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男人们的故事】【严胜】

  七年之后,也就啊他二十二岁那年,绡子又生下了一个女儿。襁褓里的孩子,让严胜想起自己长子小时候的模样。长子的姓名是松胜,讨了松竹梅鹤里头“松”的好彩头,乳名是竹太郎。松胜他并没有长成严胜希望的那样,是个在剑道上有天赋的孩子。比起武刀弄枪,这个孩子更爱读书。

  不爱剑术也没什么关系。在纠结了一段时间之后,严胜放弃了自己想要矫正对方的想法。

  没关系的,就算自己不擅长,也可以让家臣辅佐他。

  在没有缘一在的日子里,严胜的考虑柔和了许多,他感觉时间过得好慢,因此什么事都可以慢慢来。在这缓慢流逝的时间里,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了世界上最为幸福的人。但是他那缓慢的停滞不动的时间,突然间的被某个人打破了。

  那个人是他前半生的梦魇,是挥之不去的阴影。

  缘一。

  在某个圆月之夜,缘一又归来了。

  那一天严胜带领他的部下们在一片森林里驻扎,当天晚上他们便遭受了来自非人生物的攻击,额头上长着尖尖的两只脚,暴露着青白色皮肤的东西,在几分钟内就杀死了他所有的部下。

  所有。

  每个人都是优秀的战士,因此在第一个人遭受攻击之时,其余人便立即防备了起来,可是他们的刀,他们的盔甲,被那东西轻轻松松的撕裂了。

  全部人都死去了,只剩下严胜一个人了,严胜的刀被长角的怪物打飞到远处,他的脸上滴下了一滴冷汗,他不懂这世界上为何存在着这样的生物,但是他知道自己要死了。必无可必退无可退,他的盔甲如纸张般脆弱。

  凌空破响声击碎了死前的诡异的安静的气氛,巨大的圆月上映着一袭火红色的羽织。一张足以勾起严胜全部恐怖记忆的脸出现在那里,缘一不同于常人的红色之刃,一刀就将怪物的头斩落。

  将严胜和他的部下们玩弄致死的怪物,被来人一刀就砍断了坚硬的脖颈。

  月下的红死神……

  多年后再回想此夜,这天晚上的景象仍然清晰的像是直接篆刻在他的脑子里。十四年不见,缘一的剑术并非和当年那般玩耍似的了,他的剑技已臻化境,到达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地步。同时,他也长成了一个品性高洁之人。

  缘一他,对严胜俯首,并说自己很抱歉,没有及时救下他的部下。

  严胜的心在颤抖,时隔多年缓慢跳动的心脏再一次加速了。

  因为遭遇了这样的事情,严胜被缘一护送回了家。回家的这条路让他寸步难行,他再一次成为了那个什么都比不过胞弟的笨孩子。回到继国家的时候,已是清晨,他派了信任的人去将自己那些被杀死的部下的尸体带回来,送还给了他们的亲人,同时,他将缘一介绍给了自己的妻儿。

  绡子嫁过来的时候,缘一他早就离开家有六七年之久了。虽然知道两人是双生子,但是在见到长相完全一致的两兄弟后,她还是表现出了微微的吃惊。

  缘一在继国家住了半个月。因为现在的他本无法进入他原本的房间,而且严胜也不能让他回到那样的地方去,因此他连忙让人打扫了客房给对方。缘一住在这里的半个月内,严胜的长子松胜对他这位素未谋面的叔父表示出了莫大的兴趣。

  缘一他……好像很受小孩子喜欢。严胜发现了这一点,家里小一点的孩子都爱往对方身边靠。

  在关注这些的时候,严胜也还有其余事情要做。

  这场战斗的后果需要他来背负。

  严胜一个个的去拜访部下们的家属,并补偿给那些失去了家中支柱的妇孺们金钱来维持生活。失去亲人的人们,都显得很悲伤。

  忙活完这些以后,严胜便犹豫着去询问缘一一些事情。他想问这些年你过得好吗?有没有心上人?现在在做什么呢?然而他脱口而出的却是“那个怪物究竟是什么东西?”严胜是个不会将想法轻易说出口的男人。

  缘一将一切如实相告。

  “是鬼,能在没有太阳的时间里活动,性情残暴,以人为食。一般来说吃的人越多,力量便越强大。”

