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耽美小说>在聊斋同人文里当国师>第41章 蛊障

  纸童子驾马车一路从城东一路驶到了玉泗街子贡的小院外。

  下车后看着面前精致玲珑的小院子, 阮籍道:“我从来上郡就想问了,子贡先生如今经商家财万贯,本以为贵府不说比肩王公行宫, 也该是别有雅致,不能想居然这般朴素。”

  “这前头是我手底下的一家当铺, 我很喜欢这个铺子,所以自然也很喜欢这个院子。”子贡道。

  他上前扣响了院门, 院内的小伙计闻声开了门, 将四人迎了进去。

  “是吗?”阮籍笑了笑, “从京城到上郡, 从大秦到西域,子贡先生的铺子少说也得有上万间。不说酒楼赌场、青楼银庄, 就说粮铺、油铺、盐铺、脂粉首饰铺, 子贡先生手下有这么些铺子,怎么单单就喜欢这间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当铺呢?”

  子贡脸上的笑意深了些:“平平无奇?这一点嗣宗你可就错了。”

  “哦?”阮籍偏头看向他,来了兴致。

  “当铺是乃是收当各种金石衣帛的, 而来当铺的都是些什么人?自然是手中缺银子、为了二两碎银在老天爷面前没了门路的人。”子贡道, “上郡地处大秦边疆,乃是囚犯流放的必经之地,咱们不少熟人都会走上这条路, 你知道对于朝中大多数人来说, 流放简直比杀头还折磨。”

  “那些人虽说是抄家灭族, 但身上多多少少也会偷偷留一两样东西,不是为了家族而是为了自己, 或许是觉得只要东西在, 自己就依旧是当初那个锦衣玉带的自己似的。”

  “但人总有认清现实的那一日, 长城搬砖日夜风吹雨淋, 穿麻衣、食糙粟,尊严总有被磨尽之时,这个时候的就会将那偷藏起来准备与自己一同入土的爱物拿到当铺。”

  说道这,子贡停了下来,一切尽在不言中。

  几人沉默了一会,随后阮籍笑道:“哈!是看着他人从歇斯底里到麻木不仁很有成就感是吗?”

  说着,他声音瞬间略微低了下来:“子贡先生……这可不是什么君子所为。”

  子贡笑道:“我记得你我君子之道不同。怎么?嗣宗这是准备拜入我师门下了?”

  阮籍但笑不语。

  人精!从前他便知道子贡是个人精,只是那时候这人年纪轻,火气容易上来,如今在这边塞之城经了几年商,似乎比之前沉稳了不少。

  他与自己堂弟的交情这几日自己也听了个七七八八,不过他依旧觉得太扯、太巧!

  巧得就像是一部书!

  得!就算是他这堂弟对其有救命之恩,不过他这般掏心掏肺的照顾当真仅仅是因为那一次巧合的救命之恩?

  思及此处,阮籍看了一旁正在打哈欠的软陶一眼,随后默默的叹了口气,他这堂弟的本事他今日也是见识到了,对付妖精他定然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与这样的人精打交道这孩子还是欠缺了些。

  别到时候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对于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堂弟,阮籍起初十分不敢兴趣,后来听闻对方是京中盛传的“观音”这才带着叔夜屁颠屁颠的跑来上郡,其实也就是为了看个热闹。

  但或许是应了那句俗语“见面三分情”,虽说不过是刚刚才见,但阮籍心里还就当真认了阮陶这个堂弟,故而现在对其身边的人和事都上心了不少。

  子贡笑着,心里白眼已经翻上天了!

  他向来是欣赏阮籍与嵇康的才华的,只是这俩人不拘俗礼,行事向来是不讲章法的,如此一来便让人难以捉摸。

  也不知是不是他们阮家人天生都是如此,阮陶亦是这般。

  不过与阮籍不同的是,阮陶的“不按章法”大多给人的感觉是少年的“顽劣”,而阮籍……人精!

  虽说商场与官场他都过,也都混得不错,里头各个都是人精!

