遍，原本白皙的手渐渐变红。
直至她肩膀被人拍了拍。
温暮雨抬头，看见镜子里出现一个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文雪柔预想过温暮雨看见她时会露出什么神情，或许会欣喜,又或许是惊讶，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怎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咳咳。”温暮雨回神，敛起表情,“你怎么会在这里？”
文雪柔：“我刚才和奶奶打招呼了,她说你在厕所。”
温暮雨要问的不是这个。
“我问的是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剧组拍戏吗？”
“今天要补拍李语诗的戏份,我刚好休息。”
温暮雨关上水龙头,甩了甩手。
“见过阿姨了吗？”
“嗯。她说你找的护工很细心,还说她在医院里反而还胖了两斤。”文雪柔顿了顿，又说了声“谢谢。”
“谢护工就好了，和我没关系。”温暮雨抽纸巾擦手,转身出了厕所。
文雪柔见状,连忙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地回到手术室外边。
温暮雨看手术室的灯还亮着,走过去抱住奶奶。
又过了会儿,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而后温爷爷被推出来。
“手术很成功。”
听见这话，温暮雨在心底长吁了口气,抱住喜极而泣的奶奶，“没事了。”
之后温爷爷被推出来,转移到病房观察。
奶奶跟过去，温暮雨拜托文雪柔陪着，而后留下来询问医生后续的情况。
到了下午四点多，温爷爷才醒过来。
温暮雨就在旁边坐着，是最先发现的，起身去叫醒奶奶，而后叫医生过来。
检查完，医生又叮嘱两句才离开。
温爷爷看向一旁的老伴，迟缓地开口：“这一觉睡得有点长，让你们担心了。”
温奶奶一听这话，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温暮雨拍了拍奶奶的肩膀，选择把空间留给两人，默默地出了病房。
看见文雪柔在门口候着的时候，她皱了皱眉，“你不是有杂志封面要拍吗？”
“上午拍完了。”文雪柔看她这样，“要不要出去走走？”
温暮雨回头看了眼，而后点点头，便先走了。
来到楼下，温暮雨走到自动售卖机前，买了罐冰咖啡，而后给文雪柔买了瓶矿泉水。
文雪柔接过来，目光却停在温暮雨手里的咖啡上。
“我也想喝咖啡。”
“咖啡热量高。”温暮雨拉开拉环，先灌了口，感觉稍微清醒了点。
文雪柔在一旁看着那瘦削的下巴，神情复杂：“你最近瘦了。”
原本一个星期前，温暮雨脸上还有些婴儿肥，现在下巴都尖了些，本来合身的衣服看着也宽松不少。
温暮雨顿了顿，解释了句“比较忙”就往外走。
炽热的阳光照在身上，温暖得像是驱散了上一世的阴霾。
直到现在，温暮雨才有真的重生了的感觉。
她买下了爷爷去世前的心心念念的地皮，爷爷也没有因病去世，奶奶自然也不会伤心过度然后也跟着去世。
她回头，看着站在屋檐下的文雪柔。
“嗯？”文雪柔对上她的目光，有些莫名。
“没什么。”温暮雨移开目光，岔开话题，“什么时候走？”
“晚上吧。”文雪柔笑着走下台阶，来到她身边，“怎么，想送我？”
温暮雨往散步的方向走，不紧不慢地开口：“没有。”
文雪柔笑容顿时僵住。
*
转了圈，温暮雨就回病房了。
温爷爷和温奶奶二人这会儿也说完贴己话了，见文雪柔便一同招呼过去。
“爷爷下午好。”文雪柔笑着打招呼，而后在床边坐下，陪两人说话。
温暮雨站在不远处，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面前的情形，有些恍惚。
重生前，文雪柔和爷爷奶奶的关系只能算是和谐，那还是她还在中间费了不少心思的结果。重生后，她也没管，没想到两边关系反而融洽起来了？
温奶奶突然话语一转：“小雨，既然小柔回来了，你就好好休息一下，顺便陪陪小柔，爷爷这里有奶奶看着。”
温暮雨想说不用，但还是被奶奶赶走了。
她开车过来的，这会儿也就顺路开车回去。
两人一路无言，直至一声“咕噜——”响起。
文雪柔脸颊微红，解释说：“我没吃午饭，”
温暮雨瞄了眼，“去吃饭？”
“好。”文雪柔扭头，不敢看温暮雨是什么表情。
温暮雨在下一个路口转弯，换了个方向去吃饭。
时间还早，温暮雨不饿，加上这几天睡眠不足，也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了。
文雪柔皱眉：“你不吃了？”
“嗯。”温暮雨端起水杯，抿了口，冲刷掉食物的味道。
文雪柔也放下筷子，静静地看着她:“你这吃的比我减肥的还少，怪不得奶奶会担心你。”
温暮雨不知道两人私底下聊了多少关于她的东西，也不清楚文雪柔究竟想做什么。
她放下水杯，淡淡地开口：“你不用管奶奶说什么。我这么大个人了，饿了会自然会吃的，总不至于饿死了。”
文雪柔不再说什么，放下筷子，拉开椅子起身。
