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声茅店月, 人迹板桥霜。
天虽未彻亮、城门也还没开,但路边卖早点的小商贩们已早早的支起摊来。
因此时还没什么人,临近的小贩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摊子, 一边闲唠着嗑。
他们这类人虽说只是小商小贩,通常是天南地北、庙堂江湖无话不谈的!
而今日能够挂在嘴边的, 自然是昨夜衙门武侯与边关将士们在城中闹出的动静。
城门、坊门大开,军中的人在街上闹腾了一晚上。
这一晚上, 也不知道在闹什么!
此时, 辰初二刻。
太守衙门内众差役都规矩严明的站在公堂之上, 准备升堂。
武太守照旧端坐在上, 换上了一身四品绯袍、乌纱罩头、端着一盏茶高坐在上。
堂下,两旁衙役手持水火棍列阵威严, 神色肃穆。
阮陶有些拘束的站在公堂之上。
又是太守衙门, 又是站在这秦镜高悬之下。
仅仅两日,阮陶来了这次三次,其中两次是与人打官司。
上一次, 他是被人告上了公堂, 他吊儿郎当的看着端坐在上的太守大人,用武太守的话丝毫没有对秦律、对皇权的敬畏之意,看着就欠揍!
然, 这一次他却站得恭恭敬敬、极其乖顺, 却不是为着秦律, 而是为着身旁这位秦国公子。
赫赫有名的秦国长公子——扶苏。
此时,对方站在他身边, 依旧是长身玉立、宛若谪仙般的模样。
而阮陶却尴尬得脚趾蜷缩, 其实他本没这么尴尬, 这也不是一件大事, 不过是昏了头说了句玩笑话,好好道个歉便是了。
但是,偏偏人家另一个当事人似乎没将这事儿当回事,只有阮陶一个人在意的不行!
如此一来,他就更加尴尬了。
他试图向身边的好友子贡求救,子贡每每对上阮陶的实现就抬头看天,意思很明显,让他自求多福。
阮陶愤愤的咬着唇,现在只想一拳擂死刚刚在马车上胡言乱语的自己!
古人忌讳生死之事,当着人面说人死得早这算什么?
偏偏这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站在他身边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让他想要说句抱歉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咳!”最终阮陶给自己做好了心里建设,轻轻扯了扯身边人的袖子。
赵苏明知道他为着什么,却依旧摆出疑惑的神色。
阮陶低声道:“那什么……我刚刚失血过多,估计伤到脑子了,说得话你别往心里去。”
赵苏依旧是那副风情云淡的模样:“无碍。”
意料之内的回答,阮陶又道:“我没有要咒你的意思哈。”
赵苏笑了笑:“ 伤口可还疼?”
阮陶愣了愣,摸了摸自己刚刚包扎好的伤口,道;“不疼了。”
赵苏拍了拍他的肩:“好好做事吧。”
他话音刚落,堂上的武太守将醒木一拍!
“啪!”
“升堂——!”
“威——!武——!”
“堂下何人?!”武太守严肃道。
阮陶有些条件反射的开口道:“禀大人,阮陶。”
见状,一旁的子贡冲他打着眼色:“你傻啊!现在不该你说话!”
武太守默默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看了看他身边的赵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也没太讲究。
这本就不是一次寻常的官司。
为妖打官司,别说大秦,就算上至尧舜这估计也是第一回 !
被告丁夫人身上的鬼怪已被阮陶用一碗符水拔去了了,她的头发被草草绾了上去,此时她正垂着头、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贺家人、胡嫦与阮陶等人站在另一边,武太守体谅何老太太年纪大了,这样跪着审下来怕是身体吃不消,于是特许她坐着。
期间贺老太太一直哭抽抽搭搭的哭着,嘴里一直念叨着自己苦命的女儿和孙女。
贺老三不断的安慰着自己母亲,胡嫦静静的立在一旁,一袭红衣明艳得不可方物。
他盯着贺老太太看了好一会儿,随后试探性的开口道:“小六?”
贺老太太一愣,她在闺中时因排行老六,所以家中长辈都唤她小六。
然,世人打小都是这个被叫过来的,每户有六个孩子的人家都有一个叫小六的孩子。
只是这么多年了,自她出嫁之后从未有人再这般唤过她,尤其是她现如今都已经这把年纪了,众人都老太太、老祖宗的叫。
能叫她小六的人早就死在了数十年前的那场变故之中。
在场众人都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胡嫦是在叫贺老太太。
贺老太太盯着面前这个漂亮到极点、风华绝代的年轻人,看了好一会,对方的一袭红衣与年幼记忆中自己爬上院子的花墙,看墙根底下看到了那一抹红逐渐重叠。
倏地!贺老太太瞬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先是朝着胡嫦迈了半步,随后又连退了两步,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与惶恐不安。
“你……”贺老太太红着眼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
胡嫦看着面前的老态龙钟的贺老太太,眼里是她幼时撒娇淘气的模样。
许是被关了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刚被放出来还能再见到故人,胡嫦嘴角微微往上勾了勾,笑意直达眼底:“我原以为也没过多少年,不曾想你居然都这么老了。”
贺老太太一把抓住了身边贺老三的手,一双被眼泪洗得清明的眼睛愣愣的盯着胡嫦,说不上是惊讶还是惊恐。
贺老三有些摸不着头脑,武太守将他们一家唤来的时候便见着这样一位漂亮的年轻人站在这里,虽说他也好奇这位年轻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但又想着阮先生这一行人不都长得跟神仙似的?