  但像阮籍这样的不按章法出牌的人精,他是真的头疼!

  就像现在,对方莫名其妙的这么一席话,没头没尾的,也不知是为个啥?

  难道就是单纯的想要嘲弄他的道德品行不怎么样?

  不至于吧?但转念一想,对方是阮嗣宗的话没准还真就至于!

  “行了!你俩要说车轱辘话不如先坐下来吃盏茶慢慢说,我先回去补觉了。”阮陶伸了个懒腰,“这几日当真是折腾的够呛,那大牢里的干草堆哪里是人睡的地儿?话说,这上郡大牢的待遇是越来越不好了,我这次进去都看见老鼠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厢房走,随后也不管他们剩下的人,直接砰的一声将厢房的房门合上了。

  随着门一声响,停在院外的纸马车与纸童子瞬间化作一道绿焰燃了起来,不过两息的功夫便燃烧殆尽。

  院中三人看着紧闭的房门都愣了愣,随后子贡轻笑一声:“天快亮了,瞧着人家都知道找床睡,折腾了一宿两位先生不累吗?西厢房收拾好了,二位请便。”

  **

  阮陶这一觉睡得长,直接一口气睡到了次日凌晨。

  看着天边的霞光,他还以为是傍晚,而子贡却告诉他,这又是一个早上了。

  他依稀记得自己似乎迷迷瞪瞪的起来吃过一次饭,跑过几次茅房,也分不清楚是梦还是现实。

  如此看来,这几日他当真是累坏了,不过这么扎扎实实睡了一觉,感觉真的蛮舒服!

  吃了早饭,阮陶与子贡、阮籍、嵇康一块儿坐在了小院儿的小厅内吃茶消食。

  “别看这院子小,我看过了,子贡在上郡的所有铺子里就数这间铺子的风水最好!”阮陶还记得回来的晚上,阮籍似乎提过子贡为何放着高门大院不住,跑来住这间小院子。

  为何?自然是因为风水好!对着卯宿旺财!

  “看来你的确颇通此道。”阮籍道,“只是我实在没想明白,为何你突然就误了这门道了?”

  他们阮家世代是以读书为主的,据他所知他叔父当初在成都府也是开书院养家,按理来说他这位堂弟也该是自幼读书。

  只是读了十多年的书没见着读出个什么名堂,倒是在病中时一个老术士随意传授了点儿东西就能够参透到如此地步。

  “缘分吧!”阮陶呷了一口茶,随意道。

  他不禁想还好他是个术士,若是像王莽那般精通一些工术之术,他一时间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阮籍沉吟了片刻,随后道:“我与叔夜来此的目的你应该是知道的。”

  阮陶点了点头:“家中长辈都还好吗?”

  “不好,我也不会来这儿。”阮籍回答道。

  阮陶端茶的手一顿,嘿!这人还真会聊天。

  阮籍不觉得有什么,毕竟这确实是实话,他说话也从来不喜欢顾忌那些绕来绕去的所谓“礼节世故”,若是要那般估计的说话,这个堂弟他也就不打算认了。

  如他所料阮陶并未露出任何的不满,反而还笑了笑,似乎是被他的话逗乐了。

  “你该叫我一声堂兄。”阮籍眉目柔和,说着他朝着嵇康指了指,“也该这么称呼叔夜。”

  嵇康正端着茶盏往嘴边送,听他这么一说,动作不禁顿了顿,接着他抬起头冲着阮陶笑了笑。

  见此,阮陶的眉尾一挑,他压下心底的狐疑,十分自然的笑着唤了两声堂哥。

  没有矫揉造作的哭喊、没有虚情假意的关切,这亲戚就这么认下了。

  这倒是让阮陶长舒了口气,其实让他哭他也是哭得出来的,小时候陪着师父去给人做道场,灵堂前那家的“孝子”哭不出来,就是让他去顶上的。

  哭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累的慌,这几日刚从牢里出来,实在不想在演一出大戏了。

  接着,阮籍又向他讲了一些家中的情况,祖父母已经过世了,阮陶上面两个叔叔、三个姑姑,这些年家里人一直在找阮陶的父母亲,但一直没消息,去年好容易有了音讯,传来的却是讣闻。