  严胜从未想过,这世界上居然还会有吃人的鬼存在,而他在鬼面前不堪一击。

  然而,缘一他……

  “如果有鬼存在,那么这片土地上岂不是会有许许多多的人因此而失去生命?”严胜说。他的部下们一个也没有活下来,他们的生命竟然都被那般轻易的夺走了。

  缘一的口气依旧是淡淡的。多年以后,和当年相比,此时的他眼中多了一份神采。

  “杀鬼的组织自古以来就存在。接下来,我就得回鬼杀队了。本来,我有一个同我一起的朋友,但是某一天他突然消失了。”

  “鬼杀队……你在为这个组织工作?为什么,这听上去像是会随时搭上小命的地方。”

  缘一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脸上笼罩着一层让人捉摸不透的神秘的雾气,而他的声音也仿佛从天边响起。

  “被杀害的人都有着小小的愿望。可就算是那样的愿望也无法实现,只因为这个美丽的世界上有鬼存在。我认识一个女人……以前见过一面,现在我和她住在一起。因为鬼的事情,她总是有着哀伤的眼神。”

  严胜的心悬在了嗓子眼,他一个激灵下去,全身上下的皮肤都起了小疙瘩。

  十四岁那年,他曾经做过一个血腥又可怜的梦,梦里的缘一似乎和现在一般年纪。

  那噩梦的记忆再度涌上他的脑海。

  ——被怪物扯开肚子、连同孩子也一起被杀死的黑头发的年轻女人。

  他的嘴角轻轻颤抖了一下问道:“怀孕了吗?”说出口之后严胜突然觉得这是句很失礼的话。但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一样,是无法再收回的了。

  缘一放空的眼神里有了焦点,他用宛如呓语的声音说:“我看见了,有一颗小小的心脏在他的肚子里。”

  于是那噩梦的具象化离严胜又近了一步。

  讲完这些以后,缘一便不再讲话了,他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绣了梅花的布编织而成的小花袋,从中取出了一样东西。那是一根破烂的、音阶丝毫不准的、花了严胜一晚上做成的笛子。

  缘一把笛子竖在嘴唇边,吹奏了一首乐曲。那是是他们的母亲紫夫人曾经歌唱过的、宛如摇篮曲一般的歌。

  多年不见,不光是剑术,缘一的吹奏也到达了一个很高的水平。轻缓的旋律从笛孔中流泻而出,唤得两旁的微风一起共同歌唱。

  月光静静的落在森林上,天幕离垂下了一千颗的星星……

  今夜月光如此美丽,不禁让我想起你的脸庞……

  告诉我吧,为什么还不睡呢……

  小男孩,快快睡……

  快快、和兄弟一起入睡吧……

  星星落下了,月亮也要落下了……

  安安静静睡吧……

  在笛声绕耳的这段时间严胜也在想,居然真的有同当年所说的那样,即使分隔天涯海角也绝不因孤单沮丧而放弃练习。

  心中浮现出了几近惆怅的情绪。面对平淡的几乎木讷的弟弟,严胜只觉得自己的嫉妒与恐惧之情说来很无-耻。在缘一离去的十多年里,他一直都在想,弟弟究竟是如何看待他这个哥哥的。但是当事人不在身前,所以一切都只能由他自己判断。

  世界上有许多人因自己疯狂的思维而陷入疯狂,严胜也存在理智与疯狂之中左右徘徊。在他的意识里面,缘一总是残酷的,不留余力的嘲讽他。

  假象。严胜告诉自己,这只是假象。

  入寝的时候,绡子依偎在他身边,“缘一大人看起来有些呆呆的。”

  缘一的确看起来有些呆呆的,“他以前就是这个样子的。”严胜突然想到了他这十多年来的经历。

  绡子很快就睡着了。

  ……

  因为夜起的缘故,严胜悄悄的出了门。

  圆月的光辉之下,一道红色的影子正在树下舞动,黑色的刀刃真的是漆黑一片,不往外放出任何的光芒,上面只有一层吞噬一切的黑色。红色的人影在月光下面流动,大人的一举一动自然而和谐,猛烈而恐怖。

  “唰!”一棵树的叶子纷纷落了下来,而红色的刀刃距离这棵树的任何一个部位都还有一定的距离。立马地,黑色的刀变成了红色,从尾端开始向上蔓延的深红色几秒之间就将黑色吞噬殆尽。赫刀看上去是如此的热烈,不负其颜色。下一秒,一团火焰从中生了出来。

  挥动!挥动!挥动!