再跑出来一个漂亮的友人也不稀奇。
但是直到刚刚他才意识到,这个年轻人与他的嫡母似乎是故交?
贺老三虽说有些云里雾里的,但是依旧对胡嫦道:“小子!说话放尊重些!瞧着你应当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小郎君,怎么就这般家教?”
贺老太太连忙掐住身边这个便宜的傻儿子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再说了,随后她向阮陶偷去求救的眼神。
而此时的阮陶因刚刚受了伤,脑子本来就不太清醒,又刚刚经历了一件极度社会性死亡的事情,所以有些神在在的,并未注意到贺老太太看向自己的眼神。
他满脑子都是如果现在回到马车上,他将如何抽死自己。
“这些年,过得可还好?”胡嫦的语气宛如一位长辈关心晚辈一般。
贺老太太这才不可置信的唤了一声:“胡四娘娘?”
胡嫦眼中的笑意更加明显了些。
贺老太太这么喊了一声,倒是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包括独自再内心尴尬的阮陶。
“家里人可都还好吗?”胡嫦问道。
于他而言,当初李家与他签订了契约,他成了李家的家仙,而李家人便是他的家里人。
贺老太太有些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当年……不是您下手……”
胡嫦眼中笑意瞬间消失了:“你说家里怎么了?”
“啪!”
武太守弱弱的拍了拍手中的醒木,待众人的目光移回堂上时,他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威严一些,但依旧肉眼可见的怂:“现在是在公堂之上,叙旧的话另找机会说。”
见他惹不起的这群祖宗没有要翻脸的意思,武太守默默松了一口气。
他严肃了不少,拔高声音道:“堂下何人?”
只见胡嫦撩起衣摆,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跪了下去:“在下,钟灵山胡嫦。”
***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
静水寺的和尚们在太守衙门被盘问了一个遍,总算是从太守衙门的大牢中放了出来了。
一群僧人双手合十走再人群中十分扎眼。引得路上行人平平侧目,都在窃窃议论着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又是边军进城、又是大开坊门、如今还捉拿了静水寺的僧人,而衙门只是草草贴了张告示出来说是捉拿探子!
这由头三岁小儿都不会信!
“听昨夜打更的孙老四说,是昨夜有不干净的东西在城里晃荡,边军与衙门里的武侯找的就是那东西!听闻最后是在玉泗街上抓到的。”
“当真?怪道是我听说连卓灵阁都惊动了!”
“……”
百姓们在外头议论纷纷,而衙门里这场官司还在继续着——
胡嫦跪在地上,望着公堂之上的“秦镜高悬”,看着面前似玉风流的赵苏,道:“你便替你老子听着。在这天道面前,这正道之上还我一个公道,也还李家、还三年前去世的贺丫头,如今还躺在床上的古丫头一个公道!”
赵苏默默点了点头。
他方才从阮陶口中得知人尊王道、鬼妖尊天道。
而人间的王,乃天子,更何况他的父亲乃是前无古人、功过尧舜的始皇帝!
因此,对于胡嫦而言他能够在此公堂之上、在自己这个天子之子的面前将从前的冤屈细细说来,再由秦律给柳兆定罪方可还他公道,便算是天道还了他一个公道。
这一来是为他这么多年受的委屈一个交代,二来天道会给出惩处。
如今柳兆已死,那么该补偿给胡嫦的,天道自会补偿他所受的冤苦。
胡嫦垂下眼帘,长睫微颤:“我与柳兆相识于六百年前的江昌湖边,那时还没有上郡这座城。彼时江昌湖四周得道精怪少,因此我俩便结伴修行,成了挚友。”
“我俩日日在山中以清风为伴、与明月为伍,相伴修炼了三百年,直到我俩的修为都到了一个瓶颈,再无法突破。”
他的声音在公堂上回荡着,似幽幽山谷里的一股风一般的空灵:“这时,柳兆便提出我们可与人结契,一是能够提升修为、二来我俩在这世间几百年,也算是有个归宿。”
“那你与那蛇为何又会以夫妻的身份与贺老太太的娘家结契呢?”一旁的孔明问道,“且不论你们两只妖为何会落在一户人家,就说你为何要以女子的身份、与那蛇妖以伴侣的身份与柳家结契?”