  好在阮陶如今还活着,故而家中人派了阮籍来接。

  阮陶起先还觉得奇怪,阮兰盂在蜀中开书院,这么十多年手底下的弟子一批一批的往外送,总不能一个都没入朝为仕。

  随后他转念一想,孔门三千弟子也才出了七十二个,进士入仕没有点儿门楣关系,怎么也得从地方官做起,不一定能与阮李两家的人有所接触。

  再者,两家的事儿逗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了,估计提起的人也不多,想来阮兰盂也会在弟子们面前刻意隐瞒,故而就算阮兰盂的弟子有缘与阮、李两家的人遇上,说上几句话,谈到的阮兰盂的几率也不大。

  这个年代,要找一个刻意隐姓埋名的人也确实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

  “父亲母亲的意思是,让我将你接回家中养着,叔叔婶婶去世的这一年你受了太多苦了,还让我嘱咐你,你爹和我爹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说着,阮籍笑了,“也就是你和我就是亲兄弟,让你放心,在叔叔婶婶家和在自己家是一样的,不要拘束。”

  阮籍敲起了腿,叹了口气似乎很不喜欢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但看向阮陶的眼神却是温柔的。

  阮陶笑得眼睛微眯,看得出来他心情也十分好,他随手捻了几粒炒好的腰果放在嘴里,道:

  “还请堂兄转告叔叔婶婶,我现在挺好的,也没吃什么苦,让他们放心,今年过年我会回去给他们拜年。”

  子贡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你不准备和阮籍一块儿回去啊。”

  “回去干嘛?”阮陶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我好容易才在上郡混出了名堂,饭碗还没捧热呢,就让我砸了另起炉灶?再说,我一个人待习惯了。”

  从师父、奶奶走后,他就一直是一个人待着,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如今乍然间让一群家人围着他、关心他,他实在是还适应不过来。

  阮籍的眼神在子贡与阮陶身上转了一圈儿,笑意略微淡了点儿。

  “我与嗣宗这次出来,也是想好好逛逛,并不着急回京。”原本坐在一旁,默默喝茶的嵇康接话道。

  “行!你们两个在上郡的衣食住行我包了。”子贡一挥袖,十分阔气道。

  阮陶默默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子贡先生不愧是富可敌国,那我与叔夜便多谢子贡先生款待了。”阮籍道。

  “呵!平时可扣了,没见这院子才这么点儿大?”阮陶笑道。

  “你刚刚还夸它风水好!”

  **

  子贡这小园子虽说不大,但也是五脏齐全,假山假水、奇花异草一样都不落下,十分小巧精致。

  那些山石又是经过阮陶的指点重新摆过的,风水更佳!连带着园子里的花草都长得比那些精心培育的更旺盛!

  如今虽说已经入了秋,但午后的太阳依旧灼得人生疼,子贡园子廊下的芭蕉生得极好,绿蜡无烟,这样炎炎的烈日之下,拿上一把躺椅往芭蕉影子下一躲小憩片刻,不可谓不享受。

  此时,阮陶便是如此。

  吃过午饭后,阮籍拉着嵇康去给家里写信报平安,子贡出门忙生意上的事去了,于是他便成了整个园子里最闲的人。

  他让小伙计给他搬了一张竹塌放下廊下,正巧窝在芭蕉的绿影里,又让人抱了冰镇的果子放在一旁,点了驱蚊虫的香。

  接着,他自己往塌上一躺,手里还拿了一把蒲扇晃晃悠悠的,像极了村口槐树下乘凉的老大爷们。

  杜子美一进院子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少年人散着前襟躺在竹塌上露出一大片莹白的胸膛,青丝铺了一塌顺着绿影垂在塌沿上,手中还拿着一把蒲扇晃悠着,明明是十多岁的年纪,却晃悠出了八十岁的平和安详。

  “我的祖宗!”杜子美慌慌忙忙的上前将半梦半醒的阮陶拉了起来,“出大事儿了!”

