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耽美小说>我在大宋破案强国[七五]>第1章 琳琅疑此地

  01琳琅疑此地

  “废物,小事都办不好,朝廷养你有什么用?!”

  江临被凌乱的卷宗和印章兜头砸了一脸,又迎上一片飞扬的唾沫星子,雪白的衣袖顿时沾上几处污迹。

  “别以为你是榜眼就有什么了不起。天子脚下,大理寺里,不缺你一个进士及第!进了衙门就要守衙门的规矩,卷宗全部手写重录,不要再耍什么小把戏!”

  大理寺的少卿薛清骂人骂到声音沙哑,歇斯底里的姿态仿若对待杀人犯,却忘了自己明明说过只要交工就能提前下班。

  在“自己”的记忆里,薛清脾气一直如此暴躁。且因为是荫官上任,薛清对进士出身的下属很是苛刻。属官们一向对薛清唯唯诺诺,不敢招惹,除了江临。

  江临居然敢在上司给新的直系下属立规矩时,使用印刷术这等神器。在薛清看来,江临这是故意打他的脸。

  江临简直百口莫辩。他刚穿越没多久,毛笔字还没写利索。一听薛清说他誊不完卷宗就要卷铺盖走人,才偷偷用了活字刻印,并不是故意得罪薛清。

  但薛清却似觉得江临不敢回嘴,气焰愈发嚣张起来。

  “今日你誊不完干脆就别回家了!反正你那个破宅子都快漏得住不了人,卖了盖勾栏算了!”薛清说罢冷笑两声,丝毫没注意到门口闪过的身影。

  江临继承了原主敏锐的五感,注意到了来人。他灵光一闪,抬眼直视薛清道:“薛少卿家大业大,手握京中多处豪宅不够,还要从江某手中强买强卖吗?”

  这话说得有些突兀,薛清一时没反应过来。

  江临抢了先机,继续义正辞严道:“可容我提醒,江某一人独居,被霸了房舍也就算了,薛少卿可莫要向之前那样知法犯法,霸来百姓的田地私宅改成勾栏,还要逼人家典妻典女,进风月之地表演卖艺!”

  “你胡说什么?!”薛清被这一串指控砸蒙了,一把揪起江临的衣领,咬牙威胁道,“你不想活了吗!”

  江临唇角微微勾起,眼睛看向门外。

  薛清顿觉脊背一寒,猛地回头,正见一位红衣侍卫佩刀而立,手握公文圣旨,正是“御猫”展昭。

  “开封府衙突发命案,官家急令大理寺即刻派人开始调查,七日之内必须出结果。”展昭凛冽的目光扫过吓得跪倒在地的薛清,看向江临,“薛少卿身体不适,不宜办公,江少丞,您还不快快接旨?”

  江临眼皮一跳。

  与他师父所说的一般无二,这穿越后的第一灾,他还是没能躲过。

  ·

  穿越之旅忽然上了个“七日倒计时”,江临顾不上更多,即刻便与展昭带人赶往开封府。

  刚到衙门口,便能听见后堂传来的高声怒骂。

  “你们这群奴才是怎么伺候的?!我爹是知府,知府!你们竟能教他丢了命,还没留个全尸!老于,你是怎么管事儿的?!”

  裴小少爷抄起板子便往几个守夜的衙役身上招呼。

  “昨夜小的女儿生病,不在衙门当班,少爷饶命……”

  “住手!”江临大步上前,单手钳住了对方手腕。

  他看向正中屋舍,也就是陈知府的住处。

  大门破开,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浑身浴血之人伏于案几,地上满是零落皮肉,恶兽抓咬之痕随处可见。

  数名黄袍法师正在门前手舞足蹈,口中念念有词。

  昨天晚上有月食,知府死在衙门里。死者家属带着一众法师浩浩荡荡而来,加上同时失窃的“月华明珠”。怪不得这桩案子以最快的速度,裹挟着“天狗杀人”的迷信传言在城中引爆。

  江临手上发力,喝道:“你在干什么?!”

  “嗷!”裴光疼得跳脚,怒道,“这些狗奴才吃我爹的喝我爹的却护不住他性命,个个死有余辜!我打他们怎么了?!”

  “大人莫伤我儿!我儿年幼,即便有突然失怙下的冲动之举,也皆出自孝心……”上座的裴夫人连忙捂着心口起身,扫向衙役们的视线却瞬间没了悲伤之意。

  被打得最狠的衙役立即向江临磕头求情:“小的是昨夜领班,知府特意吩咐了不许打扰,加上城中百姓‘赶天狗’,锣铁呼喝声不止……我等才没能发现异常!是小的失职,没能顾好陈老爷,少爷打是该的!请大人发落!”

  江临眸光愈发冰凉。

  陈知府倒插的这户裴家是京中数一数二的权贵,开封府的同知都不敢得罪他们,更遑论这些来服衙役的普通百姓。

  但即便衙役真的有错,也轮不到裴家把开封府衙当成自家后院来管。

  江临冷声道:“大理寺办案自有规矩,还请夫人和公子自重。来人,将法师们请走。”

  说罢,他手腕一转,将裴光直接丢到了几个丫鬟怀里,后者正欲再辩,被裴夫人拦住。

  裴夫人用帕子揉了两下眼角,悲戚道:“可法师说,夫君死不瞑目,需尽快安葬,为他超度亡魂……”

  江临打断道:“尸体会待验完后由大理寺亲自送回。”

  裴光看向江临的眼神如有杀父之仇:“还验?!你们的仵作全都是废物点心,怎配碰我爹?!”