“这原不过是一件玩笑事。”胡嫦回答道,“那年是柳兆说我二人几百年来相依相伴从未分开过,如今若是落在了两户人家他不舍得。说是,我俩若是落在了两户人家,万一那两户人家日后搬了家,一处天南、一处地北,那我俩岂不就要分开?”
“想想你们凡人父子手足之间相伴的日子又能有几日?我与柳兆日夜不分相依相伴、相互扶持了几百年,他在我心中早已是骨肉至亲,我自然也是不愿与他分开的。”
“不愿分开便只能落在一户人家,只是这乃前无古人之事,天道是否应允我们也不知道。后来是柳兆想的法子,便说让我俩扮作夫妻试试,世间万物不相融,但沾了情爱二字天道往往会网开一面,没准我们就瞒过去了。”
“我听了其实是不信的,这世间之事怎么可能瞒得过天道?不过那时候年轻,便依了柳兆的意想着闹着玩一玩儿罢了。谁知,结契那日我俩竟然当真骗过了天道,双双落入了一户人家。”
“事已至此,便只能将错就错,我在李家的身份便成了一只母狐狸,与柳兆以夫妻的身份在李家祠堂受着供奉。”说着,胡嫦似乎叹了口气。
“若这点儿把戏便能骗过天道,那这天就该塌了。”阮陶装模作样的轻笑了一声。
“没错。”胡嫦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天道岂是我等能轻易瞒过?”
“其实这么多年以来,我在李家虽说如柳兆一样被供奉着,李家人也都尊敬我,称我一声胡四娘娘,但是我所得到的香火只有柳兆的一半。”
“这是为何?”杜子美好奇道,“香和贡品不都是一样的吗?”
“一样是一样。”阮陶解释道,“然在天道面前,与李家结契的定然只能有一个,如此看来那一个便是柳兆。而胡前辈的契书在天道面前定然是不作数的。”
“故纵然李家照旧供奉,也只能得一半的香火,因此时的他根本不是家仙,而是野神。”
那这便说得通了!
胡嫦这么多年来能拿到的供奉只有一半,数百年修行下来,修为自然是比不上柳兆的。
胡嫦一笑:“是的,但是能与挚友相伴,我也愿意。况且,我也是真心将李家当做是我自己的家。”
他们兽类与蛇类不同,于亲缘上总是要多下些功夫。
在他意识到自己并不能得到李家的全部供奉时,他并未在意,一来是想着能与挚友为伴,二来便是那时候他对李家也有了一定的感情。
他同柳兆说的时候,柳兆十分不理解。
“他们是人,咱们是妖。他们供奉咱们,咱们给他们庇佑,何来什么感情?”柳兆说道。
“凡人性命短暂,刚刚生下来的孩子,名字我都没记住就死了!还说什么感情?”
“你不明白。”他记得当时自己是这么回答的,“怎么说呢?就像是从前我灵智未开的时候每到春天都会和母狐狸生一窝崽。”
“虽说养崽子是母狐狸的事情,我与他们的亲缘也淡薄,但他们终究是我的崽。遇到狼我会冲上去保护他们、母狐狸抓不到兔子的时候,我偶尔会接济一下。”
“看着它们被母狐狸养大,各自离去,来年我又可以和母狐狸生一窝崽,又看着它们慢慢长大。就是那种感觉,你明白吗?”
“不明白。”柳兆毫不犹豫的摇头,“我们蛇是下蛋的,不生崽。”
那时,他只觉得柳兆不过是修为还不够,蛇性未除,再多修几年便好了。
断断没有想到,柳兆居然能对供奉自己几百年的李家下如此狠手。
“如此一来,后来你们是如何闹了矛盾?他又为何非要置李家全族于死地?”赵苏不解的问道。
胡嫦眉目肩闪过一丝阴狠:“说起来,这事也怪我。”
他于柳兆又再李家的供奉下修行了几百年,兽性渐退,人性逐显。
而人总逃不过一个字,那便是——情。
柳兆对他是什么时候起的心思他不知道、也不明白。
先不说他们多年挚友,两人之间有的案里来说只应该是手足亲情,就说他们两个都是公的!
且一个是一只公狐狸、一个是一条雄蛇,柳兆是怎么对他起的心思呢?
柳兆的心思他一直不清楚,因此在他自己意识到自己对那个姑娘动情时,第一时间便是向自己的挚友倾诉。
自那日她爬上花墙,匆匆一眼之后,自己便忍不住留意她。
看着她不好好读书习字被罚、赶工刺绣被针扎破手指、爬上房顶捅蜂窝被蜜蜂叮得满脸是包。
看着她长成了一个婷婷婀娜的少女,踏青打马的英姿引得城中少年郎驻足,那是他心中开始莫名的酸楚起来。
在他数百年的修行中,他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情,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怎么了?