  刁钻的角度,电光残影,空气被撕裂成无数块的巨大碎片。

  当严胜意识到缘一已经到达了一个新的人类尚未开发的境界之时,他心中充满了苦涩。腹中的苦水咕噜咕噜的作响,他的鼻腔里似乎要涌出一股热流,这熟悉的感觉让他下意识的抬起了头,试图让鼻血回到她原本的地方。

  第二天的时候,严胜装作不经意间问起那把会往外散发出火焰的红色之刃。

  “当时是在使用呼吸法。”缘一回答道,“我没有想到大家都不会这个,所以我加入鬼杀队教了他们鬼杀队中被称作“柱”的剑士原本就非常优秀,在学会呼吸法之后,他们的战斗力比之前高了不止一个档次,获得了更强的灭鬼之力。自那以后,鬼的一方对我们更加忌惮了。”说完一切后,缘一又变回那个安安静静的他了。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倘若别人不问点什么,不提点什么来开头的话,缘一一句话也不会说。小时候也是这样,如果别人不和他说“吃饭”二字,即使饭菜摆在他面前摆到馊,缘一也不会动一下。

  他是一个没有主见的只会听别人的话的孩子,可就是这么呆滞笨拙的孩子已经成长为了品性高洁之人。

  ——虽然还是有很多地方看起来笨笨的。

  这一次交谈以后,他们便不曾说过话。几天以后,缘一说他就要启程离开了。

  “不再多留一些时间吗?”绡子挽留道。

  缘一摇了摇头,当时他一只脚已经踏在了门槛外边,“日歌在等我。”

  严胜静静的看着他离去。第二天晚上他追上了缘一,并提出要和他一起加入鬼沙队。

  严胜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将家中的一切都交付给了旁系里挑出来的继承人,而他则放出去一切追上了缘一的脚步。

  他抛妻弃子了。

  绡子根本就没有明白丈夫为什么突然之间劝她改嫁,她只是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女儿跪在地上,而七岁的儿子则是拉着父亲的手求他不要走。

  继国严胜狠心的甩开了他们,他知道的自己破碎的时间已经无法再修复成之前的模样了。于是他只带了一点点的东西,对着他的包袱,拿着他的包,骑着他最好的马朝缘一奔去。

  他就像当年七岁的缘一一样离开了家。

  严胜追上缘一的时候,已月上中央。缘一的脚程比他想的要快的很多,他的马跑得呼呼喘气,累的马腿都在颤抖。

  严胜也很累,但他不能露出脆弱的表情。

  “兄长。”缘一没有提问,也没有任何疑问,他只是静静的凝视着自己的兄长,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一种游刃有余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就好像缘一知道严胜必然放弃自己的家庭,同他一起走。

  ……严胜觉得这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缘一树皮:“我们去找日歌,她会和我们一起去鬼杀队。”

  “让女人一起……?”严胜表示出了困惑,带着女眷家属去是不是不太好?但这个问题他没有问出口。

  缘一的下一句话解答了严胜的疑惑,“日歌的哥哥在鬼杀队中担任炎柱。她离家有一年多了,现在要回去了。”

  严胜明白了。

  他们在一片晨光细微之中到达了一座小木屋,木屋边有一条小溪,有个卷着裙裤、扎着头巾的女人蹲在溪旁,背对着他们,正在洗衣服。衣服好像永远也洗不完,但实际上她只是一直在搓洗同一件衣服。她搓到手掌发麻,指节上一片被水冻成的红色。

  “我回来了。”缘一的声音顺着风传达给了正在洗衣服的女人。趁着缘一和女人交谈的时候,严胜打量了一番附近的状况:简陋的小屋,一旁的小田地里有几行品种不明的蔬菜,田地边上是一棵果树。

  看上去他们过着相当朴素的生活。

  他打量完了,缘一刚好带着女人过来。

  “兄长,这是日歌。”

  日歌是个长相只能称之为清秀的女人,她刚刚解下头巾,黑里带着红的头发垂在左脸上,盖住了大半的面貌。

  虽然无法看清脸,但严胜能看见她的眼睛。她的眼睛依然发亮,像火一样热。不知为何严胜以为自己看到了缘一的眼睛,他们都是一样的红眼睛,圆润而秀美,睫毛又黑又长。但是二者不同的是,缘一的眼神总是空空荡荡,其中没有边界,就像是一片没有尽头的黑天。他眼中也没有感情,没有喜怒哀乐。而日歌则不一样,你能在她眼里看到各种各样的情绪,而且比常人更加剧烈,来得更快,走得……也更快。

