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人不耐扭动两下,打断了他的思绪。景鹤蹙眉,思考该怎么哄人,他活了几千年第一次经历这种麻烦事。

  他压下与生俱来的孤高清傲,手覆到郁作清的薄背上学着样子拍拍,连哄人语调都带着清冷模样:“不许咬。”

  郁作清又在他怀里抗议,蹭开襟边衣带,莹白锁骨明晃晃映入景鹤眼里。

  他忙避开眼,给郁作清拉上衣襟,顺带把脖子也给带上。

  景鹤瞧着他瑰丽的容貌,眉心微动。原来有时候传闻也不算假,郁作清当得起倾国倾城这四个字。

  景鹤惊艳一刹那,又懊恼自己走神,使了清心诀,捏决踏上祥云,抱着郁作清飞到空中,弟子切磋暂时叫停,整个演武台无人敢言一句话。

  景鹤淡漠有礼点头示意,睨了三长老一眼:“这人,是三长老十弟子?”

  三长老慌乱站出来,思索该如何回答。

  他手背在后面,浑浊眼睛丝毫不惧景鹤打量的目光:“景仙君,你这是要兴师问罪。”

  三长老面色不改,手上却将衣袖攥得极紧,可怖的瞳孔浮现狠毒,底下坐着的另外长老站起来,几个人排排站着。

  景鹤道:“并未。”

  说罢不再看三长老,将郁作清袖中把早就放置好的留音石取出来,两指夹着那颗褐色石头,抛到空中直冲堂前的陆曙。

  陆曙与他配合默契,借扇子力缓冲抓住,施法扩大留音石的音效。

  李蒙挑衅的声音传出。

  【你个外门弟子占什么座啊。】

  【识相点,滚出去。】

  【好啊,你自找的,跟我走。】

  仅仅三句,三长老刚直起的腰板弯了下去,暗叫倒霉,往后退了一步,那几位长老与他一脉相承,见他退步也纷纷坐下。

  祥云飞至三长老面前,景鹤语气不带丝毫温度,凛声逼问:“三长老就是这样教导弟子的。”

  “宗主,宗门有训:第三十条,不可欺压同门弟子。第六十八条,不可有粗鄙之言。第一百零四条,门内弟子斗争需要双方同意,禁止以强制手段逼迫或抱负。”

  “你说该怎么判。”

  字字诛心,将三长老的后路堵死,景鹤为人冷漠,少有此番咄咄逼人。

  “我……”

  三长老咬紧后槽牙,这几个罪名要是追究,击碎灵台都是轻的,李蒙与他共同屠杀陌家家族,保不准哪天事情揭露,有他在还能当替罪羊用,死了也太可惜了。

  三长老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歉意赔笑,嘴唇动了几下:“那个——”

  景鹤直接一掌击碎李蒙丹田。

  三长老话噎住。

  李蒙头上冒出青烟,景鹤的灵力围绕在周围,狂风骤起,他的灵魂和身体共同飞速旋转,待风平浪静,原地哪还剩下什么东西。

  “该,杀。”

  两字定局。

  他本就不是征求三长老意见,那日树上的事情听的一清二楚,这李蒙来意不纯,此时不除来日必有后患。

  景鹤:“有何异议。”

  “不敢。”三长老腿都在打颤:“景仙君息怒。”

  离魔兽暴动的日子远了,他都快忘了此人可是仅凭一人战胜了千百头八级灵兽毫发无损的万胜仙尊,有他在,自己说什么都无意,更何况是李蒙先行挑衅,他就算有巧舌如簧的嘴也无法为李蒙洗脱罪名。

  祥云时速极快,等三长老抬头,原地已经没了二人身影,满座寂然,纷纷对三长老投去同情。

  弟子大会继续进行,郁作清抽空灵力昏迷好几日。

  他的神识海中混乱无比,灵魂徘徊于海中,晃来晃去找不到出口,他炸了小世界,里面的黑气随之消失殆尽,但也不排除有暴露身份的可能性。

  郁作清左思右想怕出幺蛾子,没了耐心,黑气凝成鸣泓剑,一剑劈开迷雾。

  这方法很有效,只是对肉身伤害极大,等找到出口时,实体的灵魂已经半透明,他眸眼睁开,床帘轻纱晃动在眼前。

  郁作清蕴在喉间血腥气,胸口闷疼,好看的眉眼蹙起,伺候他床头的小童刘语大声喊了几句:“仙尊仙尊,郁师弟醒了。”

  刘语是洺悦峰外门弟子,景鹤无聊时教过他几首心决,按辈分郁作清是该叫他一句师兄。

  “?”郁作清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处境,就见到这位不到十岁的小童出言不逊,强撑的血来不及咽下,嘴角渗出红色血迹,他坐起身反驳:“凭什么我是师弟!”

  刘语吓得愣住,差点撞上门扉:“好,好的!师兄。”

  “仙尊——”

  景鹤出现在门前,青丝微乱,卷袍衣角还溅上了水渍,他撇了一眼郁作清,只见红艳刺目,景鹤掏出手帕为他擦拭,左手想要搭在他的膊腕处:“怎么又吐血了。”

  这几日好药补上,不应该虚弱至此。

  郁作清避如蛇蝎,胳膊从他手中抽了出来:“师尊我没事。”

  郁作清一脸警惕,将手腕背在身后。名门正派危险重重,这不弟子大会上走一遭,他灵力全废掉。

  郁作清下定决心,这正派待不得,必须早早走。

  景鹤意识到他躲闪自己的询问,垂下眼睑,手搭在对方肩上:“郁作清,手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