  阮陶原本都快睡着了,被杜子美这么一惊还有些迷迷瞪瞪的:“怎、怎么了?”

  “长公子!长公子出事儿了!”

  闻言,阮陶立马清醒了,他又想起胡嫦前天晚上临走时说的那句,长公子这一劫还未完,于是连忙问道:“怎么了?他怎么了?不会又让什么妖魔鬼怪给掳了吧?”

  “非也!乃是长公子自前夜回府后,现在还没醒!”杜子美急忙解释道。

  原是前夜将扶苏送回去后,几位随侍的太医就来看过了,说是没什么大碍,公子估计是受惊了又疲累所以暂时没醒。

  谁料,扶苏这一睡就是两天一夜,期间水米不沾牙,没有丝毫的反应。

  这下,赵府上下都慌了。

  几位太医围在病床前急得团团转,号脉扎针丝毫没有作用,况且按照他们的诊断长公子就是没有任何问题,也不知为何昏睡不醒。

  这时,众人不由得联想到了之前古家那个昏睡了三年有余的姑娘,这才回过神明白了问题出在何处。

  于是,慌慌忙忙的派了杜子美过来找阮陶。

  “快!你先别拿着扇子晃悠了,快同我去看看公子!”说罢,杜子美拉着阮陶就急急忙忙的要往外走。

  阮陶也顾不得其他,匆匆拢了拢自己的前襟,随手拿了根带子将头发一绾,命小伙计拿了自己屋子里放在床头的包袱,又嘱咐其待子贡或者阮籍二人回来知道告知他们长公子出了点儿问题,自己朝着赵府去了。

  之后,他便与杜子美二人一路策马来了赵府。

  进到扶苏屋子里的时候,偌大的屋子里全让人站满了,几个太医围在床前一筹莫展,一帮丫头小厮跪在地上低声啜泣,李太白、赵高等人在屋子里焦急的来回踱步。

  孔明则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脸上神色淡淡的让人看不清喜怒。

  待杜子美拉着阮陶匆匆进到屋里时,他才淡淡的笑了笑:“你来了。”

  见阮陶来,赵高立马上前:“妖孽!你究竟对长公子做了些什么?若是公子有个三长两短,你等着看陛下会不会扒了你的皮挂在长城上示众!”

  闻言,阮陶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他将双手递道赵高面前:“得!来来来!赵公公不妨再抓我一次?”

  “你以为我不敢吗!?”赵高怒道。

  “行啊!您抓!反正您不是背后有那什么卓灵阁吗?前天晚上那个戴着帷帽的小子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不让他来给长公子看看?”

  天气热,人本来就容易暴躁,阮陶顶着烈日策马来道赵府,人脚刚沾地就被这么一通数落,这火自然是憋不住的。

  况且,扶苏落到这般,背后有没有这位赵公公的手笔还不知道呢!

  这贼喊捉贼的本事倒是挺厉害!

  不过,阮陶觉得奇怪的是,按照前几天子贡所言,他们能够瞬间移到东城门外将他与王莽、杜子美几个堵个正着,其中大部分力都是那头戴帷帽的方士所出。

  今儿他在来赵府的路上还特地问了杜子美,那天晚上他们浩浩荡荡一拨人是怎么回城的。

  他是通过纸马、纸人走的阴路,先不说他不觉得那群术士同他一样修的是符篆纸扎,就算有同他一样修符篆纸扎的,那么多人那起码得是一个马车队!

  这样浩大的声势根本走不通阴路,到时候被鬼差一拦,尽数将魂魄摄去,可就当真团灭了!

  而杜子美却说,是那个头戴帷幔的术士掐了个决,他也没看清,只是眼前一阵红光过后,他们便回了赵府。

  闻言,阮陶吓都快吓死了!

  那么多人,掐个决便能待回来?还能准确的落回到赵府?

  这人的修为得甩他十条街啊!