  严胜试着将两个人合在一起,发现两块不同的拼图,各自缺少了什么部分。

  ——他们拼在一起,则是完整的一块。后来,严胜如是想到。

  严胜观察到日歌的眼中有什么东西晃荡了一下,被缘一称作是“有着悲哀的眼神”的眼睛里面,像是木材上的火星子一样被点了起来。她张了张嘴巴却没有吐出任何话来。最终,她只是朝严胜深深地鞠了一个躬,黑云般的长发从肩上落下,露出她白皙而柔软的后颈来。

  过了一会儿,缘一问:“出发了吧?”他们之前说好了,等过半个月就离开的。

  其实日歌已经在这里等了三个月的时间了。

  日歌沉默了一下,吐出一个“稍等”。她把刚刚洗好的那件男士长衣挂在竿子上,又把竿子串在门前屋檐下,吹不到风雨的地方。随后她回到屋内,出来的时候背后便背了一个又黑又长的木匣子。她似是有所怀念的看了这木屋最后一眼,茫然的叹息出声:“”走吧。

  ……

  日歌这个很少说话的人,缘一的话更少,严胜偶尔会问上些什么。

  沉默的组合连接在一起。

  半个月后,他们终于来到了鬼杀队的本部。

  一开始的时候严胜以为鬼杀队的主公和那些剑士都是不苟言笑的中年人,但一看却发现全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现任的五位柱都非常年轻,年纪最大的风柱雾一也只不过二十五岁。一想他倒也明白了,猎鬼的道路何等艰辛,稍有不慎就会失去性命。因此,柱的更换速度便非常的快。

  除了年轻以外,大家也全都很和善。风柱雾一在听说严胜是缘一的哥哥以后,表现得尤为激动。

  “我十一岁那年遇见缘一的时候,他就说过自己有一个很好的哥哥。当时他还给天上的星星取了「阿严」这样的名字呢。因为他当时看起来很笨,所以稍微记住了一点,没想到今天居然见到活的了!”

  严胜无言以对。

  他们这边还算顺利的时候,另一边发生了一点问题。

  缘一说过,日歌的兄长在鬼杀队中担任“炎柱”。炎柱是一个身材高大,有着耀眼的金红色头发的男人,他的眉毛像燕子一样,非常的奇特。一开始的时候二人是很轻微的交谈着,突然之间——也不知道哪句话是□□,一方的音量突然提高了。

  “理寿郎,我求求你!”日歌抓住了炎柱的手掌,“我只是想要看看我女儿……”

  炎柱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但更多的是焦虑与忧愁。

  严胜不知道缘一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的,只听见缘一用有些冰冷的语调说道:“日歌的丈夫变成了鬼,为了不被杀死,逃跑了。”

  鬼杀队中的每一位都是为了斩杀鬼而聚集在一起的他们怎么能放过一只可能会残害于人的鬼呢?

  这时候严胜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都是错的,可笑的。

  他以为缘一和日歌两人……那么,那个血腥而残忍的梦又是什么……?

  这天以后,日歌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之后的几个月里全都是缘一的影子。在鬼杀队当中,缘一很受人崇敬。

  缘一继续教授其余剑士呼吸法。

  “本来的话,是日歌她教来着的——但是我们无论如何也学不会。是说他教的不好啦,就是莫名其妙的学不会。”现任水柱正村裂开嘴尬笑了一声。他原本修习的是炼狱家的炎之剑技,最后却误打误撞地成为了水柱。

  “日歌也会呼吸法?”严胜的好奇心被对方钓了起来。刚接到这个事实,还没有消化呢,对方又抛出了另外一个重磅炸弹。

  “岂止会,他们两个人似乎是同一脉的呢。缘一先生不是脸上有斑纹吗?日歌妹妹也有,在左脸,越是使用那个呼吸法斑纹显现得越明显,且连头发和眼睛都变成红色的了。她原本是黑发黑眸的来着。”

