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 封非时就带着薄枕上了客运战舰。

  现在这个时代,客运战舰一张票价格并不低,但封非时有钱,倒是不用担心这个, 只是一般来说没有人会去被遗弃之地, 他们得想好身份。

  “猎预y眼 u设手。”

  封非时说:“你了解过么?”

  薄枕点头:“知道一点。”

  他说:“就知道猎手是私自猎杀异种异端的哨兵和向导。”

  因为塔和三大家族并不强制“征兵”, 所以确实有向导和哨兵并没有加入塔又或者任何一方势力, 这其中如果不想过安乐生活, 想赚大钱的, 就会去黑市做“猎手”。

  大部分猎手也是民间私人作坊能做出新科技武器的原因之一。

  因为他们会将收容的异端交给这些私人作坊。

  当然也有猎手只是纯粹不喜欢加入什么组织, 但还是怀揣着一颗拯救世界的心,去守护自己的城市, 干着猎杀异种的工作。

  封非时:“有些猎手也接保镖、暗杀工作。”

  他语气淡淡:“猎手在黑市, 就有点像旧时代游戏里的那些佣兵。”

  封非时扫视着候机坪,薄枕开着屏障,所以他们的对话不用担心会被别人听见:“这一趟有不少猎手去被遗弃之地。”

  他们做了面容伪装,看上去长相就是平平无奇,薄枕的银色长发也被喷了染剂,变成了黑色,故而没有人能够认出他们。

  封非时的三把刀都收在了刀匣里, 伪装成观测星体的工具箱背在背上。

  薄枕的骨鞭就更好办了,他直接说是收藏品就行。

  客舰的安检, 只要塞笔钱,就很容易过。

  封非时和薄枕买的是偏角落的位置,客舰的座椅舒适度肯定是不够的, 但有薄枕在, 封非时对舒适度就没有要求了。

  四座的位置, 在他们坐下没多久后,他们对面就来了个带着小孩的女人。

  女人戴着大半张面具遮住了自己的面容,泡面卷的短发,左眼瞳色偏浅,是灰色的。

  被她牵着的小女孩穿着公主裙,手里还抱着个看上去有点诡异的洋娃娃。

  女人落座后,看了封非时和薄枕一眼,礼貌性地点了下头。

  从中城到被遗弃之地路途遥远,还要跨过一片海,最快也得六个小时才能到达。

  所以薄枕问封非时:“哥哥,你要睡会吗?”

  他没有刻意开屏障,因为以他们的伪装身份,他俩都是哨兵——薄枕的身高和体型,很好装哨兵。

  所以在听到他说话时,坐在对面的女人掀起眼皮看了看他俩。

  作为S级向导,薄枕对人的情绪感知很敏锐,这个女人…从坐下来开始,注意力就一直有点在他们身上,尤其是对封非时。

  不过,封非时也很明显多注意了她一瞬。

  是认识?

  薄枕看向封非时。

  封非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嗯了声,随后握着薄枕的手,靠着靠背闭上了眼睛。

  但薄枕又凑近了他一点,小声,但旁若无人道:“哥哥不靠着我睡嘛?”

  他语气有点委屈,听得封非时默然又无奈。

  坐在他们对面的女人面具下的嘴角扬了扬,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

  然后她就看着封非时动了动,还真的靠在了薄枕的肩膀上。

  女人:“……?”

  她高挑起眉,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诧。

  却始终没有跟他们发生对话。

  .

  封非时又做了个梦。

  只是这一次他梦见的不是未来,而是过去。

  他梦见自己站在空蒙的海岸上,躲在一堆礁石中。

  没有配备武器的封见安过来找到他,语调温和地问他:“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那时封非时才五岁,他抱着自己的膝盖,有些闷闷不乐:“好吵。”

  封见安稍顿,这是封非时第一次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封见安,所以他看见了封见安面上那一瞬极其复杂的神情:“你又听见了?”

  “…就没停过。”

  封非时听见小时候的自己郁闷道:“我真的不是被污染了?”

  越早觉醒精神核的哨兵和向导,开智时间也就越早。

  这个时候的封非时,已经知道异端、异种、污染,知道太多事了。

  封见安失笑:“不是的。”

  他蹲在封非时面前,问封非时:“还是听见那句话吗?”

  封非时点点头,把脑袋埋得更深。

  封见安偏头看他:“怎么了?”

  封非时小声说:“我昨天看旧时代的电影,像我这样的,好像就是‘主角’是‘救世主’,但我害怕。”

  他低声,声音里还带着孩子气的奶音:“我害怕战争,我不想杀‘人’,我不想承担起一整个世界。”

  听见他的话,封见安轻叹了声。

  他看着封非时的头顶,似乎是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而现在,清楚自己是在做梦的封非时知道他没有说出口的话。

  ——封见安是想承担起整个世界的,他愿意接过这个责任。

  可“祂”拒绝了他。

  封非时,才是“祂”唯一指定的人。

  但这是为什么呢?

