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小猫情况不太好,猫藓耳螨还是小事,主要是它的前腿。”

  被用生理盐水清理干净眼屎和身上驱虫的小猫看上去依然很丑,在明亮的医院内,叶初夏可以很清楚看到小猫腐烂的前腿,连骨头都清晰可见。

  医生皱着眉头说:“它前肢受伤应该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现在这种情况只能截肢,但小猫才一个半月大,麻醉风险很大,所以手术风险很高,我个人其实更建议安乐。”

  叶初夏人都傻了。

  她是真没想过情况会这么严重,毕竟这猫一路上不都还在叫唤吗?看上去状态并不算差,所以叶初夏以为它也就受了一点外伤,很容易就能治好,反倒是猫藓,更让她苦恼。

  毕竟在她查到的资料里,猫藓是会传染的,且还不容易治好,更有复发的可能,结果现在这反倒成了没必要关注的地方。

  她低头看了看瘦弱的小猫,它脸上糊住眼睛的眼屎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但它的有一只眼睛依旧没有睁开,因为发炎太严重了,按照医生的说法,以后就算治好了,也会影响视力。

  它的另一只眼睛倒是睁得很大,眼中蓝膜还没有完全褪去,丑兮兮的,但精神却很好,小脑袋不安分的转动着,看着叶初夏叫唤:“喵~”

  这种跟普通小猫差不多的精神状态,反倒让人忍不住跟回光返照四个字联系在了一起。

  叶初夏本来是打算听从医生的话给猫安乐死的,哪怕保守估计,这场手术的花费估计也得五位数,然而花了钱,小猫也不一定能救回来,很大概率会死在手术台上,这种赔本买卖,叶初夏是从来都不会做的。

  可她对别人的情绪感应一向明显,这其中不仅包括人,还包括了动物,所以她能感觉到,小猫对这个世界还充满了眷念。

  叶初夏吸了一口气,这些年来,她并没有存下多少钱,被这副身体拖累的,她在日用品上的花销很大,她又没有特殊的才能,挣得钱自然不会多,现在要花在一只随手捡来、又丑又脏得流浪小猫身上,还不一定能救活,值得吗?

  她闭了闭眼:“做手术吧!”

  叶初夏觉得,太会察言观色,有时候也不好,就像现在,如果她感受不到那么明显的情绪波动,她现在可能就放弃了,毕竟这种做法也不会影响她在易南烟心里的形象,后续跟她合作依然可以正常展开。

  但是她感受到了,于是便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毕竟这钱,她不是拿不出来,只是不想拿出来而已。

  签下术前协议书,叶初夏一瞬间甚至觉得有些虚脱。

  易南烟看着面色惨白的叶初夏,以为她是在为接下来的结果担心,安慰道:“李医生是这家医院技术最好的医生,有他主刀手术成功几率是很大的。”

  叶初夏坐在椅子上不停喝水,勉强笑了笑,她倒是不担心猫,毕竟才刚捡到,没有什么感情,要心疼也是心疼她打水漂的钱,只是这样等待的场景,让叶初夏不受控制的回忆起了跟现在相差不离的场面。

  她就是这样,在手术室外等待着,等来了爸爸的死讯,等来了妈妈的死讯,等来了奶奶的死讯,他们就连进手术室前的眼神,都跟小猫一样,他们是想活下来的。

  爸爸舍不得离开他们,可是他还是走了;妈咪说她还要看着她结婚生子,不会这么离开她的,可她也走了;奶奶说她舍不得把她一个人留在这世上,她说求生欲可以战胜病魔,可她失败了。

  叶初夏觉得,手术室就像是一个针对她的诅咒,夺走了她所在意的一切。

  也就是因为太在意了,所以她之后再也没来过医院,不是连带着讨厌上了医院,就是单纯得排斥这个地方,虽然她由衷的希望,医学能一直维持着高速发展的状态,只有这样,这个世界上才不会多出那么多绝望的人。

  “猫还没死呢你哭什么?!”易南烟烦躁地推了推她,话一出口又有些后悔,恶狠狠地拿纸巾帮她擦眼泪,“不会出事的,猫有九条命呢,截肢而已,又不是开胸手术,死不了!”

  她说着拿出手机,随便找了个救助流浪猫的视频:“喏,你看这种都活下来了,你这只肯定也能!”

  她加重语气,像是在肯定自己的话,信心满满的样子就像是想给人注入一管强心剂,不过她可能不知道,她根本没有演技这个东西,问题明显得谁都能看出她自己都不是很肯定。

  易南烟当然是不肯定的,她又不是第一次救猫了,被虐猫的虐待的猫、出生就先天残疾的猫和遭遇了车祸的猫,尽管她从不吝啬钱财,但这些被救助的猫中,能活下来的也只有一小部分。

  奇迹之所以称之为奇迹,就是因为这种情况很罕见。

  而小猫本身营养不良,身体状况相当糟糕,本来就不是适合做手术的状态,偏偏年龄还小,病情又是耽误不得,不能等它养好一些在做,这种情况下打麻药便不能打多,小猫甚至有可能在手术做到一半时就从手术台上苏醒过来,其中风险,易南烟比叶初夏要清楚得多。

  可她总不能让叶初夏一直哭下去吧,所以只能给叶初夏加强一下信心了,易南烟在养猫之后救助了无数只猫,早就能坦然面对手术失败的情况,最多也就术后心情会沉重一些,过几天就能恢复过来,但现在易南烟却由衷的希望手术能顺利,不然这个爱哭鬼还不知道得哭成什么样。

  早知道,就不答应她过去吃刨冰了。

  易南烟心里甚至忍不住产生了这个有些罪恶的念头。

  叶初夏眨了下眼,扭过身子抱住她,家人的离去,对叶初夏的打击很大,但她早就学会了该怎么调节情绪,哭过了,也就将这一切都翻篇了,毕竟她还活着。

  不过虽然她自己能调节好这一切,但她还是很感激能在这时候伸出援手的人,至少,能让她漏风的心短暂的拥有一个避风港。

  易南烟身体僵硬一僵,迟疑了一下,才僵硬地伸出手放在她后背上。

  时间像是在这一刻定格,易南烟心口一烫,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就这样揭过往事,但下一刻,她就忍不住黑着脸吼道:

  “叶初夏,你是不是把鼻涕擦我身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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