  严胜当场有话要说:“缘一的斑纹是天生的,头发和眼睛的颜色也是这样。”所以他们两个人是不一样的。

  “是么?”正村没有怎么多纠结这回事,“你说他们两个是队里最强的剑士啦,日歌妹妹一个人还可以打我们五个呢。不过上一次他们两个切磋的时候打成了平手。日歌妹妹砍断了缘一领口的一片衣服,缘一则是削掉了日歌妹妹的头发。”提起日歌,正村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不要看日歌妹妹现在这幅样子,她曾经可是最强的柱哎。要不是那个男人抛妻弃子,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因为说到了气头上,正村的口气变得有一点冲。

  “我第一次见到那男人就知道他未来绝对不是什么好人,你是没有见过他,那家伙有着一双阴狠的和蛇一模一样的眼睛。”他揉了揉脸,“抱歉,那个……您还想听吗?”

  严胜慎重地点了点头。

  于是正村便又继续了。

  “那男人……日歌妹妹是被理寿郎的父亲救回来的,那男人——当时还是个男孩。在来到这里之前,他们两个就生活在一起。我听日歌妹妹说过,那家伙是一只妖怪带回来的,因此她照料了受伤的他。理寿郎的父亲京寿郎先生把那家伙——好吧好吧那男人叫做无哉。”正村十分不情愿地说出了对方的名字。“无哉在被前任炎柱所救之前,遭到了血鬼术的攻击,受了很严重的伤。为了要照顾无哉,日歌妹妹就天天往蝴蝶居跑。”蝴蝶居是照料伤患的地方。

  “大概是照顾了一年多的样子。那两年里面,由于无哉断了腿,所以他连洗澡都是日歌妹妹帮忙的——他又不是手断了!!”正村头发都炸开了。“宗主,伤好了诸侯他们两个还是住在一起。一同生活了几年之后,他们两个人成为了夫妻。”

  正村长长地呼气,“小舞杳是一年半前出生的,她出生那天,无哉就变成鬼跑了。”

  (舞杳应该是日歌女儿的名字。)

  在听完对方所讲之后,严胜什么话也讲不出来。由不得他说别人可怜,毕竟他也是抛妻弃子之后才来到这个地方的。

  他的确没有资格对这件事情做出评判。

  ……

  渐渐地,被缘一调到呼吸法的剑士身上先后出现了斑纹,他们形状各异,有的像是水,有的则如同雾气……虽然家一开始学习的都是缘一自己的呼吸——日之呼吸,但无一人能够完全学会,因此他们退而求其次,在缘一的指导下,从日之呼吸中衍生出了属于自己的呼吸。

  炎柱的呼吸是炎之呼吸,水柱是水之呼吸……五柱之中只有风柱,也就是雾一,稍微产生了一些和大家不同的变化。

  在学成呼吸法后,每次使用剑技,剑士的日轮刀上,便会浮现出和剑技属性差不多的物质。

  日之呼吸是火,炎之呼吸是火,水之呼吸是水……而风柱的呼吸,则是雾。

  缘一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因为你根据自身的特性修改了上任风柱传给你的剑技,因而才练成了雾之呼吸。”雾是淡紫色的,朦朦胧胧的,一大片的,可以遮挡人的视线。

  风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于是雾一就说:“要不我改名叫雾柱好了。”

  因为自小就是老师教导的,所以严胜修习的剑术流派与大家不同。他稍微花了一点时间才练成了属于自己的呼吸。

  严胜本来想着,连日歌也能学会日之呼吸,作为缘一兄长的他难道学不会吗?

  在经历过无数个日夜的练习,他终于练成了自己的呼吸法。然而就算他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复制缘一的呼吸法。最终,他十分无奈地将自己从日之呼吸里面衍生出来的呼吸法成为月之呼吸。然后他的脸上也出现了和缘一相似的斑纹,只不过右侧还有一道长上脸颊的颈纹。

  无论是哪种呼吸都无法与日之呼吸相提并论,在之后的战斗中更是证明了这一点。如果说日之呼吸的战斗力是一百,那么其余呼吸的威力则是三十。无法比拟,只可仰视,而偏偏日之呼吸的拥有者总是一副“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的表情。

  严胜的愤恨之心胸腔之中疯狂的跳动。

  而某个同样这般跳动着的夜晚,缘一来了。他没有带刀,只是穿了一身松松垮垮的寝衣。

  “怎么了,缘一?”花按耐住自己内心不断涌动着的阴阳情绪,问道。

  缘一的回答震惊了他。

  因为缘一说:“想和兄长睡觉。”

  严胜:“……”

  严胜:“???不是,你在说什么?”

