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耽美小说>女捕>第100章 人皮纸扎完

  吕三娘读懂了风飘絮的意思,却还是愣在原地。

  凶手掐着风飘絮的力量又加大了几分,风飘絮也顾不上吕三娘了。她终于开了口,可是那出口的声音分明是个低沉的男声,与凶手极为相近。

  “我怎么忍心伤害她,是你伤害了她。”

  莫说凶手顿时惊住了,连吕三娘都惊讶不已。风飘絮则感觉到凶手的力道松了一些,可仅仅是一瞬间,凶手又用力掐住风飘絮。

  “你是谁!”

  风飘絮的声音又是一变,竟然变成了有过一面之缘的流莺,“我是谁,你不记得了吗?”

  凶手又惊慌起来,他甩开了风飘絮。风飘絮摔在了地上,她捡起一块石头扔出去,看着是向凶手砸去,却偏得离谱,错过了凶手砸到了吕三娘脚边。

  吕三娘明白这是要她快跑,风飘絮则不停变换着声音吸引着凶手的注意。吕三娘咬了咬牙,就朝破庙外跑去,可惜刚跑到门口,就被凶手扯住了头发,往破庙里拽。

  风飘絮冲过来,使了一招分筋错骨手,虽然没有伤及凶手的筋骨,却也让他松开了吕三娘,她将吕三娘推出了破庙,自己则抬手出掌打向了凶手。

  凶手没有见过这样变化莫测的掌法,几次被风飘絮打中了胸口,可惜空有招式,掌法再精妙也伤不了他。

  很快风飘絮便被凶手以内力吸附住手掌,反被擒住,凶手将她拖进了破庙,发狠地将房梁上的绳子绑住风飘絮的双手,一下子把她吊了起来,拿出了那把剥皮的凶刀。

  风飘絮挣扎着,双腿踢起不让凶手靠近,大腿被划伤,鲜血直流,凶手被血腥刺激,发狂似的大笑起来,又给风飘絮腿上添了两道伤口。

  小心翼翼地剥下人皮固然乐趣十足,肆意地挥刀也十分痛快!

  “啊——”

  却是吕三娘去而复返,手拿一根手臂粗断木,冲到了正享受着凌虐快感的凶手后面,大吼着给了凶手头上一闷棍,凶手没有防备,当即倒在了地上,捂头痛呼。

  吕三娘慌忙拿起刀把风飘絮解了下来,风飘絮腿受了伤,落地就摔,一把白玉梳子从她身上落了出来,摔成了两半。风飘絮捡起了一半,吕三娘也慌张扔掉了凶刀,扶起风飘絮就往外走。

  而满头鲜血的凶手也爬了起来,捡起他的剥皮刀追了出去。

  荒山野岭,四周也看不清楚,吕三娘扶着风飘絮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跑,只是不顾一切地往前跑。

  风飘絮受了伤,凶手顺着血迹也早晚会追上她们。

  “你疯了,回来做什么!”风飘絮推开了吕三娘。“你自己跑,我想办法拖住凶手,快去找南宫。”

  吕三娘过去半驮住风飘絮,骂道:“不回去,你命都没了!我也想找南宫碧落,可哪儿找啊。”

  平日里锦衣玉食惯了的吕三娘凭着生存的本能卯足了力,竟然拖着风飘絮又跑了一段路,跑到了荒草丛生的老林中,血迹不太好寻找,她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风飘絮又挣开了吕三娘,吕三娘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往前扑去,就地歇了口气。风飘絮看了看周围,荒草高耸,比人还高,她对吕三娘道:“分开走,快起来。”

  吕三娘咬了咬牙,也决定扔下风飘絮,“能不能活下去,就看造化了。”她一下子就窜入了荒草丛。

  风飘絮拔出一把杂草,胡乱堵在了伤口上,刺痛让她冷汗直冒,她强忍着撕碎衣服绑住,就往另一个方向走。

  凶手随即也追到了这片荒原,他那双嗜血的眼四处看了看,蹲**找到了一块血迹,他用手抹了抹,放入嘴里品尝了一下,往风飘絮离开的方向追去。

  天,有了一点灰色。

  南宫碧落带着大队人马已经快端了整个京城的乞丐窝,兴师动众线索寥寥,大海捞针一样,越是心慌意乱越不能放弃,每一秒对于她来说都非常重要。她顺着今夜盘查的线索,推测了几个凶手可能会潜藏的地点,大肆搜查就差没有掘地三尺,终于找到那间乞丐藏身的罗汉庙。

  当进到破庙,看到庙里凌乱的纸扎工具,还有那滩刺目的血迹时,南宫碧落浑身冰凉。曲水和瑶红搜索着破庙里的线索,曲水捡到了半截白玉梳,她立马呈给了南宫碧落。

  “小姐,发现了这个。”

  曲水只当是什么线索,南宫碧落拿起半截玉梳的手却是微微颤抖的,然后又用力握紧,梳子的齿子都刺入了掌心。

  “南宫捕头,后面林子发现了血迹。”

  南宫碧落立刻前往林子,然而血迹很快就断了,她的眼前是一片荒乱又宽广的草地。

  “搜!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人!”