  既然如此,为何长公子出事不见那人,反而是让杜子美将自己这个“嫌疑犯”请了过来?

  以他和杜子美的矫情,以及他对李太白和孔明的信任,若说这群朝中人想对他来个“瓮中捉鳖”他觉得不可能,也不至于。

  他阮陶不过是个小术士,要抓他就像前几次一样,派几个衙门内的郎官就够了,不至于这么大的阵仗。

  既然不是想搞他,那又是什么?

  是那个修为在他之上不知多少的方士也搞不定长公子这一劫?还是说……他其实根本不打算救长公子?

  看着躺在床上苍白中略显无助的扶苏,阮陶堵在胸间一口气卸了,瞧这可怜兮兮的小公子,自己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想到这儿,他瞪了赵高一眼,随后丝毫不客气的直接将人撞开:“别挡道!”

  赵高被阮陶撞得一个踉跄,却也没再说什么嘲讽挤兑的话,只是阴恻恻的盯着阮陶的背影。

  随后,他的嘴角不着痕迹的往上勾了勾在,这究竟是从何处冒出来的小子?

  阮陶走到扶苏床边,先是给对方把了把脉,确定对方身体没有其他异常,随后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纸铜钱塞进了扶苏口中。

  他让人端了一小盏的水来,用水将朱砂化开,拿柳条沾了朱砂点在了扶苏的唇上。

  接着,他掐了个决朝着扶苏唇上轻轻吹了口气,静静等了片刻,无事发生。

  “你……看出什么了吗?”杜子美小心翼翼的问道。

  阮陶蹙着眉盯着扶苏被朱砂染得鲜红的唇摇了摇头。

  下一秒,他直接亲在了那抹朱唇上!

  “喂、喂?!”

  “卧槽?!”

  “季珍?!”

  众人被阮陶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轻,这下连一直淡定坐在一旁的孔明都不淡定的站了起来!

  片刻后,阮陶离开了扶苏的唇,只见一直没有反应的扶苏如今有了反应。

  他轻轻蹙着烟色的眉咳了几声,随后从口中将那枚纸铜钱咳了出来,纸质的铜钱从扶苏口中掉出时却变作了铜质,却又不是黄铜亮澄澄的颜色,而是微微泛青。

  众人屏息凝神的看着这一切。

  只见,阮陶伸手接住了那枚铜钱,拿在手中端详了片刻,又轻轻吹了一口气绿色的狐焰很快将铜钱吞噬了,青烟无风而散。

  阮陶眉头紧蹙,道:“魂丢了一缕,却不知丢到哪儿了。”

  “会不会是那座山上?”这时,王莽从外头走了进来。

  他身上穿着一身朱红色的锦袍、头上戴着黑色乌丝帽,很明显是刚从外头回来。

  见他进来,屋内几人纷纷开口向他打了个招呼。

  王莽随意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随后他走到床边与阮陶并肩坐下了,看着床上昏睡不醒的占长公子,问阮陶道:“会不会是丢在那个鬼娘子那里了?又或者是在回来的路上?”

  阮陶摇了摇头:“若是丢在鬼娘子那里,或者说丢在了路上,那么方才那缕烟便会指出长公子魂魄所在的方向,但是……那缕烟散了。”

  闻言,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杜子美问道:“什、什么意思?难道的是长公子的魂……”

  阮陶看着屋里乌泱泱的一群人,转头对杜子美道:“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不过让他们都出去吧,在这儿碍手碍脚的。”

  闻言,杜子美点了点头,随后对屋内的太医、丫头小厮们道:“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齐声道了一声“是”,随后退出了房门。

  阮陶朝着赵高的方向瞥了一眼:“赵公公也先出去吧。”

  赵高轻笑一声:“怎么?阮先生是当咱家也是同那些小丫头、小幺儿们一样的吗?”