  江临闻言看向一直躲在东边杏花树后面的俊俏少年,问:“启先生没来吗?”

  少年名叫谢龄,眉间一点红,是开封府的判官,怯怯低头道:“来了,刚进去,就被吓晕了……”

  江临这才看见他身后一排或晕或卧的人。

  被谢龄用手帕敷着额头的,正是他们大理寺最好的仵作启游。

  能用之人太少,江临也不是学医的,没见过正经尸体,只得道:“……我先看看,你再去找人。”

  谢龄小声道:“启先生还有个徒弟……”

  江临无奈颔首,没再理会裴氏母子,蒙了面巾便与展昭进了案发现场。

  宿舍大门的门闩断裂,末端上了铜锁。

  南面两扇窗户亦有小锁扣着。

  房内炭盆未熄,地上满是血迹,抓咬之痕随处可见,江临小心避开,屏息走到近前。

  陈知府浑身浴血,皮肉破碎,身上布满了恶兽撕咬的痕迹。

  或喷溅、或流溢的血迹凝在桌腿和椅背之上,周遭还散落着零散的碎肉和布料。

  江临尽量将眼前场景转化成有效信息。

  脖颈伤口最深,背上咬痕最重,手中握着毛笔。

  死前有短暂的挣扎迹象,桌上物件散落了一半,地上有多处大型犬类留下的爪印。

  柜门被撬开,里面空空如也,原本盛放着“月华明珠”的锦盒不翼而飞。

  江临叹息。这案子大约是薛清都会直呼“逃过一劫”的难度。

  门外的同知张友被裴光瞪得狠了,攥紧手中佛珠,诚惶诚恐地跟到江临身边。

  他试图劝说:“其实教裴府将遗体领回去立刻安葬也无妨。此处是个密室,陈知府走得甚是不祥,那几个法师都说是昨夜的妖孽作祟,需得快些将他镇住才是……”

  江临用手帕裹住地上的一小片衣服布料,道:“同知大人身为朝廷命官,也相信城中流传的‘天狗杀人’之说?”

  张友被江临那骤然冷下来的面色一骇,登时汗流如注。他原本看江临生得富贵白皙,手中总摇着折扇,还以为是个好拿捏的纨绔子弟,却没想到对方那双摄人心魄的瑞凤眼里,竟能透出那样的压迫感。

  “妖孽杀人,还要撬锁取物,当真稀奇。”江临话锋一转,“是何人发现的尸体?”

  “回禀大人,下官今早见陈知府迟迟未来办公,便带了老于几个衙役来寻他,却发现这里门窗紧锁,又嗅到一股血腥气,便带人破门而入……”

  江临看向名叫于良的仆役,后者哽咽道:“回江公子,与张同知所说的一样,小的发现窗户都被锁锁着,觉得奇怪,一齐撞开大门,便发现陈老爷没了气息……”

  江临问:“你跟着陈知府多久了?”

  “小的四年前自卖入府,跟着陈老爷才能在衙门里当差……”

  江临点点头,说:“陈知府待你不薄,那你为何要伪造密室,谎称东面窗户被铜锁从内锁住了呢?”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于良一凛,一瞬的犹豫令他失了辩驳的机会。

  展昭看向江临的目光不乏惊讶,问:“莫非江少丞已经破解了密室?”

  江临颔首:“鬼神杀人夺宝虽然荒谬,相信的人却多,作案者正是借势‘天狗’,伪造了密室杀人。宿舍结构简单,无密室暗道,大门有门闩加铜锁的双层防护,作案者便选择从窗户突破。”

  裴光眼中满是怀疑,皱眉道:“可那窗户分明都上了锁!”

  “屋外春寒料峭,室内点着炉火,热汽遇冷则凝,然而背阴的东窗下结的水雾却比西边少得多,说明窗户并非一直处于闭合状态……根据以上线索可知,有人出于什么目的,曾经清理过东边的窗台。”

  蠢笨如裴光经此一点拨,也觉真相呼之欲出。他噬人的眼光立刻瞪向于良。

  江临继续推理道:“作案者应该是从东窗离开,在擦拭掉脚印等痕迹的同时,也抹去了本该存在的水雾。随后只需趁着与众人一同发现尸体的混乱之际,悄悄将锁扣上,便能制造出密室的假象。”

  于良强自镇定道:“大人,按您所说,能去上锁的人不止小人一个,您……”

  “但是你说,你从屋外检查,窗户是被锁锁上的。”江临抬手指向东窗,“我倒很好奇,你在检查窗户时,是如何从屋外看出这窗户不止是从内栓住,而是还扣了一把锁的?”

  屋内没有点灯,沾了湿气的窗纸一片朦胧。

  一点也看不见里间的情形。

  展昭顿时明白了其中关窍,但随即产生了另一疑问。窗户只需从内扣住便打不开,为何于良要多此一举地加上一把锁呢?

  于良也终于意识到自己话中的破绽,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大人,其实小、小的当时并未仔细检查……”

  连裴光都听出于良在撒谎,猛地踹了他几脚,被衙役们架开还要骂道:“我呸!你这狗奴才!还敢狡辩!!”

  江临看向于良的目光极冷,吐字很慢:“你已说过谎,我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真、话。”

  于良连忙磕头道:“我说、我说!小的也是受人指使的,求各位老爷留小的一条生路……”

  未等有人承诺,额头带血的于良就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条,在众人面前丢下一记惊雷!

  “都是他逼我的……都是白玉堂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