  他当时头发就竖起来了,简直就像是一只暴起的刺猬。

  缘一用着平淡的语气说:“日歌说这样子能够更好的交流感情。”

  严胜:“……不好意思,是我想多了。”作为一个有妇之夫,严胜一开始还以为对方说的那种睡觉是他个人认为的那种睡觉呢,不过缘一口中的睡觉应该是盖着棉被纯聊天的那种。

  ……所以你为什么会这么熟练的躺进了我的被窝啊?严胜惊讶到连手里的杯子都掉了,还好最后反应过来接住了。

  然后缘一掀开自己被子的一边,拍了拍榻榻米,“兄长。”

  严胜居然从里面读取到了“兴奋”。

  真是见了鬼的。

  他拒绝和缘一睡一条被子。

  于是严胜走到隔壁缘一的房间,把他的那床被子和枕头扯了过来。

  “给我起开。”严胜一扯属于自己的那条被子,缘一便咕噜一下滚到了边上,像条突然被抽掉骨头的可怜兮兮的小狗。然后小狗得到了他的那一根骨头。

  兄弟二人躺在同一块地方,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就连小时候他们也是一早被分开,从未有过这么亲密的时间。

  “想说什么吗?”严胜问道。因为他不知道要以什么话题开启这场谈话,只好把主动权丢还给缘一,然而他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等到回应。

  严胜转过头,发现对方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

  严胜:要来找我盖着棉被聊天的人是你,先睡觉的人也是你。继国缘一,呵呵了。

  严胜拉了个身背对着缘一,心中繁杂的思绪如同潮水一般涌动。但他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缘一的双眼睁开了。

  人的眼珠通常情况下是湿润的,每一个眼球的动作都可表达出千万种的情感来。悲伤也好,快乐也罢……转动的眼珠,突然收缩的瞳孔,放大的眼神……但是继国缘一的眼睛里什么也没有。他空茫的眼神让人联想到无情的表达,眼白所包围着的红色眼珠时常呈现着同一种大小。那里面也同样什么都没有,不会有绝望,更不会有……爱。

  在他已经度过的二十二年里面,他人刻意或是无意的帮助下,他勉强懂得了什么是快乐和难过。因为兄长冒着被父亲打的危险而来偷偷找自己玩而感受到了快乐,因为被剥夺属于自己的东西而感到难过。

  但除此之外他什么也不懂。

  严胜不知道,缘一盯了他整整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缘一已经不见了,连同他的被褥一起。

  又过了两天,柱合会议上,严胜在通过炎柱的考核后成为了月柱。缘一是日柱。原先的五位柱增长到七位,但柱有九画,所以最好有九人。

  柱合会议上,主公鲤川树哉代表全体剑士感谢了缘一,同时也对大家进行了鼓励。

  年仅二十三岁的主公,脸上已经布满了被诅咒的紫色斑纹,身体虚弱到没有千代夫人的扶持就会倒向一旁。

  所有人都预感到了,主公要换代了。

  然而鲤川家的长子鲤川云哉,今年不过五岁罢了。

  会议上各位柱提交了自己辖域内的情况。

  轮到炎柱——炼狱理寿郎的时候,他的话惊到了在场所有人。

  “事实上,我发现了上弦之一——鲶八云的踪迹。”

  自某一天气,十二鬼月除了上弦之壹外其余全部消亡,而这唯一的鬼月之鬼,则出现得越来越频繁。“那么这件事情就交给理寿郎、缘一和雾一了。可以吗?”主公对待剑士们都宛如对待自己的孩子。

  意识到自己还没有能力出任这次任务,所以严胜并没有吭声。

  但一直沉默的缘一却说:“要告诉她吗?”

  主公仍然带着和煦的笑容,“结束之后一并告诉她吧。”

  理寿郎垂了垂眼眸。

  作者有话要说:※尝试了一下以日轮的视角写,不太行,所以这样来。这过去的几年会通过其他人的视角写出来的。嗯,没错,我喜欢无惨,谁也无法阻止我。

  ※原本想日万的,但是不成了

  ※秋作收

  ※推隔壁摸鱼:《大预言家无惨》。还挺可爱的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