  风老板,你究竟在哪儿?

  “南宫捕头,找到吕三娘了!”一队捕快从另一面扶着狼狈不堪的吕三娘来到了南宫碧落面前。

  南宫碧落刚张嘴,吕三娘就一把抓住她手腕,“风飘絮还在林子里,她伤了腿,大概往那边跑的。”

  话音一落,南宫碧落已经没了影。风月楼的人紧随其后,曲水叫人将吕三娘先送回衙门安顿,也追了上去。

  荒草丛生,刮着衣,刺着脸,女捕一脸寒霜,任由脸皮被草根划破。

  她紧握着佩剑,恨不得将这片荒草丛荡平,不多时她耳朵一动,听到了微响,那个让她整夜如同处在噩梦一样的乞丐露了脸。

  南宫碧落二话不说,一脚就踢中乞丐胸口,当即把乞丐踢飞倒地,口吐鲜血。

  她又紧随而上,踩中了乞丐的胸口,“被你抓来的人呢!”

  此时众人也追上了南宫碧落,只见乞丐口中鲜血直冒,双手抓着南宫碧落的腿,却是猖狂的低笑。

  “哼哼哼哼,死了。”

  南宫碧落瞬间如同被雷劈中,她单手提起了乞丐,双眼里满是戾气地将乞丐扔了出去。她又几步一迈,抓住了乞丐的衣领,对上乞丐混沌的双眼,那种欣赏着她怒火的眼神,他根本不在意被打,这让她顿时不再继续询问,而是涌起一股想要把他撕碎的疯狂。

  女捕掐住乞丐的脖子,将他整个人举了起来,不顾在场所有捕快,想要活活掐死他。

  “小姐!”曲水的惊呼让南宫碧落清醒过来,她将乞丐扔向了衙役,衙役擒住了乞丐。

  却不想乞丐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便疯狂大笑起来,嗜血的瞳盯着南宫碧落,竟然咬舌自断了浑身筋脉,自杀了。

  在曲水等人都惊骇之时,南宫碧落只是冷漠地看了一眼乞丐倒下的尸体,便看向荒原。她平复着胸口鼓动的心跳,眼睛四处搜索着,终于她看到了一根梳子的齿子。

  一根,又一根细小的白色,如同启明的星辰,冥冥中指引着她。

  风老板!

  在朝阳升起的时候,女捕终于找到了躺在一片枯黄草地上的风飘絮。

  墨色的长发散开铺在地上,阳光落在紫衣上,一把刀刺入了她的腹部,在紫色中晕开鲜红。柔弱而凄美,她按着腹部,闭着双眼吐着微弱的呼吸。

  “风老板!”

  南宫碧落几步跪倒在地,手中佩剑也一扔,略带颤抖地将风飘絮抱在怀里,不敢去碰插在风飘絮腹部的刀,她抬手想要去碰风飘絮带着面具的脸。风飘絮却本能地用双手抓住了南宫碧落的手,她睁开了眼来,轻轻道:“你果然来了。”

  这话是她最后的力气,她靠在女捕怀里昏迷了过去,唇边苍白的笑意,在女捕心上撕扯出一道无法磨灭的痕迹。

  南宫碧落心里一慌,双手一抄就将风飘絮抱起,三步并一步,就将风飘絮抱回了大部队里,在瑶红惊慌的问询声里,她将风飘絮放在了担架上。

  “立刻将人送到南雍巷!”

  抬担架的差役动作慢了一点,南宫碧落立马呵斥了一声:“愣什么愣,快点!”

  南宫碧落当差这么多年,这是他们头一次看到她吼下属,沉着冷静不复,取而代之的是暴躁。衙役大气不敢出,立马将风飘絮抬往南雍巷,就连瑶红也静静跟着南宫碧落往南雍巷走。

  曲水则自觉留下带着剩下的人将乞丐尸体抬回衙门。

  南雍巷,南宫府。

  一到家门口,南宫碧落抱起风飘絮直接踹开了自家的门。何五应声赶来时,南宫碧落立马令道:“快把我娘叫来我屋。”

  她将风飘絮带到了房间,小心翼翼放在了床上,看着她受的伤满脸阴沉,她想要摘下风飘絮的面具让她舒服一点,刚要碰到又犹豫了。女捕垂下了手,头一次感觉到沮丧。

  苏映月匆匆赶来,看见风飘絮虚弱地躺在床上,随口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就为风飘絮诊治起来。

  “别愣着,去把药箱拿来。”

  “药箱来了。”五婶却已经将药箱提来,帮苏映月打起了下手,剪开了风飘絮的衣裳。

  南宫碧落自动退到了一边,看着风飘絮暴露出来的伤口,她沉声问道:“娘,她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伤成这样,怎么会没事。不过有娘在,放心。”苏映月察看了一下,先处理风飘絮的腿伤。

  南宫碧落如同雕塑一样站着,像失去灵魂的躯壳,不一会儿,就有衙役又找上门来。

  “南宫捕头,朱大富醒了,王大人让你快回衙门。”