  “那倒不是。”阮陶道,“我只是单纯的讨厌你,不想看到你而已。”

  赵高:“……”

  下一秒,赵公公拂袖而去,怒而摔门。

  待赵高走后,阮陶才从怀中抽出了一张折成狐狸模样的符纸,以狐焰点燃。

  紧接着,一身赤色锦袍的狐妖伴着青烟而来。

  杜子美与王莽都是见过胡嫦的,所以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而李太白与孔明则是对面前这位只听过没见过的狐妖很是好奇。

  孔明还算比较矜持,李太白是直接往人家面前凑。

  他与胡嫦互相向对方行了个礼,紧接着胡嫦问道:“你便是李太白?”

  “仙友认识我?”李太白一双凤眸笑得亮晶晶的,阮陶、杜子美等人见到胡嫦都是一口一个前辈,谁知李太白却脱口便是“仙友”。

  胡嫦微笑颔首:“天下人都认识你。”

  “行了行了!现如今不是攀矫情、交朋友的时候,再耽误下去这小公子可就当真凉了。 ”阮陶连忙道。

  胡嫦的注意力这才转移到了躺在床上的扶苏身上。

  “前辈快来给这小公子瞧瞧,魂丢了不知丢在了何处。”阮陶道,“估计是我手艺太过青涩,只知道魂丢了,但是没搜到位置。”

  胡嫦看了看扶苏唇上残留的朱砂,又看了看阮陶被染红的双唇眉心微微一蹙,最终也没说什么。

  他上前,伸出食指在扶苏眉心轻轻点了点,随后道:“不怪你搜不到,他的魂不是丢在了路上,而是落在了‘蛊障’之中。”

  “蛊障?”王莽好奇道,“那是何处?”

  阮陶摸着下巴沉思道:“我记得我师父曾经说过,尸毒通常分三种,分别是:障毒、魇毒、蛊毒。难不成是长公子不慎中了那鬼娘子的尸毒?”

  胡嫦点了点:“周幼菱的尸毒便属于最后一种——蛊毒。”

  “中了蛊毒后,一魂二魄便会落入厉鬼怨念钩织的蛊障之中,将魂魄找回来便可解毒,他自然也就醒了。”胡嫦道。

  “可现在不正是找不到吗?”李太白蹙眉道。

  “知道是蛊毒,那我便知道是在何处了,只是……”阮陶“嘶”了一声,看样子十分头疼,“实在是麻烦。”

  “季珍,此言怎讲?”王莽问道。

  “简单来说,长公子的的魂魄依旧在那片山野之中,却又不在。”阮陶说道,“实在是那鬼娘子几百年的道行、怨气深重,所以才这般麻烦。”

  “是打不过吗?”杜子美小心翼翼道。

  阮陶摇了摇头:“是不好找。”

  “不是说还在那片山野中吗?再去招回来不可吗?”

  “确实还在那片山野间,但是‘蛊’又并非是真的是那个山头。准确来说它被包含在外面这片山野之中。”

  阮陶解释道:“或许你们听说过三千大千世界、三千小千世界的说法?‘蛊障’便可以理解为由鬼娘子怨气所凝结而成的一个小世界。”

  “平行时空?”王莽开口道。

  “非也!但是如果这样理解能够让你大概明白‘蛊’的形式你也完全可以这么想。”阮陶回答道。

  几人听得半懂不懂。

  “你学的还真仔细,可见你师父定非俗世中人。”胡嫦赞道。

  闻言,王莽看向阮陶的眼神暗了暗。

  阮陶笑着打马虎眼:“嗐!不过是多读了点儿书罢了,这些东西其实我师父也没遇到了,不过是书上怎么教的,他便怎么教我罢了。”

  “我本妖身,厉鬼的‘蛊障’我进不去,要救这个公子恐怕得你自己去一趟了,你是童子之身吗?”胡嫦看向阮陶。

  阮陶有些无奈:“货真价实。”

  “怎么这还讲究是不是童子之身?”杜子美有些疑惑道。

  “厉鬼的‘蛊障’指印至邪,童子之身至阳至刚,进去不出事儿的概率大一些,当然依旧危险。”阮陶解释道。

  “你也知道危险。”胡嫦有些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你可考虑清楚了,周幼菱可不是一般的厉鬼,她可是红煞冲了母子煞,几百年怨气不消的所在,你这点儿修为进去难保不会也染上蛊毒,到时候人没救出来,还将自己搭进去了。”

  阮陶无所谓的笑了笑:“我觉得我运气应该还算可以。”

  “我和季珍一起去。”坐在一旁的王莽道。

  “当真?!那敢情好,我也多个守阵的!”阮陶心里乐开了花!