温暮雨看着对方还剩一半的沙拉，挑起眉：“你吃完了？”
“差不多。”文雪柔又说，“我去一趟超市，你要一起吗？还是先回去。”
温暮雨想起前不久陪着对方逛超市的事情，正准备拒绝，就听见文雪柔说“我手机没电了”。
她看向对方，不明所以地问：“所以？”
“可能要你帮我付款。”文雪柔笑了笑，“反正你也没事，刚好走走，回去我再还钱给你。”
“还有一个小时，我可以回公司处理一下东西。”温暮雨说着掏出钱包，拿出一张信用卡，“你刷卡吧。”
文雪柔不由得一愣完全没想到现在这个年代竟然会年轻人随时带钱包在身上。
“想吃什么自己买。”温暮雨想了想，又掏了张红色的毛爷爷给对方，“这是回来的打车钱。”
说完，她便先走了，留下一头黑线的文雪柔。
*
说是一小时，但温暮雨忙完已经八点多了，回到家的时候刚好到九点。
刚进门，她就闻到一股红烧肉的味道。
低头看向鞋柜，上面还放着文雪柔的鞋子。
温暮雨没想到对方这么晚还没走，换上拖鞋，顺着味道走到饭厅。饭桌上摆着几个碟子，上面都有盖子盖着。
温暮雨这一个星期忙得很，已经很久没下厨了。
她掀开盖子，几样都是她喜欢吃的菜。
想起文雪柔先前说去超市买零食，现在看来，应该是买菜去了。
她来到厨房，看着那个拿着锅铲的身影，思绪复杂：“你在做什么？”
文雪柔也听见脚步声了，扭头看了眼，“在煮夜宵。”而后又问，“你处理完工作了？”
“嗯。”
“你先去洗澡吧，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温暮雨皱眉，大概猜到文雪柔这夜宵是特意给她准备的。
“我不饿。”
“我知道。”文雪柔放下铲子，一边说一边推她出厨房，“先去洗澡吧。”
温暮雨：“……”
不过不知道是爷爷的手术成功，心底的石头落下来了的缘故，这会儿闻着空气中的饭香味和肉味，还真的有些饿了。
她看了眼，转身回房洗澡。
她找出睡衣，突然想起什么，偏头看向床头。看见那上面空空的，才想起来婚纱照被她拿下来放书房了。她没想到文雪柔会突然回来，也就没能提前拿出来挂上。
文雪柔没说，应该是没发现吧。
温暮雨想了想，放下睡衣，回书房把婚纱照翻出来挂上，而后才去洗澡。
等她收拾完出来，饭桌上已经摆满了菜。
她在心底数了数，足足有八菜一汤。有清蒸的虾蟹，还有各种风味的鸡鸭鹅，可以算得上是应有尽有。
“怎么弄这么多？”
“你不是没胃口嘛，每样都试一试。”文雪柔摘下围裙。
温暮雨嘴巴动了动，刚想说什么，就被文雪柔抢先了。
“我知道你又想说什么不要听奶奶的话。”文雪柔静静地看着她，“就当做你帮我送我妈去医院的谢礼，可以吗？”
“我只是想说声谢谢。”温暮雨说完，拉开椅子坐下。
文雪柔愣了愣，而后笑了出来，也跟着坐下，紧张地问：“味道怎样？拍戏久了，都快要忘记怎么煮饭了。”
“还不错。”
文雪柔要控制饮食，吃饭的时候细嚼慢咽的，余光都在观察温暮雨的举动，将对方动筷子的次数记在心里。
到后面，温暮雨吃撑了，但还是剩下了许多菜。
“放冰箱里，你明天热一热还可以继续吃。”文雪柔原本也是这么想的，才煮了这么多菜。
温暮雨看了对方一眼，大概猜到了什么。
她看了眼手机，问：“你几点的飞机？”
“十二点。”文雪柔并不着急，起身收拾碗筷，“你要是累了，就先去休息吧。”
“我来就行。”温暮雨起身，“你去收拾一下吧，省得来不及了。”
“没事，来得及。”
温暮雨见她这么说，也不再坚持，跟着帮忙收拾。
收拾完后，文雪柔去洗了个澡，而后才准备出门。
温暮雨拿了个外套跟上。
文雪柔迟疑：“你这是……”
“送你去机场。”温暮雨脸上没有什么神情，又补上一句，“就当做是你晚餐的谢礼。”
虽然温暮雨脸上没什么神情，但文雪柔知道温暮雨是怕她晚上一个人打车遇到危险，当即笑了出来。
不过她还是摇了摇头，“来回一趟得两个小时，你送完我回来就太晚了。”
好意被拒绝，温暮雨脸色更冷，僵硬地说了句：“随你。”
看她这样，文雪柔反而笑得更开心，眉眼弯弯地解释说：“助理已经约了车在楼下，我不是一个人坐车，你不用担心。”
温暮雨皱眉，“我没说担心你。”
“是是是。”文雪柔只当她是口是心非，脸上的笑容不减反增。
温暮雨蹙眉，看文雪柔那喜笑颜开的样子，心底有些别扭。
文雪柔想起了什么，又说：“非要谢谢的话，可以换一种方式。”
温暮雨疑惑地看过去，正要问是什么方式，就看见文雪柔凑近。
嘴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有股淡淡的薄荷味。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文雪柔就抽离了。
文雪柔脸颊有些红润，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后，心脏跳得有些快。
“晚上早点休息，晚安。”说完便转身进电梯，有种落荒而逃的意思。
温暮雨看着进电梯的背影，摸了摸嘴唇，眉头皱了起来。
文雪柔不会又变得不正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