  封非时也很想知道。

  这世界的人千千万万,有不少像封见安那样怀揣着一颗拯救世界的赤忱之心的人,为什么“祂”偏偏挑中了他?

  还有神教。为什么在他那么小的时候,神教就盯上了他?

  如果白巫师和黑巫师真的存在,那么发生在他们这的事,到底是一场游戏还是一场赌局?又或者…白巫师甚至凌驾于黑巫师之上,白巫师是在戏耍他们,是真正的在欣赏“斗蛐蛐”。

  封非时很清楚自己在做梦,所以他的头脑无比清晰,看着眼前的画面,就像是局外人一样。

  而也就是此时,面前的场景骤然一变,他又来到了那个似暗似亮的地方,又站在了那庞大的棋盘上。

  只是这一次,他的周围有无数的黑影,或是人形,或是异形,全部都模糊朦胧不清,只有轮廓,别的什么都没有。

  那自封见安死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他脑海里的声音再次响起。

  依旧是比起听到,更像是被刻进了他脑海里的思想——

  “末日来了,真正的战争要开始了。”

  而在这句话背后,还跟了句:“你就是灾难本身。”

  封非时猛地惊醒。

  “……哥哥?”

  薄枕拧起眉看向封非时,用自己的精神力安抚他的同时,也是轻声问:“你做噩梦了?”

  封非时第一时间没有说话。

  他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座椅,闭了闭眼睛。

  等缓了几秒后,封非时才发觉自己抓薄枕的手抓得太用力。

  他稍稍松开点,瞥见薄枕皮肤上残留的红痕,低声:“抱歉。”

  薄枕摇摇头:“哥哥不用跟我道歉的。”

  他冲封非时露出个粲然的笑,话怎么听怎么不太对:“我巴不得哥哥再用力点,要是有指甲,在我手背上留下划痕就更好了。”

  最好是一辈子都消不掉的那种。

  封非时:“……”

  他被那个梦惊扰的思绪瞬间就平复了下来,向着一言难尽的方向发展。

  封非时决定换个话题:“快到了?”

  薄枕颔首,又带着掩不住的酸气轻声问了句:“哥哥是想问对面的人去哪了吗?”

  封非时:“…你也感觉到了吧。”

  那两个人都不简单。

  “嗯。”

  薄枕凝视着他,哪怕那张艶丽的脸被易容盖住,那双眼睛还是那样的勾人:“是我小肚鸡肠。”

  薄枕低下脑袋,声音放得更轻,因此听上去更为可怜:“我就是不喜欢哥哥关注别人。”

  他面上楚楚可怜,心里的戾气却不断滋生。

  甚至在前不久,薄枕还在想怎么样悄无声息地做掉那两个人。

  封非时微顿:“…那我不问了。”

  薄枕勾勾唇,将脑袋搁在封非时的肩膀上,小小声地说:“她们刚离开没多久。”

  因为封非时的五感被薄枕控制着,所以是薄枕听见的:“现在在回来了。”

  那个女人和她带的小孩坐下没多久后,战舰就停在了被遗弃之地。

  和中城、封神安全区不同,被遗弃之地是真正的混乱。

  这儿连明灭的灯牌都没有,整个城市昏暗无光,四处都透露着残破的感觉,就连“富人区”,都比不上中城的贫民区。

  但有很多有钱人喜欢住在这儿。

  因为这里,是法外之地。

  被遗弃之地的环境极其恶劣,封非时和薄枕一出来时,就很有经验地捂住了口鼻。

  因为这儿的空气,夹杂着肉眼可见的淡黄色沙尘。

  薄枕掏出自己背包里戴着的口罩,递给封非时,看得就摆摊在停机坪的小摊贩在心里暗骂了声又少两个生意。

  薄枕直接带封非时往他说的那个富商的住所那边走。

  被遗弃之地的混乱,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他们下客舰时,就有不少目光在暗中打量着他们,想看看是不是能“宰”的肥肉。

  封非时和薄枕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偏偏这时有一个瘦弱的男生像是被打飞了似的摔在他们面前,身上伤痕不少,青一块紫一块的,一张白净的脸,眼睛哭得红肿。

  而在他摔过来的路线,还有肥头大耳的男人举起了手里的棍子,似是要再打,嘴里还骂着很难听的话。

  男生哭着就要去抱封非时的腿:“救救……”

  但他的第三个字都还没说出来,就被薄枕抬脚直接踩住了手。

  男生的哭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痛彻心扉地痛呼。

  薄枕根本没收力,这一脚就将他的手骨碾碎,语气也森冷得让人退避三舍:“滚。”

  他说完,就径直抬脚将人踹到了那个男人脚边。

  肥头大耳的男人惊疑不定,还想讹一笔:“你们、你们……”

  “怎么?”薄枕轻嘲:“你也想被废掉手?”

  男人不再多说什么,直接弯腰抱起那个男生,飞速地逃了。

  这下其他人也知道,这两个生面孔也不是什么善茬,都收回了算计的心思。

  *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小变态其实很A的,他就是在封队面前才跟小甜糕一样wwwww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