  南宫碧落却仿佛没有听见一样。

  苏映月觉得女儿安静得奇怪,就抬眼看了一眼。纵然有些担心,还是处理伤员要紧,只轻声道:“没事的,你先回衙门吧。巧姐拿布按住腹部,刀拔出来,立刻止血。”

  南宫碧落在苏映月为风飘絮拔刀之前避开了。她怕,怕刀拔出来那一瞬间的心惊胆战,那比自己受伤更深的恐惧。

  她阴沉着脸出了房间,但看到守在门口的瑶红以及赶来的凝烟时,她还是柔声道:“我娘医术高明,风老板会没事的。”

  说完她就走了,凝烟看着女捕的背影总觉得比往常阴郁了许多,她樱唇轻启,想要叫住她,但还是没有出声,任由女捕离开。

  都察院。

  朱大富已经向王锐讲出了整件案子的来龙去脉,那个乞丐是他的师傅,也是他曾爱过的那个女孩的父亲,同时也是一名疯狂的纸扎爱好者,爱到泯灭了人性,追求着无法让人理解的创作。

  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爱上了人皮,嗜杀如狂。他杀的第一个人是自己的妻子,第二个便是女儿,随即就将目标放到了出卖色相的女子身上。在定远犯了案后,失踪了整整十五年,最近才流亡到京城,犯下了一系列惨绝人寰的案子。

  朱大富会染上狂病也是因为看到自己视如亲父的师父杀人的样子,他恨师父杀了他的心上人,却又因为心上人的遗愿,希望师父能恢复正常,所以就算知情他也选择了沉默,甚至任由他师父将尸块带到他家,他没有是非观,只认自己认定的理。

  听起来很荒诞,却又真实发生了。

  “这两师徒都不正常,都是疯子!”王锐叹息道。“对了听朱大富说,吕三娘长得很像他死去的师娘。”

  南宫碧落听了后神情近乎冷漠,她幽幽道:“所有受害者都与吕三娘有关,那朵地图上描绘出来的花是山楂花。山楂是适合做篱笆围墙的东西,现在想来凶手早就把吕三娘圈在他制造的围墙里,拘束着,也或者偏执的爱护着,以他自己的立场。做出这样的事,他们早就忘了自己是人。凶手畏罪自杀,朱大富知情不报是从犯,依旧会依法处决,只不过案子会从东厂又发回刑部,刘福通呈上去的案宗会被推翻。”

  “唉~人性本来就是脆弱的东西,用人的躯壳作出非人的事。刘福通不也是吗?做的事也是令人发指。他一心想着立功,最后死在了贪功上。不过你身上压着皇命,你没有保护好他,王瑾一定会借题发挥,你要怎么办?”王锐急召南宫碧落回衙门的真正原因在这儿。

  “就看王瑾在意刘福通的命,还是他自己的命了。”

  “什么意思?”

  南宫碧落沉默着,王锐还没等到她回答,就听到有人前来通传,“王大人,有人要见南宫捕头!”

  “什么人?”

  “一个邋里邋遢的男人,他还抱着一个受伤的女人,现在就在院里。”

  南宫碧落立马去到院里,就看到花和尚抱着奄奄一息的林采儿站在那里,花和尚一见到她就满脸歉意。

  “南宫,和尚有负你所托!”他将林采儿放下。

  林采儿向着南宫碧落走了几步,就虚弱得倒下,南宫碧落疾步接住了她,她便倒进南宫碧落怀里,被放在地上。

  南宫碧落看林采儿好像是受了内伤,便责道:“你该先去找大夫啊,来人,叫流觞来。”

  林采儿却阻止了她,“不用了,南宫捕头,我自己最清楚,我已命不久矣。”

  “谁干的?”

  “薛丁。”花和尚回到,叹了一口气。“这傻女人自己送上门给薛丁杀,连账簿都被薛丁带走了。”

  “薛丁人呢?”

  “跑了!”

  南宫碧落拧起眉来,这时她又听见林采儿叫她,并摸出了一块凤凰玉佩给她。

  “南宫捕头,我其实早就知道薛丁心狠手辣并非良人,可痴心已付,覆水难收,很多事阻止不了。可你不一样,我知道你是可以托付之人,把它给你我也放心了。若他真的死性不改,就帮凤凰找到梧桐,找到梧桐。”

  南宫碧落刚接过了玉,林采儿就断了气,“林姑娘!”

  流觞此时也赶来,她查探了一下林采儿的情况,无奈地摇了摇头,南宫碧落拿着凤凰玉佩,看着怀里香消玉殒的姑娘,再次感觉到了无能为力的沮丧。

  “王大人,人皮案尘埃落定,我还有事,先走了。”

  女捕抱起了林采儿,带着花和尚离开都察院。

  “你去哪儿?”王锐问道。

  女捕头也不回,“做该做的事。”

  曲水也来到院里,她和流觞看着自家小姐阴郁的背影,面面相觑。

  偏执易成狂,疯魔活一遭。人啊,究竟在追寻什么?为什么有人信了渡人的佛,有人变作害人的鬼?

  女捕也偏执的找寻着真相,在充满荒诞的真相里做着七情六欲的人。

  人皮纸扎案完。

--凤栖梧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