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瑾白给沈闲倒了茶, “沈老师,请坐吧。”

  沈闲这才坐下,看着易瑾白, 眼中不无遗憾, “瑾白,你为什么要拒绝我的提议?这么好的机会, 对你来说真的很可惜。”

  易瑾白手里捧着茶杯, 顿了一下,在之前, 沈闲就跟易瑾白提议过,易瑾白现在的风格在国内并不会掀起多大的浪花, 与其在国内熬着浪费时间,不如考虑先去国外进修镀金,沈闲连乔伦德斯音乐学院的录取书和温彻华歌剧院的邀请函都递到易瑾白的手中了。

  按照沈闲的规划,等几年之后,易瑾白在国际上都可以拥有很高的知名度, 到时候不管是回国,还是继续留在国外,那必然是被所有人捧着的音乐家。

  这种堪比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易瑾白只是稍稍犹豫,就选择了拒绝, 沈闲已经劝过她很多次了, 但是每一次都是无疾而终, 直到这次, 易瑾白和江水云高调宣布了恋情, 沈闲真的是呕出一口老血, 因为江水云的特殊性和两人的关系, 彻底打破了易瑾白出国的可能。

  思来想去,沈闲实在是坐不住了,所以这才找了个时间,亲自见易瑾白一面,在他眼里,易瑾白的天赋和未来的可能性是无限大的,就这样蹉跎,就是使珍珠蒙尘,简直暴殄天物。

  “沈老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确实没有想过离开,水云在这里,我就会在这里,劳你费了这么多心思,是我让你失望了。”

  易瑾白这些她都已经想得很清楚了,离开确实是前途璀璨,可是那不是她想要的前途,而且她心里有数,以江水云的脾气,如果自己愿意,她会是第一个支持自己的,她会亲手把自己送上那条更好的坦途,所以易瑾白压根没有把这件事跟江水云说,这对她来说这件事不会有第二个答案,她不会走的。

  唯一有些可惜的是浪费了沈闲给她铺好的路。

  “江水云,”沈闲不知想到什么,有些自嘲地笑着,“瑾白,我真不知道你喜欢她什么,没有人值得你放弃自己的大好前途,人活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应该是实现自身的价值。”

  “第一个跟我说这句话的人就是江水云,我没觉得我为了她放弃了什么,而且我自身的价值我一直在努力实现,所以这并没有什么冲突的。”

  易瑾白到现在也还记得江水云说这话时候的样子,她跟自己说过,跟神迹战队的人说过,这句话他们都记在心里。

  “自欺欺人,”沈闲摇摇头,“如果你没有和她在一起,或者说,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将会是完全不一样的。”

  沈闲的心意易瑾白知道,沈闲不是个纠结扭捏的人,更不知道暗恋是何物,所以当他发现自己对易瑾白有别样好感的时候,就直接告诉了易瑾白,结果也显而易见,俩人除了更疏远一点没什么变化。

  想到这里,沈闲眉头微皱,“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选择她拒绝我,我们很默契,我们有共同的追求和相同的频率,我们才应该是最匹配的,而她什么都不懂。”

  “她不懂音乐,你不懂爱情。”

  易瑾白的结论直白而一针见血,“对,她什么都不懂,她连五线谱都不会画,她听我的歌还会睡着,她也不懂那些专业术语,评价只会说好听两个字,但她喜欢的是我,沈老师,而你喜欢的只是我和你身上相同的一些特质。”

  “我不懂这有什么区别。”沈闲眼中带着疑惑。

  “江水云喜欢我,只是因为我是我,所以她毫无保留地喜欢我,一个纯粹的,全部的我,我可以错过很多个你,但全世界我只要一个她。”

  易瑾白并没有不耐烦,她知道沈闲是真的不懂,作为少年天才,这个世界上沈闲不懂的事情很少,爱情算是其中之一,所以他的创作涵盖家国情怀,沧海桑田,甚至街边的小人物,但是独独爱情最少。

  沈闲还是不懂,他很清楚有些事情没有经历过是真的无法理解感受到的,也不在这上面纠结,回到刚才的话题。

  “或许我真的不懂爱情,但是我知道你和我一样,追求的应该是艺术,你放弃这次的机会真的很不明智。”

  “或许我们也不是那么一样,”易瑾白依旧不为所动,“音乐对于我来说应该是生活的点缀,而不是全部,或许我永远不会成为你那么伟大的艺术家。”

  看来易瑾白是铁了心了,沈闲知道自己劝不动她了,但多少还是有些惋惜,“不值得,你的才华不应该止于此。”

  易瑾白笑了,“沈老师,这就是你和江水云的不同,她什么都不懂,所以她说我开心就好,天再大抵不过一句我开心,她眼里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她只知道有些事情,我开心她就全力帮我,我不开心,可以随时转身,因为我身后永远有她。”

  “好的伴侣是要相互鞭策前进,变成更好的自己的。”沈闲多少有点不服气地辩论。

  “我们已经被生活鞭策得够多了,这时候放过自己就显得难能可贵,有人愿意无底线地宠着你,纵容着你,为你兜底,你们可以以最舒服的状态相处,我眼里这才是最好的伴侣。”

  易瑾白在这短短二十几年里,她看过了太多太多,很多事情早就已经想明白了。

  沈闲似乎是被说服了,竟然觉得有点道理,“也许吧。”

  该说的都说完了,沈闲站起身来准备走了。

  “沈老师,谢谢你,像你这样极度理性又极度感性,无论什么都能做好的人是凤毛麟角的,所以像我们这样的俗人蠢人,总是会让人失望的。”

  易瑾白跟着站起来,看着沈闲,她有一种预感,以后可能会很少见了,所以该说的话还是都要说完比较好。

  在易瑾白心里,沈闲确实是这样趋于完美的人,普世的艺术家因为其特殊性都有一种极端的感性,太过沉溺于精神的世界,所以总会有千奇百怪世人所不能理解的臭毛病,大部分也都很难照顾好自己,甚至没有生活自理的能力,度日都费劲。

  但是沈闲不是的,艺术他可以在多个领域登峰造极,同时,他还有他自己的商业帝国,他还有自己正常的生活,虽然在艺术创作和生活中的某些时候表现得有点像人格分裂,但是这都不能否认沈闲的优秀和特殊,易瑾白以前特别崇拜他的原因也在这里面。

  对于易瑾白的自我贬低,沈闲听着只是摇摇头,“谈不上失望不失望,不是有句话说吗?人各有命。”

  易瑾白笑笑,送沈闲出门。

  “对了,”走了两步,沈闲想起什么停下了脚步,看向自己身边的易瑾白,“我在国内已经够久了,很快就要走了,临走之前我觉得这件事情应该告诉你,江水云的那个人情,我听我哥说了,我乘下了,以后我们也算是打平了。”

  易瑾白想起了之前沈云逸跟自己说这话的时候,点点头,虽然有些不舍,但是这样也是好的。

  送走沈闲,易瑾白一回来,就看见了靠在二楼栏杆上的江水云,顿时明白过来,快步跑上了楼,得了理抬手捏了捏江水云的脸,“不让偷听还偷听,不乖。”

  江水云握住易瑾白的手,心里美滋滋的,她要是不偷听的话,那易瑾白说得这么多的话岂不是都浪费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二更,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