  王莽乃是天命之子,若是他跟着自己一块儿去,这一趟就算再惊也定然无险!

  “既然如此我也一块儿去。”杜子美道。

  “子美,不要胡闹。”李太白轻声斥道。

  “我没胡闹!”杜子美反驳道,“我帮着季珍打过下手,我比巨君兄更有经验!”

  “行!多个人多一份力。”阮陶道,反正带着一个天命之子,多一个杜子美也不会有什么事儿,说着他安慰李太白道,“你放心,人是我带着全须全尾进去的,定然全须全尾的给你带出来。”

  说罢,阮陶冲着胡嫦抱拳道:“阵我会开,但是进去的路还需得前辈指引。”

  见面前三个青瓜蛋子一副踌躇满志的模样,胡嫦还想劝几句,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阮陶被朱砂染得鲜红的唇上后他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行吧!”胡嫦叹了口气,随后道,“快去快回。”

  “拜托前辈了。”

  接着,就见胡嫦身后八条狐尾像牡丹一样骤然盛放,美得动魄惊心。

  不过,如今不是欣赏狐狸的色相的时候。

  胡嫦对着扶苏轻轻吹了一口气,一丝丝黑青色的光从扶苏染了朱砂的口中渗出,在地上勾勒出了一个袅袅娜娜的血红色的影子——周幼菱。

  “这、这便是那厉鬼?”孔明难得好奇的开口道。

  阮陶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话。

  只见周幼菱的影子笔直的立在地上,紧接着就听“啵”的一声,她的头再次从脖子处断开被她自己捧在手里。

  那颗惨白漂亮的头颅睁着一双雪白的、不见瞳孔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前方,顺着她眼睛注视的方向多出了一条路——通向那片山野。

  第一次见到这般怪诞可怕的场景,李太白默默的挡在孔明身前,手握紧了腰间的剑柄。

  而相比之下见过周幼菱的王莽和杜子美则要淡定的多,不过大白天的再次见到这位鬼娘子依旧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走吧。”阮陶背上自己的小包袱,对他二人道,“沿着这条路走,不要回头。”

  杜子美与王莽对视一眼,随后冲着阮陶点了点头。

  阮陶带头三人顺着那天突兀的出现在房间里的那条路往前走。

  走了还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那首歌在周幼菱坟前听到的歌再次响起。

  这一回与他们最开始听到的欢快的童声不同,这次她是用伶人吊嗓子的方式唱的,歌声更加婉转,如诉如泣,回荡在山谷间,也更令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红盖头、盖红头,盖着山涧的红骨头;

  哥哥抬、舅舅埋,一锄头便开出花来;

  金娃娃、银娃娃,姑娘生了个胖娃娃

  胖娃娃、笑哈哈,郎君抬轿新坟下……”

  伴随着歌声,四周突然起雾了。

  雾气越来越大,须臾间他们除了彼此谁也看不见,伸手更是不见五指。

  杜子美与王莽都不由得停下了脚步,阮陶连忙呵止道:“别停!不要停,一直往前走。”

  “可、可是看不清路了。”杜子美说道。

  “走!”阮陶严肃道,“咱们现在就算是进到‘蛊’中了,在这片雾中停下容易被障在这里头,一直往前走,走出去便好了。”

  听阮陶这般说,王莽与杜子美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突然闻得一声鸡鸣!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8-23 00:11:35~2021-08-23 21:00: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y世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伊芙琳 68瓶;冷 40瓶;白. 15瓶;冬夏、昀冬、眠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