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修行修岔了,但是翻遍经文也没看书所以然了。
后来他又去翻凡人的诗书经典,看过万卷诗书后他才明白——他动情了。
儿女情长乃修行大忌,稍稍处理不好,近千年的修行便可能毁于一旦。
他踌躇了很久,闭关数日,最终决定主动度过此劫。
他想着,若是与心上之人厮守百年,待到对方百年之后轮回转世,自己也算是平安度过此劫了,到那时修行定然能够提高一个台阶。
他兴奋的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挚友,不料柳兆十分不可置信:“你说你对那个奶娃娃动了情?”
“是如此,她应当是我的情劫。”
“可……可她已定了亲了!你这算什么?”
“定了亲,终究没有成亲。”那时候他想的很简单,“我也可以追求她,若是她愿意与我两相情好,那便好。若是她不愿,那我就看着她出嫁,护她一世荣华富贵、平安喜乐,也算是了却此劫。”
他万万没想到,正是这么一席话,将自己、将自己守护多年的李家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那夜,他邀我喝酒。”
公堂之上,胡嫦的声音越来越冷:“我竟不知他与一个妖僧联手,那酒使竟是用千年桃木所煮。”
一盅下去他便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昔日的好友换了嘴脸,对自己肆意妄为。
那张脸阴险奸诈得可怕而又陌生。
那夜月隐云后、魑魅尽出、杜鹃泣血……之后,柳兆破开了他的腹部,夺了他的内丹。
那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以为自己即将死去,又痛恨着自己为何没有立刻死去,生生受到这样的折辱!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柳兆用他的内丹,以他的身份和法力屠了李家全族!
那是供奉了他们数百年的人家!
严格来说,他柳兆才是李家真正的家仙,他居然也能下此狠手!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柳兆居然与那妖僧炼了一尊泥塑的佛,他们折断了他的手脚,浑身的骨头也打碎得差不多了,随后像塞肉馅儿似的将他塞了进去,以鎏金封印。
之后,他浑身的骨头慢慢恢复,但是却因这尊观音的缘故,只能以观音的姿势端坐在泥塑中。
而柳兆却完全将他当作了用来修行取乐的玩物。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已经没有想过该怎么逃出去了,那时他只有一个愿望——
“我那时只想着,天道何时能够劈一道雷下来,让我死了也就干净了。”说罢,胡嫦的双拳握得紧紧的。
公堂上的众人都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身为男子被人□□,还打碎全身骨头塞进泥塑中封印……”子贡乍舌,“竟然能对相伴数百年的挚友下如此狠手。”
“人心隔肚皮。”阮陶叹了口气,“事实证明,物种不同不仅不能做恋人,最好连朋友也不要做。”
胡嫦看着端坐在上的赵苏:“这么多年,还请天道还我一个公道。”
赵苏看向了阮陶,阮陶对上赵苏的视线随后说道:“该立案立案、该怎么判怎么判。”
赵苏点了点头:“武大人,立案吧。”
武太守起身,恭敬的行了个礼:“是。”
闻言,胡嫦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了下来,他看着高悬在上的“秦镜高悬”四字,双眸逐渐红了。
这么多年了,他从未想过他还能有熬出头的一天,他从未想过他还能有在天道面前诉冤的一日!
一滴清泪划过了他的双颊,顺着他优美的下巴滴落在青砖上。
在武太守停笔、赵苏盖印的那一刻,一缕阳光自窗外照进来正正照在胡嫦身上,好似面前的人当下就要羽化一般。
眼前的场景令众人惊叹。
胡嫦闭上眼,感受着这缕光在全身经脉游走,修补着他破碎的神魂。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缕光消失在了胡嫦的身体里。
这时,贺老太太缓缓起身:“胡四娘娘……”
她顿了顿,看着面前俊美妖艳的少年郎觉得自己这样称呼似乎不太好,但这么多年叫习惯了一时间改不过来口。
“抱歉。”她又贺老三搀扶着颤巍巍的冲着胡嫦行了个礼,“这么多年,我一直记恨着您,一直记恨着是您杀了我的家人,不曾想居然恨错了人……还将女儿和孙女的命……”
说着,她想到自己溺毙在江昌湖中的女儿,以及现在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孙女,不禁潸然泪下。
“前辈,还有一点我没想通。”
这时,阮陶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贺老太太曾说,那年李家全族人是在短短几日之内死完的,逃不掉、躲不了且在外人看来死得很正常,不会觉得任何蹊跷。”
“我记得有一种咒名为空蝉。”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没能写到六千,待会儿得上班了!晚上补上!
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
——温庭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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